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二 小蝶一見那人真容,心又涼了半截……
小蝶一見那人真容, 心又涼了半截,順手将才推開的門縫合上,轉身含怒道:“你又來幹什麽?”
周老六一臉的菜色, 縮着個脖子,畏畏縮縮的氣質一如既往, 今日他蹲在角落裏等了小蝶許久, 喝了大半日的北風,這才終于等到人回來。
小蝶目光落到周老六身後的包袱上, 沒好氣道:“你又作什麽?又要銀子?我上次已經告訴你了, 我不會再給你拿銀子了!”
周老六自覺慚愧, 忙擺擺手解釋道:“不不, 爹這次不是同你來要銀子的,是來同你說聲, 爹要走了。”
“你又去哪兒躲債?”她覺着自己這個不成器的爹除了躲債就是賭, 旁的也沒什麽事可做。
“這次還真不是躲債,經過上次之後,爹長臉了, 再也不賭了,”周老六邊說着, 目光邊賊溜溜的四處勘探,像是怕被誰發現一般, 确定四下無人, 才低低的用氣聲道,“爹要去逃命了,若是被官府抓了,怕是要掉腦袋!”
“你做什麽了?”小蝶聞言懼驚,腦海裏閃過無數個念頭, 猜這周老六是殺了人還是放了火,亦或是為了從她這裏騙銀子說的可憐話。
“唉,說起來是爹不好,”周老六一拍大腿,這事兒想起便覺得晦氣,“本來有人給我在久安街的鋪子裏尋了個活計,說是能賺不少,誰知那鋪子昨夜裏被官府的人一鍋端了,他們現在正四處抓人呢,我也是倒黴,去那還沒兩天!”
小蝶聽的雲裏霧裏,可還是理了個大概,“什麽鋪子什麽活計,為什麽會被官府抓了?”
一連數問,小蝶漸漸明白過來,指着周老六咬牙道:“你是不是又重操舊業了?”
周老六不答,卻也不敢看小蝶的眼睛。一瞧他這德行,便知被自己說中了。
氣血上湧,腦袋裏嗡嗡作響,若他不是她爹,她恨不得上去就是一通亂拳!
“你還不如去賭呢!”小蝶氣的直跺腳。
周老六在迷上賭錢之前,有一門祖傳的手藝,便是造假,什麽假通牒假印章假票據都行,經他手做舊的,基本肉眼瞧不出來,後來幫人做假地契被人識破,惹上惡霸被人打折了兩根肋骨,訛去許多銀子,說若是不給就帶他去見官,最後還是花錢保了平安。
加之那年迷上了賭錢,一下子就把這活計給棄了,誰成想,這麽多年過去了,又讓他給拾掇起來了。
瞧他急着逃命的樣子,應該這次犯的不小,“這次你做的假東西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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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六賊眉鼠眼,匆忙擡眸掃了眼小蝶的臉色又忙垂下眼皮,飛速道:“稅、稅、票……”
聲音極快,還是被小蝶聽的一清二楚,小蝶撫額後退了兩步,氣的已經不知該說什麽,“你真是不将咱們全家作死你不甘心。”
“你快走吧,走的越遠越好,別像從前似的,逃了兩天又轉回來,”她背過身去,實在不願意再瞧他的臉,“反正我和我哥沒有你日子過得更好,你留在京城除了拖累我們再沒什麽用處。”
話音未落,不免哽咽起來,鼻子酸澀,眼圈發熱。周老六見狀一愣,女兒自小聰明堅強,打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幾乎就沒見她落過兩滴淚,今日許是自己太過分了,這麽多年的委屈一通而出。
只有小蝶知道,今日委屈的不光是這一件事,旁人出了事自有人護,可自己不光事事要親力親為有打有算,還要處處給他人收拾爛攤子。
這話說的堵了周老六的嘴,本想着同她再要些銀子跑路,可話讓她提前撂下,也不好意思再同她張口,想着時辰不早,城門就要關了,若再耽擱就出不去了,凡事都沒有逃命要緊,于是沉着肩膀灰溜溜地道:“小蝶,是爹對不住你們兄妹,你和你哥照顧好自己,爹走了!”
