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江州知府古大人神情凝重地從鎮海大将軍府出來了。
回去之後他左思右想，把譚管家最後跟他說的幾句話翻來覆去地琢磨，還将幾位幕僚以及手下裏的同知、通判等人請了過來商議。
他們談論了些什麽外人并不知曉，但第二天一早，阿丹國的幾位使節便被請下了船。古大人将他們安置在驿站中，出入都令人陪同。然後當天下午，古大人親自寫的奏折就被他的親信帶着，快馬加鞭地送往京城。
顯然他是要把如何對待這幾位遠道而來的使節的事，交給朝廷定奪了，如此一來他的功勞不會少，而且還更為穩妥。
譚子舟得知，道了句還不算蠢。
他身為大将軍，原本是不應該管這種事的，但他除了是大将軍，還是國舅爺。如今的京城，很應該有一樁喜事來沖淡前些日子的陰霾。
不過還沒等他對此做出更多的布置，譚明睿就出現了。
“譚叔，譚叔——”
譚明睿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譚管家喊了過來，然後非常不滿，“譚叔，你之前給我喝的是什麽東西，我怎麽感覺渾身都不對勁！”
譚管家吓得臉色大變，他看着毫無征兆，又是突然出現的譚明睿，首先想到的就是此番的京城之行，大将軍的病情可能有了什麽新的變化。
于是滿心憂慮的他大聲說道：“将，明睿少爺，您感覺哪裏不适？來人啊，快去把周太醫請來，快去！”
這回被吓了一跳的，反倒變成了譚明睿。
他看到譚管家緊張到額頭冒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也沒什麽大事，我就是覺得身子不太舒坦，很累，而且渾身酸疼。就好像，“他想了想，眼前一亮，”對，就好像是被人打了一頓一樣。”
“我現在就想躺在床上不起來！”
譚管家：“……”
大将軍這段時候在京城跑了一個來回，別的不說，累是肯定的，更別說他在京城那段時間還處理了懷王和誠王的謀逆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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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辛苦，從現在明睿少爺眼底隐隐可見的青黑上就能看得出來。
但譚管家不能說。
如今大将軍雖然不知道‘明睿少爺’做過什麽事，但知道有‘明睿少爺’這麽一個人，而‘明睿少爺’則并不知道大将軍的存在。他一直以為大将軍是他的兄長，并且對周圍的異常視而不見，毫不懷疑。
比如之前兩人頻繁互換的時候，大将軍那邊需要譚管家事無巨細地把‘明睿少爺’做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但‘明睿少爺’這邊卻不用，只要稍微提示一下，他自己就會慢慢地‘回想’起屬于自己的那一份。
有可能需要一盞茶功夫，也有可能需要睡上一覺。
在這樣的情況下，譚管家和周太醫商議過後，決定不告訴‘明睿少爺’真相，免得把他吓出個好歹來，一切都等大将軍病好再說。
所以在聽到‘明睿少爺’抱怨身子不适之後，譚管家謹慎地回答：“明睿少爺，您剛從京城平亂回來，據車勞頓的，身子不适是正常的。”
“您休息幾日便好。”
“我剛從京城回來？”
譚明睿瞪大了眼睛，“譚叔你沒有騙我吧，我怎麽會是剛從京城回來呢？我記得那天和唐姑娘在外頭閑逛，然後……”
“等等！”
他突然捂住了頭，喃喃道：“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譚管家緊張地看着他。
譚明睿皺着眉，“我好像真的去過京城，還是和大哥一起去的，我還見到了爹娘和大姐，以及皇帝外甥。爹娘和大姐都變老了，黃帝外甥也長高了一大截。”
“奇怪了，剛剛怎麽沒想起來呢。”
“不但沒想起來，還可能因為太累的緣故，我還忘記我們這次去京城到底是因為什麽事了。真是太奇怪了，奇奇怪怪的。”
他低語了幾句，想不明白然後就棄之不理了，轉而好奇地問道：“對了譚叔，我這次去京城是做什麽來着？現在不年不節的，也不是我爹娘的壽辰，距離我大姐的千秋和黃帝外甥的萬壽都還差些時候呢。”
譚管家的心沉了一下。
大将軍的病，好像更嚴重了。
以前只要說到這種程度，明睿少爺就會自動‘想起’一切，但這次說了之後，他也只是想起了其中的一部分，最為關鍵的卻遺漏了。
“譚叔，你也不知道嗎？”譚明睿好奇地望着他，眼睛明亮有神。
譚管家連忙回神，“抱歉少爺，我剛剛正在想要怎麽跟您說呢。之前大将軍接到了京城來的信，上面說懷王和誠王拉攏了肖大人，就是先帝留下的那位禁衛軍統領，并且懷王府內隐隐還有兵戈之聲傳出。”
“所以太後娘娘讓你，讓你們趕緊回去。”
“懷王和誠王？！”
譚明睿怒氣沖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就知道他們兩個不是什麽好東西！之前誠王他娘還參與了陷害大姐的事，大哥去西北也有他們的一份。”
“真是欺人太甚！”
他咒罵了幾句，然後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譚管家，“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我哥回到京城，一定是把他們兩個都解決了吧？”
見他依舊沒有‘想’起來，譚管家的心情更為沉重了。
他簡單地把後面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就顧不得其他，匆匆地向譚明睿告辭，然後表情凝重地找到了忙碌中的周太醫。
“周太醫，大将軍的病更嚴重了！”
周太醫正在翻閱醫書，譚大将軍真正的病雖然并不能讓外人知曉，但他還是打着給譚大将軍治療厭肉病的借口，急信回去讓太醫院的同僚們尋找到一些孤本醫書寄來，想要從裏面尋找到真正的辦法。
此舉卓有成效。
能夠讓‘明睿公子’變回‘譚大将軍’的那貼藥，就是參考了這些醫書上的藥方寫出來的，不過此藥傷身，只能偶爾為之。
所以他現在正研究着怎麽改良。
若是能把傷身變成有益，那麽以後只要大将軍一犯病，就馬上讓人熬一碗藥給他喝，勉強也算是治好了吧。
這樣想着的周太醫，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譚管家在說什麽。
“你說，大将軍病得更嚴重了？”
“是啊，周太醫，大将軍昨天回來了，但是今天明睿公子他……”譚管家焦急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問道：“你趕緊想個法子吧。”
周太醫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他站起身從身後的藥櫃裏面取出了一些草藥，然後統統都放到了藥罐裏，最後煎出了一碗黑漆漆還泛着綠光的藥汁。
接着這碗藥汁被送到了譚明睿的面前，譚管家和周太醫輪番勸說是補身子的，才讓對方皺眉喝了下去。但遺憾的是譚明睿這次喝了之後，雖然還像以前那樣吐了出來，但吐完之後譚大将軍卻沒有出現，擡起的臉上眼神依舊明亮。
他用袖子使勁地擦着嘴唇，還皺着臉呸呸呸。
“譚叔，這藥也太難喝了吧！”
“拿走，快拿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