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潮濕
“我不是……狐貍精。”腰後的皮膚被指甲淺淺地刮了一下,方硯唯的聲音有些變調,“你污蔑。”
他全身上下哪個地方長得像狐貍了,怎麽一個兩個的,都愛拿這名字叫他。
他被路執碰得全身發軟,眼睛裏逐漸有了淚光,像是蓄了一池盈盈的水,眨眼間就溢出了些許,在路執那件白大褂的肩膀上落了一兩塊濕痕。
沒有衣料的隔閡,路執的掌心就貼在他的腰後,燙得他輕顫。
他坐在書桌上,怕壓皺了書或是弄倒了器具,緊繃着身子,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沒事。”路執說。
手掌掐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借着兩人姿勢的便利,壓着他的大腿內側。
腿側敏感的皮膚被觸碰,他的腰背不由自主地曲起,想往後躲,卻撞上了書桌背後的木質書架,宿舍的空間狹窄,全然不給他躲避的機會,将他整個人都暴露在經年累加的思念裏。
“執哥,別……”他壓着睡衣的衣角,掩着自己腰腹的位置。
有限的空間裏近距離的接觸,讓兩個人都起了反應。
他繃着腳背,路執分開他雙腿,站在書桌前,捏着他的下颌吻他。
仿佛是嫌麻煩,路執擡手摘了那用來裝模作樣的眼鏡,天生冷隽的一雙眼睛,将他此刻的神态全都收入眼底。
在方硯唯的認知裏,宿舍是用來學習的,在這裏親親抱抱,總讓他覺得拘束。
他像是一顆介于青澀與成熟間的半吊子蘋果,甜酸各占了表皮的一半,內裏卻柔軟多汁,只要輕輕戳破外皮,就能溢出勾人食欲的蘋果香。
他雙手撐着桌面,不斷後退,腦袋在書架上磕了好幾次。
宿舍還是太小了,路執把手墊在他腦後,揉了揉,抓起他拼命壓着衣服邊角的手,放到自己的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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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他紅着臉小聲說,“我幫你。”
書桌上的筆不知道被是碰落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停在了宿舍門邊。
“先幫你弄。”路執說。
攤開在桌上的書本,紙頁嘩啦啦地顫動着,他失神地靠在路執的肩膀上,路執抽了張紙巾,緩慢地擦着手。
原本就是燥熱的天氣,即便室內有空調,他還是出了一身的薄汗,把睡衣都沾濕了一層。
“我的澡白洗了。”他把頭枕在路執的肩膀上說。
路執沒說話,靠近了碰了碰他的臉頰。
這麽弄完的好處就是,方硯唯的睡眠質量直線提高。
之前從鷺嶼離開後,他的睡眠質量一直是有些差的,他把這歸結為自己認床。
這幾天回到路執周圍,他好像一下子放松了下來,聽着宿舍裏路執翻書打字的動靜,他就能睡着。
隔天是周末,交換生沒有課。
方硯唯接了雅銳的邀請,去實地考察。
路執一早就去了校內的實驗室,他用手機查了A市的地圖,坐地鐵按照指引,找到了雅銳生物。
負責接待他的是公司的HR,叫李佳,大約三十來歲,穿着白色的西裝和高跟鞋。
因為路執昨天那身白大褂,方硯唯今天對白色很有好感。
“方同學你好。”李佳說,“我帶你看看我們露出來需要設計規劃的區域。”
“這個項目,有一百多人投遞了簡歷,目前只留下了十三人。”她說,“你是S大的學生,應該很厲害?”
