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陸熠光開車帶着兩人直奔醫院，這一路上的紅燈全被他無視了，一路疾馳，到了醫院也不過十幾分鐘，就是不知道他駕照最後要扣多少分。
喬伊下了車，想再去背徐潘，被陸昭明一手拉開了。
“我來。”陸昭明看也不看她，直接擡步上前。
喬伊安靜了片刻，也不去跟他搶，只等他把身子探到車裏的時候，再擡腳輕飄飄地碰了碰他受傷的腳腕。
男人正傾身往車裏探的動作一僵。
“你腳上的傷也不輕吧？”喬伊扯了扯嘴角，“還是我來……”
她說完，擡步上前，正要上前把陸昭明拉開，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行了，你倆都歇着，我來。”陸熠光說着，從後面一手一人把兩人掰開，動作流暢的鑽進車裏，把已經攤在座位上的人架了出來。
徐潘估計是因為被人挪動，疼醒了，□□着說了句什麽。
陸熠光把他往背上颠了颠，冷笑一聲：“行了別說話了，你陸哥有的是辦法治那幾個。”
他背上的人安靜了片刻，又重新發出聲音來。
陸熠光這回仔細聽了一下，辨認出耳邊那聲音是在嘟囔着：“紅燒肉，烤鴨，口水雞……”
大晚上的，陸熠光聽着一咧嘴：“哪來的饞鬼，這都什麽時候了，盡想着吃！”他一邊說，一邊隐約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嚕嚕叫了一聲，瞬間想罵人。他晚上接到電話就從飯局上跑過來了，現在肚子還空蕩蕩的呢，連一口肉都沒吃上！
等會要不要叫個外賣啥的？也不知道他跟喬伊餓了沒。他這麽想着，回頭看了眼身後的人，咂了咂舌，決定先不去打擾了。
陸昭明和喬伊兩人在他身後不遠處慢吞吞跟着。
兩人都沒說話，安靜的環境下，沉默難免顯得尴尬。更何況，喬伊還刻意跟他隔開了些空間，兩人中間的空隙還夠再站一個人，絕對的安全距離。
陸昭明對這樣的距離顯然不太滿意，于是他長腿邁出的方向從筆直變成了歪斜……
一直往前走的喬伊越走越感覺到自己這邊的空間越來越小，他一點點靠過來，她就往右邊慢慢避讓，等終于回過神來，右邊已經是緊挨着走廊邊的牆。
喬伊停下來側頭看着他：“陸昭明，你晚上喝多了？走路連直線都走不了。”
陸昭明眸光沉沉的看着她，意味不明的一笑，順着她的話答：“恩，可能是喝多了。”
喬伊有了一瞬間的啞然，被男人這不辯解不反駁的态度弄得沒辦法，幹脆擡步，想要繞過他往前走。
沒想到，男人幾乎跟她同時有了動作。那只曾經被她在新中贊嘆“好看”的手快速探了過來，把她的手捏在掌心裏。喬伊一驚，扭了一下手腕想要甩開他，那只手卻巧妙的一施力，把她掙紮的動作制住。
“別動，”他壓低了聲音，捏着她的手遞到眼前，眉頭微皺，“這是在李凱那受的傷？”
喬伊低下頭，這才看見自己手背上那道醒目的紅痕。她皺着眉回想了一下，剛剛跟李凱動手的時候确實感覺到手背上一疼，估計是被他身上的配件劃了一下，只是沒想到那配件這麽鋒利，擡竟然留下了這麽長一個口子。
“小傷口不礙事。”她小聲說，手腕動了動，卻沒能掙脫他。
“這恐怕是要留疤了。”陸昭明低着頭，視線還落在她手背上，看得仔細。
喬伊手背雪白，上面唯一的一道痕跡就是那條紅痕，明顯得很。可能是剛剛滲出來過血，外面結了一層細細的痂，看得出這一下劃得不淺，偏偏這個女人，不管是開始還是現在，連眉毛都沒皺一下，好像這傷口根本沒在她手背上似的。要不是他看見了，這口子她要什麽時候才能發現？
陸昭明一個分神，手指間那只雪白的手已經掙脫開來，快速縮了回去，藏在寬大的衣袖下面。
陸昭明微微一愣，繼而聽見耳邊傳來的滿是不悅的聲音。
“不用你管。”
喬伊加快腳步往前走。帶着紅痕的手在袖子下面不自在的動了動，像是還覺得不安全，又抓着袖口，輕巧的插進了口袋裏，藏得一絲不漏。
這是……不好意思了？
陸昭明跟在她後面，把她那自以為巧妙的小動作看得清清楚楚，嘴角微提，擡步跟了上去。
……
徐潘的傷不嚴重。
不知道陸昭明是怎麽做到的，幾個人進了醫院立刻就被安排進一間不錯的病房，拍片子等手續也辦的飛快。
喬伊坐在床邊，把陸熠光取回來的片子和醫生的診斷報告仔細看了一遍，得到了一個比較讓人安心的結論，松了口氣。她還記得那天食堂後面聽到的對話，徐潘本來就缺錢，如果這次又被打出個什麽好歹來，那才真是雪上加霜。
喬伊把片子裝回袋子裏，放在病床旁邊的桌子上。
陸熠光接收到陸昭明的目光，非常有眼力勁兒的轉身往外走，嘴上念叨着：“真餓啊，我出去買點夜宵回來，你們倆……好好珍惜這獨處的時光哦。”
他故意拉長了尾音，丢給陸昭明一個別有深意的目光，被陸昭明一眼瞪了回去，臨出門的時候手腳利落的關上了門。
“啪嗒”一聲響，房間裏就剩他們兩個，加上床上那個睡死過去的。
“我也走了。”喬伊側身往外走，臨走的時候看了眼陸昭明的腳腕，沒說話。他剛剛也去看了醫生了，傷得不輕，按說是要好好靜養的，但看他這樣子……估計不是那種會遵醫囑的人。
