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今天之前的某個時候，海底曾站着一個人？
當這個念頭在腦海中浮現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有那平日裏信奉鬼神的，已在心裏嘀咕起來。
衆所周知，人是不能夠在海裏生活的，因為人一到了海裏，就會呼吸不暢。他們屋子裏的這麽多人之所以聚集在此處，而不是下水搜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們在水裏不能待太久，待久了會危及生命。
所以包括譚管家在內，都只能幹等着。
而現在在水裏搜尋的那些人，都是江州水師一等一的好手，他們平日裏訓練都是水裏來浪裏去的。待在水裏不說如履平地，但比其他人強多了。
更何況每個人還帶着一個氣囊，在水裏只要他們吸一口氣囊裏面的氣，那就能夠堅持得久一些，這些都是外頭沒有的。
但就是這樣的人，說他們去不了的地方有腳印？
簡直駭人聽聞！
那麽深的地方怎麽會有腳印？
難不成……
衆人在心裏嘀咕着，卻誰也沒敢開口說話，因為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大将軍，至于海裏是不是有妖怪，那是另外一回事。
找不到大将軍，京城裏一旦怪罪下來，他們這些人都有可能被扔到海裏喂魚。
于是衆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去看看他說的那個新鮮的刀痕，看是否能夠從那個刀痕上看出什麽痕跡。
比如說那個刀痕是誰留下的？
“是大将軍的！”
譚大将軍某個留在府裏的親衛一看到那個印在礁石上的痕跡，眼眶立馬就紅了，“這個刀痕是大将軍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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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軍随身攜帶着一把匕首，為精鋼所制，小的跟随大将軍上過無數次戰場，那柄匕首留下的痕跡就是這樣的。”
“太好了！”
“斷不會有假！”
從暴風雨出現到現在過去了這麽久，衆人總算是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譚管家當即就吩咐人在附近尋找，要找出更多的痕跡來分辨當時這裏發生了什麽，譚大将軍有沒有危險。讓他們欣喜的是，除了這處刀痕以及一些礁石被大力掰斷、撞擊的痕跡之外，還找到了一些新鮮的貝類外殼。
“這應該是誰吃了扔掉的。”
很快就有經驗豐富的人判斷出來了，“幾天前，有人在這裏撬下了一些海貝，然後吃掉了裏面的貝肉。”
“這邊緣不太平整，應該是不擅于此道的人做的。”
誰不擅于此道？
譚大将軍就是啊！
他自小在京城長大，後來更是去了和水不沾邊的西北，對于水裏的東西，不說是一竅不通，但也是不擅長的。
所以對于譚大将軍還活着這個結論，衆人是越發地信心十足，見這裏找不到更多的線索，他們商議之後決定馬上啓程，去追那艘大船。
不過臨行前，唐二魚向譚管家提出了告辭。
“你要與我們分開走？”譚管家驚訝問道。
“是啊，譚管家。”
唐二魚老實回答，“我想着分開找，便能有更多的機會，你們去找那艘大船，而我打算去別的地方找找看。”
“這附近我熟，哪裏能藏人也知道。”
“所以我想向您借艘小船。”
這是唐二魚經過認真思索之後的想法，他覺得譚管家帶了這麽多人，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那還不如分頭行動。
