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苦命鴛鴦”
師祖氣得猛錘胸口,連錘了好幾次,才逐漸緩過氣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這孽障!”
旁邊的一幹師兄師弟看得那個急呀,一師兄小聲提醒道:“小師妹,快跪下呀。”
“跪下,跪下呀。”
“快跪下。”
師祖都被氣成這樣了,哪裏還會追究錯沒錯,錦雞就算不是她殺的,師祖惱了,那就是錯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擺出良好的認錯态度,指不定師祖瞧了能夠消點氣。
蕭沅芷不僅沒聽話,反而還問道:“我為什麽要跪?”
那師兄扶額,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平日裏也沒看出小師妹還是個執拗的性子呀。
這一句話,如一根導.火.索,将師祖給點炸了,“你這孽障有錯在先,現下還理直氣壯的,身為藏風山莊的弟子,你為何不跪!”
聲音大得都噴出了些口水來,還好蕭沅芷沒靠那麽近,但站在其跟前的弟子就不一樣了,被噴了一臉。
都看到了蕭沅芷的态度,師兄師弟為她擔憂,而有些師姐卻是喜聞樂見,若不是害怕師祖責備,都想上來澆桶油了,就在衆人以為她會硬碰硬的時候,她卻将聲音放得軟了些,還能隐約聽出些委屈與怯意來,“我不敢說,我要是說了....師祖會生氣的。”
越說到最後,蕭沅芷的聲音就越小。
這話讓師祖聽了氣急反笑,他向蕭沅芷走近了一兩步,“你連我的小心肝兒都敢殺,你還怕氣我麽!?”
這一開口,讓旁邊原本躲閃的弟子再次遭了殃,又被噴了一臉口水。
蕭沅芷看了師祖一眼後,又低下了腦袋,她攥着手指,模樣委屈,半響才支支吾吾道:“我只跪...死人,而師祖是活人。”
她說的可都是實話,爹媽她都從來不跪,倒是去上墳的時候會跪一下。
師祖氣紅了眼,還沒等他發作,又聽蕭沅芷道:“師祖非要讓我跪的話,也不是不可以,誰讓我是藏風山莊的弟子,聽師祖的話,也是理所應當,我可以跪,但師祖絕不會因為我這一跪而....總之師祖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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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沅芷本是在解釋,可到了別人耳裏,尤其是師祖耳裏,那就不一樣了,這不是在說,她要是跪了師祖,師祖會短命麽。
就沖這話,誰還敢讓她跪?
“反了反了,反了你這孽障,先是殺了我的小心肝兒,現下還來咒我了,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忤逆的弟....”
蕭沅芷打斷道:“師祖冤枉啊,我沒有殺它。”
“你說你沒有殺小心肝兒,那是它自己跑你屋裏尋死的?”
師祖又拿着小心肝兒的羽毛,繼續道:“證據都在眼前,諸多眼睛都看到了,這是從你屋裏搜出來的,你竟然還敢狡辯!”
“師祖只說對了一半,是它自己撞死的。”
師祖顯然不信,蕭沅芷這不是将他當做三歲孩童般好糊弄麽?
“我的小心肝兒我最是了解,又怎會如你所說的那般有意尋死!”
“昨日我無意間走到一間茅草屋,并不知那是師祖的住處,本想走了的,可走時卻聽到屋裏有動靜,就上前去查看,剛開門,錦雞就不知道為什麽發狂,突然撓了我一下,你們看,我臉上的傷就是被它給撓傷的。”
蕭沅芷将擋住傷口的頭發撩開,果真有一道傷痕,但好在傷口已經結疤了。
衛梓蘇心裏五味雜陳,昨晚她竟沒發現,而蕭沅芷也傻到沒有告訴她,為了給她補身子,值得她這樣嗎?
“那日諸位師兄師弟師姐都看到了,它在疱房将屎拉到我碗中,害我心生陰影,足足有好幾日未踏足疱房,我也不知是哪裏得罪它了,讓它三番五次這樣挑釁我,想必人人都看重自己的臉吧,何況我是一女子,所以我一時氣不過,就想着教訓它一下,我承認,我是揍了它,可我也知道,它是師祖的錦雞,便沒下狠手,可它實在是氣人,不僅抓傷我的臉,還将我的手給啄傷了。”
蕭沅芷又将手上的傷口露了出來,“就算是這樣,我也沒下殺手,區區小傷而已,養幾天就好了,可誰想到我前腳剛走,後腳就聽到它在叫喚,聲音又大又凄慘,等我去查看的時候,發現它已經撞死在木頭上了,我想可能是覺得往日都是它在欺辱我,如今我卻将它收拾了,一時氣不過吧。”
師兄師弟看了蕭沅芷這故作堅強的模樣,他們動容了,甚至想将她抱在懷裏安慰,那錦雞本就罪大惡極,死有餘辜,而小師妹卻不追究,實在是太傻太善良了,試問誰會有如此胸懷。
蕭沅芷道:“它死後,我本想告訴師祖的,但又害怕師祖認定是我殺的它,而當時就只有我在,就是有十張嘴,我也解釋不清。”
高師姐聽不下去了,她可不能眼看着蕭沅芷洗白,“我看未必,小師妹你現下不是說得挺清楚的麽?!”
蕭沅芷沒有理會高師姐,繼續道:“我本想将它給埋了,可又想起師祖年歲已高,本是頤養天年的時候,卻整日為我們操心,便想着不如将它給炖了,做成雞湯,給師祖補補身子,正好師祖門前還有竹筍。”
炖了炖了!
蕭沅芷竟然将他的小心肝兒給炖了!!!
