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天嬰看到了容遠眼中劃過了僵冷。
天嬰不想和他們扯上關系, 道:“我和他不熟。”但是這樣說好像又有些空洞,畢竟這兩日他們确實往來過, 于是補充道:“就是比和大人你熟一些。”
她補充這句話本是想讓容遠放心, 她真沒半點不想與他們扯上關系。
然而說完容遠的眼神變得更冷了一些,手上的扳指轉得更快了一些。
天嬰覺得是自己解釋得還不夠,于是繼續道:“所以我和青風大人也挺生疏的, 就是比你不生疏那麽點。”于是她還舉起手, 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個縫隙,然後覺得這個縫隙太小了, 又打開了一些, 将縫隙擴大了些, 證明自己與容遠的生疏。
可為什麽他的扳指還在轉?
是不是自己撇得太清反而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雖然自己真的連三兩都沒有,但是無奈容遠也不是一個好打發的,于是只能退了一步,道:“好吧,我承認, 青風大人是有一些特別。”
“特別?”男子的聲音幽涼。
天嬰心想一個以做丫環為夢想的武将神官能不特別嗎?只是她沒有嚼人舌根的習慣,況且容遠可能比青風的列祖列宗還要苛刻, 畢竟青風列祖列宗也就止于精忠報國, 而容遠的大業是一統三界。
對青風做丫鬟這個夢想的寬容度應該是極其地低。
青風有意隐藏,自己也沒必要去揭穿, 雖然前世青風對自己不地道, 但是今生還過得去, 她也不是那種睚眦必報的性格,于是含含糊糊地道:“啊, 可能在大人您眼中不算多特別, 但是在我心中挺特別, 他挺了不起的。”
在星辰大海的征途上逆流而行,需要怎樣的一腔孤勇?
天嬰只覺得房中的溫度越來越低,容遠的扳指居然正向轉完,換了一個反向轉。
天嬰也不知道到底自己那句話說得不妥,只覺得再這麽待下去不妙,于是雙手抱起那本古經,“我現在就去找青風大人了。”
她現在連找都不太想去找,就是準備在青風門口打一圈後回去睡大覺,不知道為什麽,覺得今日特別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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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容遠站起,繞過了桌子走到她身前,居高臨下看着她。
他身量很高,這麽近的距離,天嬰需要擡頭才能看到他的臉,若不擡頭,最多一眼就看見他冷峻的下颌線。
她曾經不顧一切的想靠近他,現在他的靠近卻讓她覺得窒息,她本能地想向後退,容遠手指在身後的桌上輕輕一敲,天嬰覺得周圍鬥轉星移一般,她突然出現在了容遠剛才所站的位置,書桌的後面。
她一退後腿就絆在剛才他坐的那張椅子上,然後噗一下坐在了椅子裏。
衆仙衆妖出行一般騰雲或者禦風,而容遠不同,他喜歡縮地。要知道縮地術需要消耗的法力遠遠大于前者。
況且剛才他不僅縮地,而且還在如此狹窄的空間使用了一個鬥轉星移。
天嬰懷疑他是在炫技,還有他深不可測的法力。
她坐在椅子中愣愣看着他,發現自己手中的書不知道何時到了他手上。
他此刻已經不再轉扳指,而是拿起那本書放在了自己面前,用他修長如玉的手指翻開了一頁,冷冷淡淡道:“現在讀。”
天嬰不想讀,但畢竟院子裏還有胡蘿蔔等着自己種,坑等着自己挖,她還得跑路,現在跟他鬧僵,氣得他把自己扔進獄海,得不償失。
于是她抓起了他遞過來的書,擋着臉假裝看起來。
容遠坐到自己對面,他沒有烹茶,而是在煮酒。
舉手之間,自帶風雅。
容遠是個矛盾體,他高傲,孤冷,卻也風流雅致。
彈琴,作曲,作畫,無所不通,不知是多少妖仙的夢中情人,不知多少人想看看他落入紅塵的模樣。
她記得他前世興致好時,也會煮酒。自己兩杯下去就會大醉,被他按在床榻上,他那時目光含笑,卻也依然清醒。
後來她漸漸迷離,任他擺布……在他身下獻祭一般地綻放。
也不太記得他落入風塵,具體是什麽模樣。
天嬰看着蝌蚪一樣的上古文,一股強烈的疲憊湧上腦門,聞着酒味,身體覺得微熱,她本不想讀經,然後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容遠一壺酒溫好,并未倒入杯中,發現桌上的小妖已經爬着睡着了。
桌面上甚至落了一灘口水。
看着那口水讓他拿着酒壺的手指微微握緊,眉頭也折了起來,但是他還是從廣袖之中抽了一張白色的手帕,走近她,給她拭了拭嘴角,不知是不是錯覺,覺得她身上的青草味中好像混淆了另一股香味,像月桂花香。
她睡得挺沉,很安穩,作為一只食物鏈低端的動物居然就這麽睡了,可見是多不想讀這經書。
自己确實對她那锲而不舍學認字的态度有些感慨,現在看來當初她也不過如此。
畢竟只是一只兔子,不該寄予太高期望。
至于自己當年為什麽選她?
