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個耳聽八方, 眼觀四路,靈魂飄到了門口,可身體還在椅子上杵着。
一個像是陷在了與世隔絕的世界裏, 呆愣愣地看着她,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反應。
仿佛都聽不到門鈴聲。
祁一檸輕嘆口氣,面不改色地抽了張紙擦幹淨手, 走到門口把門打了開來。
一點也不意外,門外邊站着的是沈語, 風塵仆仆,頂着肩頭的碎雪,頂着熊貓眼, 憔悴程度不輸裏面已經靈魂出竅八百公裏遠的賀何。
“阿檸。”沈語和她打招呼, 微抿着唇,視線往裏面探去,欲言又止。
祁一檸将人迎進來, “拖鞋拿好了, 賀何也來了。”
這兩句話毫不相關,本不應該連在一句話裏說, 但卻又是沈語最需要的兩句話,她含含糊糊地點點頭,聲音瞬間細弱地像是蚊子嗡嗡聲, “嗯,知道了, 謝謝阿檸。”
祁一檸看了一眼愁眉苦臉的沈語, 沉默一會轉過了身, 沈語亦步亦趨地跟着她。
路過客廳的時候, 已經從自己世界清醒過來的唐北檬朝着她們笑了笑,歪頭看過來,
“沈語,你好像來得有些晚。”
沈語扯了扯嘴角,視線根本沒敢往唐北檬旁邊的人看,幹巴巴地說了一句,“就……有點事要處理,所以來晚了。”
唐北檬“噢”了一聲,點了點頭,然後戳了戳旁邊的賀何,“那你等下會把賀何送回去吧,直播結束可能會有些晚。”
賀何被唐北檬戳得一哆嗦,她口幹舌燥地喝了口手裏的咖啡,扭過頭去不看沈語,“才不要她送,我自己回去。”
“真的嗎?”唐北檬湊過去問,語氣輕松。
祁一檸停下步子看了一眼沈語,什麽也沒說,卻又像是什麽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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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語在祁一檸的注視下,動了動唇,認命般地開口說了一句“我等下送你”,然後又同手同腳地跟着祁一檸進了廚房。
到了廚房,祁一檸才發現沈語跟着她一起進來了,她的視線往子客廳裏的唐北檬和賀何那邊瞄了瞄,又看了一眼垂頭喪氣的沈語,雲淡風輕地開口,
“你跟着我進來做什麽,客人就該有客人的樣子,進什麽廚房?”
沈語走幾步轉到了祁一檸旁邊,輕車熟路地給她遞着盤子,語氣不太自在,“賀何是不是已經跟你們說了?”
祁一檸擡眼看她,語氣未起波瀾,“嗯,說了。”
“我就知道。”沈語心情有些複雜地感嘆,“一進門我就知道了,你和糖糖兩個眼神不對勁,看着我就像看渣女似的。”
祁一檸唇角微勾,語氣輕松,“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沈語瞥了她一眼,把盤子擺得整整齊齊,又把祁一檸收拾好的菜端到另一邊,過了好一會憋出一句,“我不是渣女。”
祁一檸動作頓了頓,饒有興致地看了一眼沈語,她和沈語之前多出于工作關系聯系和相處,沈語在她面前一直是靠譜可靠沉穩的形象。她原本以為,沈語不會出現這樣的反應。
但好像從她們開始和賀何一起工作開始,她就在沈語身上看到了不同層面。
對她來說有些新奇。
“那你還親了人家,然後還大晚上把人家一個人扔在游樂城?”祁一檸故意把話說得嚴重了一些,“昨天晚上這麽大的雪,你就不怕她出什麽事?”
“我沒有!”沈語飛速否認,臉漲得有些紅,“我沒走,我在旁邊看着呢,她不是好端端地坐車回去了嗎?”
祁一檸平靜地盯着沈語,看了好一會才開口,“所以你偷偷跟着她把她送回去了?還給她打車,為了給她打到女司機,就一直不停地取消訂單?”
她這話說得太過細節,沈語像是被說中一般,一時有些語塞,停頓了好一會才承認,
“是……是這樣沒錯,你怎麽知道?”
