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容遠自從前世記憶湧現後, 他每次看到空無一人的門口,總有一種莫名空落的感覺。
好像少了什麽一般。
他明白那是那些回憶在作祟, 但是卻在想着她還在自己棋室的一瞬間, 心中莫名的覺得那空落的感覺消失了。
但是容遠并不喜歡這種感覺。
即便如此,他還是在推沙盤的時候幾次浮現那兔妖的模樣。
她總會耐心地等着自己回來,看到自己的一刻總會精神抖擻地向自己問好。
他看了看外面的太陽。
此刻她若見到自己, 應該是叫午安。
他猶豫了一下, 他從不在午前去棋室,可是想着她昨日所說:我這麽玉體/橫陳在這裏, 萬一青風大人……
他轉身向棋室走去。
然而不想, 一進棋室, 沒有看到那張精神抖擻的笑臉,而是看到恨不得在每一處地方都抖毛的兔子。
她說:她不想在這裏,他們本該離得越遠越好。
……
天嬰看着突然到來的容遠,他臉色蒼白,眼底有些泛紅, 額頭溢出了幾滴晶瑩的冷汗。
天嬰知道,他對毛過敏了。
接下來他估計會把肺都咳出來。
Advertisement
可是……
他只是這麽默默站着, 冷冷看着自己, 只是眼底越來越紅,硬生生把要打出來的噴嚏忍了下去。
他眼底越來越紅, 目光卻越來越冷。
許久, 他說出兩個字:“随你。”
天嬰聽了如獲大赦般從棋盤上跳了下來, 從他腳邊跑過,急匆匆地向西廂跑去。
容遠在一屋子的浮毛中, 看着她毫無留戀飛奔而去的背影。
許是因為過敏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容遠轉身離開茶室, 卻是遇見了青風。
青風找了容遠許久, 不想他居然從棋室出來。
“神君,星辰公主果然與前任大祭司無澤長老有着聯系。”
容遠一頓,看着遠方。
青風:“要順藤摸瓜查出來嗎?”
容遠:“不用。”
青風:“可……”
容遠:“他會自己出來。”
青風不明白容遠的話,畢竟孤神薨逝,神君上位後無澤長老便放言不理世事從此隐居……
但是神君大人說過的事從來不會錯,他說無澤長老會現身,那便一定不會錯。
直到容遠消失在回廊轉角,他放眼向棋室望去,看不見兔子的身影,只看見一屋子的碎毛。
“這兔子脫毛怎麽那麽厲害?”
說完,卻不見容遠冰冷的神色。
天嬰四條短腿飛快地飛奔着,步伐可謂是歡脫,一對長耳朵迎風搖擺。
這是她成功的第一步,西廂回廊這個地方偏僻無比,房間門口還有個小院子,她可以在那個院子裏偷偷打洞,打出孤神殿。
正在她歡脫跳遠奔跑的時候她眼前出現一個巨物,這是一雙服帖的黑靴,她靈巧地越過靴子,不想那靴子比她更靈活地擋在了面前。
這麽幾次,她停下了腳步,擡頭仰望。
其實不用猜她也猜到了是誰,只是看到那張面目可憎的臉,更加确認了而已。
少年彎腰一把将她的兔耳朵提了起來。
她四條腿在空中亂蹬,“你做什麽!放我下來。”
“想開溜?”少年問。
天嬰:“開什麽溜?是你家大人讓我住到西廂回廊去。”
她被他這樣提着,肚子對着他,有些羞惱地捂住了自己的屁屁。
青風很喜歡她化成兔子的模樣,她一舉一動,他都覺得心裏要萌化。
“我帶你去。”
天嬰:“我不需要!”
青風根本不理會她的反抗把他放在了掌心,捧着她向西廂房走去。
青風打開了房門,房間光線明亮,有一個小院。
倒并不是因為這間房特殊,而是因為容遠的品味如此,所有的房間都是如此,有好的光照,好的景致。
但是也就僅此而已 ,這間房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冰冰冷冷沒有一點人氣。
青風,“這怎麽住人?”