他想起夢中她拉着自己衣角:“大人,天嬰已經吃不下東西了,我非你不可,你是救苦救難的男菩薩,你渡渡我吧。”
他目光落在她臉上,容遠想起那一個個旖旎的夢境。
她皮膚凝白,嘴唇小而潤澤,平時盡顯天真,嬌憨……
喝醉之時更是比那酒還要醉人。
在夜晚時有着讓人無法抗拒的妩媚。
屋中飄着酒香,與她身上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帶着幾分旖旎……
容遠想把她糊在臉上的發絲撥開,不經意碰到她臉上的皮膚,她細細地哼了一聲,那聲音讓這昏黃的夜顯得更加暧昧。
容遠手指覺得有些酥麻,不知是不是錯覺,覺得她的皮膚好像嫩滑得有些不可思議,好像再碰一下就會破了一般。
他将她從椅子上抱起,使了個縮地術,一腳踏入她房中,将她放在了榻上,扯了薄被給她蓋上,然後沒有駐足,轉身離開。
直到房間裏徹底沒有了他的味道,天嬰這才睜開眼。
精明如容遠不可能沒有看出來自己在裝睡,只是沒有揭穿。
她覺得容遠對自己與前世大不相同,前世剛認識之時他絕對不會做出抱自己回房這種事。
其實從他在星月湖救自己開始就非常的可疑,更不要說從饕餮那裏付出那麽大代價救出自己。
他的解釋是他相信有前世,相信自己是他的寵物,他不想別人碰他的寵物。
作為化形前一直是一只寵物兔的天嬰,她認為沒有誰會對一只寵物有如此畸形的占有欲,況且此人還是理智至極的容遠。
饕餮多疑,他會因為一只寵物而和饕餮心生嫌隙?為一只寵物付出巨大代價去幫想除掉的燭比贏一場大戰?
即便世人相信,天嬰卻不會,她還記得前世自己跳祭壇時下的那場雪,和他的心一樣冷的雪。
容遠将那本經書放在了她的床頭,她借着月光翻了幾頁,微微嘆了一口氣。
次日醒來蘇眉給她送來了一套白色的衣服,天嬰記得這樣的材質暗花,是神官才能穿的。
沒想到前一世連孤神殿都不能進的自己,今生居然要去裏面祈福,享有的還是神官的規格。
而蘇眉離開時多看了她兩眼:“天嬰,你今日是不是有些不一樣?”
