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美人計1
這次兩人難得同時看上了一個女子
容遠說,他不幹涉自己給其他的男人做妃子。
而這句話在兩人之間其實想來是多麽諷刺。
若是前生天嬰聽到這話一定會覺得傷心欲絕。
而今生聽到,她居然第一反應是放松和釋然。
“你們怎麽看?”蘇眉問。
此時他們已經隔絕了與水鏡對面的聯系,他們看得見聽得見對面,天嬰再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青風:“什麽怎麽看?她要當宮妃的事?”
容遠繼續撥動浮葉,蘇眉嘆了一口氣,“自然是重生的事。”
青風呼了口氣,“被她氣暈了。還能怎麽看?鬼扯淡。”
蘇眉又嘆了一口氣,“我也覺得荒唐,但是她的背景真的幹淨至極,如她所說化形前就是一只兔子,化形後馬上被捉上了九重天,跟她接觸過的妖我都一一篩查過了,沒有半點可疑,而且幻靈子監視她那麽久,也沒有任何線索。”
青風:“你不會是信了她的邪吧。”
蘇眉搖着扇子不說話。
青風:“她說的重生根本站不住腳,她說被神君圈養在一旁,但是連神君潔癖強迫症都知道,你說哪家家畜知道這些?你可別被豬油蒙了心。”
蘇眉:“那你說說她怎麽知道這些的?”
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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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遠擡起茶喝了一口,容遠自負聰明一世,見過的事也形形色色,但第一次遇到讓他也摸不清頭緒的事,他覺得繼續糾結這件事是在浪費時間。
他放下茶盞對青風道:“以後她的事就交予你。”
青風:“神君??!”
之前因為她的各種不俗的表現,對那個人類孩子的一腔熱忱讓容遠對她有了些許特別。
但她今天這麽斬釘截鐵地拒絕容遠,容遠又向來不是個好管閑事的人,而且說一不二。
只要草種不受影響,哪怕她的靈魂腐爛在饕餮的塌上,神君都不會再看她一眼,他将監視她的差事交給向來讨厭妖的青風更是證明了這點。
蘇眉知道容遠準備徹底放棄那個小妖。
青風顯然并不願意接這個差事,“大,神君,窮奇那邊在向妖界邊境逼近,即将過人界,我還需去幫助人類疏散,免遭荼毒。”
容遠:“交給蘇眉。”
青風:“蘇眉他……”
蘇眉:“我怎麽了?可不止你一個人能文能武。”
青風:“……”
蘇眉用手幻化出一幅地形圖的沙盤,看着一個個村莊,嘆了口氣:“哎,可憐這些百姓,這亂世何時才是個頭?”
容遠:“其實這世間從來沒有安寧過,只是現在更亂了而已。”
青風:“若沒妖族,世間該是一派祥和,太平盛世。”
容遠沒有說話,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兩人出去。
淡淡看着沙盤,默默算着窮奇可能會路過的行軍道路。
蘇眉與青風并肩走在回廊之上,蘇眉面帶笑意,青風萬念俱灰。
“這倒黴事怎麽落在我頭上?”
“因為你對妖偏見深,不容易心軟啊,不像我,我甚至懷疑神君擔心我會偷偷将她放了。”
青風氣得胸口起伏,一副意難平的模樣。
這時候蘇眉道:“其實那小妖說得不錯,是草種選中了她,她不想被草種選中。她不欠我們,也不欠這個世間。”
青風:“……”
蘇眉:“她其實挺可憐的,你和她相處,別太過分了。”
青風:“……”
青風回到自己的卧房,躺在床上,然後水鏡懸在空中,抱着頭看着水鏡。
天嬰知道拒絕容遠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自己在獻祭孤神之前,他不會再看自己一眼。
意味着她對着饕餮,需要一條路走到黑。
她看着桌上那個空瓶。
為什麽自己喝了兩瓶一點反應都沒有?
于是她将一盒裝滿粉色液體的水晶瓶子拿了出來,一瓶接一瓶地往喉嚨裏灌。
水鏡前的青風嘴上嘟囔:這不有病嗎?
過了一會兒天嬰覺得自己腸胃一陣翻騰,跑到院子哇哇吐了出來。
但是她的頭還是暈暈乎乎,身上也被自己吐髒了,她搖搖晃晃朝着淨室走去。
看見他走進淨室青風臉色一變,命幻靈子停在了屏風之外。
青風只覺得腦殼疼,心中憋屈神君将這棘手事交給自己。
只聽撲通一聲,水花飛濺出來,以他聽力知道這并非正常的入水聲,更像是栽進去了。
他咬牙讓幻靈子繞過屏風。
果然她一頭紮進了水中,兩條穿着藍色褲子的腿在外面掙紮着。
“這……”青風猶豫着要不要過去救她,但是又懷疑這是她的陰謀。
卻在這時,天嬰掙紮把身子扭正,腿縮進了浴缸裏,頭露了出來。
她将臉枕在了浴盆邊緣,臉上的碎發貼在了腦門上,臉頰上,然後咳了幾口水出來,整個過程她沒有睜眼,只是很疲憊地将頭枕在那裏。
然後就這麽穿着衣服,在浴盆中睡了過去。
看起來狼狽又脆弱。
青風擰着眉頭翻了個身,一只妖而已,關他什麽事?
