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游令又趴了一晚上, 放學的時候許奕然喊他兩聲,沒喊醒。
蘇蘇偏頭看他一眼,跟許奕然說:“你們先走吧, 一會兒我喊他。”
許奕然“哦”一聲, 走之前不放心地探頭交代:“嫂子,一定得喊啊, 他今天不能在這過夜。”
蘇蘇被他冷不丁喊得有點臉熱,“哦”一聲,沒反駁,說:“知道了。”
許奕然這才敬個禮,轉身走了。
周雨今天和白格約好了一起走,放學鈴剛敲就跑了。
夏天的晚上,雖然沒有白天熱, 但也不算涼快, 沒多少人願意在教室裏待着, 于是很快教室就空得只剩下蘇蘇和游令兩個人。
學校高一高二和高三是分開時間放學的,高三的放學鈴敲響,蘇蘇才放下筆。
她把書本合上, 扭頭看了眼游令。
他還趴着,似乎有點冷,身子有點蜷。
蘇蘇抿了抿唇, 喚了聲:“游令?”
游令沒什麽反應。
蘇蘇伸手拍了他一下。
游令才輕微地動了下。
他臉從胳膊肘裏出來, 眉間皺着,臉色還是很白。
蘇蘇驀地想起他上次因為發燒一直昏睡的樣子,沒忍住伸手摸向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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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在寫作業, 手上動作沒停, 溫度也不低。
再加上肌膚柔軟, 惹得游令不由自主往她手上貼了貼。
蘇蘇察覺他主動的親昵,唇角抿了抿,這才說:“醒醒,很晚了。”
游令動作有些遲緩地睜開眼,剛睜眼時視線都模糊,眼前人面孔不清晰,只有熟悉的洗發水味道。
夏天到了,短發需要每天洗頭發。
所以每一天,游令見到蘇蘇,都會先揉一把她的頭發,風一吹,他鼻尖和指縫全是她幹淨的味道。
“過來。”他還趴着,低聲說。
聲音很低,有點啞,卻不容置喙。
蘇蘇猶豫了下,微微傾身湊過去,還沒等她看清眼前人,就見對方眼眸一笑,伸手用力揉了一把她的頭發。
她“哎呀”一聲。
惡趣味得逞,游令緩過神,懶懶直起身,伸了個懶腰。
他後背抵着牆,唇角翹着笑,“那麽聽話。”
蘇蘇懶地跟他這個手欠的計較,站起身扒拉兩下頭發說:“走了。”
游令扭頭看一眼後牆挂鐘,“那麽晚了。”
“是啊,再睡就直接上明天的早讀了。”蘇蘇小聲念叨。
“哦,那你陪着我呗,”游令随口說,“二人世界。”
蘇蘇不理他,先一步走出教室。
“真有脾氣,”游令跟上,長胳膊随手摟住她往自己懷裏扣,“慣的吧。”
“誰慣的?”他垂眸盯她的頭頂。
圓圓的。
連頭頂都長一副乖樣。
“哦,我慣的是吧。”他自問自答。
蘇蘇被他猝不及防摟進懷裏,撲了一鼻子少年熱烈的味道。
心髒劇烈跳動的同時,她眼前閃過酒吧裏少年同樣把別的人摟進懷裏的畫面。
猶豫了下,她伸手扶上了游令的後背。
第一次,她對他的招惹行為,主動給予回應。
盡管如此輕描淡寫。
但是只有她知道,她緊張得心跳的聲音已經要壓過周圍的一切了。
她眨眨眼,問了句:“你周六真的住院了啊?”