天嬰以為是自己昨日口水抹在了臉上,急忙去梳妝鏡前看了看,可是一切都好,她看不出什麽。
只是看着餐盤裏曾經最喜歡的紅燒胡蘿蔔覺得有些沒有食欲。
她掐了掐臉,發現臉上留下了兩個淡淡的指痕,皮膚薄得好像有些不可思議。
她想到自己喝下的那一瓶又一瓶粉色的催熟藥。
起效了。
蘇眉是個花花公子,所以他一眼看出了自己的異常卻說不出哪裏不一樣。
想着自己前世的狼狽,天嬰心中不禁惶恐,幸好自己還在初期,只要不遇到同處于交/配期的妖魔,就沒有大礙。
現在她要加緊挖洞,趕快離開這裏。
天嬰在仙攆中想的都是這事,但是她心中也知道,挖洞容易,離開九重天難,九重天有無妄海,海中有一條專吃妖魔的護海銀龍。
不知不覺仙攆到了孤神殿前,與夜晚不同,白晝的神宮前堵了一衆仙官,哭哭啼啼的仙官。
一位仙官攔在了仙攆之前,一個急剎,心思全在自己逃跑大業的天嬰差點被彈出去。
之前仙攆晃動,她坐不穩,容遠用手抵在自己胸前,他若現在這麽抵,天嬰懷疑自己的胸口都能被他戳穿。
而容遠這次沒動,車中的晃動像跟他無關一樣,他閉着眼。沒伸手出來抵自己,自然也沒伸手出來扶自己一把,擋自己一下。
然後,天嬰整個人撲在了他的身上,額頭磕在了他的下颚上。
她有些驚恐地看着容遠,終于,他緩緩張開了眼,一雙琥珀色的眼靜靜看着自己,離得那麽近時,那雙眼更是好看的過分,但是卻冰冰涼涼的。
天嬰:“我不是故意的。”
容遠雖然昨日将自己抱着回房,但是今日對自己卻冷漠得很,只是在青風走向自己後命自己進了他的仙攆,此後再沒有再看過自己一眼。
或許是怕自己染指了他的小神官吧。
容遠神情依然冷淡,道:“下去。”
天嬰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跪坐在了他膝蓋上,她急忙退回去端坐。
青風過來禀報,他眉頭緊蹙,“大人,有仙官攔了路,說……”
外面的哭罵聲打斷了青風:“容遠!我們信你将身家交付與你,相信你投靠饕餮是卧薪嘗膽,必然帶我們匡扶仙族,你解釋一下車中這卑賤的妖女是怎麽一回事?你現在到底做的是什麽糊塗事?”
雖然天嬰也覺得容遠行事反常,但是被稱為卑賤妖女還是讓她臉色依然不好看。
前世他們也是這麽诟病自己,仙本來就看不起妖,更何況一只生為寵物沒有強大血脈的兔妖,在他們看來,哪怕容遠與自己同坐一車,都是掉份的事,都能令仙族蒙羞。
天嬰将車簾放下來,不想去面對那些仙官憎惡鄙夷的目光。
而容遠修長的手撩起了車簾,伴随這個動作,對仙攆外的青風淡淡道:
“殺了吧。”
……
……
容遠的聲音平平靜靜地響起,天嬰猛然擡頭,看着他那雙沉靜美麗的琥珀色眸子。
看不出一絲半點的殺氣,就如他語氣一樣平平淡淡。
越是這樣越讓人毛骨悚然。
隔了一世,天嬰險些忘了他的殺伐決斷。
但是此時此刻本該韬光養晦拉攏人心的他卻在孤神殿前殺仙官,這做法與他前世相隔甚遠。
不僅是天嬰,就連仙攆外的青風也詫異。
青風飛升前上陣殺敵殺了不少人,飛升後幫着容遠身居神官之位,從未殺過仙。
他微微一怔,“神君?”
容遠沒有做其餘的指示,只是将車簾放了下來。
青風看着合上的車簾,一時有些無所适從,要說殺仙,可能蘇眉的經驗還比他豐富一些,畢竟自己是人族飛升,飛升不久就遇到了萬妖之亂,而蘇眉是個仙二代,參與過一些仙族之間的鬥争。
但偏偏容遠将這事交給了他。
他正在猶豫時那個擋在仙攆前的仙官繼續罵道,“無澤長老說容遠你這小兒根本不是什麽天選的神官,根本不能與孤神通靈,不過是挾孤神之名,行利己之事……”
青風抽出長劍,“一派胡言,住口!”
車簾擋住了陽光,使本就不寬敞的空間顯得更加逼仄,容遠用手撐着鬓角,合上了眼 ,好似根本沒有聽見那仙官的咒罵。
他越是平靜,天嬰越覺得他可怕。
車外,那神官怒目瞪着青風用手指着青風,“你是要在孤神面前殺本仙君嗎?我就問你敢嗎?你這樣做對得起仙族嗎?”
