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輩子愛你
俞安寧快速地滾動鼠标。
──據稱兇徒早在高中時已與女事主相識,兩人的父母反對而把戀情轉為地下情,女事主其後認識了受害人,并迅速陷入了愛戀。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楊哥和淑霞姊明明是非常登對的兩個人,淑霞姐多愛楊哥,她連對這麽嘔心的自己都和和氣氣,怎會在之前一腳踏兩船呢?
──兇徒向警方坦白自己是一時怒火沖天而做成錯事,據稱兇徒家中非常有錢,深愛女事主,只可惜兩人緣悭一線,無法結成愛侶,且又得知女主事有心結束兩人的地下|不|倫之戀,頓時邪念一生,痛下殺手,買兇殺人。
俞安寧還想騙自己這是惡作劇,可是看着新聞網上貼的楊天養的大頭照,那笑得燦爛的他,看上去就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富家子弟,英俊剛毅的臉孔配上古銅色的肌膚,真是去當藝人都足夠了。
誰能相信他是一名孤兒,靠着助養人才能念大學呢?
俞安寧的眼淚差點掉了下來,他眨了好久,才把眼中的淚水眨回去。
‘楊哥,你在嗎?告訴我那不是真的,他們拿你來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企鵝的頭像依然是灰色的,沒有任何反應。
俞安寧點進了他的空間,最後一條的訊息是‘心好累……’
下面被他的同事同學等等刷了一遍蠟燭,還有祝福他在另一個世界會生活得更好的。
俞安寧受不了。
他神經質地在屋裏走來走去,似乎妄想證明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不會的,怎會呢?」他喃喃自語,猛力地搖頭:「不會的,一定是我在發夢……對……睡一覺就好了……」
他爬上床,拿被子蓋上頭,只是那雙顫抖的雙手已經出賣了他。被子突起了一個小山包,裏面傳來隐隐的哭聲。
第二天俞安寧覺得整個人昏昏沉沉,摸了一下額頭,覺得很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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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回公司請了假後,俞安寧繼續縮在被窩裏發呆。
他昨晚一直在發夢,夢境雜亂無緒,一覺醒來,卻又忘了夢見甚麽。
昏沉間好像聽到有人低低地笑着,對着他說了幾句話,可是他記不住了,也……不想記住。
昨晚的計算機沒有關掉,已經轉入了屏幕保護的畫面,連綿不絕的彩色管子在熒光幕上漫延,令人眼花撩亂。
俞安寧又是一呆。
難度昨晚發生的事不是夢?
他睡不着了,穿了拖鞋走過去,移動了一下鼠标,然後畫面解鎖,只見一個窗口彈出來。
‘W市靜安區萬事賓館,十一月十三號,上午十時出賓。’
楊天養本來就是孤兒,沒有人戴孝自然不會擺幾天了,簡簡單單的喪禮也是同事朋友們夾錢辦起來的,不然就會直接運去火化,只是楊天養生前人緣好,相熟的大多不介意出那一點錢來送他最後一程。
俞安寧一個錯手,把那窗口關掉了。
「楊哥……」俞安寧這時才相信不是他自己在發夢,一切都是真實。
他跌坐在地上,抑壓地﹑摀着嘴哭了起來。
到底出了甚麽錯,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的。
楊哥和淑霞姊多恩愛,他們應該幸福到老,偶爾吵個小架,但還是會牽着手去街市買菜,然後會生一個可愛的寶寶。
俞安寧曾幻想這寶寶會像楊哥多一點呢?還是像淑霞姊多一點呢?或者兩者都有吧,那必定是一個可愛的小孩。
他的愛戀絕望到沒辦法實現,楊哥對他很好,連淑霞姊也是微笑地接納了他卑微的存在。他們連去旅行也不忘叫上他一起玩,這樣他怎樣告白?他只覺得自己肮髒!
他內心還抱着一絲希望,說不定只是遲來的愚人節呢?也說不定是楊哥騙他出現對不對?
跌跌碰碰地抓着了計算機桌,連坐上椅子的力氣也沒有,跪在地上輸入萬事賓館四個字,頓時出現了一列搜索的結果。
W市真的有一間叫萬事賓館。
班群裏還在讨論楊天養的事,很多人都可惜都表示再也不相信愛情了,想當初楊天養和溫淑霞兩人的身影說是大學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如今人物已非,他們三年間亦有不少的變化,想到求學時期的純純愛情,只能感嘆連感情也敵不過時間。
這時俞安寧已經在網上訂好車票,胡亂地收拾了一些衣服,心亂如麻地趕去W市。
雖然說三天後才是出賓的日子,可是他等不及,等不及那麽長的時間!