不久他也睡了過去,在夢中他夢見一個少女不斷地在水中下沉,但是他卻聽得到她微弱的哭泣聲:
“我只是一只兔子,連肉都沒吃過,你為什麽要欺負我?瞧不起我?你不過就是出身比我好些罷了…”
青風看着那個少女不斷地在水中下沉,青風滑動着水向他游去,她将手遞給自己,而自己卻沒有握住他的手,只是将手伸向她的丹田,穿過了她的身體,從裏面取出了一顆發着藍光的草種。
然後那個少女驚愕地看着自己,在被血水染紅的水中慢慢下沉。
……
……
青風突然睜開眼,坐了起來,取下懸在空中的鏡子拿在手中。
水鏡之中少女還在那裏,看起來極為虛弱,極為乖巧。
一張小臉很蒼白,也很安詳。
青風想起蘇眉的話:其實她也挺可憐,她也不欠我們什麽,是草種選擇了她,不是她選擇了草種。
他甩了甩頭,想把他這些話和憐憫心給甩出去。
不過是一只裝可憐的妖女而已。
但是見她一動不動,突然想起了那個夢。
血泊之中的她不斷朝無盡的深淵中下沉。
她不會就這麽死了吧?因為嗆水?還是那催熟藥喝多了?
他心中略有幾分焦慮,她若死了,那草種……
他又想起那個夢,自己從她肚子裏掏出了那枚草種。
一個聲音告訴自己:青風啊青風,你真的已經沒有人性到這一步了嗎?這也是活生生的一條命啊,你眼中卻只有草種。
但另一個聲音又說:你忘記你父母怎麽死的了?對妖孽,你講什麽人性?
就在他猶豫不決時,聽到了水鏡中嘩啦啦的水聲,她醒了。
此刻的青風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
果然,都成妖了哪有那麽嬌弱,八成就是苦肉計見沒人搭理,只能灰溜溜爬起來。
她從浴缸中站起來,青風适時地偏開了頭,雖然她是穿着衣服掉進去的,但是被水弄濕也難免貼在身上。
他還不至于龌龊到這地步。
況且就她?能有什麽好看的。
天嬰覺得自己頭還是有些暈,拖着一身濕淋淋冷冰冰的衣服更是難受,她索性化成了兔子的原身,從這身濕透了的衣裳中解脫出來,竄上了床,蜷在被子中舔自己的濕淋淋的皮毛。
青風自己沒有感覺到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下來。
只是盯着那雪白雪白拳頭般大的兔子,神色也柔和了些許。
九重塔上容遠正拂着琴。
蘇眉在他面前搖着扇子踱步,彙報各類事務。
“我們找到了一些藏匿的仙族,但因為與饕餮關系,他們并不願意信任我們,如果是星辰公主願意以她之名重新凝聚仙族,我們境地不會如此被動。”
星辰公主是仙帝唯一的後裔,世人眼中當年她屈身于饕餮是為了保剩下仙官的命,在外有一定的賢名。
“但是……”蘇眉躊躇,“星辰公主您也知道,性格柔弱,逆來順受,未必願意。”
容遠彈着琴,“她身為仙族公主,這本是她的責任。”
蘇眉:“公主現在處境身不由己,也是個可憐人。”
這時候躺在椅子上盯着水鏡裏的青風道:“你看誰都可憐。”
蘇眉啧了一聲,“你好好看你的兔子吧。”
青風:“你……”
蘇眉:“我想說……如果神君相勸,公主也許會像當年一樣硬氣一回。”
當年星辰公主完全是在容遠的勸說之下才勸說衆仙臣服饕餮,給仙族留了一條退路。
青風:“你這是讓神君出賣色相?”
說完才覺得自己失言,猛地坐了起來,“神君,屬下失言。” 都是最近盯着這該死的兔子,讓自己失智了。
但是發現容遠只是垂眼彈琴,好似沒有聽到自己方才的話。
蘇眉像是想起了什麽,“對了,我調查這次新晉小妖之中發現一件事,燭比曾經把手伸向藍尾鳶進獻的女妖。”
青風每天看着鏡子已經憋屈得難受,提到女妖什麽更是恹恹的。
蘇眉繼續道:“燭比以權謀私其實是常态,而且饕餮燭比兩人對女人的喜好差距極大,所以從來都沒有出過什麽差錯,偏偏這次……”
蘇眉想賣關子,但是發現容遠繼續彈琴就跟沒聽到他說話一般,青風直接快睡着了,蘇眉用扇子敲了一下青風腦門,對他使了個眼色,青風莫名其妙。
蘇眉盯着青風繼續道:“這次兩人難得同時看上了一個女子,你猜是誰?”
青風打了個哈欠,“誰?”
“小兔妖!”蘇眉一扇子又準備下來。
青風雙臂交叉擋在頭頂,“是她你打我幹嘛?”
蘇眉:“你負責收集她信息,這麽重要的事居然漏了。”
青風:“這些對草種還有她知道咱們秘密的真相有幫助嗎?”
蘇眉兩手一攤:“都沒有。”
青風:“……你信不信我捅/死你。”
蘇眉繼續道:“咱們現在處境太難了,仙族一盤散沙根本不堪為用。最好的辦法就是攻陷饕餮內部。”
青風:“你準備怎麽辦?”
蘇眉:“離間計,美人計。”
青風:“……美人計?誰?”
蘇眉:“所以我說那麽多等于白說了是吧?”
容遠這時緩緩擡眼,看着水鏡中的兔子,神色淡漠。
青風随着容遠的目光看向鏡子裏抱着蘿蔔流着口水睡覺的兔子,發出了三聲冷笑。
“你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