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五年後
蒼穹幽暗,繁星閃爍,一輪彎月映照着北域的每一寸土地。
巫溟宮內,華美大床之上卧着一容顏俊逸的黑衣男子,其眉若刀裁,臉色紅潤,呼吸勻稱仿若只是睡着了一般。
“哎——”金之煥托着下颌蹲坐在黑玉臺階上看着不遠處的高床唉聲嘆氣,“你再不醒來,你那小道侶就要死在離人焱手裏咯。”
須臾,着石青色團花紋樣錦袍的男子搖着折扇跨入殿內,看着金之煥萎靡不振的模樣,蹙着眉道:“青玄他還沒有醒?”
“是啊。”金之煥有氣無力道,五年了他什麽辦法都用盡了,始終無法喚醒他,“對了,你娘傳消息回來了嗎?莫道友怎麽樣了?”
五舊shígG獨伽年前玄真子死後,離人焱代掌了昆吾宗,莫栀栀就被他利用執法長老的身份困在思過塔,增強了思過塔的守備,加強了昆吾宗的護山大陣。
他們幾人不是沒想過将她救出來,末勻甚至都集結了一衆天鬼準備硬闖昆吾宗,卻被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攔了下來——末荇失蹤近百年的娘親,昔日潺蒼大将的夫人柳知,她說自己此刻是昆吾宗的雲香長老。
她說離人焱将護山大陣改成了專門針對鬼修的陣法,正在昆吾宗內守株待兔,告誡衆人不要硬闖,等青玄醒了後再作決斷,免得被離人焱一鍋端,削弱了力量。
末荇搖扇沉吟,皺眉道:“娘說自上月謝雲衍被放出來後,離人焱下令思過塔不允許探視,近一月她都沒尋到機會進去,恐生變。”
“若是青玄還不醒來,我們只能另做打算了。”
金之煥亦斂下眸沉思,“妖界情況如何?妖王流芮那邊可有消息傳來?”他們若是必須出手營救莫栀栀,那必須保證妖界無憂不會突然生事,不然鬼界将騎虎難下。
說到這,末荇的神色稍霁,沉聲道:“流芮已将付三徹底控制對着離人焱陰奉陽違,而妖人表面上肆虐妖界,實則并無損傷。”
他頓了頓,又道:“故而妖界不足為慮,只是修真界的隗屍數量劇增,只怕當年鬼都之事再現。”
“真不知離人焱這個焉兒壞的東西到底要做什麽?!寒酥死了就是死了,他整出這麽些個爛玩意要禍害多少人?”金之煥雖身為鬼修,但一顆心純良,喜好游戲人間。
情緒激動之間,他對着離人焱破口大罵,沒有察覺到身後床榻上的輕微變化。
末荇亦垂眸不語,他自認不是個好人,但也做不出如此行徑。
金之煥突然想到了什麽,大叫道:“之前你娘不是提過離人焱在謝家古樓中欲圖利用塑夢珠對莫道友進行換魂?你說他突然不許別人進入思過塔,是不是又想到什麽陰狠計策了?”
“那莫道友在他手上豈不是危險了!”
末荇聞言一收折扇,擡眸看向他正欲說什麽,突然呆住,視線越過金之煥看向他身後,眸光劇烈震動。
金之煥不知背後發生了何時,他擡手晃了晃,“末荇你怎麽了?傻了啊?”
“你說...誰在離人焱手上。”
慵懶惑人的語調帶着初睡醒的啞意,緩緩問他。
金之煥如被定身一般,半晌抖擻着回身。
沈棠身上僅披着一件黑色薄衫,漆黑的長發如瀑直綴于地,紅眸半睜,修長的指節撚着眉心。
金之煥竟如孩童般扁着嘴,沖過去似要抱他,口中嚷嚷,“嗚嗚嗚,小玄玄你可終于醒了,你不知道我多...呃!”