天嬰被他捧在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被他摸着皮毛,他下手沒輕沒重,她今天本來就已經抖了很多毛,再這麽被他撸下去,她有點擔心自己禿,于是搖身變成了人形。
她身着一件藍色的外衫,顯得清麗又靈動。
青風想起自己衣櫃裏那件粉色的衣衫,臉有些紅。
她皮膚奇白,穿什麽都很稱膚色,只是這藍色衣衫似乎更适合她一些。
其實天嬰醒來看見了自己身上多了一件衣服,這清淡的顏色,這嚴實的款式,一看就是容遠的喜好。
看來千變萬變人心不變,喜好不變。
其實天嬰更喜歡粉紅色,水紅色,桃紅色,大紅色,在她眼中帶紅的顯得富貴喜慶一些。
至于容遠為什麽給她變了套衣服……
管他為什麽。
她轉身蹙眉看着青風,“你呆這幹嘛?怎麽還不走?”
“你要我走我就走?偏不走。”
“好吧,随你。”天嬰開始脫衣服。
青風差點跳腳,“你你你,你做什麽?”
天嬰:“當然是睡覺。”
青風看着這空空如也的房間,“睡覺,你睡哪裏?”
天嬰:“當然是地上。”
青風:“這地上怎麽睡?”
天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青風大人,我們是不是說的話反了?”
青風:“什麽反了?”
天嬰:“前一世你不是這麽說的。”
青風聽到前世,既好奇又心虛,“前世?我怎麽說的?”
天嬰:“前世可是你押着我來這裏的,當時我看着這裏說‘這裏什麽都沒有怎麽住人啊’?”
說罷她轉身來學着青風的樣子抱着手臂,壓着嗓子,露出兇神惡煞的表情,“你一只妖,什麽時候成了人?”
天嬰又轉過身,雙手托腮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可是神官大人,這裏睡的都沒有。”
她又轉身抱着手,學着青風的口氣,“脫件衣服當成窩不就睡了?兔子何時那麽矯情?”
然後她學青風模樣抱着手走出去,并用腳一勾把門關上。
青風被他關在了門裏面,這時候他的心很悶,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學得惟妙惟肖。
門吱嘎一聲開了,她探個腦袋進來,道:“青風大人,你前世就是這麽說的。”
青風臉色發青,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道:“我前世對你那麽差?”
天嬰呵呵幹笑了兩下,“豈止是差,簡直是惡劣,不僅你讓我離你們家神君大人遠點,因為他對毛過敏,我解釋我還不會自由變化,還不會變成兔子,讓你不要擔心,你知道你當時說什麽嗎?”
青風:“我說什麽?”
天嬰指着自己的腦門,“你說我脫發。”
青風一下子“噗”地笑了出來。
天嬰眼睛卻紅了,“這一點都不好笑。”
她梗咽着說,“我很認真地問你該怎麽辦?你說只要用熱蠟将頭發全部抹了,就不會掉了。”
青風的笑容收斂了,臉色開始變白,“所以你信了?”
“我當然信了,我想着天上的神仙是不會騙人的。你知道那一次我掉了多少頭發嗎?我都快禿了。”想着當時自己的傻,她一張臉漲得通紅。
青風臉由白變青,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頭,可是剛一靠近,她本能地退了兩步,紅着眼看着他,“你再撸我一下,我咬斷你的指頭。”
“前世的事我不和你計較,但是今生如果你再來招惹我,我絕對咬斷你手指頭。”她再次強調。
青風的手頓在了空中,道:“你咬吧。”
天嬰眨了眨含淚的眼睛,有些詫異地看着他,他繼續道:“若咬了你能消氣。”
天嬰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青風。
一雙滴溜溜的眼看的他不太自在。
他問:“你咬不咬?”
天嬰收了眼淚,眼中盡是好奇,“你不會是被奪舍了吧?”
青風:“……”
天嬰:“或者腦子被踢了?”
青風一下子收回了手,“你腦子才被踢了。”
天嬰這才小聲舒了一口氣:“看來沒被奪舍,你不讨人厭就不是你了。”
青風嗓子有些啞,“你很讨厭我?”
天嬰:“你覺得自己很招人喜歡嗎?”
青風:“……”
天嬰拉着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神官大人,我要睡覺了,請挪步。”
青風轉身離開,天嬰覺得他背影看起來有些沒落。
她把嚴嚴實實的外衣脫了下來,在牆角做了一個舒舒服服的窩,化成兔形,蜷在裏面睡覺。
這一世她能夠自由變化身形,不像前世只能以人形在這裏蜷了一夜又一夜。
離開生司閣的方案她已經确認,就是打洞,打出這裏。
但是最大的問題:她怎麽離開九重天?
