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回無妄海
容遠抱着她上了雪鳶, 曾經的她再不配合都是鮮活的。
他喜歡在她的掙紮中與她較勁,喜歡逗她, 看她的嬌嗔, 看她微微發怒,又去哄她。
而如今的她就像一具僵硬的軀殼,擺出一副任由自己擺弄的姿态。
越是如此的配合容遠越覺得害怕, 他緊緊抱着她, 生怕下一刻會消失在自己的懷中。
一渡過無妄海,天嬰便要求下了雪鳶, 容遠沒有阻攔她, 只見她站在了無妄海邊, 一動不動。
容遠:“天嬰,我在村子裏給你安排了一場皮影戲,還有菓子鋪的老板今日也有新的茶點,我帶你去。”
這個村子,指的三清殿舊址上那個仿造的村子。
冰冷淩厲的海風将天嬰身上鲛紗裙吹得滿天飛舞, 她淡淡看着容遠:“我就在這。”
容遠的心微微一顫,想要握住她, 她水袖一揚, 掀開了容遠的手。
容遠抓了一個空。
天嬰随後退了一步,鞋子陷在了銀白的海沙之中, 身後是滾滾的銀浪。
她又說了一遍, “我就在這裏。”
“跟前一世一樣。”
既然容遠已經恢複記憶那他就該知道自己說的跟前世一樣指的是什麽。
無妄海是九重天的邊界, 與四季如春的九重天不一樣,這裏氣候多變淩冽, 就如此刻, 冷風大作, 巨浪滔天,天空中厚厚的愁雲壓得人喘不過氣。
眼看天氣馬上就要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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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嬰,這裏馬上就要降溫,你受不住凍,我們回去,聽話。”容遠看着她被吹得發白的臉,眼中透露着無奈與愛憐。
天嬰像聽了什麽好笑的笑話,“對這裏我比你熟悉,畢竟前世我在這裏呆了七十年。”
容遠臉色僵了僵,想說什麽,喉嚨卻啞得說不出話。
頃刻之間,氣溫越來越低,容遠看着她身上薄如蟬翼的鲛紗,脫下自己大氅想要給她披上。
“我的錯,你把這個穿上再說。”
天嬰:“不用了,我前世見你最後一面時候,也穿得不比現在多,我當時提着火蝶燈一步一步踩着雪,我以為我沒法活着走出這裏。”
“可最終,我還是憑着最後一口氣,走到了孤神殿。”
此刻的容遠早已被撕下最後的僞裝,赤/裸地在她面前,他向來手覆乾坤,就連時空都可以玩弄于鼓掌,他一向自負以為無所畏懼。
但是他也有他的恐懼,就如此刻他的僞裝被她撕下。
他不得不去面對第一世的種種,那些本是無顏面對的種種。
他記得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手上提着一盞火蝶燈,身上穿得很單薄,臉頰褪去了所有的嬰兒肥,尖尖的下巴,變得一點都不像她。
第一世,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再一次心軟,想将她摟在懷裏,可是……
他仿佛看到了将來……
三界生靈在尖叫聲中化為枯骨,無一幸存,包括她。
他立在了原處。
但內心還在不斷地動搖。
她問自己是否愛她,那一次是他最後一次試圖逼走她,這一次,他成功了。
卻不是他內心深處想要的結果,她跳下了祭壇。
真的走了。
萬千生靈都活了下來,唯獨她離開了世間。連屍骨都沒有給自己留下。
容遠一句話都無法說出。
……
只見天嬰看着遙遙的遠方,“這裏應該是整個九重天唯一看不到孤神像的地方吧。”
那幾乎可謂是聳立入雲,不可忤逆,不可亵渎的神像。
那曾經主宰萬千生靈,現在卻要自己為他獻祭的神。
她不想見到。
她并未覺得自己感受過他的慈悲和恩澤,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為他而死。
還有孤神像下的容遠。
一并不想再見。
她看着廣闊無垠卻又寂寥的海岸,“前世我一個人在這裏呆了七十年。今生也可以。”
“不……”容遠的喉嚨裏終于說出了一個字,卻如被紗布擦過一般沙啞不堪。
重啓時空,他本是想給她最好的一切,又怎麽會讓那些往事重演?