他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沈棠初初醒轉,還不太适應,被他這麽一吵頭腦發脹,更是難受。
他撚着眉心,眼帶威脅,重複了一遍,“你說誰在離人焱手上。”
“呃唔唔。”金之煥神情激動。
末荇在下首看着玉石臺階上兩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接話道:“是莫栀栀莫道友。”
沈棠神情一松,扼着金之煥的手一松,将他丢在黑玉臺階上,緩步走下臺階,來到末荇身前。
紅眸微張,問他:“莫栀栀、是誰?”
大掌撫上左胸的肋骨處,俊朗如月的面上浮現困惑,為什麽提到這個名字,他這塊地方就生疼。
這下末荇和金之煥都呆住了,他們誰都沒想到青玄獨獨會忘了莫栀栀,而且他現在這樣好像又回到了過去那個冷漠無情的鬼王青玄。
一時間,兩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說話。
“都啞巴了嗎?”沈棠沉下眸子。
空氣凝滞,缭繞着難耐的氣氛。
最終還是末荇頂着他的神識威壓,咬牙道:“她是你嗯,差一點合籍的道侶。”
沈棠的神色倏地冷下,看着戰戰兢兢的兩人冷笑道:“你們誰給我說說本座這個差一點合籍的道侶是如何出來的?為何本座會進入休眠?”
整個殿內的溫度一瞬間降到冰點。
金之煥從臺階上滾落下來,鑽到末荇身後。
末荇氣急拿扇骨重重地敲了他的手骨,面色不改地娓娓道來。
聽完後過了很久沈棠都沒說話,鴉羽垂下,似在思慮。
“如你們所說,本座曾經愛極了這個女子?”
金之煥此時積極,點頭如搗蒜。
“她現在在離人焱手裏?”
金之煥恨不得把頭點爛。
沈棠以手撫着曲線完美的下颌輕笑一聲,眼底卻沒多少笑意,“既然如此,那便随本座将她搶回來。”
“畢竟是本座的人,怎能放任他人窺伺觊觎。”
“滴答——”
“滴答——”
水滴聲直墜了十二聲。
莫栀栀知道又到了子時,她秀美的眸前覆着白紗,被靈力化線捆縛着在一張石床上,不見天日,僅能憑水聲分辨時辰。
五年前金之煥臨行前告訴莫栀栀明詢就是離人焱,讓她千萬小心!
被關入思過塔後她本可以憑借那恢複的一半仙力輕而易舉離開昆吾宗,可謝雲衍卻一同被關了進來。
她無奈必須護着男主安危,故而一拖再拖。
所幸在這五年中二人的修為都取得了極大的突破,謝雲衍已于上月出塔歷渡劫期的雷劫,而她刻意壓制了修為,實則早已渡劫中期。
至于她為何沒有渡雷劫,這要歸功于從她穿書起腳踝上就帶着的鏈鈴,莫栀栀一直以為那是帝姬的一件飾品從沒在意過。
當她被關到了思過塔十層後,那排山倒海的靈壓向她襲來時,鏈鈴在她身前築起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能護着她和謝雲衍不受靈壓侵擾,修為也不會如原書中描述的那樣潰散。
謝雲衍雖困惑卻絕不多言。
初來的四年,除了看望他們的人,明詢也就是離人焱從未來過思過塔,所以并未察覺異常。
期間極長一段時間莫栀栀都是半睡半醒狀态,無論謝雲衍如何喚她,她都醒不過來,直至現在她的腦海中多了許多不屬于自己的紛雜記憶,心頭的迷霧越來越重。
進入思過塔後,有一點她終于可以确認,那就是這個世界本有神祇存在,只是有一族名為混沌,忌憚他們已久,最終造成了神族消亡。