遲遲這麽久沒有消息，沒準就在某處等着他呢。
譚管家想了想，沒有為難他，“既然如此，那我給你兩艘小船，再給十個人，你就給他們指路，到這附近搜索吧，如果有消息，則讓他們回報。”
唐二魚大喜，“多謝譚管家！”
有了兩條船，再有了十個人，那麽他行動起來就方便多了，一些危險的地方也可以去看看，如果遲遲就在這附近，定能找到的。
譚管家吩咐人去準備小船，然後随口問道：“不知你準備往哪個方向去？”
唐二魚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隐瞞，誠實地回答：“我準備順着海底的那個腳印走，沿着腳印的方向去找。”
海底的那個腳印，他剛剛也潛下去看過，和別人受到驚吓不同，他隐隐覺得那個腳印有些眼熟，大小和遲遲的很像。雖然不知道閨女的腳印為什麽會出現在海底，但他心中有種預感，決定去找找看。
譚管家表情古怪地看着他。
唐二魚低頭小聲道：“沒準那是海神娘娘的指示，我們這些在海裏謀生的人，偶爾便會遇上這種奇異的事。”
唐二魚是不會說出自己的猜測的，只好推給海神娘娘了。
譚管家勉強相信。
于是衆人兵分兩路，一路浩浩湯湯，大船小船齊齊出動，一路只有不到十個人，劃着兩艘小船，順着唐二魚指着的方向前進。
……
唐遲遲和譚子舟正在曬鹽。
距離上次的暴風雨又過去幾日了，但依然沒有人找來這座島，所以唐遲遲覺得他們可能遇到了什麽難題，找錯了方向。
雖然沒有人來，但他們的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現在經過了他們兩人的努力，從栖身的山洞到水源的路已經打通了，沿途割下來的草也已經曬幹，鋪到了兩個簡易的床上。
至于其他方面，衣服就不用說了，這裏并沒有布料，兩人也還不到用樹皮、樹葉做衣服的地步，但是其他的都有所改善。比如譚大将軍就用匕首做了兩個木碗、兩雙筷子，兩把貝殼刀，以及最讓唐遲遲驚喜的一個石鍋！
她有鍋了！
能燒熱水，能煮熱湯的鍋！
收到鍋後的第一件事，唐遲遲就煮了一鍋熱水給自己擦了擦身子，擦完之後她覺得自己總算是活過來了。
當然她也沒有忘記最大的功臣譚大将軍，第二鍋熱水她就燒給了他，不但給他燒了第二鍋還給他燒了第三鍋，讓他把傷口也清洗一遍。
然後唐遲遲看着他有些紅腫流膿的傷口，就想到了鹽。
她記得以前看電視劇的時候，會看到醫生用生理鹽水來給患者清洗傷口，生理鹽水具有殺菌消毒的作用。
現在他們淪落荒島，沒醫沒藥，所以唐遲遲就想到了曬鹽。曬出來的鹽除了吃之外還可以化成鹽水，給譚大将軍的傷口消毒，讓傷口快點愈合。
不然拖下去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萬一感染了怎麽辦？萬一譚管家他們十天半個月，甚至是一兩個月之後才找來怎麽辦？
如果發生了傷口感染，在這沒有抗生素的年代，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唐遲遲堅持要曬鹽。
譚子舟對唐遲遲的決定沒有異議，但是他的關注點卻有所不同，他用一種奇異的語氣問道：“你說曬鹽？”
“鹽可以曬出來？”
“是啊。”
曬鹽對于現代人而言是一個常識了，所以唐遲遲并未隐瞞，“你應該也發現了吧，海水是苦澀的，這是因為裏面有大量的鹽。而曬幹了海水，再過濾一下，剩下的就是我們平時吃的鹽了。”
譚子舟若有所思。
唐遲遲沒有親自曬過鹽，她只是看過相關的視頻，所以她學着視頻裏面的操作，在一個大太陽的天氣裏，挖了兩個坑然後把海水倒進去，等到了傍晚，再把蒸發了大部分水分的鹽鹵水過濾之後放到石鍋裏煮。
煮到半幹之後再用棉布過濾，過濾完再加少許清水煮，如此重複了幾次，等到了晚上便出現了一小撮晶瑩的鹽。