祁一檸擡眼看了一眼沈語,眼神卻不小心掠過了近在咫尺的沈語,落到客廳裏沙發上坐着的唐北檬身上,賀何和沈語兩個人來了之後,唐北檬肉眼可見地松馳了下來,現在這會不知道和賀何聊到了什麽內容,兩個人一起對着手機笑得東倒西歪。
剛剛不該關燈的,在昏暗黯淡的環境下,就差一點失控,幸好她沒有把那句話問出來。
幸好她察覺到了唐北檬那一瞬間的緊張。
唐北檬也應該,不太希望她把那句話問出來,不太希望她再提起之前的事……原來林殊意沒有和唐北檬一個陣營。
唐北檬大概是最渴望逃離她們這個戰場的人。
和她一樣。
祁一檸有了答案,閉了閉眼輕吸口氣平靜下來,視線重新回到了沈語臉上,她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
“猜的。”
“啊?”沈語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這種細節你都能猜到?”
祁一檸語氣淡淡地像是闡述事實一樣,“嗯,能猜到。”
沈語說不出話了,茫然地轉了轉眼睛,卻還是掩飾不了表情上的震驚。
祁一檸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眯了眯眼睛,“剛剛我說你親了賀何,你沒有否認?”
沈語肉眼可見地抖了一下,目光躲躲閃閃,“她是怎麽和你們說的?”
祁一檸沒有回答沈語的問題,若有所思地挑起眉心,“所以真的是你也親了她?”
沈語愣住,似乎被她這個問題戳中了心思,低了一下頭,有些羞澀地承認,“嗯,親了。”
祁一檸了然地點了點頭,然後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手裏的菜上,“你是喜歡她的?”
沈語沒有馬上回答她這個問題,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才開口,“我告訴你的話,你會告訴她嗎?”
“不會。”祁一檸否認,“我不是喜歡摻合這種事情的人,也不會對你們的感情進展強加我的看法,如果你不想說也是可以的。”
“我只是覺得,你有可能會想找個人聊一聊這些事情。”她補了一句,聲音放輕了許多,“因為主動拒絕的那個人,應該也會希望有人能勸勸她,然後給她勇氣去分辨她到底喜不喜歡對方……或者是需要勇氣才能承認自己喜歡對方。”
她這句話明明是對近在眼前的沈語說的,卻又像是,給遠在時光列車之外的人訴說。
沈語愣了好一會,沒反應過來。
先反應過來的是祁一檸,她朝沈語笑了笑,語氣輕松,“只是随便一說,你不想分享的話,你不需要有人和你一起分析的話,可以不說。”
沈語終于反應了過來,沉默一會開口回答,“喜歡的。”
毫無意外的答案,祁一檸點了點頭,沒再說些什麽,而是選擇安靜聽着沈語接下來要說出來的話,一旦開了這個口子,沈語想說的話應該有很多。
沈語安靜了一會,像是做下了什麽決定一般,長呼出一口氣,“我和她認識快二十年了,她比我大三歲,從幼兒園開始,我就在一直跟着她的步伐,和她同一個小學、初中、高中,直至大學,最後甚至還來到了她的公司,再和她在同一個項目組一起工作。”
“我們的關系一直很穩定,兩家人關系也離得近,我媽和她媽是高中同學,我爸和她爸是大學同窗……”
“那你們兩家真有緣份。”祁一檸這麽說着,視線在沈語臉上停留一會又移開,“能保持這麽穩定而長久的關系,其實也很不容易。”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沈語猶豫不決的原因。
沈語“嗯”了一聲,垂下眼簾,“如果不發生什麽意外的話,我們會一直保持這樣穩定的關系,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以世界上最好的朋友的名義。”
“但偏偏就發生了這樣的意外,先不說我們兩家的關系會因此變得尴尬,也不說我們爸媽的意見,就單單讨論我和她而言……”她抿緊了唇,“戀人會分手,會吵架。而我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一旦從朋友的身份轉變成了戀人,我們可能會因為各種以前沒有在乎過的原因吵架,最終分開,連朋友都做不了。”
“從朋友到戀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也是世界上最難的一種戀愛方式這一。特別是對我們來說,我們已經當了将近二十年的朋友了,怎麽能因為這麽一點點的心動,就變成戀人呢?”
