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實現
“奴婢不知。”小蝶搖頭,看……
“奴婢不知。”小蝶搖頭, 看起來乖覺十分,她很清楚現在自己的處境,獨身在外, 面對着虎狼一般的楊碧妍,自是無計可施。
她深明好漢不吃眼前虧, 她問什麽, 便答什麽。
眼下只能裝傻充愣,唬得一時是一時。
“之前我叫陸瀾汐過來問話, 高清明突然沖過來, 是你報的信吧。”楊碧妍面色無波, 手指輕輕彈弄青瓷, 一臉的悠然,很難瞧出心性喜怒。
“上次說來也是巧合, ”小蝶擡臉笑起來, 努力讓自己看着自然些,“上次奴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正好碰到高世子, 他随口一問,奴婢便說了, 誰知他便沖了上來。”
這假話說的人肝顫,楊碧妍自不是傻子, 哪裏信得她說的。
不過信與不信都不重要, 反正叫她來的目的也不是問個真假。
上次的怒火壓了許久,正愁沒處發散,王府去不得,高清明那厮也惹不得,可每每想到之前折損的顏面就讓她食難下咽。
楊碧妍将茶盞一摔, 上好的青瓷就此一成幾瓣,屋內衆人随着這一聲響,皆警醒不少,小蝶更是吓了一個激靈。
随之楊碧妍給身側衆人使了眼色,上來兩個婆子将小蝶架住。
冷眼看去,竟是同上次架住陸瀾汐時無異。
這場面陸瀾汐都見得,更何況小蝶,在王府更是見過無數次,她素來機靈,來王府這麽久連個巴掌都沒挨過,誰知今日倒要栽在此地了。
楊碧妍腳下避開碎瓷,輕慢的朝小蝶走過來,毫不客氣的捏起小蝶的下巴打量起來,“姿色一般,倒不如她惹人喜。”
随之她直起身來,揚手重重一巴掌甩在小蝶的臉上,這一掌用了十分力,頓時将小蝶打的眼冒金星,頭偏向一側。
“公然同我作對,你可知是什麽下場,”說罷,擡手又是一巴掌,脆生生的,打的極重,連她自己的手掌亦是火辣辣的,“若不是你這蹄子,那日我哪裏能讓高清明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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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尖兒指上小蝶的鼻尖兒,沒想下,便将她打的口鼻冒血。
小蝶被人架着,毫無還手之力,亦清楚今日躲不開,掙紮亦無用,不如就讓她打個痛快。
一想,她最大的本事也不過如此,自己今日不過是讨了頓打,性命應是無憂,不過是受些皮肉之苦罷了。
小蝶想着,今日可謂是觸了黴頭,自小到大,還從未落到這般境地,反正已經如此了,就随她去吧。
這兩巴掌下去,楊碧妍再捏起她的下巴陰狠狠地說:“她有人護有人救,你可也有人護?”
很顯然,沒有,小蝶絕望閉上眼,覺着自己口齒間有些腥鹹氣味,令人作嘔。
楊碧妍用力推了她一把,朝後退去兩步,冷冷笑着,“你這麽低賤的身份,今日能讓本小姐親自動手,也是你幾輩子修來了福氣了。”
“你這樣的東西,我若真對你如何,還怕髒了本小姐的手,今日我大人不計小人過,可以将你放了,不過你可要記得,往後不要多管閑事,否則傷的是你自己。”
她長袖一甩,示意兩側人,“将她放了吧,她這樣的人留在這裏也是晦氣,髒了這麽好的地方。”
兩個婆子一聽,重重将小蝶摔在地上,小蝶勉強從地上爬起,尚來不及攏一攏淩亂的碎發,便被人推搡着出了門。
跌跌撞撞的出了雲鼎樓,撲面冷風一吹,反而将臉上的火辣痛楚吹散不少,她獨自一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街上仍舊熱鬧,煙火仍綻得絢爛,無人留意形單影只的她此刻是多麽狼狽又多麽無助。
沒有目地的不知走了多久,終于走的累了,尋了一處角落坐下,仿若這世間的熱鬧歡喜都同她無所關聯,她心痛,身上也痛。
終于擡起手背蹭了唇角,借着燈火光亮看清手背上的一片暗紅色,微閉了雙眼,頭朝後磕在牆上。
“是小蝶?你怎麽在這?”————一熟悉的聲線自上方響起,正逆着光站在她面前,她只看清來人輪廓,卻看不清面目。
......
陸瀾汐自胡同拐出來,小心瞧了王府門前并沒有什麽異常,轉身調頭又回到角門方向,怎奈才一拐過轉角,便迎頭與一人碰上,這裏燈火昏暗,那人又身着長披,幾乎是從頭蓋到腳,二人撞到一起時,陸瀾汐聞到那人身上有股子淡香氣,像是姑娘家才用的。
那人下意識的低聲道了句:“對不住。”
随之腳步匆匆便欲離開,這聲音繞到陸瀾汐耳朵裏,覺着耳熟,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聽過,待腦中靈光一閃想起時,那人已快步走出去好遠。
陸瀾汐連忙跟上。
前面那人查覺出身後腳步聲,于是将頭壓得更低,快步變小跑,見況,陸瀾汐也随之小跑跟上。
“昭昭姑娘,你是昭昭姑娘吧!”眼見着就要追不上,陸瀾汐在身後壓低了聲音喚了一聲。
前面的人腳步一頓,覺着身後的人好似沒有什麽惡意似的,不覺小心的扭過頭來。
借着胡同裏微弱的燈籠光亮,陸瀾汐仔細辨認,随之面露驚喜,卻仍壓着聲音,“真的是你,昭昭姑娘!”
