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紀昭明一直覺得,到每個世界做任務實際上跟休假一樣,沒有997的剝削,每天甚至可以在想睡覺的時候睡覺,好不快活。
他偶爾也會産生在這個世界裏休息休息也不錯的想法。
從紀昭明內心裏讀到這個想法,系統開口道:【不可沉溺于這個世界。】
紀昭明笑了笑:【我當然知道。】
他又不是毫無牽挂的人,再說,他甚至根本無法判斷這是另一個世界,還是系統創造出來的虛假世界。
紀昭明只是看起來外表柔弱罷了,但這不代表着他遇到危險就想躲進去。
哪怕是顧雲舟。
紀昭明一直相信顧雲舟不會騙他。
其中包括顧雲舟對他說的——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
先前紀昭明以為這是說,無論他到哪個世界,顧雲舟都會追過來,現在想來,這其中或許還包含了另一層含義。
紀昭明閉上眼。
血族的耳朵實在太靈敏了,休息不過片刻,他便聽到了外面亂糟糟的腳步聲。
不是血族,更像是人類的腳步聲。
紀昭明翻了個身,太陽照在他身上,他又剛剛才恢複能量,身體正是最疲憊的時候,自然不願意醒來,然而耳邊的聲音卻又一直提示着紀昭明,應當下去看看。
紀昭明掙紮着想要起來,眼皮上被一只手覆蓋住,讓紀昭明停下了動作。
“不急,我先去看看。”耳邊是熟悉的聲音,紀昭明思維模模糊糊的,卻仍順從着這個聲音點了點頭,他往裏面靠了靠。
顧雲舟起身,輕輕關上門,關上門的一瞬間,正好看到顧鶴往樓上走的身影。
顧鶴看到出來的是顧雲舟,臉上最先表露出的是欣喜的表情。
無論他怎麽讨厭顧雲舟這個人,既然出來的是顧雲舟而不是他的王,那就說明顧雲舟也是希望王好好休息的。
不過嘛。
顧鶴說道:“外面是你們血獵的人,你還是不要出面比較好。”
“那就讓你們吵來吵去?”顧雲舟反問道,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給我個面具吧。”
他手一揮,在房間外布置了個隔離罩:“讓你們的王自然醒吧,別吵着他。”
“要你說。”顧鶴嘟囔道。
就算沒有顧雲舟,他上來也是為了給王的房間布置隔離的,沒想到讓顧雲舟搶了先。
這人不是血獵嗎,怎麽老和血族搶功勞?
話說回來,王不愧是王,連顧雲舟這種整天打打殺殺,想要狩獵血族親王的,最後不還是幫忙做事了嗎。
顧鶴哼哼兩聲,道:“随我來。”
紀昭明是自然醒的。
其實也不大準确,他先前被吵醒後,便一直都是淺眠的狀态,心裏還在惦記着底下的事,只不過顧雲舟用了安神法,才讓他睡了一會兒。
等身體稍微恢複後,紀昭明便立刻從棺材裏爬起來,他掃了一下周圍,确定顧雲舟不在這個房間後,便朝樓下走去。
顧雲舟和顧鶴都沒有做阻攔,紀昭明輕而易舉地就下去了。
紛亂在一樓,紀昭明站在臺階上,一眼就能将樓底看完。
樓下的人分為兩批,一批站在門口,一批守在臺階處,兩邊人馬都有受傷。
站在臺階最前面的,便是顧鶴。
原先幹淨整齊的衣服因為劇烈運動而顯得有點淩亂,臉頰上也有一道擦傷,顧鶴用手背摸了下傷口,那傷口很快從流血變成印子,又恢複成原貌。
血族擁有強悍的恢複能力。
但能被紀昭明看到,說明在此之前,恐怕已經受了不少的傷口。
紀昭明皺了皺眉,又看向對面。
對面人胸口前別着一枚徽章,紀昭明在顧雲舟身上也看過這枚徽章,應該是血獵的标志。
他心一提,飛快地在對面騷了一圈,确定其中不包括顧雲舟後,他心才微微放松下來。
若是顧雲舟真的在對面,他恐怕要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紀昭明不是聖人,他沒辦法按照事情對錯來簡單的判斷,無論是顧鶴還是顧雲舟,他都沒辦法站在某一邊。
更何況自他來到這個世界後,他還沒親眼看過血族殺人放火,哪怕是被劫掠來的血奴,也一日三餐保證不死。
對血族而言,人類是食物,就像對人類而言,雞鴨也同樣是食物一般。
不在血獵那兒,也不在血族這兒,那會在哪兒?
紀昭明扒拉着扶手往下探去,發出窸窸窣窣輕微的聲音。
在場的血族當然知道這時候還能在二樓的人是誰,為維護自己的王,朝着血獵的方向又往前跨了一步。
顧鶴的耳朵動了動,下一秒就想轉過頭,然而考慮到面前還站着血獵,忍住了自己的動作。
站在最尾端的人可就沒有這個擔憂了,毫不猶豫地擡起頭,看了過去。
這人帶着一張灰狼面具,将整個面容都遮掩起來,唯留一雙黑色的眼睛,內裏似乎蘊含着星光,對上紀昭明的雙眼。
血族的眼睛都是紅色的,少數變異的血族也都是別的顏色,沒有一個血族的顏色像人一樣,如此黑沉,又如此透亮。
一眼看不到底,卻又不像是深淵,倒像是星空一般,漂亮地讓人想要放慢了呼吸聲。
這雙眼從紀昭明的臉上挪到扶手上,最後生出一種不贊同的神色。
仿佛在說,怎麽再做這麽危險的動作。
只一眼,紀昭明就認出了這個人:顧雲舟。
紀昭明像是偷偷跑出去玩被逮住的小幼崽,下意識地就縮回腦袋,摸着扶手的手像是着了火一樣趕緊松開。
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往樓下走去。
聽到他下樓的聲音,顧鶴一邊警惕地看着血獵,一邊回過頭喊道:“王。”
這稱呼太讓人驚訝,血獵那兒随即忍不住傳來讨論聲。
“王?說的是他們的親王吧?”