“這太草率了。”
沈語坦誠地和祁一檸分享着她的顧慮,幾乎沒有任何保留,甚至說着說着眼裏還閃爍着淚花。
祁一檸默默抽了張紙遞給沈語,看着她慌慌張張地接了過去擦眼淚,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
“其實你考慮的事情是正确的,出于你的角度,你确實會這麽想。”
她先是肯定了沈語的想法,想再開口的時候卻不留神瞥到了客廳外面,正在探頭探腦打算偷聽的兩個人。
她移開視線,不動聲色地将水龍頭打開,用着只有在廚房裏能聽到的聲音,說,
“假設你和賀何兩個人都能夠當做這件事沒發生過,你們兩家仍然維持着和諧又美好的氛圍,你和她以後會一直在一起,以世界上最好的朋友的身份……假設以後會發生的所有一切,都能按照你原本想象的節奏和步伐來進行……”
沈語看着她,眸光顫了顫。
祁一檸面上安靜,語氣輕松,“然後你們各自成家立業,擁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你們兩個各自的孩子,也會繼承你們兩人的後路,成為世界上最最好的朋友。”
“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上最穩定的關系嗎?”她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點。
沈語呆愣愣地看着她,似乎在這以前從來沒認真思考過這個後果,她用手撐着桌子,過了好一會輕聲開口說了一句,“如果……如果我們都不生孩子不結婚呢,我指的是……”
“可以啊。”祁一檸沒等她說完,先給出了肯定的話,然後像是随意閑聊般地輕聲開口,“但你不能阻止她身邊出現新的人,你只能以朋友的名義祝福她,也許會有不同的人在她身邊來來去去,但你會始終會是她唯一且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當然,這是你為了維持關系穩定做出的一點犧牲。”
“如果你希望獲得的是這麽一種穩定而安全的關系,那你可以這麽選擇。”
在對待別人的感情問題上,似乎每個人都能一針見血,都能準确地抓住其中的關鍵,但就是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
沈語沉默地看着祁一檸,“如果是你呢?如果這件事發生在你身上,你能幹脆利落地在這兩者之前做出選擇嗎?”
祁一檸動作頓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搖頭否認,“不能。”
“我知道。”沈語低着頭,“你剛剛說的那些其實我并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以前總是去逃避面對這些問題。人總是這樣,什麽事情一到了自己身上,就搞不清楚了。”
“不是搞不清楚。”祁一檸否認了她的話,把水龍頭又開大了一诶,垂下眼簾,聲音輕了下去,“道理和方法總是清楚地擺在那裏。”
“每個人都知道,但不是每個人都能當機立斷。”
沈語愣了愣,攥了攥指尖,她知道祁一檸在勸解她,卻也突然覺得祁一檸像是在勸解自己。
說完這句話之後,祁一檸把水龍頭關上,朝她笑了笑,表情輕松,“總之,好好想想,可以不急着做決定,給自己一點時間,一旦做了決定就不要後悔,不要怪自己當初為什麽沒選另外一條路。”
沈語“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廚房安靜了下來,她們沒再讨論這件事,而是讨論着菜新不新鮮,等下直播的流程和環節,等等可以讓情緒平靜下來的事情。
在這一瞬間,沈語突然感覺到了自己和祁一檸的差距和相同點,祁一檸比她大四五歲,看待問題比她理智比她考慮得更多。
在應對感情問題方面,祁一檸似乎看起來永遠是清醒而理智的。就比如在對待唐北檬的層面上,祁一檸在她們面前好像從來沒失控過,将所有的情緒藏在了心底。
但也只是似乎而已。
畢竟在世界上最難的戀愛裏,友情變質頂多只能排第三。
排第一的,應該是破鏡重圓。
水聲淹沒了廚房裏的談話。
賀何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昂着腦袋,就差把頭直接伸進廚房裏了,可還是什麽也沒聽到,她撸了撸剛剛檸檬的毛,癟了癟嘴,小聲嘟囔着,“怎麽什麽也聽不到,也不知道她們兩個在裏面說些什麽……”
“還能說什麽,肯定是說你的事,沈語的事,還有我們等下直播的事情呗。”唐北檬語氣輕松地接了話,“依我看,沈語她絕對喜歡你。”
她這話說得太過篤定。賀何把懷裏的檸檬一扔,湊到了唐北檬面前,眼巴巴地望着她,“你怎麽看出來的,你确定嗎?”
“這個嘛……”唐北檬把被賀何扔開的檸檬抱了起來,清了清嗓子,甕聲甕氣地開口,“當然是旁觀者清了,但我也不能确定,你們可以好好聊一下。”
“旁觀者清?”賀何愣着說了一句,茫然地轉了轉眼睛,低下頭思考一會,對唐北檬的話表示肯定,“這倒也是,一般都是這樣,畢竟在我看來阿檸也喜歡你……”
唐北檬瞪大了眼睛,握住檸檬的小爪子的手一僵,目光慌亂又緊張,“說什麽胡話呢你?她怎麽可能……”
她有些說不下去後面幾個字,咬住下唇停頓了一會,才含糊不清地把這句話說完,“……喜歡我。”
“怎麽不可能?”賀何不同意了,摸摸下巴十分果斷地開口,“你不是說旁觀者清嗎,我和沈語就不是旁觀者了?”
