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專屬

第17章

一路上希羅都盡量配合着迪奧的步速，三年沒活動過的身體走起路來還是無比吃力的。盡管迪奧什麽都沒說，只是緊握着希羅的手跟着他走，時不時好奇地望一望四周。

大街上都洋溢着愉快的新年氣氛，四處張燈結彩。因為沒有了國家的概念，大街上的景象可謂是各國風情具有。這邊在挂燈籠貼對聯，那邊則在裝飾聖誕樹。衆人都挂着笑容在幹活，天寒心暖。

希羅也是第一次發現，新年是這麽令人高興的事。

“肚子餓不餓？吃點什麽吧。”

正好看到邊上有賣肉包的，希羅不等迪奧回答就買了兩個放到他手裏。希羅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多穿件厚點的外套出來，就算把身上的薄外套讓給了迪奧，但剛醒過來的迪奧估計免疫力都還沒恢複到正常水平吧，此時早已凍得臉頰通紅了。捧着肉包十分暖和，迪奧忍不住把肉包貼到了臉上，笑得一臉滿足。

“呼，好舒服。謝謝你，尤爾先生。把衣服給了我還幫我買肉包……”

尤爾先生。

即使是第一次認識的時候，迪奧都只喊過他“希羅”。

希羅僵了僵，還是一臉若無其事地把迪奧的另一只手拉近了自己的口袋裏，緊緊地牽着。

我該如何告訴你呢？我們原來的關系。我還會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嗎？再一次地擁有你。我還會有再次坦白一切的勇氣嗎？請你再次專屬于我。

什麽都，說不出口。

“老爹！”

聽說迪奧醒過來的小迪奧不顧一切地沖回了家裏，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眼淚立刻不争氣地湧了出來。管不了迪奧現在是什麽表情了，小迪奧只能沖過去猛撲進迪奧懷裏大哭了起來！

“唉？我……什麽……乖，別哭……”

迪奧驚慌失措地安慰着懷中痛哭的孩子，求救似的看向旁邊的希羅。

“他叫迪奧·尤爾，是你的兒子。”

“啊？”

迪奧……尤爾？兒子？等等，尤爾不是……

難道我其實是女孩子嗎！

迪奧整個人都錯亂了，希羅知道他肯定又想了些有的沒的，簡單地給他解釋了一下他撿到小迪奧和給小迪奧命名的事。

“呼，吓我一跳……要是和尤爾先生是那種關系該怎麽辦……”

迪奧慶幸地拍拍心口，但這句無心的話卻直直地刺入了希羅心底。盡管迪奧的本意并不是如此，只是慌亂之下脫口而出的話罷了。希羅默不作聲地起身走進了廚房，身後時不時還傳來迪奧安撫小迪奧的溫柔話語。這一切，離他是有多遙遠呢？

喜歡我，是讓你痛苦的事嗎？

喜歡我，是讓你幸福的事嗎？

我一點都拿不準了啊……迪奧。

名為希羅·尤爾的存在所擁有的勇氣和果斷，似乎都在這三年中被悄無聲息地消磨着。曾經所擁有的自信已經被時間徹底洗刷殆盡，曾經的信誓旦旦也被歲月證明得那麽一文不值。

希羅·尤爾能讓迪奧·麥克斯維爾幸福嗎？

誰也不知道。

三年來設想過無數次的“如果你能醒來，我會……”現在卻是一件都做不出來，甚至想都不敢去想。

我以為我已經邁出了一大步，你卻奔跑着離我越來越遠。

“迪奧……我喜歡你……迪奧……我愛你……”

蹲在廚房裏說這些壓根沒有用吧！進藤安說得沒錯，希羅·尤爾你是個懦夫！你連對着幾步之遙的人說愛的勇氣都沒有，你還有什麽資格去說愛他？！

“這裏是爸爸的書房，這些都是爸爸寫的書。”

在希羅做飯時，小迪奧帶着迪奧“參觀”家裏，希望能讓他想起些什麽。就算想不起什麽，有點安全感和歸屬感也是好的。電視上不是經常那麽演嘛，失憶的人其實很不安的，很害怕自己和這個世界的聯系就這麽斷了，怎麽都找不到安全感和歸屬感。他可不能讓這個蠢老爹有這樣的想法，爸爸也不會同意的。