“師姐所找到的羽毛,是我特意留下來的,想着等師祖不傷心了,我再交給師祖,好歹留個念想。”蕭沅芷看着已經氣得說不出話的師祖,安慰道:“師祖切莫傷心,錦雞還在,只是換了另一種方式,永遠陪在了師祖身邊。”
“我記得昨天,師祖也吃得挺開心的嘛,想來這也是錦雞所願,願師祖每日都開開心心的。”
蕭沅芷又安慰道:“只要師祖開心,想必錦雞也會覺得自個兒死得其所了。”
殊不知這話不僅沒安慰到,反而還火上澆油了,師祖此時已氣得什麽道德禮數都顧不上了,蕭沅芷自己嘴饞,将錦雞吃了也就罷了,現在還來污蔑他,“你休得胡言,我吃齋念佛二十載,又與小心肝兒相伴近十載,怎麽可能吃它,你這混賬東西,不承認也就罷了,還往我身上潑髒水,我看是你師父不在,便沒人管教了。”
蕭沅芷一臉無辜道:“師祖昨天可是吃的拌飯?還一連吃了五碗。”
當然,蕭沅芷沒親眼看見,但是那位在疱房的師兄全告訴她了。
師祖像是想起了什麽,他昨日确實胃口大好,一連吃了三碗都意猶未盡,最後見沒飯了,還逼着弟子去煮,難道....
“你....”
“裏面拌的是雞湯。”
這話如晴天霹靂,直直擊中師祖,沒想到啊沒想到,他竟然吃的是他的小心肝兒!!!
師祖氣得渾身發抖,他吃齋念佛堅持了整整二十年,出關沒幾日,蕭沅芷就給他破戒了,“去他媽的阿彌陀佛,老子要殺了你!”
衆弟子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從師祖出關後,經常教導他們說,要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壓頂面不改色,更要多吃素,少殺生,而他現下竟然....
師祖眼中帶着滿滿的怒意,他揮動着手,就要向蕭沅芷擊去,慕玖察覺不對,趕緊上前阻止,眼看情勢就要失控,衛梓蘇起身,将蕭沅芷往自個兒面前一拉,躲開了師祖那一擊。
衛梓蘇道:“師祖息怒,師祖息怒!”
師祖哪裏還能息怒,但好在有慕玖一直纏着她,而衛梓蘇又護着蕭沅芷,所以并未對蕭沅芷造成什麽傷害。
慕玖躲開了師祖那一掌,“師父平心靜氣,弟子們都看着呢,凡事好商量。”
這一句果真見效,師祖見弟子都在看着他,便也壓下火氣,停了下來。
“撲通——”
蕭沅芷一下跪在了地上,師祖的武功她見識到了,漂亮師伯跟衛梓蘇沒有跟師祖動手,只帶着她躲,也不知道倆人認真跟師祖打,能不能打得過,但她也沒必要冒險,就算是要冒險,誰會幫她呢,就憑那些偏袒她的師兄師弟嗎?
連衛梓蘇都打不過,何況他們會冒着忤逆師祖的罪名幫她麽?
蕭沅芷不确定,但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該慫就得慫,活下來才是硬道理。
“師祖息怒,弟子知道自己罪大惡極,弟子願意受罰,還望師祖、師伯跟大師姐,莫要因為我,而傷了和氣。”
蕭沅芷又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的緣故錦雞才尋死,也是我把錦雞炖了的,不論師祖怎麽罰我,我都願意接受。”
這下論到衛梓蘇愣了,她開始說好了,讓她來想對策,沒想到蕭沅芷卻只字未提她,這就罷了,為了不連累她,現下還選擇獨自一人來承擔。
衛梓蘇有些信了,蕭沅芷是真的愛她,只是愛一個心有所屬之人,又不顧一切地對她好,這樣值得嗎?
而她,又值得蕭沅芷這樣嗎?
“撲通——”
衛梓蘇也跪在了地上,“請師祖一并責罰弟子。”
在場的人都不明白衛梓蘇為何這麽說,就連蕭沅芷,都向其投去了疑問的目光。
“小師妹之所以這麽做,歸根結底,也有弟子的緣故,若師祖只責罰小師妹一人,弟子能逃過一劫不假,但弟子的心實在難安,還請師祖一并責罰了弟子。”
師祖正不解衛梓蘇為何說這番話,可很快,他也能想明白了,既然把湯給了他,那麽肉,肯定是給了衛梓蘇,衛梓蘇做事向來都不會逾越規矩,這件事應該是不知情的,不知為何卻着了蕭沅芷的道。
可現下他卻犯了難,他若罰重了,看衛梓蘇這架勢,必定會跟蕭沅芷受一樣的罰,他于心不忍,可若罰輕了,又不解恨。
在一旁觀看的慕玖察覺出了不對勁,衛梓蘇她是了解的,不屑于跟誰比,就算是将對方當成是對手,也絕對不會說出來,何況現下還幫對手說話,不對勁,很不對勁。
蕭沅芷無奈,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衛梓蘇了,她自己不僅能解決,還能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數落師祖,這下好了,沒幫忙不說,還傻傻地出來承認錯誤,順便給她來一波“摁頭認錯”的操作,添什麽亂嘛。
“師祖,你別聽大師姐的,這根本不關大師姐的事兒,你就罰我一個人吧。”
衛梓蘇扭頭看着蕭沅芷,都到這個時候了,蕭沅芷竟還為她着想,她這般待她,她又如何忍心讓她一人受罰。
衛梓蘇向師祖磕了一個頭,“求師祖一并責罰弟子,弟子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不,這跟大師姐沒關系,師祖你還是就罰我一個吧。”
“求師祖一并責罰弟子。”
“師祖罰我一個吧!”
......
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竟莫名的和諧,甚至還有點像一對為對方攬下罪責的苦命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