十厘米雙子座

第13章 chapter.13

似乎自從那天自己和莫言出去把十厘米二黃晾在家裏一天之後，十厘米的情緒就不怎麽好，雖然沒有到翻白眼甩臉子的地步，但是那種事事應聲乖巧到要死的感覺到底是鬧哪般？！二黃你夠了哦，真的夠了哦！勞資真心不是故意的而且那天晚上回來也有給你帶零食不是麽？為毛你還那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

嘆了口氣，姜未斜着眼看了下自從早上開始就窩在沙發裏發呆的十厘米：“黃濑？”

“在！”正在神游天外的黃濑涼太受到召喚【？】立即回神，小小的一張俏臉繃得緊緊地，一副嚴肅凜然不可侵犯的感覺。

繼續無奈嘆氣，姜未扶額，幹脆一把拎起他，然後帶上鑰匙錢包就向外走去。

“咦咦咦咦？？？！！！姜末姜末你要帶我去哪兒？”身體猛地懸空的十厘米驚叫出聲，四肢無力地撲騰着。

“閉嘴，再亂叫老娘就拿你祭五髒廟！還有是姜未不是姜末！”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姜未粗聲粗氣地威脅道。

乖乖收聲，然後管好自己的手腳，安分地被她一甩一甩的……= =

——喂這句話太血腥了啊少女你是要吃了他呢還是要吃了他呢還是要吃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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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姜未的口袋中，視野中的人越來越少，越來越稀稀拉拉，到最後連耳邊的喧嚣也慢慢遠離。

最後的終于發現姜未的腳步停了下來。

十厘米的視野緩緩上移，映入眼簾的是一處小小的咖啡廳。

外牆被刻意刷成木質的色彩，一圈圈的年輪和褐色的紋路訴說着別樣的韻味。門窗是古老的彩繪玻璃填充。被不粗的木框割裂的門口左上角邪肆揚起的屋檐處挂着一顆小小的風鈴，随着清風微拂，時不時地發出悅耳的鈴音，渺遠而空靈，如同遠方旅人對家鄉的呼喚。

視線越過門框，然後看到了高高挂起的，純以手工毛筆在木板上所繪的不大的兩個字——蒹葭。濃重歐式風格的建築配上這麽一個充斥着中國古風意味的名字，說不出的錯調感。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跻。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當然，以十厘米的中文水平是不認識這兩個複雜的字的，所以他伸手戳了戳姜未的肚子【？】：“姜末姜末，這兩個字讀什麽？”

“是jian jia。”看着這塊招牌，姜未稍稍有些出神，被黃濑涼太的動作喚回了神後為他解釋道，“蒹葭是一種植物，也就是通常所說的蘆葦。在中國古代的著作《詩經》中，《蒹葭》是其中一首非常著名的詩，講述的是河上的男人對河岸邊女人的思慕之情。”

姜未一邊為他解釋着，一邊推開了那扇門。

“蒼蒼，好久不見。”站在門口，黃濑涼太聽到姜未這麽稱呼坐在窗邊，捧着一本書的那個男孩，不，當那個男孩從那片天光中擡起頭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錯的離譜了，那雙溢滿了滄桑的眼眸，讓這個外表看起來才是二十出頭的大男孩，硬生生地變成了男人。

“嗯，好久不見，小未。”店裏很空，似乎是基本沒什麽客人的原因，那個男人占據了整個店中最舒适的位置——正好斜靠着彩繪的玻璃窗，明媚的十月陽光從窗戶中透了過來，剝離了寒意，只剩下融融溫暖，他的面前是一張精致的木桌，桌子被做成木樁樣，和這家店的風格匹配的很，上面放着一杯袅袅冒着霧氣的咖啡。

似乎是在門口躊躇了一下，然後姜未在順手帶上身後的門，風鈴飄出優美的旋律。

在那個被姜未成為“蒼蒼”的人的面前坐了下來，然後收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逝的驚訝，随即是一個溫和柔軟的笑容：“小未，在這裏等一下，我去給你沖一杯拿鐵。”

“嗯，好。”點點頭，姜未放任自己在這個流着淡淡的暗香與音樂的環境裏，“吶，黃濑，這裏很舒服吧？”

“嗯。”在兜裏的十厘米也舒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然後躺了下來。

——這個男人一定是很熟悉姜未的人吧。

黃濑涼太這麽想着，他知道姜未瘋狂的喜歡着咖啡，尤其是拿鐵，每天除了在早上一定要喝豆漿之外，在下午閑暇的時候，就一定會泡一壺咖啡，坐在沙發上慢慢地品，然後慢慢地翻看随意找出來的一本書。咖啡有時候是卡布奇諾，有時候是摩卡，但是最多的還是拿鐵。剛剛那個男子在對面那個位子品咖啡翻書的時候，讓黃濑涼太恍惚間看到了另一個姜未，那種安詳而愉悅的神态，是他鮮少在其他人臉上看到過的。

剛剛知道姜未喜歡咖啡的時候，他還嘲笑過她，說什麽喝咖啡就要喝黑咖啡，像她加了太多奶精的拿鐵已經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咖啡了什麽的，但是平時總會在這樣那樣的小事上鬥嘴的姜未卻一句都不會反駁，而是淡淡地一笑置之。

“這家店是我表哥，也就是剛剛那個人開的，他叫李蒼蒼。”姜未低低的聲音在這片安靜地環境中不算突兀，而是很好的和空氣中飄動的輕緩音樂融合在了一起，“當初離開了姜家的我，在被莫雅他們兄妹收留之後，意外地發現了這裏。當時的蒼蒼已經以別人才從高中畢業的年齡拿到了大學的畢業證書，然後開了這家咖啡廳。”

