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啊?嗯,來人,帶永璂回坤寧宮。”乾隆默默地被永璟酷似雍正帝的表情驚到,連忙別開眼,只是永璂就是不放開那少年。
“你……”
“奴才鈕钴祿善保。”少年回答。
“嗯,以後你就做小十二的貼身侍衛了,永璂,你喜歡的麽?”
“善保?喜歡的!”永璂用手背用力擦去眼淚,很認真地點頭。
——朕才是你的親人啊。乾隆默默的郁卒了。
“皇阿瑪——!”永琪和小燕子難以置信地指責地委屈嚷嚷。
乾隆更郁卒了,他記得上次永璂大哭也是因為永琪的告狀,這兩人年齡相差都有十一歲,怎麽就總是起沖突呢,明明其他阿哥之間關系都很好的?他可不認為就永璂那純白包子會嫉恨。
五阿哥永琪,真的有他認為的那麽好,那麽适合當儲君麽?
“行了,你們還想跟一個小你們十一歲的七歲弟弟計較什麽?永璂被小燕子推下水也是事實,都給朕回去好好反省!”乾隆甩開小燕子激動時候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景……皇後回去好好照顧永璂,他身子弱,怕是會着了風寒。”
然後,乾隆就回養心殿了,恭送皇上之後,皇後睨眼氣急敗壞的五阿哥一行人,帶着坤寧宮的人回去。
——而令妃來的時候,只看見了吵吵嚷嚷的五阿哥一行人,求情或是上眼藥的打算瞬間化為泡影了。
皇阿瑪這是又抽了……?永瑆跟蘭馨面面相觑。
——你們猜主上聽聞這出後會不會生氣?也還好這秋季了燕子都遷徙過冬了,不然因為這人類被主上遷怒就糟糕了嘿。自從考過人類語言文學四六級之後,鳥兒間顯然熱鬧八卦了很多。
大概也算是小燕子的幸運,小鳳凰一睡就是三天,等小鳳凰醒來的時候,永璂正是跟善保蜜裏調油開開心心的時候一點都沒看出有什麽陰影,胤禛也沒想讓他煩心,雖說不是故意隐瞞可是既然小鳳凰沒有主動問他也沒有主動提起。
更不用說八卦時時更新的鳥兒們了,他們大概也沒怎麽記得禦花園裏的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初次夢見!
一片繁茂密林,樹木參天而起,陽關穿透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搖曳的影子。遍地草葉間隐隐能見各種珍奇草藥芬芳野花,小動物們在林間出沒,鳥兒尤其多,叽叽喳喳熱鬧而不聒噪,視線所能觸及的遠方卻是被濃霧籠罩着的看不清晰。
胤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是十三阿哥那嫩嫩的小手,熟悉中透着幾分陌生。再從旁側清澈如鏡的湖水面瞧得一眼,愣了——這張臉,就是他的臉!二十歲時候正值風華正茂時候的模樣!
一條銀白色龍魚躍起擊碎了倒影,帶着串串反光晶瑩的水珠回到湖裏,擺尾往湖深處就不見了影,只留下身後層層漣漪蕩漾。
這是在夢裏吧?可是做夢時候夢到的不都該是認識的地方麽,他可清楚這片樹冠上也隐隐有雲霧缭繞的密林從沒見過——他甚至在旁邊一片樹叢中看到一匹馬,一匹頭上頂着螺紋尖角的獨角之馬!這是什麽地方?
