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時間已來到了十月。
在岸上已經要開始加衣裳了，但入水之後，唐遲遲卻感覺一陣暖和，最起碼要比岸上暖和。溫暖的海水簇擁着她，她在這些海水的包圍下，覺得自己特別的自在，上浮和下潛就像走路般輕松。
所以她一路下行，很快就到了海底。
到了海底之後她發現，之前鄒大妹她們不敢過來，不是沒有原因的。相比起近海那片海底的礁石與細沙兼具，大半的礁石都淹沒在柔軟的細沙之中，這裏就只有黑峻峻、形态各異的礁石。
它們參差不齊地聳立在海底，和不遠處靠近海灘的那邊形成了一個高達百米的落差，任何一個閉氣的能手，也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若是長久地停留在此地，呼吸不暢不說，水裏的壓力也會讓人感到難受。
好在唐遲遲不是一般人。
她來到這裏，就好像是回到了家一樣。
不但感覺不到呼吸的困難，還感覺不到在這麽深的海底的壓力，若真的要找出什麽不如意的地方，大概就是這裏有些黑，陽光透過來太少了。
唐遲遲一邊在礁石上摸索着撬下了一個鮑魚，一邊在心裏嘀咕着，看來她的這個金手指還是有些缺陷的。
她雖然能夠在海裏行動自如，但并不是沒有限制。陽光透不過來的地方，她就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些東西，再往下一點光線都沒有，她就沒轍了。
看來還是得想個辦法啊。
她一邊在心裏嘀咕着，一邊又拿起貝殼刀撬下了長在礁石上的鮑魚。這些鮑魚不知道在這裏長了多久，她随手一摸就是一個，撬完了一個随手再是一摸，又發現了一個，不一會兒功夫，她綁在腰間的布袋子裏面就裝了七八個。
當然，個頭太小的她都扔回去了。
因為不需要浮上去換氣，唐遲遲盡情地撬着，這種不一會兒就能撬到一只的方式，帶給了她一種收獲的感覺，還是那種不需要播種的收獲。
沉浸在興奮中的唐遲遲，直到感覺到布袋的重量嚴重影響了自己的行動，才依依不舍地上浮，回到了海灘上。
她将布袋解開，往自己帶來的籃子裏倒了半籃子的鮑魚，然後又回到了水中。如此來回了好幾次，等籃子和布袋都裝滿了之後，她才換上幹淨的衣裳，一手提着籃子，一手提着滴水的布袋往家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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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遲，你去趕海了啊。”
鄒嬸子剛剛吃完了喜宴，正帶着兒媳婦回來，看到唐遲遲遠遠地從海邊走回來，她熱情地打招呼，“提着這麽多的東西，你今天是大有收獲啊。”
“咦，是鮑魚！”
鄒嬸子驚喜道：“遲遲你從哪兒挖了這麽多的鮑魚？”
“鄒嬸子，汪大嫂。”唐遲遲和兩人打着招呼，然後往海面一指，點了個離之前鄒大妹她們挖鮑魚不遠，但離自己實際挖到的地方還有些距離的方向。
“就是在那兒挖的，我水性好，來來回回好幾次才挖到了這些，不過可惜的是那裏的鮑魚都被我挖幹淨了。”
“那兒啊……”
鄒嬸子看着那個方向皺眉，想了想還是開口了，“遲遲，不要嫌嬸子多事，那個地方還是有些遠了，以後最好還是不要去。”
“因為那裏再往東去一點，水深着呢，而且底下還深不見底，一口氣都不夠你來回一趟的。就是村裏最會水的好手，也是不敢輕易去，你們小姑娘就更不要去了，就怕你們不知不覺游得遠了。”
唐遲遲沒想到往近說了這麽多還被鄒嬸子提點，于是點頭道：“知道了，嬸子，我以後都不去了，就在靠近一點的地方。”
她心想即使要去，也得往回游一段回來，免得把人吓到。