“真的啊。”
“怎麽了?”蘇蘇問。
她問的時候仰面,兩只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游令的下颌線。
游令察覺,微微垂眸,和她眼睛對視的一瞬,原本臉上的吊兒郎當和不在乎忽然消了一層。
蘇蘇眨了下眼,
游令回神,“哦”一聲:“嗑.藥磕多了,洗胃去了。”
蘇蘇:“……”
又在胡說八道。
“小心我報警抓你。”
游令勾了勾唇,“去呗,大義滅夫,警察叔叔一定誇你的。”
他說着松開蘇蘇的脖子,大手罩在她後腦勺拍了拍。
然後很自然地垂下手,插回自己的口袋。
蘇蘇也在他沒有察覺的地方松開了原本放在他後背上的手。
出了校門,蘇蘇才注意到因為出來得太晚,錯過了末班車。
游令一看錯過末班車,直接伸手打車。
蘇蘇不知道他家住在哪兒,只是覺得那麽晚了,送她回去再回家,肯定更晚。
便說:“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游令伸手捏她臉,“進去,別廢話。”
蘇蘇只能閉嘴。
倆人都坐在後排,游令因為兜裏的手機硌人人就掏出來拿在手裏。
他還是沒什麽精神的樣子,偏頭看蘇蘇時,看到她扭頭看窗外,頭發擋着側臉,不知哪來的興致,伸手撥了下她的頭發。
蘇蘇一怔,回頭。
他順手把頭發挂在她耳上,露出少女白淨的面龐。
“不打算留個長發?”游令忽然說。
蘇蘇看着他,欲言又止。
游令懶懶地靠在那兒,勾唇笑:“好學生不留長發是不?”
蘇蘇一抿唇,幹脆閉嘴。
游令嗤笑,沒當回事,“行了,不逗你了。”
他說:“我歪一會兒,到了喊我。”
蘇蘇說好。
游令說睡就睡,閑靠在椅背上不舒服就把蘇蘇撈過去靠她肩上,還伸手拍拍她的頭上,“別動,你也疼疼我。”
真是什麽話都能信手拈來。
蘇蘇沒什麽太大的反應,任由他摟着抱着。
晚上人少,車子一路疾馳,所有夜景從兩側迅速往後退,前方的車燈一道一道照在蘇蘇臉上,明滅間,她眼裏始終波瀾一片。
被游令随手放在她腿上的手機忽然亮了下,冷光直照,覆蓋蘇蘇面上一片冷意。
她微微垂眸,看到手機屏幕彈出了提示。
[柯:來我家?]
蘇蘇沒動,也沒回。
手機很快滅掉。
又一會兒,手機再次亮起。
[柯:算了,随你,鑰匙丢門口鞋櫃裏了]
[柯:煩死了,我媽說馬上就換密碼門]
蘇蘇依舊沒動,也沒再看手機屏幕。
車廂安靜沉默,到小區門口,司機從後視鏡看過來,提醒:“到了。”
蘇蘇小聲說:“好。”
她伸手拍了拍游令的手,“游令,到了。”
游令身子骨還軟着,他都沒下車,直接跟蘇蘇說:“你從另一個門下去,我就不下去送你了。”
蘇蘇說好。
關車門前,蘇蘇俯身問他:“你回家嗎?”