唐北檬愣住,差點被賀何的歪理說服,慌裏慌張地去看廚房裏的祁一檸,可視野裏大部分都是站在廚房門口的沈語,只看得到祁一檸的半個頭,卻還是依稀可見對方清冷平靜的表情。
她看了好一會,又在祁一檸将要往外看的那一瞬間,倏地收回自己的眼神,又有些口幹舌燥地喝了口水,跟做賊似的。
賀何湊到了她面前,吃起瓜來的時候瞬間遺忘了自己的煩心事,“啧”了一聲,“還說不喜歡?”
“喜歡?”
唐北檬呆呆地重複了這兩個字,對上了賀何八卦的視線,她垂了垂眼睫,聲音小了下去,“喜歡的,我當然還喜歡她。”
賀何似乎早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所以聽到了也沒多震驚,自顧自地點了點頭,“你看,這就是旁觀者清,我一看你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你還喜歡她。”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說不出來的喜歡,全都從眼睛裏跑了出來……”
賀何也用上了“還”這個字眼。唐北檬卻沒注意到,心不在焉地揉着檸檬的小肉爪,慢吞吞地開了口,“我和她的情況不一樣的。就算你是旁觀者可能也看不清……”
“是嗎?”賀何拿了桌上的一個蘋果過來,咬了一大口,搖頭晃腦地開口,“也許是吧,畢竟我也不知道你們的事,看你應該也不想和我說的樣子。”
賀何沒在意唐北檬不給她分享她和祁一檸之間的事,就算她再怎麽八卦,也知道有的事情當事人不願意說就代表說出來會讓人難過。所以她只是長嘆了一口氣,又惡狠狠地咬了口蘋果,
“你說感情這事怎麽這麽難呢,糖糖?”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唐北檬看着賀何,賀何也看着唐北檬,她們兩個大眼瞪小眼好一會,最終唐北檬低了下頭,“還是換個話題吧,等下就要吃飯了。”
“你說得對。”賀何點頭同意,和唐北檬聊了這麽一會,她心底已經有了下一步的打算,有了想法之後就不會那麽慌張了,最起碼得好好應對等下的直播。
這是正事,不能耽誤。
她想到了直播的事情,決定振作起來,暫時封心鎖愛做個不理感□□的事業女性,第一步就要先布置好等下直播的背景。
賀何環視四周,在客廳裏逛了一大圈,最終又在直播的那一塊地毯前面把檸檬放了上去,用手機鏡頭看了看,滿意地點頭,“糖糖等下直播你們可以帶着檸檬一起,這樣畫面會更溫暖一些。”
唐北檬湊過去看,傻裏傻氣的檸檬在畫面裏,配上身後的聖誕樹,的确要比剛才好上不少,她想了想,“那我等下問問祁一檸,她願不願意讓檸檬出鏡。”
“OK!”賀何比了個手勢,把手機從支架上拿了下來,視線仍然是逛來逛去,搜羅着屋內可以利用的道具。
檸檬從地毯上跑出來,一下竄到了唐北檬的懷裏,唐北檬艱難地抵抗着檸檬的熱情,正想從地毯上坐起來,旁邊的賀何突然愣住,往電視機櫃那邊指着,
“阿檸家裏還有這麽古老的設備呢?”
“嗯?”唐北檬順着賀何的動作往那邊看過去,在電視機櫃上面看到了一個白色的小盒子,方方正正,上面有不同大小的黑色按鈕。
檸檬在她懷裏動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松了手,懷裏一空,檸檬跑了出去,她卻突然有些心悸,沒由來的心悸。
“那是什麽?”她茫然地開口問。
“應該是盒式磁帶機,用來聽磁帶的。”賀何這麽說着,卻也沒亂動祁一檸家裏的東西,眨眨眼睛茫然地說着,“我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聽英語磁帶的時候見過這種老式磁帶機,沒想到阿檸家裏還有磁帶機呢,雖然看得出是複古設計的産品,但是阿檸現在還聽磁帶嗎?”
“不過這個看起來裏面是空的。”賀何補充了一句,又發起了新的疑問,“那阿檸家裏放着這個做什麽?”