“剛剛遇到他的時候，我根本不認識他，也不知道這是我的表哥，只是單純喜歡這裏的咖啡和小甜點，但因為價格很貴的緣故，所以只能偶爾來一來。”

“後來熟悉了，成了常客後才知道蒼蒼是我表哥，怎麽說呢……那個時候有種被欺騙，被背叛的感覺吧，總覺得是他不對，都是別人的錯，有種嫉世憤俗的情緒在裏面……”說到這裏，姜未不覺低低笑出聲，像是對自己過去的幼稚的嘲笑。

“啊，反正總的來說，後來就很少來了吧，就算來了，也不像之前和他天南地北的聊，而是點一杯拿鐵然後慢慢地磨過整個下午。”

“哦……”不知道說什麽好的黃濑涼太只能勉強開口用這個單音節應付了一下，他知道還有一些事是姜未沒有告訴他的，畢竟這是人家的私事了，他也不想探究。

“嘛~其實，話說回來，自從那回以後，蒼蒼就沒有收過我的錢呢，真是太賺了~”頓了頓，姜未又語氣飄忽地加上這麽一句，讓黃濑涼太立刻黑了整張俏臉。

——其實重點是最後一句吧，這段話的重點真的只有最後一句吧喂！他不該這麽天真地認為她還有什麽隐秘的事情瞞着他的啊，私事你妹！這貨純粹是帶着他來白吃白喝的吧？！真的阿，他會以為她帶他來是為了和他分享過去的舊時光什麽的真是太傻了……

“你的拿鐵。”剛剛離開去泡咖啡的李蒼蒼将一杯咖啡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在他在自己的老位置坐了下來。

姜未連忙将兜裏開始有些不安分的十厘米按了回去，扯出一個略帶僵硬的笑容：“謝謝。”

“不客氣。”李蒼蒼點點頭，然後在他重新捧起手中的書開始閱讀。

沉默了一會兒，姜未先開了口：“喂，我從認識你開始，你就在看這本《詩經》了吧，這麽長時間過去了，為什麽還是停留在這首《蒹葭》上？”

“小未……”李蒼蒼擡頭，那雙幾乎和姜未如出一轍的鴿子灰瞳孔裏盛滿着無奈。

“你只是看着這首詩發呆吧，一邊開店一邊等着你的蒹葭。你還要繼續麽？”篤定的口吻，讓黃濑涼太對心中姜未那個幼稚任性的形象改觀了不少。

“你知道的啊，我的蒹葭。”溫和一笑，這個男人總會讓人想起中國古語中的那句“君子如玉”，這話說的，大約就是他這樣的人吧。

“太任性太狡猾了啊，蒼蒼。”唇邊扯開一抹不知道什麽意味的笑容，姜未說道，“有時候真搞不明白人的感情是個什麽玩意兒……”

聽到這句話，對面的李蒼蒼終于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書：“小未，人的感情是個什麽玩意兒，你作為一個‘人’難道就不清楚麽？我所堅持的愛情，當然也是屬于‘人性’中的一點。”

“愛情？那中所謂‘人性’中最不可靠的東西？”嗤笑一聲，姜未的臉上露出一副輕蔑不屑一顧的神色。

“呵呵……”聽到姜未的話，帶着對面的李蒼蒼也笑出了聲，“小未是上大一了吧，難道就沒有收到過哪個男生的告白？還沒有交過男朋友？”

搖了搖頭，姜未否定道：“男朋友有過很多啊，只是我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麽口口聲聲說愛我的他們，會選擇短短時間內就和我分手？

所以啊，這個世界上永久的愛情根本就不存在，錯的是蒼蒼你。”開口時的迷茫，到最後強硬的肯定，黃濑涼太似乎看到的，又是一個新的姜未，在這個李蒼蒼的面前，姜未才會真真正正像一個會依賴別人，朝着別人撒嬌的小女孩。

“唔，讓我猜猜吧。”擡手點了點自己的下巴，李蒼蒼好看的丹鳳眼眯了起來，“是那些男生先向你告白的，然後你不推脫就全部答應了？”

“唉？”沒有料到對方會猜的這麽準，姜未眨巴了幾下她的大眼睛，娃娃臉上有些驚疑。

“那麽，扪心自問，小未你喜歡他們麽？或者換一句話說，你愛他們麽？有過想要和他們共度一生的想法麽？”如同一個循循善誘的長輩，李蒼蒼一點點的引導着姜未的思路。

“這個……”猶豫起來的姜未輕輕皺着眉。

“看吧，你根本不喜歡他們，也不愛他們，又要他們如何将對你的愛保持到天長地久呢？付出和收獲是等同的，這個道理我想你應該很明白吧？”露出了然的神色，李蒼蒼道。

“嘛~”松了口氣，姜未呼出一口氣，眉峰松了開來，端着桌上已經微微有些冷了的拿鐵喝了一口，然後笑道，“我總是說不過你呢，蒼蒼。”

兩人相視一笑，似乎之前所存在的隔閡和不快都在瞬間消融，恢複到原來的那種和氣輕松的氣氛。

趴在兜裏的黃濑涼太聽到少女難得的歡快的笑聲，不覺間也舒了口氣，嘴邊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嘛，反正那個眼神中偶爾露出迷茫無措的姜未，應該是消失了吧……什麽啊，明明最先的目的是要帶他出來散心的吧，到最後居然是開解了自己的心結，真是的……

微微阖上眼，黃濑涼太忍住了想要快意地呻、吟的沖動，在姜未的口袋中淺眠了起來。

——唔，說真的，這裏的氣氛真的是不錯呢，下回可以和姜未說說多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