游令玩味一笑,“幹嘛?查我?”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他一向如此,沒個正經,整日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算了。
蘇蘇斂了斂睫,沒再問,也不接他茬,就說了句:“那你注意安全。”
關上門,游令目送蘇蘇一路進了小區,等看不到她的身影才讓司機走。
他随手打開手機,看到微信一片消息,只點了柯羽鳶的。
全是廢話。
游令一句沒回,直接讓司機送他回家。
蘇蘇今天回得比平時晚,舅舅問了幾句,舅媽正困着,聽舅舅念叨,就煩道:“她多大了?幹點什麽自己心裏沒數?什麽都要我們操心什麽時候能長大?自己一身破爛還管別人,你趕緊睡覺去。”
蘇蘇一聽生怕他倆再吵架,也催促道:“我沒事,舅舅你去睡吧。”
舅舅這才回屋。
今天沒什麽要忙的,蘇蘇簡單洗漱也回屋。
回到房間坐下,她才發現自己有點喘。
累的。
也沒幹什麽,就是累。
她身子往後靠,脖子也往後仰,頭頂的白熾燈直直照在她臉上,她眯着眼,片刻又擡起手,擋在眼前。
指縫流光,卻照不進眼睛裏。
但她并沒有強求。
她比很多人都要更早地明白,強人所難,難的不是只有一方人。
或許是情緒有起伏,以至于晚上舊人入夢。
蘇蘇很少夢到從前,她不太願意想那些,主要是想也白想,比起胡思亂想,她更願意把時間和心思花在可以改變以後的事情上。
然而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得償所願。
夢中,蘇蘇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夢,她如同站在上帝視角,看小蘇蘇從一丁點開始長大。
小時候蘇蘇是長頭發,女孩子都愛美,媽媽也愛打扮她,時常把她打扮得像公主。
小姑娘粉面紅唇,逢人就會被捏兩把肉嘟嘟的臉,然後親切地喚一聲:“我們小公主喲,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呀?幹脆不要長大好了哦,長大就要嫁給那些壞蛋了哈哈。”
後來上小學,她頭發長太長,不方便洗頭,就剪短了一些。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的頭發都維持在差不多的長度,長了就簡單剪兩刀。
有時候乍一看,好像沒長大一樣。
舅舅剛跟着她爸爸做生意那會兒,舅媽的弟弟也在。
蘇蘇跟着喊小舅舅。
小舅舅沒比她大幾歲,她那會兒初中,小舅舅高中畢業去當兵,回來探親時,有幾天她爸媽在外地,舅媽就讓小舅舅帶着她玩。
小舅舅的交友圈她實在不敢恭維,兩個人也不熟,就分道揚镳,各自找各自的朋友。
到點了,蘇蘇給他打電話,結果被對方大着舌頭告知在KTV,還要她去找他。
蘇蘇只能去找。
她那會兒就不太高,再加上天生有點嬰兒肥,常常被人當成小學生。
初中生進KTV就算了,小學生進KT V還得了?
前臺怎麽都不放人。
蘇蘇急壞了,給小舅舅打電話又沒人接,前臺把她當成不聽話的小孩,要報警,她急得掉眼淚。
終于,電話接通了。
對方說話聲音慢悠悠,不僵硬也不兇。
不是小舅舅。
對方問她找誰,她愣了下才帶着哭腔說小舅舅的大名。
對方“哦”一聲,聲音帶着點笑,“小外甥女是吧?”
蘇蘇乖乖“嗯”了一聲。
“知道了,原地等着,舅舅去接你。”
前後沒幾分鐘,一個男生來到了前臺。
當時春末夏初,男生穿着薄款套頭衛衣,牛仔褲,衣服還算規矩,發型就……
有點張揚。
至少對于當時見識尚淺的蘇蘇來說,有點前衛了。
他紮了辮子,好像眼睛上還化了妝。
兩側和後面頭發不短不長,劉海像抓出來的,有點淩亂。
臉上戴着黑色的口罩,口罩不是那種醫生會戴的,是有點款式的。
顯得鼻子很高。
臉部輪廓清晰,線條也深刻。
他眼睛化的妝不濃,但是能看出描了幾筆眼線和眼睑,顯得眼睛狹長。
像漫畫裏走出來的人。
真的很像。
前臺的人讨論說是武士頭,說他的眼睛是桃花眼,還說有這種眼睛的人天生都風.流。
蘇蘇不知道他們口中的風.流是什麽意思,但她常看的武俠電視劇裏,風.流倜傥是褒義詞。
常用來形容出生在君王之家,卻不被常規束縛的潇灑少爺。
挺合适的。
雖然沒看見臉,但是蘇蘇覺得很合适。
走到她不遠處,他開口,“小孩兒,來。”
離了手機傳音筒和亂七八糟的噪音,他的聲音她聽得很清楚。
KTV大廳做得富麗堂皇,又是晚上,有點回音,短短一聲,像從四面八方同時傳進蘇蘇耳廓。
她突然就開始心髒狂跳。
從小,不知道是不是身邊人總是說什麽男人是壞蛋的原因,她在感情這塊總是慢半拍。
別人說現在的小孩都早熟,恨不得幼兒園就知道什麽叫喜歡,小學都有早戀的了。
可蘇蘇一直沒什麽想法。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情窦初開,是一瞬間的事情。
哪怕沒有看到他的臉,哪怕不知道他叫什麽,多大,但是只是看他一眼,她就心髒怦怦跳。
可能是命中注定的。
她原地眨了眨眼睛,腦子一片空白,卻也忍不住聽他的話,擡腳向他走去。
走到他身邊,他個子高,擡手摸了把她的頭問她:“困嗎?”