“胤禛!”輕輕一聲呼喚在腦海響起,胤禛馬上反應過來,那日球球出宮迷路時候他也曾聽到過的事後也沒有問的聲音,是球球的聲音啊。
“球球?”胤禛很平靜地接受了球球會在他腦海裏說話的事實,他養的鳥兒本就不是凡鳥,性子也是好的,絕不是什麽妖物,他雖然好奇也雖然滿腹疑惑,可多少放下了些不安和防備。
“來!”小鳳凰的聲音是軟軟糯糯的,說話時候有點含糊帶點鼻音讓咬字其實并不清晰,可是骨子裏帶出的傲氣融合進來又是別樣的韻味,明明是命令般的語氣可就是讓人感覺在撒嬌一樣。
至少胤禛就很喜歡他那般叫着自己的名字。
随着那字詞聲出,草地上亮起盈盈如火紅光,排成兩列往遠處延伸,錯眼粗看還以為是火焰升騰,在風中飄搖。細細觀看之下能發現,那火苗其實是一種羽毛樣的草葉,通體火紅迎風招展,就像是——小鳳凰清晨時分那抹身影的尾羽,修長而美麗。
既然是他家的球球,就不會害他。
明明是多疑的君王,胤禛還是選擇了相信,堅定不移地沿着道路往前走。
道路盡頭是一棵眼看能有千年樹齡的高大梧桐樹,枝繁葉茂,看不清樹頂何處。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胤禛走進樹蔭裏頭就感覺到通身舒暢,緩緩吐出口氣,一派從容。
“胤禛!”不等胤禛找尋發問,清脆脆的聲音已從上頭傳來。
擡頭上望,離地兩米處橫生出粗壯枝幹,一個看似約有十一、二歲的華服少年閑散姿态坐在上頭,一手扶着樹幹,一手扶着枝條,袖口滑落可以看到左手腕上佩戴着華麗的足有一指寬的三個手镯,兩只精致赤足随性晃動,腳腕上還綁着小串小串聲音清脆的玉石。
青絲高束,簡單利落間帶着奢華神秘,眉目精致如畫,有些雌雄難辨。
——他家球球果然是好看的。
盡管就是那麽随意地坐在樹枝上,少年的姿态仍然高貴傲然而大氣。
——他家球球果然不是凡俗之物,眉間一點朱砂更勝畫上仙童。
盡管外形從鳥變人,那琥珀色鳳眸裏流動的暖意未曾改變,澄澈的,真心的溫柔,動人的,純粹的笑意,他絕對不會錯認的,獨屬于小鳳凰的驕傲和溫柔。
少年——胤禛莫名地就認定确定球球的性別了,哪怕那孩子沒有剃發笑靥如花還戴着紅寶石垂絲耳墜飛鳳環繞耳飾——俯下身,優美鎖骨延伸隐沒在層疊金絲錦繡領口,然後,朝他伸出了手,纖細手腕上滑落流雲紋紅水晶镯子……
“吾名,鳳煜黎。”從此有一個名字深入心底,再也無法舍棄。
————————! ! ! ! ! ! ! ! ! ! ! ! ! !
面前畫面突然如水中月破碎消失,猛然被刺耳尖叫聲從夢裏拉起,胤禛瞪眼等着眼前那因突然睜眼的漆黑過去,看到的只剩下床帏皺褶,自己還是身處年幼的小身體。
“發生什麽事了?皇瑪法?”永璟迷迷糊糊被外頭的嘈雜聲吵醒,然後就感覺到了胤禛厚重的怨氣和冷氣——其實胤禛拉下臉時先不說邊上的怎麽覺得降溫,最冷的怕會是近在咫尺的永璟啊!
永璟下意識抱起睡在枕邊小窩裏的小鳳凰——球球救命,爺要被皇瑪法凍死了!
小鳳凰也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才從松動的封印間集中了法力與胤禛相見他容易麽他!這麽突然的打斷他的心髒都差點出問題啊救命!
瞧着手裏同樣被驚醒的恍惚緊張的小鳳凰,胤禛怨念更重了——這外頭如果不是什麽軍情急報的話他們就死定了!