天嬰不再理他,沿着海岸線往前走去,準備找一塊适合自己的栖息之地。
容遠身形一閃出現在她面前,他沒有去攔着她,只是走在她前面,幫她擋着海風。
她在前走,他往後退,道:“天嬰,給我一個生生世世補償你的機會好不好?”
海風呼嘯,他青絲白袍在風中翻飛,他的聲音卻依然在風中清晰而平穩。
容遠高大的身體幫她擋住了吹來的強風,但天嬰依然用手捋着被海風吹到臉頰上的頭發。
突然,她停下腳步,擡眼看着他,“容遠,你覺得我的心是什麽做的?”
容遠也停了下來,聰明如他,此刻這個問題他卻不知該不該答。
天嬰道:“它是肉長的。”
她繼續道:“曾經我将它掏出來,親手捧給了你,而你卻将一根根盾刺紮在它上面,紮得它血流不止遍體鱗傷。”
“後來……它痛死了。”
容遠的瞳孔中映照着天嬰蒼白的臉,在她說出它死了的一刻,他眼中變得灰白而痛苦。
它死了。
那顆愛它的心早就死了。
他重啓了時空複活了她,卻複活不了那顆在歲月中死去的心。
天嬰繼續道:“那個愛你的天嬰也早就死了,死在了你一手為她準備的祭壇上。”
容遠每每想到她從祭壇上跳下的一幕,他的心就像被淩遲過一遍。
而此刻這句話從她口中說出,她淩遲的不僅僅是他的心,也是他一切的希望與幻想。
天嬰一雙眼睛看着他,“你若強行将我帶回去,無論是生司閣,還是那個假村子,只要你将我囚在你給我準備的金絲籠裏,我就會像那些被捉的野兔,鳥雀一般,一直撞着籠子,直至撞破頭骨,死在你的金絲籠裏!”
“到時候,你什麽都得不到!”
她用纖細的聲音一字一句說得铿锵有力。
容遠怔住了。
但是她會這樣的反應,他不是沒有料到,所以才不敢告訴她真相。
若自己偏執,她就是執拗。
她執拗的性格一定會真如那些困獸一般,撞死在籠中,玉石俱焚,讓自己什麽都得不到。
這次,他退後了一步,道:“我聽你的,不會逼你回去。”
“你不必非要在無妄海,你可以回桃源村,人間那個。”
終于,他退步了。
他無法再看她孤零零地在這裏,無法再看她吃前世的苦。
只要她不要一心想回去嫁人,他可以讓她去桃源村,讓她在那裏快活地活着。
天嬰卻戒備地看着他,“我哪兒都不去!”
一個重啓時空兩次,并準備将這個世界永遠在一百年中循環的瘋子,她不想因為他的瘋狂再去禍害別人。
她不想成為這樣的紅顏禍水,禍害自己最親的人。
容遠明白,是自己吓到了她。
他道:“好,都聽你的。”
天嬰閉上了眼,運着身上的靈力,海邊一條條藤蔓拔地而起,交錯而織,編織成了一個藍色的巢穴狀的小屋。
容遠看着天嬰的小屋,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嘴唇也抿成了一條線。
天嬰看着那有些奇形的屋子,心中有些惱怒,她本是想做得更好看一些,但是……
她已經盡力了。
她頭也不回地提着裙子向那小藤屋走去。
昏暗的陽光稀稀疏疏透過藤蔓的縫隙照進來,冷風同樣也是通過縫隙吹進來。
天嬰努了努嘴,這是她第一次建房子。
容遠的唇線抿得更直了一些。
第一世自己對她确實不算上心,但是在吃穿用度上從來沒有委屈過她半分。
他終于道:“天嬰,這裏真不成。”
天嬰轉過頭,說罷變出一條藤椅坐在上面,偏頭不再理會容遠。
容遠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仰視着她,柔聲哄道:“你這屋子雖然做得好看,但是不遮風擋雨。馬上變天,你會冷着的。”
天嬰偏着頭,一言不發。
容遠:“我不強迫你跟我回去,我在這裏給你建一個小屋,你搬到裏面去我就離開,行不?”