青風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捏着劍柄的手微微顫抖。
那神官在前面罵,後面的一群神官垂着頭以袖擦着淚水,嗚嗚哭泣。
就連天嬰都被一群男人哭得心煩,容遠卻依然合眼休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看來已經習以為常,天嬰覺得沒這個心理素質确實也走不了這條通向上三界頂峰的道。
她不知道這群神官腦子裏裝的什麽?是不是一個個讀書讀傻了?
估摸着是覺得容遠真不敢把他們怎麽樣,才敢這麽來逼迫容遠?
這還真是大大的誤解。
世人還是不夠了解容遠。
只是天嬰不明白容遠為什麽要青風做這事,自己記得青風雖是武将,但是刀劍只對敵人,在青風的眼中唯一的敵人就是妖魔,讓他對着仙官,青風應該是下不了手。
果然,那仙官見青風握着劍卻沒有動手的意思,越罵越起勁。
他并不覺得有何不妥,只覺得自己有着橫眉冷對千夫指的剛直忠勇。
他繼續怒道:“一開始我們也對容遠小兒寄予衆望,沒想不用上古大妖出馬,一只為人牲畜的兔妖就将你迷得神魂颠倒!”
青風,“兔妖又如何?”
神官呸了一口:“卑賤!”
青風想起了容遠的話,沒有誰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何來卑賤一說。
神官:“兔妖一年四季都在求偶,比狐妖更為放浪!我替衆仙官請願,誅殺兔妖以正綱常!”
聽到這裏天嬰略略有些窒息,手指緊緊掐到了掌心之中。
容遠此刻腦中卻浮起了一幅幅畫面,她緊緊抱着自己,像出水魚兒一般小口小口呼吸。
用那細軟的聲音喊出:大人……大人……
青風以為這些自诩高貴的神仙會有些不同,不想刻薄起來居然如此口下無德。
那仙官還待開口,他長劍一出刺穿了他的胸口,他瞪大眼睛捂着胸口噴湧而出的鮮血,似是不敢相信,“你,你怎麽敢……”
這下本是嗚嗚哭泣的仙官也都不再哭,與這仙官一樣目瞪口呆地看着青風,又看向仙攆。
他們,怎麽,真的敢?
頓時一片寂靜,只聽見扶桑樹上比翼鳥見血之後被驚起的飛翔之聲。
青風的劍染着第一滴仙血,眼中帶着幾分嗜血的戾氣,問道:“誰還來?”
一旁握着折扇的蘇眉看着倒在仙攆前的屍體,轉身問容遠,“神君,怎麽辦?”
容遠:“碾過去。”
他這句話說得很平靜,平靜得就像說“今日天氣不錯”一般。
因為周圍太過寂靜,所以即便容遠聲音很低,卻一字一句落在了每個仙官的耳朵裏。
所有仙官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卻什麽都不敢說。
天嬰也默不作聲,她見過容遠殺一儆百的手段。
其實容遠向來如此,他喜歡順從的,不喜歡給他挑事的,更不喜歡這種腦子不好用的。
天嬰感受得到車輪從身體上碾壓而過的颠簸的觸感,雖然她前世經歷過更大的風浪,此時還是不免覺得惡心。
青風将自己帶血的劍收回了劍鞘,蹙着眉頭凝思。
車後便是碾壓過的仙屍,變成了一片片紅色的羽毛,在天空中飛舞。
此刻天邊卷起了漫天的妖氣,只見饕餮燭比的獸甲車踏雲而來。
饕餮從獸甲車上下來,身邊挽着一個妖冶無比的狐妖,這時容遠也帶着天嬰下了仙攆。
饕餮瞥了一眼同乘一車的容遠和天嬰,目光冷了許多。
他面無表情地拍着帶滿戒指的大手,對容遠道,“祭司大人好魄力,擔得上殺伐果決的贊譽。”
容遠似是聽不出這話中的諷刺,只道:“此仙挑撥我與陛下關系,萬死難辭其咎。”
饕餮不再說什麽,只是任身旁狐妖攙扶着進了孤神殿,他身後跟着雙面妖,雙面妖看着容遠旁邊的天嬰,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再後面跟着的是星辰。
星辰作為饕餮正妃,這樣的祭祀理應出席,然而她不得寵愛,被饕餮扔在後面,做個陪襯。
