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說話算話
“WOW!”
溫燦緊緊盯着陶野,認出了她就是夏星眠手機照片裏的那個女人,一臉興奮,胳膊都忘了從夏星眠肩頭拿下來。
“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啊!”
夏星眠忙側開身子,拉遠了和溫燦的距離。
她的目光也控制不住地黏在了陶野身上,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麽話來。
時隔21天。再次見到陶野本人,她馬上意識到自己輸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比是什麽、比的對象是誰、什麽時候開始的。總之看見陶野,她滿腦子只有這句話:
我認輸。
這個人只要站在她的面前,就永遠都是她敏感地豎起尖刺後,又無條件繳械的理由。
陶野很有禮貌地先向溫燦點頭問好,又感謝了Tom的幫忙。然後才看向夏星眠,輕聲問:“今晚幾點回來?”
夏星眠無意識地重複:“回去?”
陶野點頭:“嗯。音樂會結束了,你應該也忙完了,不回來麽?”
“回……”夏星眠很自然地答應,都沒過腦子。
陶野便說:“那你先去聚會。聚會完需要我去接你的話,給我打電話。”
說完,她就轉身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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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眠本能地追了上去,拉住陶野的手腕。“我不去聚會了,咱們現在就回家吧。”
——她剛剛是用了「家」這個字嗎?
她也來不及細想了,只提起心等待着陶野的回應。
陶野卻看向了溫燦。
“你不陪你的朋友?”她問這話時,還是盯着溫燦。
“我和他們改天還有機會再聚的,今天累了。帶我回家吧,姐姐。”
陶野在聽到這身姐姐後,表情和緩了不少,嗯了一聲。
夏星眠主動把握在陶野手腕上的五指向下滑去,摸到對方的手心,然後捉住她的手。
呼……
踏實的感覺,真的就在一瞬間。
陶野帶着夏星眠回到一樓,從後門安全通道出去,走到路邊,準備打車。
夏星眠忽然想起陶野之前才買了輛新車的,不過好像只開了那一次,後面再沒見她開過。她問她:“姐姐,你怎麽不開你的車來?”
“之前遇到點急事,把車又賣了。”
急事?夏星眠忙追問:“什麽事?”
陶野輕笑,很輕掠地說:“沒什麽,都過去了。”
夏星眠攥緊了拳,低聲問:“我錯過什麽了嗎?”
陶野只是說:“沒有,別想太多。”
“告訴我好不好?”
“我說了,都過去了。”
已經錯過了。
她的心無可逃避地沉入冰湖。
陶野永遠都不會再讓她知曉那件她錯過的事是什麽了。
夏星眠忽然無比懊惱。
她揣着自己這雜亂無章的心緒,跑了,留陶野一個人在那。21天,她只顧着自個兒胡思亂想,把所有的精力都只用來關注狹窄的愛情。
就連這次表面上看起來無比成功的獨奏演出,實際上也被這狹窄的愛情困囿着。
她把自己束在一個怪圈裏,看不見所有其他可能發生在陶野身上的生活壓力,還怨陶野不夠在乎她。
陶野本來就不喜歡她。不關注她,不在乎她,這都是很正常的。不喜歡一個人并不是錯。
可她卻為此「鬧脾氣」。鬧了足足21天。
“姐姐,我以後會給你再買輛新車。”
她懷着愧疚,對陶野許諾。
“你為什麽要給我買啊?”
“反正我會買。”
陶野笑了笑,說:“看來你現在很有錢?”
“還沒……”夏星眠補充:“不過未來會有的。”
她沒說出口的是:就在剛剛這一秒,她做下了新的人生決定。
她要好好工作,好好賺錢。那些她失去的,她錯過的,她想讓她有的,未來都會給她。
她突然發現,其實她可以既不用做卑三下四的小舔狗,也能讓陶野離不開她。
好好彈琴,站到更高的位置。
變得一步比一步強,從一個索取者變為一個給予者,給陶野所有她想要的東西。錢,咖啡廳,無憂無慮的餘生。然後,成為陶野賴以生存的習慣。
“小滿,好像比21天前變了很多。”陶野忽然開口,柔潤的雙眸平靜地看着她,“感覺現在都在發光呢。”
夏星眠有點不好意思:“可能是……在鋼琴這方面終于看到了盼頭吧。”
陶野淡淡地笑着:“好期待看到更優秀的你。”
夏星眠很認真地點頭:“我會的……”
“……”短暫的靜默後,陶野竟主動伸出手去,拉住了夏星眠的手。
夏星眠忙收攏五指,回握上去。
陶野望向街道裏車水馬龍的繁華,輕聲說:“會越來越好的,對麽?”