離開九重天唯一的路是渡過無妄海,而無妄海中有一條巨大的銀龍。
這條銀龍是上古時期就在無妄海中鎮守的神獸,饕餮得了神力所以他的軍隊才能在無妄海上來去自如。
一般的妖魔若沒有饕餮的符咒強行渡海必然會被銀龍一口吞噬。
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逃走,那就必須是在他飽食之後,但是等這樣的巨龍飽食,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這裏,她嘆了口氣,既然想不到辦法,不如先睡覺,然後她就睡着了。
青風垂着頭走在外面的院中,生司閣卻此刻陽光溫暖,他心卻是涼的。
他思索着她的話,想着前世是否真的如此?
他覺得也許是真的,他從心底裏讨厭妖,瞧不起妖,可如今怎麽變了?
為什麽覺得那小妖也不如想象中讨厭,甚至有些厭惡前世她口中的自己?
一個可怕的想法湧上了他的心頭。
他很快将它甩出了腦中,不可能,怎麽可能。
自己不過是可憐她而已,可憐之中多一點歉疚。
僅此而已。
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會喜歡上一只妖。
要說是什麽絕代妖嬈的九尾狐也就罷了,一只會往腦袋上面抹臘的傻兔子,才五個月大。
自己沒瞎,也不變态。
自己父母當年被妖所殺,他從此與妖族勢不兩立。
自己怎麽可能會有那麽荒唐的想法。
自己對她特別一些不過是覺得她可憐,然後看在前世對她不好的份上今生稍微做些補償。
他這麽想。
可是心還是在不安分地跳動,他想到見到她面紅耳赤心跳加速的感覺,回想了下,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對了,那個什麽勞什子的美人計,她從水中出來,那時候水光豔豔,正好把她襯托得好看一些罷了。
自己血氣方剛的男人,她就算再怎麽不濟,也是只雌的,那副光景自己沒有反應那就奇怪了。
這麽一想,他覺得自己通透了。
同情加上正常的生理反應。
僅此而已。
他轉身準備離開,但是有突然想起她,想起她蜷曲在空蕩房間裏睡覺,于是他一轉身,拔出自己的驚雷劍,雷霆一劈,一棵參天神木頃刻倒下。
罷了,給她做張床吧。
天嬰見青風離開,這才松了一口氣,從窩中出來,跑到了院子裏面,容遠是個講究人,哪怕這種他幾乎不來的院落,裏面的一花一草也都是通天蘭,秋水葵,流月草這些珍稀的品種。
當年的天嬰只覺得好看,哪裏認得她們珍不珍貴,只是咬了幾口覺得不太好吃,于是便在她們旁邊撒了胡蘿蔔的種子。
被看到的青風一陣嘲諷訓斥,說她敗了風雅毀了院中格調。
睹物思情,她不願去想的回憶卻都在看見這熟悉的景象時任性地湧現上來。
這更加堅定了她離開的決心。
現在在看幸好這裏植被茂盛,能夠掩蓋住她挖的洞,她找了一塊最最隐蔽的地方,雙足并用地開始刨土。
還沒刨到一寸,聽見了外面的敲門聲。
她一個激靈,心虛地把土刨了回去,跑去開了門。
她只看見幾分騷氣的粉色衣角,她仰着頭,看到了搖着扇子的蘇眉。
天嬰記憶中比起青風蘇眉對自己溫柔和善得多,甚至有時候會以容遠的名義買些東西給自己。
天嬰對他印象還算不壞。
“蘇眉大人好,請問蘇眉大人來此有何貴幹?”