小蝶拿衣袖蹭了臉,冷風一吹,臉上濕涼。
沒給周老六任何回應,小蝶扭身進了角門,只留他一個人在門外,看起來孤零零的。
他也知自己混蛋,一雙兒女在膝下,沒讓他們享一天福,整日跟着自己颠沛流離,如今又鬧出這些,當真不像話。
眼下逃命是第一,周老六在門前長長的嘆了口氣,踏着夕陽獨行而去。
回了房間,小蝶将自郎中那裏拿的膏藥往桌上一丢,重嘆一口氣坐下來,就着愁緒喝了一口涼茶。
周老六沒什麽讓她擔心的,機靈勁兒就像鑽洞的耗子,在坊間街頭竄動這麽多年,也是個老油條,命輕易丢不了,好歹去哪也能弄口飯吃,倒是今日高清明的眼神好似給了她一記重錘。她仔細回憶,高清明對陸瀾汐的關心确實也太過了些,說到底,陸瀾汐同她一樣,不過是王府的婢子罷了,怎麽他好像對她重視非常?
心口陣陣發緊,忽又想到淩錦安,再一想高清明同淩錦安的關系,許是因為這層,他才會格外關切陸瀾汐吧……
這借口不錯,聊以慰藉,她好像也沒有方才那麽難受了。
……
陸瀾汐的傷口不輕,膝蓋正撞在樓梯角,每動一下便覺得疼痛難忍,撩開褲管才覺,膝蓋紫了一片,上面還擦破了皮,好歹穿的是冬衣,若是夏日裏衣衫單薄,傷筋動骨也說不定。
回房随意擦了些跌打藥,明明疼的龇牙咧嘴還要在淩錦安面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過好在他看不見自己走路時的怪異姿勢,站行立走,自是怎麽舒服怎麽來。
陸瀾汐用小刀在栗子中間挨個劃了個口,随意丢進碳盆裏。
現下她和淩錦安之間隔了一個碳盆,今日發生的事仍舊讓她心有餘悸,加之膝蓋疼痛,難免話少,而對面的淩錦安此刻雖然看似寧心靜氣的坐在那裏,實則頭頂一片黑雲。
今日陸瀾汐出門大半日,他雖早打定了主意不過問,可心裏的壓抑之情又難以疏解。
“再過不久,便是年下了,每年年底事多,門禁都要嚴些,若是出門不急于這一時。”良久,淩錦安才緩緩說出這麽一句。
陸瀾汐一條腿伸的筆直,一手拿着小鐵鈎扒拉着盆裏的栗子應了句,“嗯,我記下了。”
嘴裏應得乖覺,實則腦子裏在盤算旁的事情。
從語氣中不難聽出陸瀾汐情緒不高,淩錦安也不願意勉強,只道:“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睡吧。”
今日整個人從樓梯滾落,滿身都疼,加之膝蓋上的傷口,她也着實難以支撐,今日也逞能不得,第一次乖巧應下,随之費力站起身來。
淩錦安并不知她身上有傷,只聽見衣料摩擦的響動,而後知道她是真的走了,心裏悵然若失,像缺了一塊,又像堵了一塊,噎的難受。
明明是想同她多說說話的。
……
跌打藥似乎并不管用,白日還好,到了夜裏整個膝蓋都腫了起來,連帶着小腿都粗了一圈兒,手指按到紅腫處,一按便是一個坑,朝着傷口輕輕吹氣,火辣辣的刺疼也沒有減輕半分。
“當當”————門外傳來兩聲叩門聲,聲音極淺。
當她以為自己聽錯時緊接着又是兩聲響。
這回聽真切了,就是有人敲門。
這個時辰也沒有旁人,一想到可能是淩錦安,忙拖着傷腿穿鞋下地,可開門時,閃動的雙眸明顯黯了一下。
來人并非淩錦安,而是高清明。
她不免有些驚,餘光看見外面的天色,還有廊下昏黃的籠光,除他之外再無旁人,顯然,又是翻牆而入,于是不解問道:“高世子,這個時辰你怎麽來了,是找公子嗎?”