迪奧震驚地看着幾乎一房子的書，很快就發現了每種書都有兩本這件事。随手拿起一本翻開來，扉頁上用漂亮的字跡簽着一個名字——希羅·尤爾。尤爾先生寫字真漂亮呢，為什麽會有兩本呢？還有本新一點的，收藏用？迪奧好奇地拿起另一本一樣的書翻開來，扉頁上是同樣的漂亮字跡，只是簽着另一個名字——迪奧·麥克斯維爾。

「迪奧不是什麽，是你。你叫迪奧·麥克斯維爾，我叫希羅·尤爾。」

尤爾先生，說這句話時十分緊張。他比自己更害怕，自己不記得這兩個名字。

真是太好了呢。果然跟着尤爾先生回家，就能找到自己存在的證明。

一屋子的書都有兩本，其中一本都會寫着自己的名字。尤爾先生用一屋子的書給了自己最大的安全感和歸屬感。有什麽比這更讓人高興的呢？我存在于這裏，這裏是我的家，盡管我一點印象都沒有，盡管我忘記了一切。

尤爾先生是個好人。

迪奧抱着兩本書靠着大書架坐了下來，開心地縮成一團，傻笑着抱緊懷裏的書。小迪奧看着迪奧的動作也愣了，老爹的笑容比以前更加純粹了。更加的陽光和天真，更加的給人治愈感。也許忘掉一些事對于老爹來說是好事吧，幸福快樂的回憶我們可以再一起制造啊。

小迪奧走到廚房門口看着那個專心炒菜的男人的背影，看不到希羅的表情也看不出他的心情，爸爸無疑會為老爹的醒來感到高興吧，只是，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感覺在籠罩着這個沉默寡言的爸爸。剛才老爹喊了“尤爾先生”，這說明爸爸并沒有告訴老爹兩個人原來的關系吧，可以理解這份心情的，爸爸肯定還在為不能保護好老爹而自責着。但是，一直自責是不能讓老爹幸福的啊。

“小迪奧？他呢？”

“在書房裏看書。”

“飯好了。”

“你去叫他吧，我來拿菜出去。”

小迪奧自動自覺地開始把菜端上飯桌，希羅頓了頓就向書房走去，走到門口時才發現那個在看書的人不知何時已經睡着了。說是看書看樣子根本沒看吧，懷裏緊抱着兩本書靠着書架帶着安心的笑容就這麽睡着了。睡得這麽香甜是在做什麽美夢嗎？希羅走進去坐到了迪奧的身邊，看着他懷裏的書。

《唯一的戀文》。

我現在還能為了你繼續寫下去嗎？

迪奧輕輕地歪倒向希羅，希羅一下僵住了不敢亂動，任由他靠着繼續睡。

好想抱你。

但是，做不到。

希羅就這麽一直僵坐着，直到小迪奧提醒他讓迪奧這麽睡會着涼，他才僵硬地把迪奧抱回了床上去睡。

“迪奧？迪奧！迪奧！迪……”

希羅睜開雙眼時發現枕邊空空的，那個人并不在。他立刻就清醒了爬起身走出客廳，只是客廳、廚房、浴室、廁所……整個家都靜悄悄的。一股恐懼感和窒息感慢慢地湧上心頭，壓迫着希羅變得脆弱的神經，幾乎讓他不能呼吸。難道昨天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場夢嗎？那個人并沒有醒來，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尤爾先生？你叫我？”

在希羅感覺渾身冰涼手腳僵硬幾乎要站立不穩時，一個聲音小小地傳了過來。希羅也顧不上為這個稱呼難受了，回轉身去就見到灰頭土臉的迪奧從房間裏探出個頭來正有點奇怪而不安地看着他。

“你在做什麽？”