再話說前頭坤寧宮正殿,又是月頭初一日子,乾隆跟那拉氏又是相對無言靜默品茶,面癱對面癱,面無表情對面色僵硬,兩座華麗麗珠寶塔交相輝映【夠。以往會極力扇動的容嬷嬷這些日子來也被皇後說服了,板着一張皺褶臉站後頭跟吳書來一同僞裝柱子。
這都是什麽奇怪氣氛啊這年頭太監總管也不好當啊。吳書來內心淚流滿面。
——令妃你該頭疼牙疼胃疼肚子疼來請皇上去看看了!那拉氏心裏頭默默扭曲。
——皇後你就說句話吧忠言逆耳也好朕一定能把話題接下去嗷!乾隆心裏頭默默撓牆。
眼看着就月上中天了,乾隆露出了迷倒萬千少女風流天下倜傥潇灑的微笑,執起她的手,有磁性的男中音裏滿是膩死人的溫柔,“景瀾,安置吧。”
都生了一女二子的皇後自然不是第一次侍寝,可這麽溫柔的對待,似乎還是第一次?明明已經決定死心的……白皙的臉頰泛上紅暈,烏喇那拉氏景瀾規矩中帶着些別扭,垂首,“是,皇上。”
——心頭這熱流和急促跳動,心底某處被觸動了。乾隆看直了眼,突然就萬分期待一會兒的春宵時刻。
——! ! !
“誰人在坤寧宮外放肆!”乾隆怒吼,差點失控掀桌——x求不滿的男人傷不起啊傷不起!
——可憐了這夜在坤寧宮樹上值班的夜鷺。
——喲喲,切克鬧,值夜班的娃子們快來坤寧宮看戲咧!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配對亂搭之永琪篇
作者有話要說: 前略,斷網斷成二貨,卡文卡成傻貨,謹以一篇突發番外表示歉意。正文還得繼續卡……
還珠的父子文一直是我心水口味之一,某天突發奇想如果永琪暗戀乾隆如何?然後就突發了這篇番外,內容與本文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雷點慎入!三觀不正慎入!
他是愛新覺羅·永琪,乾隆朝五阿哥,幼聰慧學,少習馬步射,武技頗精。博學多才,娴習滿語、漢語、蒙古語,熟谙天文、地理、歷算。尤其精于天文算法,所書八線法手卷,至為精密。這是世人對他的評價,可這些都比不上乾隆一句贊揚。
他是愛新覺羅·永琪,乾隆朝和碩榮親王,世人皆說他深得乾隆鐘愛,曾屬意其繼承大統。
這些都是他的榮耀,可是他注定了要讓那個男人失望。
他是愛新覺羅·永琪,世人皆傳他與還珠郡主小燕子之間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可是,他其實不過是自卑怯懦的膽小鬼。
外頭女人還在吵吵嚷嚷,屋裏頭他在病床上生命最後的時刻回憶起曾經的一切,潸然淚下。
皇阿瑪。永琪好想你……
在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那個穿着明黃色龍袍的俊美男人是他的皇父,大清朝的乾隆皇帝,天下百姓的依靠。
可是在他眼裏,這個男人是他的父親,教他練字,教他騎馬,給予他所有的一切的父親,他全心全意敬愛的父親。
他通宵達旦地努力學習以求能回答上他提出的每個問題,只想看到他贊賞的目光。
他在上書房閃亮表現甚至不顧宮廷生存法則中的“藏拙”,只為了讓那個男人看到自己。
他跟木頭般不懂得讨上頭喜愛的額娘愉妃不親近,他親近孝賢皇後,親近後來的令妃,只為了更多更多地在那男人面前露臉。
他想登上那個位置,不為了大權在握,只為了能靠近那個天下至尊,近一點,再近一點。
皇阿瑪,看着我吧,為我驕傲吧!
他曾以為這是兒子對父親單純的濡慕之情,他以為他嫉妒兄弟們不親近兄弟們也只是因為兒子對父親單純的濡慕之情。
是什麽時候發現不同的呢?那大概是他十二歲,在他得到特別恩準賜住景陽宮的那天晚上,得到了兩個教導人事的嬌俏宮女的時候吧?
茫然地被宮女伺候着,挑逗着,生理上是有反應的,心裏頭卻是空白而冰涼,甚至在最後那刻腦海裏閃過的,是他的皇阿瑪!