“不是,”高清明微一晃頭,舉起手裏拎着的大包小包瓶瓶罐罐,“今日送小蝶去醫館,順路給你帶了些藥。”
說的輕描淡寫,實則這裏的每劑都是他仔細問過郎中才買回來的。
“多謝高世子,我真的沒什麽事。”陸瀾汐盡量站的筆直,不讓人瞧出不對來。
明明知道他是好意,可不知緣由,她就是打心眼兒裏不願接受,若是旁人也就罷了,但他是高清明。
高清明的胳膊又擡高些,“買都買了,總不能扔了,你若不收,我便扔在你門口,若是一會兒吵到你家大公子,他問起來,今日的事我只能實話實說。”
淩錦安是她唯一的軟肋,他不得不承認。
“別告訴他!”果不其然,一提到淩錦安,她便不淡定了。
高清明嘴角勾起一抹苦澀,朝她抿了嘴唇,硬生生将藥塞到她手裏。
拒不得拒,陸瀾汐只能道謝,“多謝高世子。”
這生疏的客套不是他想聽的,即便知道她的心意,他還是來了。
踏着夜色,顧不得禮數教條,只知道陸瀾汐像一條蜿蜒清澈的小溪,從不知名的地方緩緩沁到他的腦子裏,他越是想要無視,那潺潺水音便越是清晰。
“時辰不早了,我該回了。”他溫聲道。
“高世子慢走。”她對了一句,目光終于投在他身上。
高清明後撤兩步,而後才轉身離開,直到聽到身後合門聲才将腳步停住,一只腳尖朝外,身體不由轉回,望着她房裏朦胧的光亮,還有一抹剪影映在窗上。
愁喜交織,他暗笑自己傻,回身準備離開之際,餘光瞥見回廊下的一團烏影。
烏影緩緩而動,從暗處浮現,停于廊外燈籠下。
微光打在淩錦安臉上,将蒙眼的白紗罩上一層黃暈。
他臉色晦暗不明,雙唇微抿,話也不說一句,手打椅輪,調轉了個方向。
二人皆知,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默契尋了旁處。
錦秀苑有方荷花池,冬日裏便空了,殘存的枯枝敗葉成了盛雪托冰的器皿。
月亮照過來,四處空蕩蕩的,亦不能擋風。二人偏偏一高一低面朝空池立着,默契的不說話,氣氛死寂尴尬。
“她傷了?”良久,還是淩錦安更沉不住氣一些,因挂念陸瀾汐的傷。
瞞無可瞞,他問出這樣的話便知方才他都聽到了。
“不确定傷了還是沒傷。”高清明如實說道。
“怎麽回事?”淩錦安語氣驟然加重,問的高清明一怔,剎那間竟然有些恍惚,分辯不出他所指為何,是陸瀾汐的傷還是他高清明的心。
“今日她碰上了楊碧妍。”高清明決定博一下,選擇了前者作答。
果然,淩錦安眉頭一緊,低聲追問:“然後呢?”
“楊碧妍的小性子你也知道,不為難人就過不成,好在沒出大亂子。”
“她對瀾汐做了什麽?”淩錦安不覺緊張了起來。
他不認為楊碧妍那是小性子。
“就是着人推了瀾汐一下,”意思到自己失言,他明顯頓了一下,“其他我已經解決好了,你放心。”
這樣的事陸瀾汐回來居然半個字也沒同他說,可高清明卻一清二楚。
淩錦安微垂着頭,手掌掐住輪椅扶手,面容仍舊波瀾不驚,暗地裏卻咬着牙,“不管怎麽說,還要謝謝你,清明。”
這聲謝,讓高清明覺着虧心,兩個人似乎是很平常的談話,可又覺着處處透着怪異,默契的無人提及他為何星夜前來給她送藥。
……
陸瀾汐夢中被人晃醒,睜開眼竟然是淩錦安坐在床前。
方才她太困了,直接椅着軟榻便睡着了,竟不知他何時來的。
忙揉了沉重的眼皮,坐直身子問道:“大公子,你怎麽來了。”
淩錦安面容朝着她所在的方向一言不發,陸瀾汐望着他臉上的白紗忍不住想,若是他眼睛看得見,此刻應該是怎樣的目光看着她呢?