“啊，小迪奧肯定也很想過新年，我從床底下翻出了很多好東西呢！看……呃，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迪奧從床底翻出的東西是幾年前新年時使用的了。看到希羅可怕的臉色，迪奧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尤爾先生好像很生氣的樣子，自己是不是碰了什麽不該碰的東西？奇怪，我為什麽會知道床底下有這樣的東西呢……是“記憶”嗎……

“沒有。那就裝飾起來吧，以前這些事也是你做的。”

希羅恢複了面無表情，順手幫迪奧揮掉了頭發上沾染的灰塵。手下熟悉的觸感令他眷戀不已，但他已經不可以随時随地、随性随欲地抱這個人了吧。連久一點的停留都不可以，揮掉了灰塵希羅立刻抽回了手。得到希羅同意的迪奧顯得很高興，立刻拿了東西去拉上被希羅慌張的喊聲吵醒的小迪奧一起裝飾屋子。

希羅也出門買了一大堆豐盛的食材，他要把冰箱塞得滿滿的，要把這個剛蘇醒過來身子瘦弱得很的人寵得白白胖胖。還好迪奧的精神恢複得很快，才這麽一天功夫就像以往一樣充滿了活力，也沒有昨天剛醒來時那種遲鈍的感覺。只是身體的恢複還是要慢慢來，不是說想好就能好的，畢竟就這麽沉睡了三年，營養體力等各方面都還跟不上正常水準。盡管他強打起精神陪小迪奧裝飾屋子，但行動上的遲緩和虛弱還是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老爹的身體還沒恢複過來吧，這邊我來弄就好了，你坐下休息一會吧。”

“嗯，抱歉啦小迪奧……”

迪奧坐到沙發上呼了口氣，伸了個大懶腰，還真累人呢。說起來尤爾先生今早開始就一直在廚房裏忙的樣子，在那之後也沒說過一句話……迪奧趴在沙發背上看着廚房裏忙碌的身影，不禁有點出神。

尤爾先生一直都負責做飯嗎？昨晚的晚飯也是他在做，雖然自己睡着了沒吃到，不過今早吃了早餐。自己和尤爾先生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好到一起買房子，一起養兒子。我以前是做什麽工作的呢？現在不工作沒關系嗎？尤爾先生好像也沒出外工作過，是自由職業者？小迪奧好像說他是作家吧？什麽都沒有印象……家裏也沒什麽能看出自己原本職業的東西，難道我也是作家嗎？怎麽想都覺得不像……

迪奧愣神時希羅不知何時注意到他的目光走到他面前。

“張嘴。”

“唉？”

迪奧還沒反應過來希羅已經把夾着的炖牛肉塞進了他嘴裏。

“唔！好好吃耶！好軟又好有彈性……啊！我、我才不是想吃東西才盯着廚房的……”

迪奧一下反應過來就手忙腳亂地想解釋什麽，忽然又覺得不對了，不想吃東西盯着廚房幹嘛？看尤爾先生？自己又不是變态！果然還是肚子餓了才會不自覺地盯着廚房吧，也該吃午飯了……看着迪奧瞬息萬變的生動表情，希羅不由得揚起了嘴角。

忘記了一切也好，迪奧依然是迪奧。

“嗚……還有嗎？”

最終迪奧也只是可憐巴巴地問了這麽一句。真的很好吃啊，肚子立刻就抗議了，還想吃更多。希羅頗無奈地笑了，毫不掩飾地露出了笑容。一直以來他都完美地隐藏起自己的內心情感，力求成為一個完美的士兵，現在不需要了吧。他也想對着眼前深愛的人更坦率些，坦白自己的內心情感。對他笑，關心他，愛護他，不加掩飾的。

可以嗎？再一次愛上這麽任性的我。專屬于這麽任性的我。

“尤爾先生……笑起來很好看呢。”

把炖牛肉塞進嘴裏，迪奧小聲地嘀咕着，看呆了的自己鬧哪樣啊！傻透了！好丢臉耶！簡直就像個變态一樣。難道自己以前是暗戀尤爾先生的？所以死皮賴臉地跑到他家來住還帶上了小迪奧？哇！這是什麽詭異的想象，不不不肯定不是這樣的！快忘記快忘記！

