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想
歸京一路還算平安,走走……
歸京一路還算平安, 走走停停亦再沒刺客出沒。
承安王府還是老樣子,除了當家人易主之外。
帶着她一路回到曾經居住過的錦秀苑,越過垂花門, 此時的錦秀苑已非彼時,園中百花苗栽好, 只待齊放那日, 院中的那顆銀杏經春來拂,已換了新綠在枝頭。
推開房門, 陸瀾汐第一眼便見着挂了滿牆的畫像, 自也看到每幅畫像上的落款小字——愛妻瀾汐。
畫像上的女子眉目不一, 怪的是每張看起來都分外熟悉, 同她的眉眼共沾幾分。
漸漸的,她開始對淩錦安曾對她說的話有了幾分相信。
見她瞧的入神, 淩錦安側過身來細瞧她眉眼, “既然你已經回來了,這些畫便可摘了,現在看來, 當真沒有一幅能畫出你的神韻來。”
“你為什麽在房間裏挂這麽多的畫像啊?”她粗淺數了一下,足有十幾幅, 将牆面鋪的不透氣。
淩錦安微一抿唇,提起舊事, 那些心酸又浮上心頭, 似仍在昨日,他繞到陸瀾汐的身後,自背後将人輕輕擁住,下巴輕杵在她的肩頭,“你不在的時日裏, 我只能看着你的像過日子。”
“瀾汐,答應我,別再離開了好嗎?你若再離開,我當真就活不成了。”
過往不記,陸瀾汐着實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先以沉默回應。
她微垂下眸子,看着兩個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處,投在畫上,看起來親密無間。
雖實難不忍自她身邊離開,可一想着秀平還等着,只能暫且從她身後起身,“瀾汐,我命人給你在沐房裏準備熱水,你洗個澡吃些東西好好睡一覺,等你睡醒我便回來了,這裏是你的家,很安全,府裏的任何人都供你差遣。”
陸瀾汐回身,餘光打量他手正捏着自己的肩頭,倒真的有一份安然自心底升騰,于是在他面前乖巧的點了頭,“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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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前因後果,淩秀平心頭之驚仍久久不能平複,當初陸瀾汐的身後事都是他一手操辦的,卻在今日人又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眼前。
他亦想不通是哪裏出了錯處。
不過現在于他而言,這不是要緊的,暫且将這件事先放一放,轉而問道:“哥,那些刺客可有什麽特征?你可還能記得些什麽?”
“他們的身手,和之前刺殺我的那些應該是同一夥人。”淩錦安端起茶盞細呷一口,語氣淡然,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當真?”淩秀平坐不住了,雙手掐在椅子扶手上,身子朝前用力一挺。
淩錦安将茶盞擱下才緩緩說道:“事關生死,還是兩次,我斷然不會認錯。”
“是楊行!”除了楊行,淩秀平實想不出第二個更合适的人,“之前那賤人的事還未找他清算,他的膽子倒大!”
“我倒覺着不像是他,”淩錦安一頓,“他已知曉我們清楚了他和崔氏的事,若是這個時候派出刺客不就等于将仇挑明了,我們大可魚死網破去聖上面前告他一狀,與人/婦通/奸,罪名不小,即便他在朝中勢力再如何盤根錯節,也護不得他,他沒有這麽傻。”
“那除了他,還能有誰?”淩秀平又問。
淩錦安眉目深鎖,手掌各自搭在腿上,沉默良久,“不是楊行,這才是最可怕的,此人在暗處盯了我們許久,恐怕當初你我二人同時出事,都是此人所為,且這個人手段不是一般的毒辣,他不光想要你我性命,還分明想要讓承安王府血流滿門。”
于此處,淩錦安每每想到也不得不倒吸一口涼氣。
“這人為何偏偏同咱們兩個過不去?”
淩錦安手指輕擡,毫無規律的在膝頭輕點幾下,眼睫驟然擡起,緩緩目視遠處,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卻未開口同淩秀平講。
未落定的事,他向來不提前下定論,只輕嘆道:“先命人着手查着,切記打草驚蛇。”
“對了大哥,我還想問你,關于嫂子這件事如何處理?”淩秀平一頓,接着道,“我的意思是說,整個京城都知你之前同她結了陰親,這下子人活了......”
“先将那無名屍首啓出葬到別處,而後诏告于外,就說承安王妃歸來,事傳的越大越好。”
“這是為何?”淩秀平不解。
“那火詭異,雖做的很幹淨,卻也有破綻,玉華街不算偏僻,緣何火燒的那般急?既然當初查不到,那便傳出聲響去引背後的人出來,若他的目标是瀾汐,此刻他知瀾汐沒死的消息定然會坐立不安,這一不安,就容易走錯路露馬腳。”淩錦安微一眯眼,勢必要将此人抓出來,千刀萬剮才行。
“好,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淩秀平站起身來,才踏出兩步,又忽而想到,“可是大哥,當初你結的是陰親,娶的是牌位,現在人活着回來了,總不能......”
