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胡話
她現在燙的像個小火爐,淩錦……
她現在燙的像個小火爐,淩錦安一身的寒氣傳到她身上,頓時感到一些清冷舒适。
與她不同的是,淩錦安現下已是亂了方寸。
長這麽大,從未和哪個姑娘如此親密過,饒是做夢也不會想到他會這樣任由人抱着。
僵硬感從手臂傳到全身,一時間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滿面的手足無措。
“公子,請你原諒我......”陸瀾汐緊閉着眼,一句話從蒼白起皮的唇間擠出來。
“什麽?”他側耳,聽的不是很真切,“是不是現在很難受,你再忍一下,小蝶已經出去買藥了,等喝了藥便好了。”
也不知她現在聽不聽得進去,淩錦安竟像哄小孩子那樣哄着她,與其說是在安慰她,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現在什麽都做不了,甚至不能給她倒杯茶。
“那個翡翠葫蘆被我拾到了,我不是有意不還你的......”
“我本來想還你的,但是每次都錯過機會......”
“我将它保存的很好,真的很好......”
聽到這裏,淩錦安方知是胡話,心裏越發緊張,生怕她燒出什麽毛病來,并未會意她口中的什麽葫蘆,畢竟那些東西時隔太久,他早就已經記不清了。
他靜坐一旁,臉時不時朝向一側,細聽聲響,唯盼着小蝶能早些回來。
“渡洲,我想回渡洲,京城一點也不好,”陸瀾汐緊緊擰着眉,似是想到什麽傷心事,鼻子一酸,啞着嗓子又道,“舅母,求求你了,別将我賣去那種地方,我可以去給人洗衣,可以做飯,我什麽都會做,只求你別将我賣了......舅母......”
說到此處,已是帶了哭腔,雙手無助的抓着淩錦安的袖口不敢松開,從前的日子她是怎麽過的呢,寄人籬下,看人臉色.....她落入青樓的時候,她究竟有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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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是淩錦安亦不敢再往下細想,心口隐隐作痛,生平第一次,嘗到心疼的滋味。
細細的抽泣聲不絕于耳,一聲一聲絞着他的心口,淩錦安反手輕摸她的頭頂,湊到她身前細聲道:“別怕,有我在,往後沒人能賣了你。”
夢中的陸瀾汐似是聽進去了,緊擰住的眉頭漸漸松散,情緒亦漸漸平息下來。
只聞淩錦安長嘆一聲,也跟着松了口氣。
......
小蝶身上所有的銀子都被周老六拿去了,急着出門買藥,不得已又厚着臉皮朝旁人借了些,火急火燎的去醫館買了藥,再熬好時,已過了快一個時辰。
怕屋裏人等急了,将滾湯的藥汁子倒入瓷碗連托盤都來不及拿便直接上手掐着碗沿一路小跑。
撞門進來時卻看見床邊的輪椅空着,側目一瞧,只見淩錦安正倚坐在床榻邊沿,而懷中正抱着昏睡着的陸瀾汐。
他的下巴輕輕貼在她的前額,手時不時的摸着她的發頂,似在安撫一般。遠遠瞧着,兩個人竟像是一幅畫,不該在塵世的那種。
此前沒見過什麽世面的小蝶驚的整個人傻愣在那裏,若不是藥碗太湯,她怕是一時半會兒都回不過神兒來。
指尖燙痛傳來,她扭曲着五官龇牙咧嘴大步朝前,将藥碗擱到桌上,雙手忙捏住耳垂,這才緩解了痛楚。
“是藥熬好了嗎?”淩錦安瞧不見小蝶的窘樣,不過聽她腳步缭亂,也猜出了幾分。
“是,不過太燙了,這會兒怕是喝不下去,”小蝶一頓,“廚房裏我簡單做了些小菜和粥餅,大公子應該是餓了吧,我先推您去用飯吧。”
餓是餓,不過他不緊着吃,眼下最要緊的不是他,而是懷裏的這個,方才還說着胡話,若是她不喝藥下去,他怎麽能安心。
“不急,等她喝了藥我再去不遲。”淩錦安沉聲說着,手掌時不時覆蓋在陸瀾汐的額頭上,熱退未退,惹人憂心。
小蝶也不好再說什麽,湊到藥碗前輕輕攪動湯匙,盼着藥涼的快些。
藥香四散,漫在屋中,小蝶手中的湯匙時不時的碰撞到瓷碗邊沿,惹得脆響陣陣。
“小蝶,瀾汐是渡洲來的嗎?”淩錦安遙遙一問。
小蝶自藥碗前擡起臉點頭應着:“是,她是渡洲人,後來便獨自一人來到京城尋親戚。”
剩下的話小蝶沒說,青樓之事曾聽陸瀾汐講過,不過不是什麽光彩事,能略過便略過,平日即便是兩人聊起,也盡量避免這一遭。
“獨自一人。”他在腹裏默念道。
方才聽她胡話,原來她真的自渡洲來。渡洲,和京城一西一北,她千裏迢迢跑來投奔,誰成想最後卻被賣到了那種地方。
心又像方才似的那般絞疼,不由得又将懷中人兒抱的緊了些。
秋末天涼,滾燙的藥汁子經不起幾下攪便冷卻了許多,小蝶小嘗的一口,雖苦的要命可已是能入口的溫度,于是端起碗來至床榻邊小心提醒道:“公子,瀾汐該喝藥了。”
他輕點頭一下,将懷中人的頭稍稍立起來些,這一動,陸瀾汐睜了睜眼,她只聽見耳畔是淩錦安的聲音,好聲同她講:吃藥。
她就乖乖将嘴張開,苦澀的藥湯子灌入口中,不忍細品,可她還是一口氣都喝了,不過零星數點灑到淩錦安的衣袖上。
将藥碗擱置一旁,小蝶這才又道:“公子,将她放下吧,才喝了藥,好好發發汗才是。”
“好。”他應着,任由小蝶将陸瀾汐從他懷中挪到床內躺平。
湯藥在胃中細流,雖苦味長綿,卻像是澆在火上的一潑及時雨,稍緩了不适。
燒的四處無着的陸瀾汐在夢中也隐隐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