陸昭明半個身子倚在牆上，目光随着她一直走到門口，看着她把手搭上門把上，突然出聲問：“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喬伊放在門把上的手一頓：“什麽？”
她側頭，對上他未及眼底的笑。
陸昭明雙手環着胸往她這邊走，像是非常疑惑的樣子，看着她：“我從酒吧離開的時候，你為什麽要跟過來？”
喬伊目光閃了閃：“不是說了嗎，我路過……”
“或者，”陸昭明壓根沒理她的回答，自顧自往下問，“我也許應該問，你怎麽知道今晚會出事？”
喬伊仰着頭，黑色的眸子直視他略帶寒光的雙眼。
“你什麽意思？”
“只是覺得湊巧。”
“所以？”
“好奇你的答案。”
喬伊看了他幾秒鐘，突然笑了：“那麽好奇心旺盛的陸昭明同學，你覺得，問題的答案是什麽？”
喬伊半仰着頭看他。他說話間一步步靠近，此時已經欺在她跟前。
“今晚的事只有李凱和徐潘提前知道，而你，出現的這麽及時，”陸昭明頓了頓，語氣玩味，“如果不是徐潘告訴你的，那就只有另一種可能……你和李凱那邊是什麽關系？”
喬伊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怎麽，無話可說了？”他幾乎貼在她身前，高大的身子把她整個人抵在門上。身高的差距，加上他壓迫的目光，簡直讓人感到窒息。
談判的慣用手法，就是氣勢上壓倒對方，讓人覺得無處可逃。在這一點上，陸昭明做得很好。
喬伊卻突然笑了。
她輕輕擡手，纖細的手指抵在跟前的人胸口，把近在咫尺的人往外推了推，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
陸昭明神色動了動。
緊接着，不等他多想，那只不久前還被他溫柔的捧着仔細查看傷口的手就已經擡了起來，毫不留情的緊緊握住他衣領，往下拉了拉，與此同時身前的人踮腳湊近他耳朵：“陸昭明，聲東擊西，想故意詐我？我小學就不玩這種把戲了。”
喬伊說完，也不管他臉上錯愕的表情，側身直接開門出去了。
外面牆角處站着陸熠光。
看見她出來了，陸熠光還笑呵呵的打了招呼：“走了啊。”
喬伊沖他看了一眼，唇邊笑意微涼，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陸熠光看着她背影走遠，推門進了病房。
病房裏空蕩蕩的，陸熠光正疑惑着，一側頭，看見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的陸昭明，忍不住調侃的笑：“哥，長這麽大，難得看你吃癟啊。”
陸昭明頭也不擡：“夜宵買回來了？”
陸熠光搬了把椅子坐他旁邊：“沒有啊。我估計這個點外面都關門了，就沒去。”
陸昭明笑：“哦，這是在門口聽了半天牆角？”
陸熠光剛想插科打诨應付兩句，陸昭明沒給他這個機會。
“晚上在李凱那，你是故意去遲的？”他問。
他說的是在巷子裏被堵的那會兒。他陸昭明又不是傻子，知道李凱幾個人在那等着，早先就聯系好了讓陸熠光去接應。只是沒想到，陸熠光沒出現，反而是喬伊先到了，一個突然出現的小姑娘，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準确來說，是一個會武術的小姑娘。
陸熠光聽他提到這個，臉上的笑也收斂了，語氣嚴肅起來：“哥，說到今晚這事，我覺得你是不是要防着點這個喬伊？今晚我去的時候就看見她了，蹲在你們那個巷子口，等了好半天才進去的……我總覺得她每次都出現的特及時，有蹊跷。”
陸昭明“恩”了一聲。
陸熠光等着他下文，半天才疑惑道：“就恩一聲，沒了？”
陸昭明笑，沖陸熠光招了招手：“你過來點。”
陸熠光眨眨眼，以為他要跟他說什麽重要的事情，把腦袋湊過去。
陸昭明一手掐住他後頸脖，聲音還跟平時一樣溫文爾雅：“早到了，還在暗中觀察。不管你哥的死活了是不是……”
陸熠光連連讨饒：“疼疼疼……我這不是想看看美女救英雄嗎？這還是現場版的……”
“哦，看得還算滿意？”
陸熠光頸脖後面那只手力道加重，他掙紮着說不出話來了。
他哥下手是真狠，對他這個親弟弟一點都不手軟，不知道以後對他自己女人是不是也這樣！
……
喬伊走出醫院大樓，在夜色中緊了緊身上的大衣，擡手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上。
氤氲的煙霧中，她嘴角勾起一抹笑來。
剛剛差點被騙了。
在他的那句“無話可說”之後，有那麽一瞬間，她真的以為他把她當做了李凱那邊的人，故意接近，另有所圖。
然而下一秒，耳邊出現的聲音就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她聽見那個聲音說：李凱能有這頭腦，還派個卧底在我身邊？呵，怎麽可能。我就是想知道，這個叫喬伊的到底還藏了多少秘密。
于是她心裏立刻有了打算，三言兩語把他的話頂了回去，潇灑的離開。
第一次覺得，能聽見他的真實想法，非常方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