“今天楊碧妍的事,你為什麽不同我說?”他忽然開口,低沉微啞的嗓音很好聽,溫柔又沉重。
看來都知道了,她心虛垂下眼睑,左手手指摳着右手指甲無言以對。
他也不急,就坐在她面前等,等着她開口。
良久,陸瀾汐才緩緩說道:“我怕你擔心。”
“現在我就不擔心了?”他語速忽然加快,音量也照比方才提高了一度。
随之明顯又洩了一度,講道:“你的事,我還要從旁人嘴裏聽說。”
“她打你了?”
“沒有!”陸瀾汐忙搖頭,“本來是要的,可是高世子及時趕到,便沒打成。”
“哪裏受傷了?”
“哪裏也沒傷……”
“既然沒傷為何高清明來給你送藥?”
“……”
陸瀾汐再次無言以對。
“陸瀾汐,你就是不肯同我講實話嗎?”淩錦安身子前探,氣息逼人。
陸瀾汐終于破防,雙肩下沉,嘴一癟,真想将所有委屈都倒給他聽,“膝蓋撞了一下……”
她弱弱說道。
聽出她聲音裏潮濕的哭意,淩錦安心上一直繃着的那根弦一下子斷裂開來,再氣也不舍的同她說一句重話,嗓音重新恢複之前的溫啞,掌心朝上,“腿伸過來,我瞧瞧。”
他用了個極其不合适的詞彙,可是總覺得說‘我摸摸’更不像話。
陸瀾汐小心卷起褲腿,直挺挺的将腿挪到他掌下,随後握着他的手,輕淺的覆在自己膝上。
他手指微動,在她膝蓋上小心按動,稍有不慎便覺她的膝會上彈一下,是疼的。
傷的不重,腫的厲害。
“這叫沒受傷?”他摸着腫起的膝蓋反問。
陸瀾汐只癟着嘴不再犟嘴。
“跌打藥呢?”他朝陸瀾汐攤開手掌。
陸瀾汐伸手就夠得着小幾上的藥酒,塞到他手裏。
他熟稔的摸上瓶口,将塞子打開,手心探上瓶口,接了小半掌,然後一把扣在陸瀾汐的膝蓋上,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讓她痛出聲,下意識擡手抓住了淩錦安的袖口。
“知道疼了?”他手上動作稍頓,似笑非笑,“自己偷偷忍的時候怎麽想的?”
話音未落,他手掌緩緩觸動,掌心捂着藥酒輕壓痛處。
“本來就不是大傷,今日腫,明日就消了,有什麽可說的。”話說的漂亮,可陣陣酸痛從膝蓋傳來,到底還是疼的她咧了嘴。
半個時辰,小半瓶藥酒,本來腫疼的膝蓋在淩錦安的手底下被收的服服帖帖,總算不那麽疼了。
伸手将帕子遞給他,淩錦安自行擦了手,陸瀾汐便窩在他身側朝傷口上輕輕吹氣。
“瀾汐。”他喚。
“怎麽了?”她應。
“今日受委屈了。”淩錦安覺着自己很無用,楊碧妍的大小姐性子向來是咄咄逼人,就算不在場,也知她會如何刻薄旁人,可自己能做什麽呢?連最簡單的護着她都不行。
沉靜片刻,也不知為何,今日在楊碧妍手底下她沒覺着委屈,沒覺着怕,可在淩錦安面前,就是一下子想卸下僞裝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眼皮潮濕,轉瞬,淚珠子便墜在下睫毛上,懸了片刻便落下來。
她身子前傾,旁的也顧不得,頭抵在淩錦安的肩頭,手抓住他的衣袖重泣起來。
兩滴熱淚正好滴在淩錦安的手背上,滾燙若碳,在他心口砸了一個大窟窿。
他回手輕輕環住她的背,另一只手探上她的後腦,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嘴唇抿動,她每抽泣一聲,便是将插在他心口的刀又往深處推進了一分。
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嚣,‘你看你看,你憑什麽将她留在你身邊,這些小事都要別人去給她解圍。’
沉吟片刻,他喉結滾動吞咽,而後才低低說了句,“對不起。”
這句話飄進陸瀾汐的耳朵裏,她立即止了淚,擡起臉來,不明所以,“你為什麽跟我說對不起?”