蘇眉道:“姑娘在三清殿中舍身救恩人,我一直深受感動,今日特來拜會。”
然後他将視線不斷下移,一直移至地板,笑道:“姑娘果然可愛至極。”
天嬰她撓了撓耳朵,撓了一臉的土。
蘇眉蹲下,“說來慚愧,昨日神君去救你時,我制止阻攔過。”
聽到這裏她不是全不在意,只是她現在已經不是五個月心中非黑即白的兔子,“我理解的,大人不用內疚。”
蘇眉吐了一口氣,想說什麽,但還是沒有說出來,道:“我給姑娘準備了一些家具用品,想着姑娘應該用得上。也算是賠禮。”
賠禮兩個字他說得輕,天嬰卻隐隐明白不僅僅因為他昨日阻止容遠救自己,也還因為自己是草種的容器,總有一天會被獻祭。
現在回想前世他對自己的态度,其實也是隐隐帶着這份內疚。
天嬰沒有拒絕,一來她收下了他這份歉意,二來她蘇眉在房中呆太久發現她挖的坑,想早些将他打發走。
蘇眉便命人進來給她裝了床,裝了桌子,甚至還有一張漂亮的梳妝臺。
這些是前世沒有的,很雅致,像他們的風格。
送完東西後蘇眉并沒有停留,告別離開,他人一走,天嬰插上門闩拔腿就往院子裏跑,把填上的坑又給刨開。
這下應該不會再有人來打擾自己了。
她刨得正是起勁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外面一個少年聲,“喂,兔子開門!”
正在刨土的天嬰:“!!!”
怎麽他又來了?
她看着自己才挖了兩寸深的坑 ,咬着牙有用後腿将它填上。
不情不願地出去,化成了人形,拉開門闩,扭頭不想去看他。
“你就不知道把門打開?”
“你自己沒手不會進來嗎?”
她話音一落就聽一聲悶響,門被一腳踢開,天嬰火大轉頭準備罵他,一轉身卻看見他抱了一捆木板。
天嬰有些詫異,而他也詫異地看着她已經被布得滿滿當當的房間。
他:“這些家具……”
“剛才蘇眉大人送來的。”她看向他抱着的那捆東西,“你這是什麽?”
青風看着那精致的床,床頭的雕花,在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條,心中一下子沉了下去,道:“柴火。”
天嬰:“哦。”
青風看着她不冷不淡的态度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他冷冷道:“你不問問我砍柴火幹嘛?”
天嬰:“我管你砍柴火幹嘛?”你快走行嗎,我還要刨坑。
青風一用力,幾根指頭在木板按出了幾個洞。
天嬰刨坑有些累,又跟他吵了下,病本來未好,覺得有些疲憊,她用手摸了摸臉上的薄汗,本就沾着泥的臉,現在更花了。
青風:“刨坑去了?”
天嬰像被踩了尾巴一般:“什麽坑?刨什麽坑?誰刨坑?”
青風覺得她可疑,又看着地上通往花園的小腳印,狐疑地跟着腳印走了過去。
“你做什麽?”天嬰跑了過去。
青風扛着木條,“背着我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天嬰:“沒有!”
天嬰攔不住他,任由他走到了花園很快找到了自己藏在流月草下面的那個坑。
她心如死灰,為什麽她的逃跑大計第一天就失敗了。
青風看着那個土堆,轉過頭來,“你種蘿蔔?”
天嬰:“啊?”
青風想起了後宮被她挖來種菜的院子,看來在院子裏種菜是她的習慣與愛好。
他問:“前世你種過嗎?”
天嬰有些茫然地看着她那個刨開了又填上,填上了又刨開的坑,這麽一看,确實是像在松土,“啊……對,但是前世你……”
青風:“我不準你種對不對?”
他大概猜得到前世看見如果她在孤神殿的院子中種菜,自己會說什麽刻薄的話。
所以這一世她種個菜都偷偷摸摸地,要藏在流月草下。
他驚雷劍出鞘,青光一掃,整個院子的植物都被他鏟平了不說,還被劍氣瞬間燒成了灰。
天嬰下巴脫臼一般看着青風,見他潇灑地挽了個劍花,長劍入鞘,對她道:“不用偷偷摸摸的,神君不會計較這種小事,萬一真怪罪下來,你就說是我拔的。”
天嬰看着頓時間無遮無掩的院子,她刨的土坑格外顯眼,頓時一口氣提不上來。
她捂着心口扶着牆走進房門,“我該吃藥了。”
青風扛着那捆木條準備離開,看見她悶悶地坐在桌前,手握一把幹藥草,一口一口咬着,目光茫然而空洞。
本準備離開的青風停住了腳步,蹙眉道:“哪有你這樣吃藥的。”
天嬰沒有心思理他,繼續啃着手中的藥草。
青風:“藥是要熬的,你活了兩世不會這點常識也不知道吧”
天嬰:“我怕火。”
這三個字一出,青風心突然像被什麽東西一刺,記得第一次自己逼問她時,在看見自己的烈火符時瑟瑟發抖。
她說,前世死于火祭。
他攥緊了拳頭,抱着木板,轉身再次去了院子,他揮劍幾個劈砍,本是用來做床的木條,這次真真變成了柴火的長度。
他施了一個術,架了一口鍋,走進房中,一把搶了天嬰手中的藥草,扔進了外面的鍋中。
天嬰偏着頭,看着火堆前扇扇子的他,“你在做什麽?”