“這就對了了。”鄒嬸子笑了起來。
辭別了熱心的鄒嬸子，唐遲遲提着挖到的鮑魚，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幾個或是剛吃完喜宴回來，或是正好外出歸家的村人。
他們看到唐遲遲提着東西回來，都停下來寒暄了幾句。
自從她會做豆腐，并且抓到那只神蝦賣了一筆錢之後，她在村人們的眼中，就是一個很能幹的人了。尤其是現在‘奪寶節’剛剛過去，神蝦賣了三百兩奪得了魁首的事，這幾天在村子裏更是一遍遍地被人提起。
“遲遲丫頭，你這是又去抓神蝦了？”
“遲遲，你提的是什麽？”
“遲遲回來了啊，大壯他娘說你要收蝦米和紫菜，是不是真的啊？
唐遲遲一一笑着回應，“叔，我沒去抓神蝦，沒看到有。”；“嬸，我提的是鮑魚，剛剛從海裏撬的。”；“是啊我們昨天回來了，收蝦米和紫菜的事是真的，不過要幹的才收，婆婆你家裏有的話可以拿過來賣給我。”
等回到家裏的時候，她放下東西揉了揉臉頰，深吸了一口氣。
大家實在是太熱情了，她都有些招架不住。
“姐姐你回來了。”
正在跟哥哥一起收拾屋內的唐絲看到唐遲遲回來了，頓時就放下了東西，好奇地走過來看，“姐姐，你撿到了什麽？”
“鮑魚。”唐書看了一眼，肯定地回答。
“對，就是鮑魚。”唐遲遲摸了摸妹妹的頭頂，“我們今晚就做鮑魚吃，還記得在寶豐樓吃的那道清炖鮑魚嗎？我們今天也試試。”
“好啊好啊。”唐絲拍手。
對于她來說，不管姐姐做了什麽，都是很好吃的。
……
就在唐遲遲等人吃着各種用鮑魚、海帶做的菜肴的時候，遠在兩日路程的海面上，唐二魚等人又一次找到了‘神魚’的蹤跡。
“快看，神魚！”
一尾銀白色，在陽光的照射下透出了瑩瑩‘寶光’的魚快速地在礁石間游走，一有時間就出來盯着的唐二魚頓時就驚喜地喊了出來。
“就是那條，那條銀白色、巴掌大，還在孔洞裏鑽來鑽去的那條。”
“我上回抓到的神魚，就是這樣的！”
他的這番話一出，撲通撲通就有幾個人從船上跳了下去，他們都是譚管家精挑細選的好手。不用人吩咐，入水之後就自動地散了開來，對那條銀白色的魚形成了包圍之勢，并且逐漸靠近。
但可惜的是，他們的動靜有些大，沒等他們上前，它很快就不知道游到了哪裏去，清澈的海水裏只看到火紅的珊瑚，銀魚卻是不見了蹤影。
“可惜了。”
船上的統領嘆了口氣。
他想了想，朝着他們吆喝，“你們先上來吧，留兩個人在下面值守就行了，既然發現了神魚，那總有一日我們是能夠将它抓住的。”
水手們紛紛游了上來。
其中有一個好奇地問道：“二魚叔，你之前是怎麽抓到的啊？我看它活得很，這兩天我們也發現了幾次，但就數這一次看得最仔細。”
“但一等我們下去，它就跑沒影了。”
這件事情其他人也同樣好奇，于是唐二魚想了想道：“遇到它之前，我們那幾艘船正好經歷了一場暴風雨。”
“因為離得有些遠，所以也沒受什麽罪，人和船都還好好的。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我們被風吹到了此處，離之前打漁的地方有點遠。”
“我記得，當時正在下雨……”
唐二魚仔細回想，“我們幾個人都被雨淋得渾身是水，船上的魚、魚竿、還有其他打漁的東西都在之前的那場暴風雨裏遺失了。”
“所以飄到了這裏之後，我們又冷又餓，都垂頭喪氣的。”
“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了那條魚！”
在海裏謀生的人，或多或少都聽說過神魚的故事，神魚的模樣和海神娘娘的神像一樣在他們之中廣為流傳。哪怕是最沒有見識的人，都知道神魚是一條通體銀白，在水裏會散發着寶光的一種與。
所以當時唐二魚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是一條神魚！