他從來都是純善的孩子,發現這麽驚悚駭人的情景時候,還是溫聲讓伺候的兩個宮女下去了,至于繼續下去真正結束處男之身的打算,完全沒有。
皇阿瑪……
他雖初識人事,可是也知道這時候想到的不該是他的皇阿瑪,哪怕是想到哪個小宮女哪個歌女甚至是想到哪個年輕妃嫔都不應該是皇阿瑪!
突然意識到這點之後,他有些慌了,并且也開始意識到自己平日的心情。
他疏遠排斥其他阿哥,他希望自己是乾隆獨一無二的兒子,可現實情況是他有很多很多的兄弟姐妹。
他其實并不如表面上的喜愛令妃,他甚至厭惡令妃的巧言令色總是勾引皇阿瑪給皇阿瑪吹枕頭風哪怕她在誇獎自己!
乾隆說福爾康有出息,所以他沒管那個福爾康包衣奴才的身份屈尊結交,他一邊隐藏掩埋着自己扭曲的感情,一邊還是期待着那個男人的關注和贊賞。
在那個男人眼裏,自己是出色的兒子,是合格的繼承人,是礙于世宗皇帝定下不得封太子的隐形太子。
可是,他想要的,不是這些!愛新覺羅家族潛藏在血脈裏的癡情和瘋狂,他都繼承了下來。
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明知道那個男人只把自己當成兒子,還是癡迷渴求着那個男人的所有目光。
直到乾隆二十四年,他随禦駕去西山圍場秋獵。
“且看今日,是誰家天下!”他豪氣萬丈地高喊。
皇阿瑪,看着我吧,我要為你獵來最好的獵物,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沒有愧對你的寵愛和重視!
樹叢間突然冒出一個髒兮兮背着包袱的人影,他霎時大怒——護衛森嚴的圍場裏什麽時候竟然出現不明人士!這次是一品大學士福倫負責護衛工作的?果然是那個包衣奴才的親戚,辦事果然不靠譜!
他決不讓人傷到他的皇阿瑪!搭箭,拉弓,箭矢越過小鹿直入心口。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跟在他身邊的禦前侍衛福爾康竟然敢越過他抱着那人直沖禦前。
包衣奴才,哼,果然都是些經不起重用的東西。
隐隐擋在皇阿瑪跟前,卻也更清楚看到那女子喊出
“皇上!難道你不記得十九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了嗎!”
那時候,皇阿瑪眼裏的震驚、難以置信,還有愧疚和欣賞。
還有那畫卷和折扇上,熟悉得刺眼的筆跡和落款,詩句間透露出的他所不熟悉的皇阿瑪風流倜傥的一面,他最不願去面對的風流的一面。
每一分情意,都讓他痛徹心肺。
撐着着急的臉色瞧着乾隆心疼又匆忙地拔營回宮,對那女子關懷備至的模樣,他甚至惡毒地想,如果那支箭,準頭再好點,插得再深點,福倫那一腳踢得再重點,鄂敏那劍刺得再快點,該多好!
那個女子被安放在延禧宮,他聽着宮裏頭的傳聞時時更新。皇帝認了那個女子做格格,皇帝親手喂了那個新格格喝藥,皇帝對那個格格百般賞賜寵愛,皇帝為了那個格格斥責皇後,皇帝因為那個格格多日宿在延禧宮,皇帝為了那個格格……
一劍狠狠劈在練武場的樹幹上,他低頭掩去猙獰的面目。這些寵愛,本是他獨屬的寵愛!那麽個來歷不明的野格格,憑什麽!