蘇蘇搖了搖頭。
“還挺能熬。”他說着帶她進房間。
小舅舅已經倒了,其他人也倒成一片,清醒的沒幾個。
有人喊:“游令,你什麽時候撤?”
原來他叫游令。
游令拍拍蘇蘇的肩膀,讓她去點歌臺的位置坐着,那裏沒有醉鬼。
然後一掀眼皮問朋友:“有事?”
“我撤啊,你不走把剩下的人安排安排?”
游令說:“行。”
游令的安排簡單粗暴,直接讓工作人員在隔壁酒店幫忙開了幾間房,然後把人扔進去。
然後問蘇蘇:“你呢?”
蘇蘇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小舅舅,犯了難。
游令似乎知道她為難,問:“家住哪兒?”
蘇蘇報了地址。
游令聞聲一笑,“喲,還是位小公主。”
蘇蘇經常被人喊成公主,但是游令喊,她就有點不好意思,臉也紅。
游令又哼笑一聲,說她臉皮薄,然後抓起小舅舅,一起上了出租車。
到家她蹬蹬蹬地跑上跑下,給游令拿水拿幹淨的毛巾。
她把游令當成小舅舅的同齡人。
畢竟他那麽高。
“行了,我走了。”游令說。
蘇蘇“哦”一聲,說:“謝謝。”
游令不怎麽在意地“嗯”一聲,轉身走了。
沒幾天,幾個人又見面。
小舅舅做東請人吃飯,晚上去玩,蘇蘇聽到有游令,找借口跟他一起去了。
那天游令全程沒摘口罩,她沒看到游令的臉,這次一進包間就看到了。
他今天沒化妝,穿了一身黑,頭發也烏黑,臉頰處貼了一個創可貼。
小舅舅一進門就喊:“喲,舍得摘了?”
其他人起哄:“那你可說,這要真毀容了,游少不得買下一家整容醫院?”
“咋回事啊?”有個不知情的問。
其他人上趕着複述那天發生的事情,說得繪聲繪色,把一個小小的舞臺事故說成游令的風.流債。
“真牛啊,你是不知道當時的場面,還下着雨,咱們小游少正唱着,忽然就沖上來一個女的給他送花要Q.Q,保安攔都攔不住。”
“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臉就被玫瑰花的刺劃傷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我操,這他媽也算玫瑰花下傷了。”
游令聽他們起哄也不生氣,就跟着笑。
脾氣挺好的樣子。
他坐在旁邊的沙發,彎腰去拿桌子上的杯子,因為個高腿長,胳膊肘直接放在了大腿上。
等門關上,他就那麽撩眼皮看過來。
搭配他那發型,不知為何讓蘇蘇想起草原裏犯懶的雄獅。
他看到她意外地挑了挑眉。
蘇蘇莫名臉紅,往小舅舅身後躲。
不知道是不是看她躲了,游令也沒跟她打招呼,可能以為她沒認出來他。
之後他們玩游戲,真心話大冒險,他們怕她無聊就帶着一起玩。
其中一把,她輸了。
贏的是游令。
大家起哄讓游令別欺負妹妹,有人說:“什麽欺負妹妹,咱們小外甥女是小孩好嗎?這要真是妹妹還能逃得出游少手掌心?”
