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負責傳信的鬼兵木着臉念完了鬼王的手谕,鉛灰色的眼皮擡了擡看向潺虞,一副公事公辦的态度,“蒼大将,還請即刻随屬下進宮。”
“蒼哥,虞弟他定是被冤枉的,舊shígG獨伽制作隗屍這等陰狠的手段,他斷斷不會做的!”柳知捏緊衣袖,擔心地看着潺蒼,“還有流螢弟妹,她雖是妖族但決計做不出傷害鬼後一事。”
潺蒼面上不顯,冷聲應了鬼兵,拉過柳知捏得發白的雙手,寬慰她:“夫人且寬心,容我先進宮探探到底是何情況。”理了理袖擺準備跟随鬼兵離開。
“蒼哥...你也要小心。”柳知目露不舍卻又無可奈何。
莫栀栀垂着頭沒看任何人,她心知潺蒼此行兇多吉少,是既定的死局。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畢竟是相處了近一月的人,她也不想眼睜睜地看着他去送死...
可是這是塑夢珠中的回憶,不是現實,所有的事情都是已經發生了的,她做不了改動。
莫栀栀剛發出一個音節就咬緊了唇,直到小棠突然拉上她的手。
“小芝姐姐,不要擔心,師父一定會處理好的。”小小年紀的他異常鎮定,眼神裏充滿了對師父的信任,軟糯的聲音撫平了莫栀栀心上的褶皺。
手上傳來源源不斷的溫度,她違心地抿唇一笑,回握他的小手。
還未走遠的潺蒼聽到這邊的動靜,腳步一頓,寬厚的背微震,他擡手召來下屬細心吩咐:“待我回來之前派人守着夫人和小棠,不要讓小棠亂跑。”說着他往莫栀栀的發向睨了一眼,滿含警告意味。
莫栀栀扯了扯嘴角,眼觀鼻鼻觀心,內心已經暗暗下了決定,打算晚些時候去巫溟宮一探究竟,說不能找到把她弄進塑夢珠的罪魁禍首。
只是...莫栀栀看了看緊緊拉着她手的小棠。
他怎麽辦呢?
這一拖就拖到了日暮時分。
莫栀栀陪着小棠從下棋玩到對詩,整個人萎靡不振,而他卻越玩越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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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那麽小的身板裏哪來這麽大的精力。
柳知從午後就一直把自己鎖在房裏,不曾出來過。
莫栀栀想去關心下情況都沒辦法進去,只能細細思考如何擺脫眼前的小團子。
白日裏她已經試過了除了召不出戮惡劍外,手上戴着的芥子手鏈也無法打開,如此一來她身上可用的只有隐匿法寶和少量丹藥符咒。
可謂是十分被動。
到了用飯的時間,莫栀栀假借替小棠煮蓮子羹的機會,暫時脫離了他片刻,将迷魂丹下在湯裏。
她親眼看着小棠将那一碗蓮子羹喝完,然後送他回房休息。
小小的團子已經很困了,仍是勉強睜着眼睛,要莫栀栀也給他念一本故事集才入睡。
莫栀栀硬着頭皮拿過一本鬼界的書看着上面的蝌蚪文,與之大眼瞪小眼。
最終,她沒有辦法只能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拿出來講,成功哄睡了小棠。
這孩子的體質不知為什麽那麽特殊,迷魂丹能把季安鷺一個成年人很快放倒,但對他卻效果不佳。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處理完所有事情,莫栀栀将隐匿法寶打開,而後避過潺蒼府內所有的侍衛,向着巫溟宮而去。
鬼界的王城依着鹿山而建,巍峨肅穆的宮殿屹立于王城中央,任何人進城第一眼都能看到它。
為了防止自己的靈力不夠用,莫栀栀全程用的是仙力,幾息之下,宮門就在她眼前。
許是她太過專注眼前的情況,沒有注意到身後顫顫巍巍跟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與凡間的皇宮不同,巫溟宮內宮女、妃嫔幾乎沒有,傳言是這任鬼王離人焱獨愛鬼後寒酥。
她一路沒見到幾個可以打暈替代的宮女,反倒是來來回回巡邏的鬼兵層出不窮。
莫栀栀略一思量,便決定潛入巫溟宮深處,先去看看那個傳說中被流螢刺傷的鬼後現在情況如何。
她暗中抓了一個鬼兵,直接用了搜魂術,弄清楚寒酥的寝殿所在何處後将他扔在隐蔽處。
特殊情況之下也容不得她婦人之仁了!