腦裏只記得那日圍場亂哄哄時候那個女子僅僅算是清秀的容貌,心裏對令妃又記了筆——皇阿瑪是如此出衆不凡,就這麽個女人怎麽敢說和皇阿瑪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皇阿瑪,皇阿瑪,不要奪走對兒臣的寵愛,不要奪走對我的關注,好不好……
在禦花園碰到被令妃領着咋咋呼呼逛禦花園的小燕子時候,他差點沒藏住自己厭惡嫉恨的眼神。
在對上這個新出爐的格格的眼睛時候,他感覺心頭一揪,微微的痛楚隐隐的瘋狂——這雙眼睛,竟跟他的皇阿瑪有幾分肖似!一邊鄙夷着這個女人不識禮數不懂廉恥跟外男大大咧咧喝酒,一邊沉淪在她那與乾隆有幾分神似的豪氣喝酒的神态言語之中。
接下來的日子,他感覺自己被撕裂成了兩半,每一半都是無盡的痛苦,每一步都不可逆轉地往地獄沉淪。
他欣喜于這個與皇阿瑪有幾分相似的妹妹得到寵愛,得到特殊的封號;
他嫉妒這個野生野長愚昧粗俗的妹妹竟與皇阿瑪相似竟能得到特殊的封號甚至跟他一樣得到特別的住所!。
他似乎是循着令妃的希望親近着這個還珠格格,他想通過這個乾隆新寵得到皇阿瑪更多的關注,他看着乾隆對還珠格格的關注有時候沒有人注意的時候甚至想親手掐死她!
他冷眼看着真格格真妹妹紫薇以包衣奴才的身份入宮。
他讨厭這個妹妹,這個妹妹是他的皇阿瑪風流的證據,那柔弱可憐的模樣很刺眼,被個徒有外表的包衣奴才哄幾句就死心塌地不守孝道不知廉恥,簡直就是玷污了愛新覺羅的血脈!
他怎麽可能為了這個讨厭的妹妹,而犧牲雖然沒有血緣關系可還是跟乾隆相似的小燕子呢?哪怕他同樣讨厭着吸引了乾隆注意力的小燕子。
當看到紫薇入宮當了漱芳齋的宮女時候,他心裏甚至有個瘋狂的想法——作為女兒服侍阿瑪,不是理所當然的麽。
是的,總是在恍然間他會把小燕子當成皇阿瑪,所以他對那個小燕子低聲細語低聲下氣,他似乎抛棄了阿哥的尊嚴般地寵愛着小燕子。
既是把她當成乾隆替身地寵愛着,也是把她當成替身的愧疚感萦繞着,還有連他自己都分辨不清地瘋狂縱容着自己。
他的掙紮,他的瘋狂,他的癡戀,那個男人都不知道,他也不敢讓那個男人知道!他只能癡癡地放縱自己,忘卻一切地陪着小燕子瘋狂!為她劫法場,為她頂撞老佛爺,為她頂撞皇後,甚至揚言願意為她放棄阿哥之位!
皇阿瑪,如果是為了你,兒子願意獻上所有的一切。
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回疆阿裏和卓帶着女兒含香公主進京。
他憧憬着的崇敬着的偉大的英明神武的皇阿瑪啊,竟然放下大清帝王之尊親迎回疆阿裏和卓!
他日夜思戀着為止瘋狂的皇阿瑪啊,竟然用那麽癡迷的目光追逐着那個虛僞清高的含香公主!
甚至為了那個含香公主,打了寵愛的小燕子耳光!
那麽他呢,是不是有一天,也會因為那個含香公主,被皇阿瑪舍棄?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應該跟一個後宮妃子計較,理智上也告訴他是堂堂阿哥,斷不會因為一個後宮妃子被責難——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皇阿瑪的性子!當他視一個人為珠寶的同時,其他的人都是魚目。
避暑圓明園之時,九洲清宴殿突起火災,當聽聞乾隆還在裏頭時候,他再也聽不得任何人的勸告,不顧安危沖進火場找到被困在一方角落的乾隆。
那瞬間,他甚至在想,如果此時此刻,他們就在這一同殉去,來生是不是能夠在一起?
也還好那只是一瞬間的想法,他奮力背起受了傷的乾隆逃離火場。拿着晉封和碩榮親王的聖旨,外人眼裏的他驚喜地跪拜接旨。
皇阿瑪,皇阿瑪——!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捂着心口無聲地嘶吼着,滿目赤紅卻沒有淚水流落。他是皇阿瑪驕傲的兒子,他是未來的大清巴圖魯,他,流血不流淚!