看到神魚的瞬間，他想到的不是能賣多少錢，而是家裏癡癡呆呆的長女，于是他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他在礁石間穿梭，在海浪間翻滾，使出了渾身的力氣與多年海上生活積攢下來的技巧，終于在力竭之前，抓到了。
不過這會兒說出來的時候，有些地方就沒有必要說了，于是他道：“發現之後我就跳了下去，這裏的水很冷，我抓到它的時候，險些把自己凍暈過去。”
“對對對，這裏的水好冷啊。”
之前問話的那人往自己嘴裏灌了一口姜湯，和其他人一起附和，“實在是太冷了，比別的地方都要冷，我感覺自己好像跳到了冰水裏。”
“這底下怕是有個泉眼！”
“怪不得會有這麽神奇的魚，也只有這種神奇的地方才能養出這麽神奇的魚來。”
衆人一邊喝着姜湯一邊議論紛紛，而唐二魚則心不在焉地望着岸邊眺望，也不知道家裏現在怎麽樣了。
……
唐遲遲遇到了一點麻煩。
自從她放出話去要收曬幹的蝦米和紫菜之後，村民們陸陸續續地送來了許多，有的換走了她做的豆腐，有的被她直接買下了。
這就導致她積攢的幹蝦米和紫菜越來越多。
這原本也沒什麽，但因為之前在江州城買了很多東西，單單厚實的被褥就有三套，其他的米、面、豆子等等也有許多，還有大将軍府送的各種香料，他們一家人的新舊衣裳等，所以現在家裏就有些放不下了。
簡直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當然，最重要的是天氣越來越冷了，而且早晚海風也刮得厲害，雖然茅草房已經修繕過了，但還是有風透進來。吹得厲害的時候，就連厚實的被褥也擋不住強勁的海風，有好幾次她都在半夜冷醒。
唐遲遲嘆息。
她和弟妹們打商量，“書書，絲絲，我們家裏的東西太多，都要放不下了，我想着要不先把屋子建起來吧。”
“磚瓦那些可以等爹回來再說，但地基就要先挖了，不然要到什麽時候我們家才能建起新房子啊。”
“你們覺得怎麽樣？”
唐絲一如既往地捧場，“好啊，姐姐我們建新房子，建新房子！”
而唐書則想了一會兒，然後擡頭，“大姐，我們要找誰來建房子啊？之前爹說要差不多到十一月，村子裏的叔伯們才有時間。”
因為那個時候天冷了，海水也冷，如果不是家裏掀不開鍋，村民們一般都不會出海，偶爾出去也是挑風平浪靜的時候。所以要到那個時候，村子裏才會有比較多的閑人。
村民們建房，一般不會往外找人，都是互相幫忙，那找個空閑人多的時候就很重要，不然只靠自家人那得辛苦一兩個月。
“我們可以去問村長。”
唐遲遲說出自己想過的辦法，“挖地基不需要多少人，有兩三個就夠了，在我們村以及附近的村子兩三個人還是能找得出來的。這樣等爹回來，我們就可以直接開始建房子了，能省下七八天的時間。”
唐書被說服了。
于是吃過飯後，唐遲遲就帶着弟妹來到了村長家。
村長鄒大船聽到了他們的來意，挑了挑眉，“沒想到你們姐弟還挺有成算，成，要出海的大人找不到，但半大小子我可以給你們找幾個。”
“挖地基，有他們就夠了。”
“之前二魚也讓我定了一些磚瓦，回頭我讓海子去催一催，早點讓他們送過來。你們那屋是不能長住的，早點蓋起新屋子也好。對了，按照村裏的規矩，你們要找人蓋房子，錢是不用給，但飯得管夠。”
鄒大船想到當年肖老太太的做派，着重強調，“而且每頓要麽得有魚，要麽得有肉，可不能用些野菜幹、蝦米幹胡亂糊弄。”
“建房子，可是辛苦活。”
唐遲遲也沒想着糊弄，爽快地答應了下來，“村長你就放心吧，我等下就去一趟江大叔家，托他每天給我帶一些肉回來。”
“保準讓大家吃好喝好。”
鄒大船放下心來，不過他也暗暗決定，明天帶人過去的時候，順便帶幾條魚過去，二魚不在家，他這個做村長的要多看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