咽下滿腹的苦澀他緩緩開口道:“你入王府以來,我沒給過你半分庇護,反而讓你為了我處處受屈。”
“瀾汐,你的出現,我真的慶幸又感激,但是我不希望你為了我搭上你的後半輩子,”淩錦安摸索着她的臉頰,指腹擦去她臉上的淚水,“答應我,離開王府,哪怕你不走遠,只要你不在王府......待我境況好一些,你再回來,好嗎?”
境況好一些是虛妄,他這副樣子,境況還能再比現在好到哪裏去。
讓她跑去找高清明的話他沒有再講出口,即便這樣他也清楚,若是她真的去了高清明那裏,他自會将她護的好好的。
比留在他身邊好上一百倍。
事到如今,他什麽都不求,只求她安好,當真見不得她再受一點屈。
“我就知道!”一聽這些陳年老話陸瀾汐便覺得煩透了,她猛一把将他推開,“你若是知道了這些事又要讓我走,自打上回,你就沒斷過讓我走的念頭!”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不走我就是不走,你若是非讓我走也行,兩條路你選吧!”她伸出兩根手指來杵在淩錦安的面前。
“哪兩條路?”他居然還真的問。
陸瀾汐吸了一下鼻子,胡亂拿袖子蹭了臉上的殘淚,“一,你拿把刀殺了我,這樣我就再也不會出現在你身邊煩你了!”
他一聽原又是扯淡的話,不禁輕笑出聲,她這是又使了無賴的法子,“那第二條路呢?”
聽他問起,陸瀾汐一下子噎住,方才的理直氣壯消了大半,眨巴着圓大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手指掐住袖口,似在醞釀該說不該說。
淩錦安細聽動靜,見她不說話,于是頭微微一擡追問道:“第二呢?”
此時陸瀾汐一咬牙,別着一條腿在床榻上跪伏起身,張開雙臂朝他撲過去,手臂繞上淩錦安的肩膀死死抱住,下巴杵在他的頸窩間,整個人幾乎挂在他身上,而後在他耳畔細聲道:“第二條路,是做你真真的通房,這樣,你就真的不能趕我走了。”
嫩香的熱氣撲在淩錦安的耳垂上,一陣酥麻自耳尖傳至血液遍布全身,他頓覺頭皮發緊,脊背整條長骨僵住,他的手在顫抖,甚至不敢輕易擡起來留在她身上片刻。
長發散下正搭在淩錦安的手背上,一動一靜間覺着有些癢,可他愣是不敢随意動彈一下。
陸瀾汐不知死活的還用下巴在他頸窩間蹭了蹭,亦不知她面前的男人此刻正忍受着何種的折磨,只聽她低聲又道:“兩條路你選一個吧。”
白紗下的淩錦安用力閉了眼,覺得頭腦充血連帶着眉頭亦跟着酸脹難忍,良久,他悶嘆一聲,似是在強壓住身體裏的一股力量,手輕擡起,小心覆在她的秀發上,聲音在她臉側響起,“你知道的,第一條,讓我殺了你,我定是不肯的......那麽我選第二條,如何?”
說罷,陸瀾汐覺得眼前一晃,随之整個人都跟着晃動,身前有股力量壓着她朝後倒去,眨眼的工夫,頭便枕到了軟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