他的貼身太監小順子隐隐意識到自家主子的不妥,可是小順子不敢往深裏想,小順子不想死,小順子還想好好服侍五阿哥啊。
“主子,您這是何苦,何苦啊……”瞞着太醫瞞着所有人給五阿哥大腿上的劍傷包紮,小順子心疼得眼眶都紅了。
他大笑,爽朗笑容裏的苦澀讓小順子更加心酸。
也是那一瞬間,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忍耐了,他害怕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會崩潰,他會不顧一切沖到皇阿瑪面前說盡所有,他害怕自己會被體內越來越難以控制的瘋狂控制,做出些什麽傷害皇阿瑪的事情。
如果哪天被皇阿瑪厭惡,如果哪天是他親手傷害了皇阿瑪——
“我們馬上計劃怎麽把含香送出宮去,現在,是不能耽誤了!”
他答應了他們的計劃。
放棄我所有的一切,帶走這個膽敢對您不忠膽敢傷害您的女人,在我徹底瘋狂之前,在您對我徹底失望之前。
接下來的所有一切就像戲劇一樣,比話本更荒唐,比夢境更離奇,直到最後,皇上下旨和碩榮親王病逝京城,而他病倒在雲南大理的一間破屋子裏。
最後的最後,那個女人不知去處,只剩下他無人所知地在破屋裏茍延殘喘。
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火場重傷留下的後遺症,逃亡過程中的傷痛,郁結于心的心結,所有的所有地消耗着他的壽命。
穿上即使在最艱難時候也沒有去當掉的親王服飾,手裏緊握乾隆親手為他配帶上的玉佩放在心口,愛新覺羅·永琪靜靜咽下最後一口氣。
若有來世,但願不再相見,不再為您瘋狂。
若有來世,還願再與您相見,為您獻出一切。
皇阿瑪,我想你。
皇阿瑪,我愛你。
☆、燕子鬧事!
僞柱子·太監總管·高出場率低存在感·吳書來戰戰兢兢聽令去門外打聽着,剛開門就見到還珠格格小燕子還有五阿哥跟幾個侍衛拉拉扯扯吵吵嚷嚷地沖了進來,聲聲尖叫怒罵絲毫不管此時都已是三更天時萬籁俱靜。
“放開我!我可是還珠格格!我要讓皇阿瑪砍了你們腦袋!狗奴才!”此時的小燕子穿着完全不合身的太監服,紮緊的袖口還是鼓囊囊的,發間還夾着幾根草,臉上身上都是髒兮兮的——就像小乞丐一樣,進到坤寧宮還不老實,瞪着大眼睛四處亂瞄,話語間已經全然忘記自己不過是偷了紫薇身份的小混混,全是居高臨下趾高氣揚。
從來文質彬彬的五阿哥永琪也顯得很是狼狽,身上頭上全是草根枯葉,衣服也是皺巴巴塊兒濕塊兒土的,敷衍随意地打千請了安後就護着小燕子大吼,“皇阿瑪,您那麽高貴那麽偉大那麽仁慈,要為兒臣和小燕子做主啊!”——當然他還是有點兒理智,音量不算太大。
“你閉嘴!小燕子!你這是想幹嘛?”乾隆在心裏頭還是認為兩人是親兄妹,并沒有想到什麽暧昧龌蹉的地方去。只是見她嚷嚷着粗言穢語用詞刺耳還怎麽都說不到重點,永琪還陪襯着引經據典指責斥罵很有指桑罵槐的架勢,腦仁兒那個生疼啊,一指旁邊不知該壓制還是該放手的侍衛,“你說,怎麽回事!”
“回禀皇上,奴才們巡邏時候把宮牆邊手上有寒光閃爍的鬼祟人影認為是刺客,抓捕時五阿哥被刺客壓倒,而後才知道刺客是還珠格格。驚擾了皇上,奴才們請罪。”侍衛嘩啦啦就全跪倒擺出低姿态,不過話裏話外都是小燕子的不是。
“胡鬧!”乾隆摔茶杯,“小燕子,你這是什麽樣子!什麽東西!”