方硯唯:“沒,是我高攀,我就一交換生。”
“我們新任的研發總監,也是S大的學生。”李佳說。
那應該是一位值得敬重的老前輩了吧。
方硯唯心說。
雅銳需要重新規制設計的是他們的待客區,大約一百平的占地。
“雅銳改名前的風格比較死板,最近上層發生了點變動,很多部門重整,周圍的環境也相應地想動一動。”她說。
“好的,我看看這裏。”方硯唯說。
“那我先去忙別的了。”李佳說,“一樓盡頭的小房間裏有茶歇,可以随意取用。”
路執把車停在雅銳的地下車庫,坐電梯一路到四樓。
“溫教授想見您。”剛從一樓回來的李佳敲了敲門。
“進。”路執說。
他俯身從文件夾裏,抽出了一份報告單。
溫雅站在辦公室裏,跟他相隔着幾米的距離。
“有事嗎,媽。”路執說,“我今天很忙。”
溫雅自嘲地笑了下:“你也可以不忙,這公司原本是我的。”
“溫教授辛苦了半輩子,休假不好嗎?”路執說,“您容易低血糖,不能熬夜,右手手骨在路建昌那裏受過傷,陰雨天會疼。”
溫雅愣了一會兒。
她的身體狀況,這個兒子倒是很清楚。
但也只是,虛假的問候罷了。
她太清楚路執的性格了,雖然跟路琢是雙胞胎,但路執從不愛笑,不粘人也不親人。
“你不用虛情假意地說對我好。”溫雅說,“我知道你什麽樣。”
她說到這裏,又有些洩氣:“無非是你恨我,當初沒有出手幫你和方硯唯。”
“沒有。”路執說,“我很感謝你。”
跟他有血緣關系的家人形同虛設。
但他還有,失而複得的方硯唯。
“項目已經啓動,不會臨時添加人選了。”他說,“溫教授請回吧。”
溫雅頹然地轉身離去。
“7月1號那批藥品,跟臨床研究所合作的受試者招募,進展怎麽樣了?”路執對李佳說,“讓研發1組的負責人過來,謝謝。”
他聲音不帶什麽感情,舉止語氣禮貌,但李佳卻知道這位空降的研發總監絕非善茬,她禮貌地點點頭,轉身離開。
路執将近期的實驗數據一一核對好,簽上字。
手機屏幕暗了一上午,方硯唯一條信息都沒有發來。
紅狐貍很忙?
[路執]:起床了?
[路執]:還好?
[路執]:。
方硯唯出了雅銳,在附近的公路上攔出租車。
因為有小時候的美術功底,他在建築設計上的審美大于技巧。
學渣以前混得多了,遇上這種需要剛真本事的,頭疼得要命。
他頂着将近四十度的高溫回了s大,忽然有點想念鷺嶼的臺風季。
何歲歲那兒的風,能往s大這邊分點兒嗎?
他到了宿舍,才在燙手的手機上看見了路執發來的消息。
[男朋友吱吱]:黃豆抹眼淚.jpg
[男朋友吱吱]:對不起,昨天我沒弄好,讓你不高興了。
昨天?
他恰好站在路執的桌邊,記憶一下子就被帶回了昨天晚上,路執冷着張臉,握慣了筆的那只手掌控着他的氣息。
月朗星稀,宿舍走廊上偶爾傳來學生走過的聲音,學校裏的胖野貓從空調外機上踩過,喵得一整棟樓都能聽見,遮住了一兩聲細小的喘息。
深色的睡褲衣料被濡濕了一個小點,又漸漸地蔓延開。
停。
方硯唯搖了搖自己的頭。
[方塊A]:沒有沒有沒有,執哥你弄得很好。
方硯唯顫抖着打字。
[方塊A]:有爽到。
[男朋友吱吱]:嗯。
[男朋友吱吱]:怎麽不回消息?
[方塊A]:去掙錢了。
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想成為什麽樣的人。
直到那天路執在教室裏緊緊地抱着他,把他按向自己的懷裏時,他忽然明白了。
他想要一個有路執的家。
有屬于他和路執的房子,有一輛能代步的車。
他打開某app看了眼A市的房價。
很好,他手頭的存款竟然已經足夠在A市的……郊區,買半個平米。
車子也是只能買個乞丐版的轱辘。
算了,再說吧。
路執昨天在他手心裏……那麽多,看起來也不是要餓死身體不好的樣子。
[男朋友吱吱]:下午有空嗎?
[方塊A]:有的。
[男朋友吱吱]:黃毛他們來A市了,見見?