唐遲遲松了口氣，終于成功了，再不成功她都要以為自己的辦法是錯誤的了，這活可真夠辛苦的，雖然大部分體力活都被譚大将軍承擔了，但過濾這件事也折騰得她夠嗆，棉布都用去了兩塊。
“成功了。”
譚子舟沒有說話，他捧着那一小碟鹽，就好像是捧着什麽寶貝一樣，“唐姑娘，你知道嗎，歷朝歷代的鹽都是煮的。”
“你今日，立了一大功！”
唐遲遲對立不立功的倒是不在意，她對譚子舟道：“我們終于有鹽了，有了鹽我們明天就可以炖湯喝，另外烤魚裏面也可以放鹽了。”
“譚将軍，你快去用鹽水洗一洗傷口吧，我聽人說這鹽水可以殺菌消毒，哦，就是可以殺死傷口裏面的髒東西。”
“正适合你用。”
譚子舟沒有推遲，他深深地看了唐遲遲一眼，然後就端着石鍋，拿着匕首出去了，直到月色大亮才白着臉回來。
第二天，聽譚大将軍說他的傷口好一些了，鹽水很有效。唐遲遲很高興，決定到海裏抓一些好吃的海鮮給他補補。
自從來到這裏之後，她還沒有下過海呢。
因為兩人現在有共同的秘密，譚大将軍傷好之後也是要驗證一下自己是不是和唐遲遲一眼能夠在海裏自由活動的，所以唐遲遲這次下水并沒有避開他。
她囑咐他不用擔心自己，然後就跳了下去。
海底一如往常壯闊。
有柔軟的細沙、色彩斑斓的珊瑚、活潑好動的小魚、半露未露的海螺海貝，以及躲藏在礁石縫隙裏面的大小龍蝦！
唐遲遲好久沒吃過龍蝦了，一看到龍蝦她就游了過去，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抓到了其中最大的那一只。
這是一只本地比較常見的紅色龍蝦，論味道的話沒有唐遲遲以前抓到的那只錦繡龍蝦好吃，而且個頭也比較小，頂多三斤。不過唐遲遲也不嫌棄，浮到水面上後她舉起大龍蝦朝譚大将軍笑道。
“譚将軍，你看我抓到了什麽。”
“大龍蝦！”
唐遲遲哈哈大笑，這是她最近幾天最開心的時候了，充滿了成就感。她手一揚将這只龍蝦扔了出去，“接着！”
“哎呀，遠了……”
譚子舟就站在離岸邊不遠的水中，海水淹沒了他的大腿，在唐遲遲抓龍蝦的時候他也沒有閑着，而是提着一杆木制長木倉插魚。
短短的一刻鐘，他的長木倉上已經插了三條魚了，除了魚之外還有一只唐遲遲很喜歡烤着吃的八爪魚。
看到唐遲遲扔的龍蝦就要掉在水裏，他笑了笑然後快走兩步，手裏的長木倉一伸，當即就把龍蝦挑了起來，手一伸便抓到了手中。
“厲害！”
唐遲遲朝他豎起大拇指。
譚子舟側過身子，不敢去看她，“唐姑娘，你快上來吧，有這些也夠我們吃的了。”
唐遲遲沒有答應，複又沉了下去，“我再去看看，我剛剛好像看到了鮑魚，那個東西也很好吃的，不管是炖湯還是燒烤，味道都不錯，我挖幾顆上來。”
她的眼睛沒有看錯。
這片海底下果然有鮑魚，而且還是大個頭的鮑魚，比之前唐遲遲在家附近的海底裏挖到的還要大，大到她的手都只能抓兩個。
唐遲遲大喜，仗着不用上浮換氣，用貝殼刀将它們都撬了下來，再将衣裳下擺綁成簡單的布兜，挖了十幾個，直到放不下了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于是這天中午，除了譚子舟擅長的烤魚、烤八爪魚之外，唐遲遲還用龍蝦和鮑魚炖了一鍋湯。龍蝦被切成了一塊塊，殼和肉分開，殼和沒多少肉的部分先放到鍋裏炖，再加上清洗幹淨的鮑魚，半個時辰不到就炖出了一鍋鮮湯。
火苗騰騰，熱氣散發，整個山洞都彌漫着香味。
接着把龍蝦肉放進去，熟了之後就撈起來，蘸一蘸唐遲遲用鹽和野果做成的醬汁，別有一番滋味。
或者就這麽吃也可以。
海鮮本身的味道，就已經鮮美無比了。
最後吃膩了龍蝦肉和鮑魚，烤魚和烤八爪魚也已經好了，烤魚外酥裏嫩，魚皮非常的好吃，八爪魚也沒有烤老，一口一串。
這些都吃完了，還可以再來一碗堆得冒尖的鮑魚龍蝦湯。若不是這裏是荒島，唐遲遲就要說一句這種日子她願意天天都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