“皇阿瑪!這是“飛爪百練索”!小卓子小鄧子氣死我了,跟他們說那些繩于不夠牢,太細了,他們就是找不到粗的!害我摔下來……”小燕子嘟嘟囔囔地告狀,平時人人平等的言論倒了個兒,趨利避害的本能驅使她把責任都推到旁人身上轉移注意力,“哼!那些侍衛差點殺了我!”
“皇阿瑪要為兒臣和小燕子做主啊!那些狗膽包天的侍衛竟敢用劍對着大清阿哥和格格!”五阿哥見乾隆臉色不對,連忙扯着小燕子跪下,避重就輕。
“皇上恕罪!”侍衛們慌忙磕頭,眼裏暗含怨恨——就算是皇阿哥也不能這樣陷害他們啊!
雖然說乾隆自诩仁慈,不可能因為這理由要了他們命,更何況他們都是八旗子弟,背後幹系廣着呢,乾隆那是一直把五阿哥永琪當成太子培養的,不可能在這時候幫五阿哥拉仇恨——現下情況可別說拉仇恨了,不拉他們都沒打算看好五阿哥了。只是萬一因為這事被斷了前途就太不值得了!
“摔下來?你半夜三更去爬牆,是想做什麽!”乾隆也覺得永琪不可思議,他當然看得出錯全然不在侍衛,侍衛也都只是盡忠職守,堂堂阿哥竟然如此推卸責任,失望之極看着小燕子蠻橫不認錯的态度更加生氣了。
景瀾從吳書來手裏接過茶盞遞給乾隆,讓乾隆心裏感到了安慰,怒氣也平息了些。
——景瀾不會告訴他其實她在幸災樂禍,早就知道五阿哥不靠譜,也就乾隆看好他。誰都知道五阿哥還有還珠格格跟坤寧宮不合,教養不好什麽的絕對怪不到她這嫡母身上。
“我跟皇阿瑪說過了,我要到宮外去走走!可是,大家都看着我,每一道門都守了一大堆的侍衛,我就是出不去!這皇宮是很好玩,可是,我想我的朋友了,我想紫薇,柳青,柳紅,小豆子……我真的不能忍耐了!”小燕子滿腹委屈,聲音越放越大,激動得連永琪不斷暗示的擠眉弄眼都沒看到。
“閉嘴!坤寧宮內豈能随意吵鬧!哪有格格半夜翻牆的!”皇後一心想着房間裏熟睡的永璟,她就這會兒聽着都刺耳,不知道會不會吵醒小孩兒。
“你這惡毒的皇後……”被洗腦的小燕子一蹦三尺高,惡狠狠瞪着皇後袖子一甩指着就要吼叫,誰知就見撒了滿地金銀珠寶。
“放肆!”景瀾還沒什麽感想,乾隆就已經被那聲“惡毒的皇後”氣到,手裏茶盞摔碎在小燕子腳邊。
“啊!我的!我的!”雖然被吓了一跳,可小燕子也顧不得其他,趴下地急急忙忙把東西拼命往懷裏攏,貪婪的模樣讓周圍人眼界大開——哪有格格這副德行的!就是有些教養的閨閣小姐也沒這樣的!
“小燕子,小燕子!”永琪見勢不妙,趕緊扯住小燕子。
“永琪,快幫我撿起來啊!這些可都是要帶出宮去給柳青柳紅他們的!”小燕子忙碌時候突然感到從腳底升起的寒氣。
“皇阿瑪,額娘……?”懷抱着小鳳凰的小十三板着小臉踱出來,眼神冷得都能掉冰碴子了——經過雍正爺教導,永璟也能有那氣勢了——當然那讓小燕子也吓到的寒氣是來自胤禛。
——永璟真心無辜啊!睡得好好的夢也是甜甜的誰知被吓醒就算了還差點被皇瑪法遷怒凍死咧真是太無辜了救命!