天嬰依然沒有回答他。
容遠看着天色變得太快,也不等她同意,起身到了藤屋之外。
離開前他将大氅罩在了藤屋之上,幫天嬰擋了擋風。
天嬰用手抱着自己,瑟瑟的冷風穿過藤蔓的縫隙,吹過容遠的大氅,将她吹得臉色發青。
透過藤蔓的縫隙,天嬰看到容遠用他的疾空傘傘頭在銀沙之上像是畫着什麽。
再一看,是房屋的圖紙。
容遠總是這樣,做什麽事都有條不紊,所以很多事哪怕第一次他都能夠做得極好。
容遠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瑣事從不親力親為,而是準确地将指令分配下去。
天嬰不想他不僅僅親自畫了圖紙,甚至親自去砍了木材,然後,抽出疾空傘劈開了木頭……
他劍風淩厲,動作敏捷中又帶着優雅,很難想象是在切割蓋房子的木料。
不到太久,一間海邊小屋居然拔地而起。
他看着院子,想了一想,親手紮了一個小秋千。
他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再次走回了天嬰在的藤屋,再次蹲在她的面前。
“天嬰,你住進去,我就離開。”
他語氣是柔和的,但卻也是偏執的。
天嬰明白,如果自己不住進去,他真的會和自己一直在這藤屋之中。
天嬰站起來:“好。”
容遠将天嬰送到了小屋的院子前便如約沒有再進去,這時候海風更甚,吹得那秋千在空中亂晃。
天嬰淡淡看了一眼秋千,向木屋中走去。
小桌子,小椅子,小床。
簡單卻精致,極有容遠的風格,天嬰看着窗外那連外觀都不對稱藤屋,皺了皺眉頭。
“啪”一下關了窗子,也關上了門。
很快狂風大作,海邊大雨傾盆,天嬰在椅子上想着之前發生的一切,宛如做了一場夢。
誰能想到她的重生全是因為容遠,而且這已經是第二次。
窗外,磅礴的大雨之中,撐着傘的白衣青年一直立在那裏,守候着這風雨中的小屋,看着院子中搖晃的秋千。
在數萬年孤寂的歲月中他不想再做什麽天地共主,他想和她一起隐居山林,或者是住在風和日麗的大海邊。
若她還在的話,他們的生活本該是這樣的。
他親手做一個小屋,院子裏一定要親手給她紮一個秋千。
他會畫下她蕩秋千的樣子。
那時候她一定是在笑的。
于是他真的找到了這樣的地方,建了一間又一間各種各樣的木屋,院子裏都有一個秋千。
他坐在石階上,對着秋千畫着畫。
這些年來他總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他們都會好奇這容顏驚世的白衣青年到底對着空秋千畫些什麽。
走近一看,哪裏是空秋千,上面明明坐着一個笑得明媚的妙齡少女。
有人認為容遠畫的是鬼魂馬上吓得拔腿就跑,有人覺得這是個瘋子,因為這秋千上明明空無一人。
曾經一個路過的夫子嘆了一口氣,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鬓如霜。”①。
容遠這才停下了筆,“十年?不,已經五千年了,我若再不畫,就怕把她的樣子忘了。”
那老者笑道:“五千年?你還真是個開口就來的狂人。”
容遠沒有辯駁。
老者看着畫中少女繼續道:“這是你夫人嗎?”