他黑着臉,咬着牙道:“熬藥!”
天嬰:“?”
天嬰不知道他哪裏又抽了風,只是看着光禿禿一點遮掩都沒有的院子,和那顯眼的土坑,心中一陣悲涼。
看來自己的逃跑大計得另做謀劃。
謀劃着謀劃着她就困了,頭一偏在床上睡了過去。
青風走進來,給他蓋上了被子,想幫她擦一擦臉上的泥土,但是手指靠近她的臉頰又猛然收了回去。
同情,對她只是同情,僅此而已。
天嬰再次醒來是被濃烈的藥苦味熏醒的,一個高挺的身影正端着碗坐在自己的床前,手中端着一碗藥。
青風的傲慢,冷漠,刁鑽,天嬰歷歷在目,天嬰實在難以想象這是那個讨人嫌的少年神官本人。
她揉了揉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青風一擡頭就看見了她那雙濕漉漉的眼睛,他心猛地一跳,耳根變紅,道:“你看什麽看?”
天嬰實誠道:“青風大人,你原來真的沒做過丫鬟嗎?”
青風啪一下把藥碗放在了自己桌前。
天嬰移開了目光:“我就好奇一下。比如體驗生活什麽的?”
青風:“沒有!”
天嬰:“那還真是有天賦。”
青風:“閉嘴!”
天嬰:“你幹嘛突然對我好了?”
青風瞳孔一震,“你不要自作多情,誰對你好了,我不過是可憐你而已!”
說完這句話,他突然懊惱自己的口不擇言。
果然天嬰移開在他臉上的目光,“我不要你可憐。”
說出去的話又收不回來,他又無法面對這尴尬的氣氛,于是他佯裝潇灑的起身,還放了一句狠話:“好好給本少爺把藥喝了。”
天嬰本就不太想喝那苦得要命的藥,被他這麽一說,更加不想喝。
他一離開,她便倒頭繼續睡覺。
村裏人生病不是人人看得起大夫的,還不是蓋着被子睡一覺就好了,哪裏那麽嬌氣,非要喝藥。
容遠從密室中出來,一夜未眠,這時候一個額發參差不齊的小妖從遠處蹦蹦跳跳而來。
容遠掐了掐眉心:又是回憶。
……
前世那時候的她用蠟抹了頭發,為了洗幹淨弄掉了不少頭發。
她本就有些自卑,掉了頭發更不願意見人,容遠已有一段時日沒有見到她。
那一日他正被各種事擾得有些心煩,看見她蹦蹦跳跳喜笑顏開地跑來時,他覺得疲憊緩解了一些。
“大人,你看我發現了什麽?”她轉着身後一根小草。
“四葉草。沒想到天上也有這個,村裏的小孩說看到這個運氣會變好。”然後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大人你看,果然,我頭發長出來了。”
然後她把四葉草拿到自己身前:“大人,我送給你好不好。”
容遠:“不用。”
說完,他向前走去。
小妖卻不氣餒,追在他身後,“大人,你信我,真的會有好運的。
……
他從記憶中回來,看着空蕩蕩的走廊,回廊邊上的蝴蝶在飛舞,停在了一片四葉草上。
仙界有四葉草。
但是卻沒了那個會拿着四葉草追在自己後面跑的小妖。
容遠看着那仙草之間不顯眼的四葉草。
他想了想,這極似凡人草木的四葉草,在九重天确實是少見。
就如她一般。
他俯身撚起了這四葉草,想起她當時興奮歡喜的模樣,轉身向西廂回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