小迪奧也坐在迪奧旁邊吃着炖牛肉，一直注意着自己那笨蛋老爹在糾結犯蠢，小臉上露出了壞壞的笑容。

就算忘記了一切，老爹還是愛着爸爸的吧。

有了迪奧的家才真正有了“家”的味道。冰冷了三年的家開始慢慢恢複了人氣和溫暖，整個家都被迪奧裝飾得暖洋洋的，寒冷的新年天氣也寒冷不了一家三口的小溫馨。迪奧的記憶仍然沒有一點恢複過來的樣子，希羅和小迪奧也沒有勉強他去想起什麽，一切都順其自然地回歸他們的小日常。但迪奧的身體複原得很快，不過幾天就恢複了健康和體力，盡管什麽也想不起來，卻仍然活躍着整個家的氣氛，支撐着這個家，讓它還是一個“家”。

這樣的日子過了整整兩個禮拜，希羅依然沒有開口告訴迪奧兩人的真正關系是什麽。迪奧大概也有所察覺的樣子吧，不過看着迪奧每天都過得這麽快樂而沒有煩惱的樣子，他就無法開口把真相告訴他。怎麽忍心去剝奪他現在這種純天然發自內心的笑容呢？告訴了他真相又如何呢？只告訴他兩人是戀人關系然後繼續擺出戀人的嘴臉去享受他的愛？或者告訴他所有的真相然後努力去贖罪？不管是哪一種都辦不到，這樣太自私太狡猾了。

只有自己能脫離痛苦，卻要把迪奧重新拖進深淵。

恢複了精神的迪奧又閑不住了，一大早起床熱好了三人份的牛奶，又拿着垃圾下樓去扔。慢吞吞地下着樓梯，迪奧一臉苦惱地想着別的事。

尤爾先生昨晚好像又沒有睡好，這幾天都在做噩夢的樣子，睡得很不安穩。要不要問問他比較好呢？不過，要怎麽問呢……說他做噩夢時用十分痛苦的聲音喊着自己的名字嗎？說起來為什麽自己會和尤爾先生同床共枕呢……要說沒錢買更大的房子也很奇怪啦，再說也可以打地鋪睡沙發什麽的啊，兩個大男人睡雙人床什麽好奇怪耶，又不是小學生或者中學生合宿什麽的……而且雙人床也好小喔！稍微動一下都會觸碰到對方……會這麽想的自己才糟糕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尤爾先生做噩夢時，只要自己抱住他的話他就會安靜下來了，像小孩子一樣。這種事是不能告訴他的吧，“你做噩夢時的樣子很無助讓人很心疼所以我忍不住抱住你了”這樣的話怎麽可能說得出口！嗚哇！我果然是同性戀吧！！怎麽辦？要是讓尤爾先生知道自己和一個這樣打着自己主意的家夥一起睡什麽的……尤爾先生會不會也有這方面的想法呢？說不定自己以前和尤爾先生是、是戀人……什麽的……啊啊啊我在想什麽啊！這什麽奇怪的念頭！快忘記啦快忘記！

算了算了，來想點實際的。尤爾先生會那麽痛苦是和我受傷失憶的事有關嗎？記得我是從40樓摔下去才受傷失憶的吧，好像還沉睡了3年來着……為什麽會摔下來呢？尤爾先生他們也不知道的樣子，也就是說我摔下來時他們不在現場咯？那為什麽尤爾先生還要那麽痛苦呢？或者說我會摔下來是因為尤爾先生？唉，努力想了但是什麽都想不起來……腦袋一片空白連記憶碎片都沒有，這和電視上演的不一樣啊！通常失憶不是看到什麽覺得很親切就會想起點什麽，或者特別記住某個重要的人和地方之類，又或者什麽都想不起來但是對很多東西都覺得很熟悉很親切什麽的……唔，那麽是尤爾先生嗎？的确，看到尤爾先生時就覺得跟着這個人走沒錯了……但是就只有這麽一點感覺而已啊……