思過塔一定與神族有關,不然為何她在此處獲得這些不屬于她的記憶,為何鏈鈴單單在這時發揮作用,不但護她周全,還替她隐藏了渡劫的天雷。
她想知道更多只有回到當年太虛秘境中的靈碎石幻境,尋那道神族殘魂問清楚,畢竟當年女魂說的是,莫栀栀一定會再回來尋她的。
但還沒等她尋到機會出去就見到了明詢。
他依舊是白衣若仙的模樣,輕笑着問莫栀栀是否随他出去,條件只要她對外宣稱已于沈棠斷絕關系,兩人此生再無可能,就放她出去。
莫栀栀現在看明詢只覺得自己曾經眼拙,也覺得原書劇情定出現了分歧,也許沈棠當年說的都是真的。
五年前沈棠就告訴她有人在暗處想要引她入局,但當時告訴她沈棠殺了玄真子的人是餘若席,是他将自己率先引至了主峰。
最初在小橋村的一切,如今回想起個中細節她不禁毛骨悚然。
當時幾個弟子中受傷最重的就是季付和青禾兩人,而他們兩人又是青季兩家內定的下任家主,離人焱的目的不言而喻。
餘若席在小橋村除祟一事中扮演的角色多半是引導...就像他與莫栀栀探查小橋村尋找季付時,他對莫栀栀的多次引導。
明詢當時前往小橋村恐怕并不是為了徒弟青禾而是怕他們發現落雁城的異常,城主付三的不作為,及妖鬼的秘密。
餘若席是明詢的人!
涼意從四肢百骸滲透進莫栀栀的體內。
故而在思過塔中,兩人對峙之時,莫栀栀幾番言語相譏,甚至搬出了寒酥。
許是她的言語攻擊起了作用,明詢終于撕開了僞裝暴露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他想利用她獨一無二的純淨神魂救回寒酥。
莫栀栀本欲與他一戰,看看自己恢複的仙力如何,卻不曾想在他身後還有個看不見的修士,以超乎這個世界的力量将她捆縛了起來。
莫栀栀大駭,這絕不是大乘巅峰就可比拟的力量,而且極為熟悉。
她不敢随意猜測,也不妄動,打算徐徐圖之,先去太虛秘境,再去北域鹿山尋求神族的真相!
而後謝雲衍被送出去渡劫,她則被關入這石室已然一月。
“吱呀——”石門被推開的聲音打斷了莫栀栀的思緒。
莫栀栀的耳朵動了動,輕緩的腳步一步步靠近她,冰涼的指骨撫上她的下颌,沿着下颌一路滑下,落于她的衣襟之上。
“怎麽?今日換了一種套路,改為羞辱于我?”她嘲諷道。
即使眼睛被縛住看不清來人的神情,她也知道定是極其難看。
果然,她話音剛落就感受到來人的氣息陡變,霜寒之氣霎時間舊shígG獨伽席卷了整座石室。
衣料摩挲的聲音,明詢竟坐在床沿,靜靜地看着她,似在感嘆:“莫栀栀啊,我以為你是個聰慧的孩子。”
“我知你不是五域之人,有自己的一套本事,可那又如何?”
“你若願意乖乖地做阿酥的容器,我還可以讓你留下一縷神魂。”
冰冷地手撫上她的臉頰,莫栀栀瑟縮着後撤,身子貼上了背後冰冷的石牆,“怎麽我不願意,你想硬來了?”
“失去耐心了?”
明詢低低地笑了,聲音悅耳如玉落珠盤,“你可知道北域近來有喜事?”
莫栀栀心髒漏了一跳,她從雲香長老口中得知沈棠昏迷至今尚未醒來,能有什麽喜事?
“阿玄醒了。”
“那又如何?”莫栀栀裝作不甚在意冷硬道,但心中預感并不好。
明詢的手攀附在莫栀栀的腰間的玉盤扣上,輕嘆道:“阿玄他要迎娶鬼後了。”
作者有話說:
栀栀即将開啓北域地圖
我努力明天繼續大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