其他人笑得更大聲。
蘇蘇不傻,聽得懂他們在調侃什麽,她又不能接他們這些大人的話茬,只能一個人默默臉紅。
游令和事佬似的,似笑非笑說句:“行了。”
蘇蘇松了口氣。
下一秒,就見游令從沙發坐起來,他單手把地上的酒瓶拎起來,瓶口磕在桌子上,瓶蓋應聲掉落在他掌心。
他一邊把玩着,一邊掀眼皮看向她:“真心話。
“今晚看我幾回了?”
昏暗的包廂裏,蘇蘇自以為一切無人知曉,畢竟他們坐在九十度的位置,不是對面,他應該很難察覺她小心翼翼且三番五次的偷瞄。
可實際上,房間裏的牆壁是鏡面,她的每一次,游令都看得清清楚楚。
次數多了就覺得有點好玩。
這小孩怎麽有點呆。
他忍不住犯欠逗她。
小孩果然是小孩,他一句話她滿臉通紅,嘟嘟囔囔地說不出話。
其他人都笑,問她是不是覺得哥哥好看才看哥哥?
蘇蘇哪裏肯說話,最後只默默點了頭。
她不會撒謊。
那天晚上因為她在結束得不算晚,走的時候大家沒喝多,但是有人來接游令。
來人穿着小短裙,上來就挽游令的胳膊。
其中一個人喊她學姐,她還不樂意,“少來,把我叫老了。”
“老怎麽了,你老公是嫩草不行了?”那人說。
女生笑罵他們滾。
但是游令沒反駁。
他喝了酒,好像更加懶散随意,走的時候也沒跟大家打招呼。
他走後,大家話題還在他身上,說什麽:“這什麽時候談的?”
“不知道啊。”
“什麽時候分啊?”
“那我知道,最長不過一個月。”
“哈哈哈。”
好奇怪。
明明只見過兩次,明明沒說過幾句話,甚至沒有在白天看清過他的臉,但依然覺得很難受。
怪不得常說失戀痛苦。
那他頻頻分手,不會難過嗎?
怎麽可能。
又不是沒有心?
于是蘇蘇忍不住問:“他不喜歡她嗎?為什麽要分手?”
“喲,你個小孩還知道什麽叫喜歡呢,”有人說,“不喜歡啊,你這位哥哥誰也不喜歡。”
“那為什麽要談戀愛?”蘇蘇更疑惑了。
“玩呗。”
戀愛也可以玩嗎?
這時小舅舅說:“別小孩小孩的,初中了都。”
那人驚嘆:“沒看出來操!我以為是小學生!那跟游少差不多啊。”
這次輪到蘇蘇驚,“他是初中生?”
“昂。”
蘇蘇感嘆一句:“他長得真高。”
“就這?”
蘇蘇又想起他們對他的戀愛評價,沉默了。
後來,他們沒有再見過面。
再後來,她就剪短發了。
寄人籬下,長發實在麻煩,三千煩惱絲不是傳言。
十幾歲,不僅男孩子在發生巨大的變化,女孩子也一樣,五官長開,面龐悄無聲息長出大人的痕跡。
換一個發型,就像換一個人。
所以游令不記得她,蘇蘇一點也不怪他。
甚至會覺得一點點慶幸。
大抵是慶幸吧,不然怎麽才能在這一場相遇裏,假裝她是被動的。
不然以後怎麽才能,
怎麽才能體面地結束。
畢竟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他不喜歡任何人。
他只是玩。
結束,是早晚的事。
而這也是那麽多年,唯一一件,她從開始,就預知結局的事情。
但是沒關系。
她一早就說過。
她沒關系的。
作者有話說:
六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