容遠一愣,終于,一滴墨滴在了畫中少女藍色的衣衫上。
“不是。”
老者打量着他,“她不嫁你?嫌你少年白頭?”
容遠搖了搖頭,“是我沒娶她。”
那老者笑了笑,搖了搖頭,搖了搖羽扇,走了,邊走邊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容遠翻着那一張張秋千上各種笑顏,各種顏色衣服的少女,後悔,悔不當初,為何當初自己沒有娶她。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如果再來一次,如果可以再來一次。
他一定會娶她。
那個想法在心中生根發芽後,他便拼命地開始尋找逆轉時空的辦法,用了數萬年的時間……
于是迎來來世與她重逢的那一刻,在九重天衆人的反對下,他将一只兔子迎娶上了門。
這一世,他不想有半分遺憾。
大婚當夜他将她捧在掌心,道:“以後別人問我你是誰,我都可以理直氣壯地答,你是我夫人。”
後來他親手給夫人紮了一個小秋千,無奈夫人并不喜歡,只要放上去,她就會跳下來,這樣三次,容遠便不再勉強。
暴雨之中,容遠撐着傘,看着那被狂風暴雨打得亂晃的秋千,想着前世的回憶。
嘴角也還有欣慰的笑。
至少,他們又見面了,她以人的姿态在溫暖的房中。
……
從傍晚,到深夜,到黎明,再到太陽高照,将他全身濕透的衣衫再次烤幹,他依然撐着傘在門口凝望。
直到一個挽着籃子的妖嬈的紅色身影扭着腰從樹林中走出。
當紅衣女郎看到前方衣衫半濕的白衣青年時,眼中露出驚訝之色,然後立刻正色,收起了妖嬈之态,向那男子行了一個禮。
“見過主上。”
容遠淡淡嗯了一聲。
看了看紅衣女妖挽着的籃子,看着裏面的蘿蔔青菜還有幹草,“做得不錯。”
若是六尾狐拿的東西太精致,天嬰反而會起疑會不吃。
“以後你每日給她送吃的來,該怎麽說你心裏清楚。”
六尾狐道:“是。”
說罷,容遠也沒多看六尾狐一眼,只是收了傘轉身離開。
神情依然還是清冷而疏離,還是那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神君。
而六尾看到無妄海前拔地而起的木屋不禁感慨了一聲:“我去!神君親手做的?”
這寵愛是要逆天啊。
天嬰打開門看到六尾,六尾自稱是無聊找不到人聊天,打聽了下她在這裏于是帶着點糧草來拜會她。
天嬰也有些無聊有些餓,倒也沒有将六尾拒之門外,給六尾倒了水,兩人便也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聊天,喝茶,談六尾最喜歡的話題:男人。
無奈,天嬰此刻不想談男人。
于是六尾就跟她談護膚美顏的心得,但是天嬰此刻好像也沒心情護膚。
于是六尾便勉為其難地跟她談談人生。
天嬰覺得自己的此生很圓滿,做了該做的事,不像上輩子,不,上上輩子那麽碌碌無為,至少桃源村的人都好好活着。
要說非要有什麽遺憾,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親眼看到妞妞出嫁。
九尾狐說:這有什麽難,你只要給祭司大人說一聲就可以了。
每每提到容遠,天嬰便會不再接話。
六尾狐立刻便會換了話題,有時候她總會托着腮對天嬰道:“我好羨慕你,知足常樂。不像我啊,不知道自己要什麽?”
“我總覺得自己值得這世間最好的,到頭來,什麽都沒得到。”
天嬰也托着腮,“你總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的。”
兩人聊着聊着,天空下起了雪。
六尾狐嘶了一聲:“這九重天的雪怎麽那麽冷?比妖界更甚。”
天嬰看着窗外的茫茫大雪,道:“可不是嗎?”