看着尤爾先生那麽痛苦的樣子，心口就悶得透不過氣來，好難受，好心疼……我以前……一定很喜歡很喜歡尤爾先生吧……為什麽什麽都想不起來呢……

“迪奧……你果然醒過來了。”

一個陌生的男聲打斷了迪奧的走神，迪奧疑惑地停止了下樓的動作，看着樓梯下一臉燦爛笑容朝自己揮手的男人。這個人是……剛才還一片空白的腦海忽然閃過了幾個畫面，卻是不怎麽能令人高興的畫面，有什麽聲音在腦袋裏嘈雜地回響着。迪奧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身體止不住地開始顫抖起來。

「我會把你從他身邊搶走的。」

什……什麽搶走……“他”？什麽意思……

「我會讓你只屬于我一個人。」

不……這是什麽……好可怕……

搶走……他……這個人會奪走自己的一切……

不要！

“不……不要……”

迪奧下意識地又往後退了幾步，看着那個笑着向自己一步一步走上來的男人，渾身顫抖得更厲害了，完全抑制不下來。自己在害怕着這個人……不要……不要再靠近我……嗚！迪奧猛地将手中提着的垃圾袋向着男人扔了過去！轉身就不顧一切地奮力往樓上跑！

好可怕，好可怕，不要，不要再想起來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閃現那麽可怕的畫面……救救我……誰來……希羅……希羅！對了，快點回到希羅的身邊！希羅的話……一定……

迪奧打開家門就直沖房裏，猛地就撲住了床上剛睜開雙眼的人！希羅聽見了異于尋常的開門聲和腳步聲就警覺地睜開了雙眼，就見迪奧這麽慌亂地朝自己撲了過來！

“迪奧？”

下意識地接住了撲過來的人，發現對方的狀态十分奇怪。

懷中人全身都在劇烈顫抖着，身體也在發冷，冰涼冰涼的，把頭埋進他懷裏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明顯在害怕着什麽。

“迪奧？你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希羅趕緊伸手撈住要脫力滑下床的迪奧，把他整個人拉上床來圈進了懷裏，用溫暖的被子将他包裹起來企圖讓他稍微冷靜下來。

“救……救救我……”

“迪奧……”

希羅的眼神一下冷了下去，迪奧他出去時遇到了什麽人嗎？會讓他害怕到這種程度的事……難道是……

“好可怕……樓梯……我把垃圾扔樓梯上了……”

迪奧斷斷續續地說着什麽，忽然想起了丢垃圾的事，一臉不知所措地看着希羅。門口聽到動靜跑過來的小迪奧聽到這就自覺地走了出去，樓梯？老爹是在樓梯遇到了什麽可怕的事嗎？不過沒什麽大動靜應該不是有什麽人想來刺殺老爹，反正爸爸也暫時走不開的樣子，那他去看看好了。

“沒事了。”

“尤爾先生……我好像想起了什麽……在什麽地方，被什麽人逼迫着什麽……”

“已經沒事了。”

“那、那個人……好像要奪走我的一切……”

希羅聽到這就猜了個大概，臉色不由得愈發陰沉下去。迪奧遇到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進藤安了，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因為迪奧的蘇醒而得意忘形，進藤安雖然三年裏都沒什麽消息，卻也不是能完全放松警惕的時候。

當年迪奧墜樓的原因也還沒有查明，只是查出了他被注射了麻醉劑的事，這麽看來果然是被逼墜樓的麽？奪走迪奧的一切是什麽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迪奧會感到如此恐懼，難道當年進藤安真的對他做了什麽？！不……卡多魯當年幫迪奧檢查過，除了麻醉劑就沒什麽了……那麽，迪奧是為了逃走才不得已自己跳下來的麽？

混賬……

可惡！怎麽可以讓迪奧再次受到傷害，只想起這樣可怕的回憶呢？！

“他好像還說了什麽‘我會把你從他身邊搶走’……這個‘他’是什麽人……尤爾先生……”