“已經蘇醒了?該死,顧雲舟呢?”
“不知道,進去後就沒消息了。”
“別管顧雲舟了,他本來就是獨行俠,根本不管我們死活的,現在血族親王蘇醒,我們帶的人恐怕不夠了。”
“等——等下。”出聲的人看着從樓上走下來的紀昭明,連忙說道,“會不會是我們理解有誤?”
其實哪怕不用他出聲,周圍的聲音也逐漸變小了。
紀昭明的樣子看起來太有欺騙性了。
如果不是紅色的眼睛象征着血族,哪怕說他是哪裏出游的小少爺都有人信,屬于血族的蒼白在他臉上更容易讓人産生憐惜之情,他個子要比普通血族矮上一點點,五官精致地像個玩偶,就連臉看起來都要小上很多。
這樣的人,是血族的親王?
傳聞裏十惡不赦的血族親王?
這看起來明明就像個嬌生慣養的少年啊,你若是說他不小心砸碎了家裏的花瓶,倒有人信,說他是血族親王?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不僅出聲的人,在場的所有血獵都産生了懷疑:是不是他們打的太累,産生了幻覺。
紀昭明壓根不會管這些人在想什麽,血族恭恭敬敬地讓出一條道路,紀昭明從最末端往前走時,撇了一眼顧雲舟。
被第一眼注視到,哪怕顧雲舟帶着面具,眼裏的笑意也幾乎要溢出來了。
哪怕紀昭明往前走了好幾步,卻仍能感受到身後這股熾熱的視線。
仿佛是一座沉默的火山,平時沒有什麽,但一旦等到了改到的時間,爆發出來的火焰瞬間就能将人席卷。
“王。”顧鶴不動聲色地擋住身後的視線,将紀昭明推到最首的地。
這聲稱呼也徹底打破了血獵的妄想。
血獵徽章為金色的人站了出來:“你是血族的親王?”
紀昭明只知道自己是血族的王,但到底是不是親王,這個問題他還從來沒問過,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地,朝着對方溫和地笑了笑。
沒有血族反駁,就已經足夠證實這個身份了。
畢竟血族親王的名號,不是随便一個血族能冒充的。
血獵過來就是為了能在血族親王蘇醒之前,将其搶奪殺死,但現下血族親王已然蘇醒,計劃泡湯,總要給入侵一個原因。
金色徽章沉默片刻後,道:“我們此次來,是會所裏有消息說顧雲舟進了你們這兒後,便消失不見了,他雖然在會裏名聲一般,可到底都是我們血獵的人,我想問一下血族親王,你把顧雲舟藏哪兒了。”
顧鶴嗤笑了一聲。
這人來的時候明顯奔着王去的,根本就沒有提過顧雲舟半分,等見到王,倒是改口了。
這也是血族看不慣人類的原因,總覺得人類滿肚子花花腸,于其相信他們的虛情假意,不如一網打盡。
在血族的世界裏,力量才是絕對。
金色徽章明顯也知道這個道理,能成為血族親王的無一不能力高超,哪怕眼前的人定然也是這樣。
說完這話,金色徽章又斟酌着緩了緩口氣:“我并無算賬的意思,只是還請您将顧雲舟還給我們。”
顧鶴看不慣顧雲舟,卻也看不慣面前這群人,說話時毫不留情道:“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和我們開口要人?再說,我們古堡裏可不歡迎血獵,我倒要問問,你們的人到底懷着什麽樣的心思!”
金色徽章看向紀昭明:“是我們沒管理好人員的問題,但既然你們的人沒有損失,說明他也沒做什麽,對吧?”
他敢拿顧雲舟開口,自然也是想好了退路。
顧鶴快要被氣笑了:“那我偏不教人,你想怎麽辦?搜查我們的古堡嗎?”
眼看着兩邊整只越來越大,金色徽章咬了咬牙,瞬間看向紀昭明。
聽說血族親王剛蘇醒時能量不全,城堡裏的血奴有限,他也沒聽說最近有大量人馬消失,他帶的人手雖然不多,但個個都是精英,如果先下手為強,說不定還有逃出來的機會。
金色徽章面上露出友好的笑容,往前走了兩步,笑着說道:“怎會怎會。”
話音剛落,手變成爪的形狀,朝着紀昭明的脖子迅速抓去,指縫中露出一絲銀光。
顧鶴大怒:“你敢?!”
“阿切。”紀昭明打了個噴嚏。
那金色徽章本就是提着一顆心,聽到這聲音,手吓得一哆嗦,速度慢了下來。
這一慢,自然就給了顧鶴追上來的機會。
顧鶴手迅速切在那人的手臂上,随即又是一個飛踢,将人踢到人群最尾端:“你果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身後,顧雲舟偷偷褪去身影,将面具遮下,再擡頭時,眼裏滿是怒火。
紀昭明笑了笑,說道:“我就是打了個噴嚏而已,不用驚慌。”
他當然也看出來了金色徽章就是因為這個噴嚏,才被吓了一條的。
“只是。”紀昭明歪了歪腦袋,單純地問道,“我很好奇,你敢這麽對我,就不怕顧雲舟的命折在我手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