天宮四季如春,而無妄海邊卻氣候惡劣,這樣的雪夜最是難熬的,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對六尾道:“你回去吧,一會兒更冷了。”
六尾狐,“罷了罷了,陪陪你。”
于是兩人最後裹在了一條被子裏取暖喝茶吃點心。
六尾狐道:“這時候要是有一只靈火蝶就好了,你聽說過靈火蝶沒?”
天嬰拿着點心的手微微一頓。
六尾狐見她不答,以為她沒見過,道:“這靈火蝶是妖界的寶貝,生長在魔障重重的魔焰山,極其難捕獲。有價無市,當初我向饕餮索要一只,他都不舍得,哼。”
“現在若是有個一只,放在這屋中,咱們也就暖和了。”
天嬰知道靈火蝶。
曾經容遠送了自己兩只。
就如六尾所言,有一只就能夠讓這房間升溫,有兩只,房子就暖洋洋的。
然後她想起昨日還說自己穿着單衣走到了孤神殿,現在一想,當時自己能夠在無妄海的風雪下穿着單衣活着走到孤神殿,是因為自己提着這兩只靈火蝶!
她只知道它們是妖界的生靈,以為容遠是随手打發自己的,卻沒想到原來是那般稀罕之物。
或許,容遠第一世對自己真如他所說那般并非完全不上心。
六尾:“你怎麽又把蘿蔔屑掉床上了?心不在焉了是不?”
天嬰:“我只是手凍僵了。”
六尾握住了天嬰的手,“真是好僵,嗐,沒想到有一天我會為一個女人暖手。”
天嬰看着握着自己手的六尾,道:“有朋友的感覺,真好。”
前世,她一個人在這裏孤孤零零的。
六尾微微一頓。
朋友?
自己不過是拿錢辦事罷了。
容遠讓自己陪她,她領錢幹活,聽到朋友兩個字的時候,她心裏怪怪的。
天嬰把手從她掌心抽出,握住她的手道:“我幫你也捂捂。”
天嬰的手小而軟,用點點的溫度緊緊握着六尾的手,六尾感到了一陣暖意。
天嬰道:“你知道嗎,今天真的很冷。”
這樣的冷在前生七十年中也沒有遇到過幾次。
她們聽到大海嗚咽的聲音,“這是什麽聲音?”
天嬰道:“海裏的小仙們被冷哭了。”
六尾狐:“是嗎?我也要被冷哭了。”
然後她施了一個火術,才發現這火術在淩冽的天氣之中居然沒有一點用。
六尾狐:“真想要一只靈火蝶。”
天嬰起來,“我去把窗戶關嚴實一些。”
而就在她靠近窗戶的時候,透過窗紙,她看到了外面漆黑的夜中有了一點點的黃色的光。
她有些好奇,她太了解無妄海這樣的夜,這是凍得海裏的小仙都嗚嗚哭泣,除了風雪和哭聲之外,不該有一點光的夜晚。
顯然,六尾狐也透過了床上朦胧的紙看到了外面的微光,“這是什麽?”
天嬰實在是有些好奇,推開了窗戶的瞬間冰冷的雪花就向她迎面飄來,風聲嗚嗚作響,像刀一樣割着她幼嫩的皮膚。
她用手擦了擦睫毛上的雪花,驚訝地看着本該是黑壓壓的海天之間,亮起了一片金色火光,就如太陽初升時一般。
可這時辰哪裏有什麽太陽?
六尾狐也靠近了窗戶,“這是什麽?!”
那片金火色從海平面鋪天蓋地地飛來,不是太陽,而是星星點點光明凝聚在了一起!
漆黑的海被映照成了金紅色,盛大而豔麗。
突然之間,六尾狐驚叫:“是靈火蝶!成千上萬的靈火蝶!”
那麽多靈火蝶,這是把整個魔焰山的靈火蝶都趕來了嗎?
不,六尾狐甚至不知道,魔焰山居然會有那麽多的靈火蝶!
宛如漫天火色星海的火蝶群點亮了寂寥空曠的夜空。
作者有話說:
①——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