“會,一定會。”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夏星眠總覺得,陶野已經開始希望留住她了。
她沒有思考,将心裏那句說了無數遍的話又說了出來:
“你放心,我不會走的。”
陶野眼尾彎起來,目光又轉回她的臉上,看着她,好一會兒。
“你要說話算話哦。”
她聲音輕得連自己都快要聽不見。
這一次,面對她說的「我不會走」,陶野不再說「走也沒關系,人都是會走的」,而是說「你要說話算話哦」。
夏星眠高興得全身的血都是燙的。死死咬着嘴唇,努力不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太興奮。
第一個門檻已經過去了。
後面的臺階再高,她也不再畏懼。
回到陶野的住處時已經很晚了。在車上的時候,溫燦特意給她發消息說,讓她回家的時候多注意注意周圍有沒有追過去的媒體,保護好自己的隐私。
夏星眠還沒有習慣這種忽然被關注的生活。
事實上,一回到熟悉的小區,她甚至都懷疑這21天是不是自己的一場夢。
似乎只有待在這裏,待在陶野身邊,她才有腳踏實地的安全感。那些和陶野只有假客套的日子,虛浮得和幻夢差不了多少。
她再也不想做那樣的夢了。
想起那個夢,夏星眠又順口問陶野:“姐姐今年的年怎麽過的?”
陶野說:“你說除夕那天?”
夏星眠:“嗯……”
“那天很忙,一堆雜事,我也記不太清了。”
“那……”夏星眠屏住呼吸,心裏給自己加油鼓氣好機會才問出口,“我那幾天也沒好好和你聯系,你……有沒有想我?”
陶野笑了笑,反問她:“你覺得呢?”
夏星眠:“別逗我,我先問的。”
陶野若有所思的樣子:“應該有吧,有想起過……一兩次?”
“才一兩次?”夏星眠大失所望。
雖然她沒注意除夕是哪一天,但是她天天都要把陶野想千次萬次。要是目光能長出手,那個只有零星幾句對話的對話框都能被她看得包漿了。
結果陶野就想她一兩次。
陶野又笑了起來。
“好吧,可能更多一點。”
夏星眠又追問:“都在什麽時候會想起我呢?”
已經到了家門口,陶野打開門,伴着拎鑰匙串的金屬叮當聲,“你怎麽這麽多問題呀。”她漫不經心地随口說。
“我只是……好久沒見你了。”
所以好想你。
夏星眠垂下頭,有點苦澀地攥緊手指。
“是好久沒見了。”
陶野轉過身,暧昧流動在她眼底。
“那,今晚通宵吧?”
夏星眠馬上明白了陶野的意思,心跳瞬間亂掉。
陶野慢慢走向她,一步一步,逼近了過去,涼軟的指尖撫上夏星眠的側臉。
她很輕地,在距離她只有十公分的距離,說:“叫姐姐……”
夏星眠像被挂表催眠的病人,喃喃:“姐姐……”
“叫主人……”
“主……人……”
陶野太明白怎麽樣撩亂她的心了。
只是簡單的兩個稱呼,叫出口,夏星眠就有了反應。
她忍不住湊上去,想吻她。
可陶野後撤了一步,似有若無地笑着,背起手來走了。
“先給你做點夜宵吃吧,彈了一晚上鋼琴,肚子應該很餓?”
夏星眠确實有些餓,但她現在另一個地方更餓。
不過陶野已經去了廚房,她也沒辦法強行把人拖到卧室去。
她不想一個人回卧室,或者在客廳。她現在只想看着陶野。于是她跟過去,站在廚房門口看陶野整理廚具。
陶野洗好手,系上圍裙,擡起挂着水珠的手,用小指将長發別到耳後。開始娴熟地切肉絲和皮蛋,準備做粥。
夏星眠覺得很神奇。
一個人,居然可以把惑人的妩媚與賢妻良母般的溫文雜合得這麽完美。
即便她想和她上床的欲望幾近無法控制,可看着為她做粥的陶野,她也根本沒有辦法放肆。
她無聲地長長嘆氣。
對着陶野的背影,用口型說了一句:
我好愛你。
要是她知道她有多愛她就好了。
如果人和人的心髒之間有一個通道該多好,陶野就可以來她的心髒裏看一看。
看看這裏密密麻麻,早已刻滿她的名字。疊在鋼琴這個詞上,疊在渴求與痛苦兩個詞上。
也疊在快樂和圓滿兩個詞上。
“你知道麽,除夕那晚,我也做了這樣的一碗粥。”
陶野忽然開口。
她一邊把切好的肉絲和皮蛋倒進一個碗,一邊回過頭,眼眸含笑。
夏星眠連眨幾下眼,收斂好情緒,也對着陶野笑:“嗯?怎麽了?”
陶野把手搭在案板上,沉吟片刻。
她似乎是在回答夏星眠不久前問她、她卻含糊繞開的那個問題:
“那晚做粥的時候,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