說着,她快步走上前去,指着自己心口道,“是我,我是瀾汐啊!”
“瀾汐......”林昭昭對這個名字亦不陌生,很快便記起陸瀾汐,面上的緊張神色終于散去,細看兩眼,見面前人真的是陸瀾汐後,明顯松了一口氣,“真的是你。”
她笑着重重點頭,這位昭昭姑娘她自是不陌生,從前在淩予康的院子裏侍候,自是知這昭昭姑娘是他的心上人,淩予康待陸瀾汐不錯,亦算得上是信任,還曾讓她跑過腿去給林昭昭送吃穿用度。
所以二人也算舊相識,記憶裏的林昭昭亦是個溫柔的姑娘,只可惜命太苦,陸瀾汐時常嘆,若不是家中變故,許是她也會擁有一個幸福的人生吧。
奈何天道無常。
“姑娘,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是要找世子嗎?”陸瀾汐問。
一提到淩予康,林昭昭的臉色一暗,眼神探過四周,見無旁人,只低聲道:“我的确想見他,瀾汐,你能不能幫幫我。”
這樣的要求對現在的陸瀾汐來說屬實為難,只見她一臉難色回道:“怕是不成,之前世子不知出了什麽事,惹了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将世子一直關到今日,除了一日三食,誰都不得見,況且,現在我也不在世子的康寧苑了,若要見他,也是難上加難。”
聽到此處,林昭昭的心又冷了下去,一時間無所适從。
陸瀾汐上下打量她,見她今日穿的有些奇怪,一身粗布的衣裳竟連她平日穿的也不如,難不成是為了掩人耳目?再一想她這個時辰過來,想來定是有什麽要事。
于是接着問道:“姑娘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同世子說,若是不介意可以同我講,或許我會有法子幫你傳一下。”
這些事本來林昭昭不願說,可事到如今,別無他法,想着陸瀾汐也不是惡人,到底同王妃身邊的人不一樣,于是在心裏硬拼了一把,湊到陸瀾汐的耳畔同她耳語起來。
眼見着陸瀾汐的眼珠子一點一點的撐大,若不是手掌捂得及時,怕是要驚呼出聲來。
她萬萬沒想到,王妃竟然私下裏派人去殺林昭昭。
不過這也情有可緣,王妃已然撞破二人的情意,淩予康又不是那輕易死心的人,為了免于後患,動手殺人的事,王妃也做得出來。
畢竟與家族覆滅相比,死一個官女支算不得什麽,鬧起來,無非就是多花些銀子堵旁人的嘴,到時候說是病死的也不難。
這種事兒多了去,官臣裏若有哪個同教坊司的生了情愫,這樣的處理也常見。
“所以你今日過來是為了同世子道別的?”
林昭昭點頭,兩行淚不覺流下,“今日我僥幸逃了,教坊司是回不去了,沒有赦令我又哪裏都去不成,即便這樣,我也不想再牽連他,我只是想再見他一面,就此別過。”
“就此別過......”陸瀾汐當然知道這幾個字的含義,今日僥幸自刀尖兒下逃生,卻還敢跑到承安王府來,這是用了多大的勇氣。
“若是世子知道了,定會很難過的。”她一頓,“昭昭姑娘往後有什麽打算?”
“我能有什麽打算,我這樣的人,若不是予康,我早就不在這世上了,如今王妃不肯容我,我亦不想損他半分,我只想再見他最後一面,死而無憾了。”
這話将陸瀾汐吓得不輕,聽出她有幾分輕生之意,她不能眼睜睜這樣看着,念及淩予康對她有恩,這件事她也不能坐視不理,情急之下,陸瀾汐想到了一個好去處,随即牽起她的手道:“我有法子,你随我來!”
........
雪粒子沒飄多久便停了,天上黑雲漸漸散開,明月照地,偌白玉盤挂于暗夜。
月光柔和,照在高清明此時孤寒的身影上,仿似給他整個人罩上了一層光。
今夜屬實喝的有些多,不過倒覺得很暢快,手底下的空壺又加擺了六七個,烈酒入腹,似整個人都燃起來,寒夜微冷,身上卻越發的熱起來。
此時天空中一朵煙花自他頭頂散開,照的他臉一陣明暗,他側頭看去,那花美若仙子,可惜短暫留不住。
擡首又往嘴裏送了一口酒,來不及咽下,便想到陸瀾汐方才在此地許的那兩個願望。
他雙目死死盯住煙花散去的方向良久,将手裏的酒壺重重擱下,自言道:“你的願望,我來幫你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