星辰看着漫天的飄舞的紅色羽毛,看向下面一衆面如死人的仙官,又看向了容遠,面色蒼白。
天嬰不經意對上了星辰的目光,她此刻的目光中明顯帶着震驚恐懼,甚至是怨怒。
這些情緒,是對容遠的。
但是天嬰明白,最後這些恐懼都會化為對容遠的崇拜和依賴。
因為只有容遠這樣的存在,只有他的殺伐果決,他的鐵血手段,才能護着仙族護着星辰走出這片低迷的泥濘。
隊伍的後面,天嬰看到了燭比。
燭比從獸攆上下來,他們四目相對的一刻彼此都愣了一片刻。
一股寒意從天嬰腳底升起,而燭比在看見自己的那一刻,那布滿血絲的瞳孔漸漸縮成了一條,最後露出幾分癫狂之意。
天嬰沒想到自己運氣那麽背,她本是發熱初期,只要她有心掩飾,不容易被發現,除非遇到發熱中期的妖獸。
偏偏燭比已經到了發熱中期,所以對自己的異樣一眼就看了出來。
她緊張之下往旁邊擠了擠,發現旁邊的是容遠。
容遠發現了她的靠近,她往自己身上貼了貼,帶着溫潤柔軟之感。
心中竟起了一陣酥麻。
她的主動靠近讓他先前的不快一掃而空。
他垂眼,低聲問:“怎麽?”
天嬰急忙搖頭,離他遠了些,“沒什麽。”
容遠沒有再問,只是領着她踏上了孤神殿的臺階。
開始還憤憤不平的仙官連哭都不敢哭一下,只是退到了兩旁給他們讓出了一條道,又怕又怒。
下令殺他們的是容遠,他們卻将目光都移向了天嬰,好似她是什麽禍國殃民的妖女一樣。
天嬰曾經也很想當一次秀才話本子中那種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妖女。
但是她發現自己跟着話本只沾了自己是“妖女”這麽個邊,萬千寵愛跟她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但容遠的所作所為确實是引人誤會。
天嬰甚至覺得他想要故意引人誤會。
天嬰不知道這對他而言有什麽好處?
天嬰覺得他有什麽目的,但是卻又不知道他圖個什麽?
作為饕餮正妃的星辰并沒有在意饕餮與前面的狐貍精卿卿我我,而是用一雙美目看着凝視着她與容遠,緊緊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瓣。
容遠今日穿的也是一身白色的祭袍,但比此前那套低調得多。
天嬰的祭袍也是白色,她本不太舒服,穿着這身略顯重碩的袍子,爬了幾十個臺階,覺得自己有些喘。
她這一喘,身上的香味就更重了一些,容遠低聲道:“還好?”
天嬰嗯了一聲,準備繼續提着大袍往上爬時,突然看到了大殿之上,妖雲密布的天空之中,天空卷起了無數旋渦,風雲變幻,狂風作響。
燭比一雙本是盯着天嬰背影的眼移向天空:“什麽?”
蘇眉緊握折扇看向容遠:“神君?”
青風拔出了自己是長劍,“這是……”
六尾狐妖蹭到了饕餮懷中,“大王人家好怕怕哦。”
饕餮也蹙眉看向天空,眼中情緒莫測。
唯獨星辰,眼中露出了一絲激動的期盼,她看向容遠,希望從容遠眼中看出幾分慌亂。
然而,容遠神情依然平淡得很。
天嬰知道在場之人不是大神就是大妖,能夠在他們面前撥雲弄日的絕非池中之物。
她緊張之時習慣性地會朝容遠身後躲,這次本能代替了思緒,她靠近了容遠,容遠再次被她一貼,這次他手指動了動,低聲道:“你前生也這麽黏人嗎?”
天嬰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又本能地躲在了他身後,剛準備退後,被他不動聲色地攬住了腰,她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
要知道此刻她還是饕餮名義上的妃子,他一個大祭司,這麽大庭廣衆之下,饕餮面前與自己做那麽親密的動作,這已經不是妥當不妥當的事了。
她想要掙脫,無奈他一點都不松手。
那只修長的手就這麽不動聲色地扣在自己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