「神,我求你了,不要有事,不要有事。」俞安寧等車時雙手緊合念念有詞:「觀音佛祖我求你們了,楊哥這麽好的人你不要讓他有事!這只是開玩笑,只是開玩笑,求你們,這只是一場玩笑我求你們。」
「小夥子沒事吧?」一旁的大媽關心地問:「喝點水吧,你的臉都白了,要是不舒服不要勉強呀。」
「沒事。」俞安寧麻木地搖頭,但還是受到大媽熱心的關注,還送他一瓶水。
坐到去W市只花了三小時不到的情況,俞安寧臉色太過蒼白,還被駐守的民警扣住,讓他休息一會兒才放行。
肚子已經餓到沒有感覺,俞安寧坐上了出租車,直接去裘耀祖的公司。
裘耀祖在工作時被前臺叫出去,看到俞安寧有點愕然:「你怎麽來了?喪禮在後天舉行。」
「我知道,我……我就想确認一下,楊哥他真的……」俞安寧狠狠地眨了幾下眼睛,淚水沒有流下,但眼睛卻已經通紅。
「真的。」裘耀祖沉痛地說:「你的心情我也很明白,楊哥這麽好的人居然為了這種理由而遇害,真是……他媽的,溫淑霞那個婊|子|,老子和楊哥算是看錯她了!」
「你不會明白的……」俞安寧失魂落魄地說:「你不會明白……」
你怎會明白,失去至愛的人的感受?
你怎會明白,日日夜夜都想着他﹑求而不得的椎心之痛?
你怎會明白,看着他微笑,自己也會忍不住勾起嘴角,卻又看到他身旁跟着的人而變為苦笑的感覺?
不會明白的,所有人都不會明白他的感情。
「我愛他啊……」或者是因為已經毫無顧忌,俞安寧突然爆發,他崩潰地大哭,扯着裘耀祖的衣角:「我愛他啊!他還不知道我愛他啊!他怎麽可以死掉?不可以!他明明會很幸福的!應該要幸福的!」
「哎,小魚……」裘耀祖手足無措,臉上滿是尴尬。
前臺已經好奇地看着俞安寧了,裘耀祖果斷地半抱着哭到不行的俞安寧,跟前臺說:「我出去一會兒,你幫我跟同事說一下,一會兒回來。」
「哦,好。你朋友沒事吧?」前臺小姐有點同情地說。
裘耀祖帶着他去附近的公園,抽了一張紙巾給他:「你也不要太傷心……唉,我也不知說甚麽,要是你在之前跟楊哥告白的話,我肯定打你一頓。現在……真希望你跟楊哥在一起,最少不會害死他。」
「我也恨自己為甚麽不争取一下,至少……至少讓他知道他還有別的選擇。」俞安寧呆呆地說:「沒了楊哥,我也不知怎樣活下去了……」
裘耀祖大驚失色:「別!小魚,你這不是讓楊哥不能安心嗎?你想想你的家人也……」他突然收住了口,有點尴尬地咳了一聲:「你想想你的朋友也不希望你去尋死的,我都送走了一個朋友,別連你也要送行吧。」
俞安寧的父母早在他十八歲時就因為空難死掉了,唯一的親人爺爺也在他大學三年級時因病亡故,所以提到家人這問題,實在由不得裘耀祖不尴尬。
俞安寧不知有沒有聽進去,他的臉色有點呆,帶着一絲的落幕,就像一只被抛棄的小狗一樣可憐。
「你別這樣……」裘耀祖有點難過:「楊哥生前真的把弟弟一樣照顧,你知道楊哥沒甚麽親人,就只有你放心不下,之前還跟我說一定要把你找回來,不能讓你自己在外面生活。你這樣對得起楊哥嗎?他肯定希望你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他對我真的很好……」俞安寧扯着手上的紙巾。
裘耀祖也不知道說甚麽了。
十一月十三號的這一天,俞安寧一身黑色西裝去拜祭楊天養。
喪禮的現場很熱鬧,楊天養所有相熟的朋友同事都來拜祭他了,而裘耀祖就當作是他的家屬招待這些人。
還有記者來訪問,被裘耀祖客氣地請出去。
「小魚?你沒有吃飯嗎?怎會憔悴成這樣了?」裘耀祖意外地說。
俞安寧不答,只是說:「我想看看楊哥。」
裘耀祖有點為難,還是帶他進去了。
楊天養原本高大的身驅因為死亡而顯得很瘦弱,甚至還有一些掩蓋不住的縫痕,因為他被砍成了好幾塊,勉強只能拼回一個人樣,放在棺材裏面。
看着楊哥青白的死人臉色,俞安寧最後一絲希望都飛走了。
他無力地跪下來,整個人已傻掉了。
「哎?小魚?小魚?你醒醒?小魚??」
俞安寧最後只聽到這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