[方塊A]:?好啊。
黃毛下午就把庫裏南給開到了s大的校門口。
方硯唯上車時,校門口路過的人頻頻回頭。
“嫂子。”黃毛咬着煙,大大咧咧地打招呼。
方硯唯這次沒阻止他亂喊。
時隔這麽久,再一次從對方口中聽見這個稱呼,竟然有些想念。
黃毛的頭發一看就是新染的,金燦燦的,顏色足,今天應該叫金毛。
“我們去哪裏?”方硯唯問。
上一次這夥人這麽大張旗鼓地接他時,好像是把他給拉到了懸崖上跳滑翔傘。
讓他如今回想起來,都忍不住心跳加快。
“我哥把火鍋分店開到A市來了,請你跟執哥吃火鍋。”黃毛說,“執哥有點事,等下就來,讓你先吃。”
“白雪,路執他……”方硯唯想問問路執在學校的情況。
黃毛擺擺手:“我改名了,白雪太他媽不符合老子的氣質了。”
黃毛:“我現在叫白大雪。”
那你他媽還不如不改。
方硯唯心說。
方硯唯原本以為是平平無奇的老朋友聚餐,沒想到這是家高級自助火鍋店,設在A市最高樓的觀景層,餐廳自動旋轉,窗外是A市的景色。
“我得背對着窗邊。”黃毛說,“不然看了底下,我會害怕。”
“嫂子。”一個女聲響起,一頭短發的顧甜在方硯唯身邊坐下,脫掉黑色的皮質外套,露出黑色的吊帶裙,還有肩膀上的大片紋身。
“好學生不可以紋哦。”她說。
方硯唯:“。”
“你敢坐執哥老婆身邊。”黃毛嘿嘿地笑,“等下被執哥拖出去打。”
“滾蛋。”顧甜也意識到了什麽,站起來把座位讓開。
方硯唯跟他們聊了會兒天,才知道顧甜如今是一支知名樂隊的鼓手,所在樂隊跟正當紅的夢鍍齊名。
“你們學校,九班那個小姑娘,叫程靜萱是嗎?”顧甜說,“她跟我同公司,愛豆路線,小姑娘野得很。”
方硯唯之前聽何歲歲提過。
“之前拍戲,男主角背不熟劇本,還騷擾場記,當時就被她扇了一巴掌。”顧甜給大家分享瓜,“公司原本給她的甜美人設,現在誰不知道她是娛樂圈小太妹啊哈哈哈。”
方硯唯跟着笑了笑。
不管過了多久,聽起這些人和事,都還是會有熟悉的感覺。
餘光瞥見一個身影坐下,路執過來了。
路執的面前有個碗,堆了一整碗菜,都是他喜歡的。
“白嫖的,多吃點。”方硯唯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路執的目光從桌子中央的大鍋一路移動到了方硯唯面前的玻璃酒杯上。
“誰給他喝酒了?”他問。
黃毛:“……”
顧甜:“……”
也就路執還記得了。
煙酒都沾不得的小狐貍,一杯就能醉到神志不清。
“沒醉。”方硯唯手裏的酒杯,遞到路執的唇角,“這是水,你嘗嘗,多喝,不要錢。”
路執:“。”
酒杯歪倒,透明的酒液沿着男生的手背,沒入袖口中,水珠在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背上留了一道道水痕,空氣裏都是酒香。
“洗一下手。”路執拉着人站起來。
員工私用的衛生間裏沒有人,路執把門鎖上,推着方硯唯站到水池邊,擰開了水龍頭。
他抓着那只手,放到水流邊,仔細沖洗着。
還是白酒。
雪白的洗手液泡沫堆積在男生的手背上,方硯唯空着的另一只手騰出來,沾了點泡沫,揉在路執的頭發上。
路執:“……”
“我沒有醉,那是水。”他按着路執的腦袋說。
“是水是水。”路執把一次新毛巾沾濕,想掀開他的衣角給他擦一下落進衣服裏的酒液,“方哥,擦裏面。”
方硯唯卻壓着衣角,後退了一步。
他想起來,先前在浴室裏,他幫着找沐浴露的時候,方硯唯也做過這個動作。
以及,昨天晚上,方硯唯按着自己腰腹的位置,不讓他碰。
果然,還是不願意和他親近嗎?
“就擦一下,不碰。”他說。
“因為我不好看嗎?”方硯唯又有點傷心。
路執實在是跟不上這個邏輯,但他擅長來硬的。
方硯唯的雙手被他扣在身後,人被他壓在洗手臺上,腰間的衣服被他掀起來。
男生的腰腹間,靠近胯骨的位置,有個很小的紋身。
花體的連寫字母——
Lzz
路執還是……路吱吱?
看起來已經紋了有一段時日了。
“不能看嗎?”路執問。
“不太好看。”方硯唯說,“我設計的圖上還有青龍白虎的,我畫了好久,特別符合你十三中大佬的氣質,那個傻逼紋身師給我紋丢了,那麽大一個,他瞎了。”
路執:“……”
路執:“。”
謝謝紋身師。
“為什麽紋?”路執問。
“不知道。”學渣說,“你叫路執,唯一的路執,方硯唯的唯一。”
不知道何時能再見你,可是——
我非你不可了。
“好看。”路執用指尖搓揉了下那個名字縮寫。
他保持着将人按趴在洗手臺上的姿勢,扣着雙手,把男生往自己的方向擰了些,俯身吻了那片留了他名字的側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