——門外夜鷺從其他夜行鳥處得知事情始末後正在窗口叽喳着彙報呢,也不怕被其他人聽見。鳥兒都是忠心的,就算有人類覺得不妥又怎樣,他們又聽不懂鳥語。
[ 爬牆,哈哈哈,又胖又笨,活該,活該,摔了活該! ]
[ 叫五阿哥的人類好激動啊叽!激動得好像,咦,人類語言怎麽說來着? ]
[ 吃驚得花容失色就像是天塌下來一樣喲喲喲喲~ ]
[ 你唱的什麽劇種啊叽,好難聽,難聽難聽叽! ]
彙報完過程,閑着的值班的幾只鳥兒還聊上了。
他就是個被無辜殃及的口胡。困倦的小鳳凰糾結地蹬蹬爪子滿掌心打滾。
“永璟被吵醒了?”景瀾全然沒被寒氣煞到,接過後頭宮人手裏拿的披風披到小孩兒肩上,“夜晚寒涼,回去睡吧。”
“額娘……”永璟扯住她的袖子,仰着小臉隐含期待,“一起?”
乾隆立即轉移視線——那是朕的皇後!小孩兒你自個兒睡去!
——丈夫,還是兒子?這個選擇題需要多想麽?
“皇上,臣妾告退。”皇後烏喇那拉氏景瀾甩帕子行禮後拉着寶貝兒子就準備回房。
——乾隆被明裏暗裏行為上心理上嫌棄放棄了不解釋。
“皇阿瑪……”永琪不死心地委屈叫喚。
“閉嘴!你……”畢竟都這麽晚了,沒有軟玉溫香在懷還欲x不滿的乾隆都懶得跟他們計較,打算就讓他們禁足反省幾天就算揭過了,他也好再去找皇後安置——守規矩的皇後總不能讓他在坤寧宮獨睡吧啊哈哈——有時候,時機就是得抓的——
[ 有人來!有人來! ]
“皇上——!皇上息怒啊,孩子不懂事,可別氣壞了身子啊——”外頭,令妃扭着腰越過重重太監侍衛撲進宮來,那一聲“皇上”千回百轉千嬌百媚還帶旋律了。
——還讓不讓人睡了口胡!好不容易恢複正常溫度的坤寧宮再次提前進入冬季——好吧有一片兒是火山般的炙熱。
作者有話要說:
☆、令妃來襲!
前文再續,書接上回。
上回說到小燕子夜翻宮牆壓倒五阿哥被當場抓獲,坤寧宮混亂之時令妃聞訊前來求情——
既然都沒行禮,永璟當然不會說主動去行禮,冷眼瞧着令妃聲色并茂的求情表演。
“皇上——!皇上息怒啊——!皇上不要動怒,格格還是小孩脾氣,不知道利害輕重,待臣妾慢慢跟她說便是了。這孩子剛進宮,規矩都還不怎麽懂呢。五阿哥也是對這個受苦了十來年的妹妹關心心疼,這兄妹之情着實令人感動啊皇上——!可憐兩個孩子都沒了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啊——”
一段話語氣就略略換了三四次,眼淚嘩嘩地流還不帶弄花妝容的,挨着小燕子哭得梨花帶雨盡顯慈母心腸。
若是平時乾隆肯定是被感動了然後三言兩語訓兩句就算了,當然這乍見愛妃楚楚可憐的動人模樣乾隆還是差點兒松口的——
冷· 冰· 冰· !
乾隆都沒好意思轉頭去深究這股冷氣來自皇後還是肖似世宗皇帝的小十三,背脊一僵,那點兒花花心思感動情緒瞬間浮雲了。
抽抽搭搭哭了好一會兒,令妃感覺眼淚都要幹了——皇帝怎麽沒來心疼扶起她然後安慰幾句?
“令妃娘娘你別哭啊!”小燕子最怕就是令妃紫薇這類型的嬌弱女子流眼淚了,手忙腳亂地就要去幫忙擦。
瞧着那太監服粗糙的布料還有髒兮兮的泥土灰塵,令妃再能演再能忍也不由後退幾步避開小燕子的袖子。
不過那畢竟是小燕子麽,能讓令妃躲開來的就不是小燕子了,于是令妃也就只能眼睜睜瞧着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