“我明白你的意思,”說到此淩錦安會心一笑,于陸瀾汐的事他總是想的格外周全細密,“那算成的哪門子親,我當給她補一場盛的婚禮,只是現在她不記得我,我想再等等,等她心甘情願的那天,你知道的,我半分也不想勉強她。”
淩秀平于此事上不太開竅,他說的也似懂非懂,不過知道自己的兄長整顆心都在陸瀾汐的身上,将人放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更是半分委屈也不舍得給,自也不再多嘴勸。
臨了只聽淩錦安又囑咐了一句,“吩咐下去,王府上下,對陸瀾汐以王妃相稱,若哪個有所異議,或是對她有半分怠慢,拖出去亂棍打死即可。”
.........
待淩錦安歸來時,已過了傍晚,天色擦黑。
屋內燃了燭火,婢女們一見淩錦安進來忙齊齊福身下去,“見過王爺。”
“王妃呢?還在睡着?”
“回王爺的話,王妃娘娘先用過晚膳後便奴婢們伺候着沐浴,後來王妃娘娘說困了,便一直睡到現在。”
小婢女說話妥貼,讓淩錦安很是滿意,于是輕點了頭,“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婢女一行得令,悄聲出去。
他擡手撩動裏間的珠簾,陣陣珠翠聲響傳來,他怕吵着榻上睡着的人,伸手将珠簾抓在手裏止了響聲後這才輕慢放下。
為了不擾她好眠,內室燭火只燃了一盞,暖黃/色照的整個人面龐發亮。
他輕步行到榻上,望着拔步床上起浮的曲線,心頭一陣暖意。
房內都是陸瀾汐身上的香氣,同從前絲毫不差。
唯有此時他才覺着,當真是他的瀾汐回來了。
淩錦安輕步坐下,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生怕擾了夢中人,陸瀾汐此時睡的酣暢,鼻尖沁了星點薄汗。
淩錦安細細瞧着她的眉目,見她似是睡的安然,不禁嘴角也随之欣慰勾起。
這是他從前眼瞎時夢想了多久的畫面,如今終于真真切切的顯在他的眼前。
過去的磨難與此時相襯,不值一提。
淩錦安忍不住伸出手去輕刮了她鼻尖兒的汗珠,動作極其溫柔,可手底下的人還是醒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陸瀾汐慵懶啓齒道:“你回來了。”
“是我吵到你了?”他反問。
“也不是,我睡了好久了。”她在床上肆意伸了個懶腰,說也奇怪,明明這個地方對她來講也是陌生之處,偏偏在此睡的安眠。
“還睡嗎?”他又問。
床榻上的人搖了搖頭,随之坐起身來,“不睡了,其實我想到處走走,可以嗎?”
聞言淩錦安眉目一挑,“當然可以,這裏是你的家,何處不能往?”
陸瀾汐淺笑盈盈,翻身便要下地,腳才碰到腳踏上便又被他彎身撈住腳踝,自不必說,又是幫她穿鞋呢。
這此時日以來,陸瀾汐就沒自己穿過鞋,知拗不過,久而久之也就随他去了。
未到夏日,夜風依舊透涼,出門前淩錦安随手拎了件袍子給她披上。
夜涼如水,陸瀾汐緩步前行,淩錦安就跟在她的身側,看着她的身影一臉暖笑。
天上明月皎皎,将兩個人的影子拉成老長,承安王府很大,三步一景五步一致,若不是有人跟着,怕是夜路難行,她都尋不到回去的路。
後院中有山一一處建了高亭,若相比起來,足有四層樓高,陸瀾汐興致勃勃爬了上去,淩錦安在身後一手護着她一手給她提着長裙。
來到亭中已是氣喘籲籲,不過自這亭中放眼望去,竟可看到府外街上的燈火,這個時辰正是夜市繁盛時,隐約可見人頭攢動。
高處風急,撲在陸瀾汐面上,将她長發吹的飛散。
淩錦安在她身後幫她将身上的袍子裹緊了些,瞧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來,“喜歡嗎?”
陸瀾汐深吸一口氣,“喜歡!這裏的風景真好看。”
“那你願不願意往後一輩子留在我身邊,一輩子住在這裏?”
低啞的聲音如若秋水微蕩,自她耳畔傳來,不禁又讓陸瀾汐的脖子上起了一層細密的疙瘩。
她将肩膀縮了縮,不敢側頭直視他的眼,亦不敢輕易回答他的話。
只見淩錦安上前一步,将她的肩膀扳過來,與他面對面,月華将二人的身影框在一處。
“瀾汐.....”他低聲喃喃喚着她的名字。
“你說吧,我聽着。”她終于開口,卻不擡眼,以她的身量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見他有些微顫的喉結。
只見淩錦安雙目炯炯,忍不住朝前踏過一步,彎身将唇湊到她的耳邊,熱氣呼在她的耳垂上,僅用氣聲道:“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