迪奧還在慌亂地呢喃着什麽，十分無助的樣子在捕捉着腦海裏稍縱即逝的信息。迪奧話還沒說完，忽然就被狠狠地按在了床上！呆呆地看着向自己湊近過來緊盯着自己的希羅，迪奧只覺腦子要炸裂開來了，更多的記憶碎片湧了出來，多得迪奧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钴藍色的雙眸猛地收縮了起來，迪奧傻愣愣地盯着希羅全身僵硬着。

不要，尤爾先生的臉色很可怕……不要再想起那些可怕的事了……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絕對不是！

“希羅。”

希羅低着頭，過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表情，他只是動了動嘴巴，平靜地吐出這兩個字。

“不是‘尤爾先生’是‘希羅’！”

剛才還十分平靜的聲音猛地提高了。

“你從來都沒有叫過我其他稱呼，從始至終都是‘希羅’！根本不是什麽可笑的‘尤爾先生’！”

按在迪奧肩膀上的雙手忽然加大了力道，按得迪奧都有種自己骨頭被捏碎的錯覺，疼得呻吟了一聲。

現在的尤爾先生好可怕！

“尤……希羅……”

迪奧只能戰戰兢兢地改口喊出這個被強調的名字，希羅卻并不打算就這麽了事的樣子，依然緊緊地按着他。如果身下的不是柔軟的大床，迪奧的骨頭肯定會被這麽按碎吧。

“那個‘他’就是我，你是我的戀人，你愛着的人也是我，從始至終都只有我。你對進藤安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他根本沒有辦法搶走你。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你都只屬于我一個！沒有誰可以把你搶走，我不允許你被誰帶走，即使是死神也好，天使也罷……誰敢碰你我就殺了他，全部都殺掉……”

“……求、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求求你……”

希羅猛地停住了動作，理智瞬間被拉了回來。身下的人已經縮成了一團，緊緊地用雙手捂住雙耳，緊閉着雙眼顫抖着，嘴巴抖動着吐出一些語不成調的句子，輕到幾乎聽不見。縮成一團的人身上寬大柔軟的睡衣已經被拉扯開來，害怕地不斷流着淚水。希羅伸手拉過了軟軟的棉被将迪奧整個人裹了進去，沉默地走出房間，靠着牆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在……做什麽？迪奧明明很害怕，只有自己能依靠了，才會不管不顧地沖回來抱住自己尋求安心感。但是，身為他唯一能依賴的支柱，卻又對他做了什麽呢？希羅·尤爾，你想再次強暴他嗎？想要再次給他留下更可怕的回憶嗎？會讓進藤安有機可乘是自己的錯，為什麽要遷怒于迪奧身上？讓迪奧被進藤安盯上的是自己，害迪奧墜樓沉睡失憶的也是自己，這樣的自己有什麽資格去對迪奧發脾氣？

一直以來都習慣了迪奧的包容，被迪奧如此深愛着保護着……現在失去了這一切，果然是報應吧。

這雙手，還會有觸碰你的資格和機會嗎？

迪奧緊緊地裹着被子不斷地流着眼淚，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他知道希羅肯定在外面默默守護着自己，充滿痛苦的，卻不願離開更遠。比起見到樓梯上的男人時所想起的事，剛才希羅讓他想起的記憶更讓他害怕。希羅為什麽要生氣呢？他做了什麽錯事讓希羅不高興了嗎？所以才要這樣對他……因為一直喊了“尤爾先生”嗎？因為忘記了兩人是戀人的事嗎？希羅很難受吧，所以才會不時地露出那樣寂寞的表情，會在做噩夢時呼喚自己，卻又不敢更接近自己……但是自己卻害怕地哭了，哭得停不下來。希羅應該會更難受吧……

什麽好事都想不起來卻只能想起這些壞事的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對不起。

最愛我的你。

我最愛的你。

兩個人就這麽沉默着，互相道歉着，卻沒有勇氣去直面對方開口。

我們的距離明明那麽近，為什麽卻永遠隔了那麽層玻璃呢？

只能這樣看着你，伸出手也只能觸摸到冰冷的你，努力了也達不到打破玻璃的能力。

吶喊着，卻無法傳達給你。

哭泣着，卻無法把淚拭去。

我該怎麽辦呢？

要做到什麽程度，才能既打破玻璃，又不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