唐北檬看了一會,可又馬上被重新竄回她懷裏的檸檬轉移了注意力,奮力把一直致力于舔她臉的檸檬扯開。
“可能就是個擺設。”她只能心不在焉地回答着賀何的問題,一邊和檸檬鬥争着,一邊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對了,祁一檸之前是廣播社的社長,她說她們廣播社保存重要的錄音資料,都是用磁帶刻錄……”
“這個,也可能是用來聽她們之前廣播磁帶的。”她做下了這個結論,卻又不是很敢肯定。
“噢噢是這樣……”賀何眨了眨眼間,仍是一頭霧水,“所以阿檸現在還會聽她之前的廣播錄音嗎?”
賀何的好奇心過重,讓唐北檬也莫名跟着在意起來,她不由得又去看了看那個磁帶機,抿了抿唇,“可能是吧,也許她比較……戀舊?”
祁一檸會是戀舊的人嗎?對于這一點,唐北檬有些不敢肯定,因為她之前和祁一檸在一起那麽久,看到的祁一檸也都是斷舍離很痛快的人,要扔的東西馬上就扔,絕不含糊。
現在也是如此,她來了這邊兩三次,這個她曾經和祁一檸共同的住所,已經完全變了樣,所有家具和裝飾品都換了。
就連無□□的咖啡,也都換成了有□□的。
所有她們一起共同生活的痕跡,都已經消失不見。
這樣的祁一檸,真的是會把廣播社磁帶留着的人嗎?廣播社磁帶有重要到這個程度嗎?
唐北檬陷入了沉思,開始回想大學時期祁一檸廣播過的內容,卻怎麽也想不到那些廣播內容有什麽重要的。
“你們在做什麽?”
潤澤悅耳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字正腔圓地仿佛是從那個根本沒有磁帶的磁帶機裏傳出來的一樣。
唐北檬從恍惚中回過神,突然有一絲緊張,她微抿着唇,搖搖頭,“沒事,要吃飯了嗎?”
“嗯。”祁一檸走了過來,從茶幾上抽了張紙擦手,垂了垂眼簾,“你們收拾一下桌子,馬上就吃飯。”
“好。”唐北檬點頭應着。
賀何卻仍然對那個磁帶機有疑問,于是她幹脆利落地把唐北檬沒問出來的問題問了出來,“阿檸,你家裏還有磁帶機啊?”
祁一檸擦手的動作頓了頓,擡眼看過來,眸子未起波瀾,“什麽?”
仿佛記不起自己家裏有這個東西一般。
賀何對祁一檸的反應也感到有些吃驚,她趁着沈語還沒從廚房裏走出來,大着膽子指了指電視機櫃上的白色磁帶機,“就這個啊,這不是磁帶機嗎?”
祁一檸的目光終于落到了賀何在意許久的磁帶機上,眸光透着一絲茫然,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眼睫動了動,朝她們笑了一下,
“噢,那個,有人送的禮物,我收到之後就放着了,也沒用過一次,所以沒想起來。”
“噢原來是這樣!”賀何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幹幹淨淨、整整潔潔,一點灰塵都沒有的磁帶機,一次沒用過,帶回家就忘了的話,應該不會這麽幹淨整潔。
她終于作為一個旁觀者,從迷霧中看清楚了這一切,卻還是選擇了什麽都沒說出來,至少不能當面戳穿,在不知道這對唐北檬而言究竟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的情況下。
于是她看了一眼唐北檬,戳了戳她,“我們去收拾吧,糖糖。”
唐北檬這才像是靈魂回到了身體一般,眸光微微晃動一下,輕聲應着,
“好,我們去準備吃飯。”
她覺得祁一檸從來都不是一個戀舊的人。
但祁一檸剛剛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多說了幾句沒必要的解釋。
是別人送的禮物,一次沒用過,沒想起來家裏還有磁帶機……
祁一檸原本不會在這種問題上,解釋這麽多。
祁一檸解釋了不該解釋的東西。
所以她可以推翻自己的結論嗎?
也許祁一檸真的比她以為的要戀舊——唐北檬忐忑又心慌地想着。
作者有話說:
這章要注意的小細節:
1、廚房裏明明有紙巾,可小祁還是跑出來用茶幾上的紙擦了手。
2、賀何因為看到了沒有灰塵的磁帶機,所以覺得不對勁;糖糖是因為小祁說了一些不符合她說話習慣的話,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她太了解小祁了嗚嗚嗚
ps:今晚零點有加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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