令莫栀栀啧啧稱奇的是,這個離人焱确實十分寵愛他的鬼後,竟将她的寝宮設立在他自己的寝殿附近。
這無論是在人界還是妖族都不可能存在的情況。
畢竟帝王之側其容他人酣睡。
她以神識感知附近沒有大乘以上的鬼修後,暗自混進了鬼後的寝殿。
莫栀栀甫一進入內殿,就聽見裏面一道溫柔的聲音喚着:“小魚?将藥給我拿來吧。”
想必這就是寒酥。
可她的聲音聽起來雖然很輕,但并不像傷重之人。
莫栀栀眼神一暗,流螢之事果然有貓膩。
她向內殿探去,卻見一身姿妖嬈的女子斜靠在軟塌上,正靜靜看着手中的典籍。
渾身上下不見一處傷痕。
還不等她在靠近些看她的容貌時,一道強橫的氣息進入殿內。
莫栀栀呼吸一滞,趕緊牢牢抓着隐匿法寶不敢輕舉妄動。
如此強大的壓迫感和她那夜見到的青玄相似,想必就是離人焱本尊。
來人一襲月白印暗龍紋的華袍,面上覆着半塊面具,只露出瑩潤的下巴。
莫栀栀:“......”合着你們鬼界的王流行戴面具是吧。
他路過莫栀栀隐藏的角落時,似有所感的往那個角落看了看。
吓得莫栀栀連呼吸都不會了,捏着法寶的手心都被汗浸濕了,法寶變得濕滑。
所幸他并未停留很久,急匆匆地來到寒酥的軟榻前,聲音清冷卻滿含關心,“阿酥,你可舒服些了?”
他餘光一掃旁邊空着的藥碗,顯然是中午喝剩的,低斥道:“來人。”
“王上。”
“你們是如何照顧鬼後的,她的藥呢?怎麽還沒端來?”離人焱語帶急促失了一貫的冷靜。
跪伏在地的鬼兵猶豫道:“回禀王上...由于那位不甚配合,我等還未成功取到她的心頭血,故而失了時。”
離人焱身上寒氣忽起,暴虐的鬼氣霎時掀翻了鬼兵,語調如裹挾着山巅冰雪,“廢物,本君養你們有何用?”
“君上,勿要憂心臣妾。如今既已得到妖王族的血脈,我這病很快便能好轉。”軟塌上的寒酥開了口,聲音溫溫柔柔,仿佛能掐出水來,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一旁聽壁角的莫栀栀心驚。
他們竟然想取流螢的心頭血來救寒酥!
潺虞那邊...多半也是陷害了!
離人焱面具下的神情不明,低聲撫慰她,“阿酥,你放心,本君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那妖既然不配合,本君便親自去會會她。”他又轉了個語調,語調陰寒刺骨,“端看她到底在意自己的命還是她夫君的命。”
他又陪着寒酥說了幾句話後起身離開。
莫栀栀緊跟其後,絲毫不敢放松警惕。
她感覺自己離真相很近了!
等她跟着離人焱來到地牢後,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被關在牢裏滿身狼狽的女子是平日裏光豔照人的妖族大公主流螢。
流螢的原型是一條錦鯉,擁有七彩琉璃心,待她修至大乘巅峰,本可以順利成仙...、
而此刻她的臉上已呈現出半妖化的狀态,鱗片覆蓋了半張臉,眼角挂着淚。
更甚者,她的下半身化為了原型,一條流光溢彩的魚尾,其上的鱗片大片大片地脫落,殷紅色的血液流了一地。
即便是如此,流螢仍舊牢牢捂着自己的心頭,渾身戒備,絕不讓周遭的鬼兵靠近她半步。
莫栀栀捂着自己的嘴,不敢讓自己發出聲音。
離人焱對她凄慘的模樣視若無睹,直接隔空一道鬼氣打在她的左臉。
流螢的臉被打得高高腫起,鱗片順着臉頰掉落,她目光怨毒地看向離人焱,笑得諷刺,“哈哈哈哈,離人焱!虧你是一界之主,竟做出如此小人行徑。”
她“呸”得吐出一口鮮血。
離人焱不為所動,冷冰冰地說着:“流螢,本君給過你機會的,是你執意留在鬼界的。”
流螢笑得狠極,“哈哈哈,留在鬼界成為寒酥的治病良藥?”淚水順着臉上的傷口滑落,她卻渾然未覺。
“本君,并不覺得如此有何不對之處。”
“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也是你親口答應阿酥會救她的。”
離人焱嗤笑。
流螢只覺得心中一片寒涼,那是她當做姐妹的人,卻一心想要她的命來續自己命!
而自己呢?自己愚蠢地想回妖族去求父王賜妖族秘藥來救她。
她笑得聲嘶力竭,嗓子都笑啞了,只餘下淚水和無盡的凄涼。
離人焱眼底一片平靜,他從未覺得自己有何不對。
他是鬼界之主,有權決定鬼界一切子民的生殺大權。
是流螢非要嫁給潺虞,成為他鬼界之人。
那便怨不得他了。
他說:“你不想救潺虞了嗎?”
流螢立刻如瘋魔了一般,滿是鮮血的雙手緊緊抓着栅欄,聲嘶力竭:“你敢傷潺虞,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得到我的心頭血。”
“我會讓寒酥為我們陪葬!”
聽到這句,離人焱的氣息才微微有了變化,他容不得任何人咒寒酥。
強勁的鬼氣狠狠勒着流螢,将她困于半空中,長長的魚尾無力地垂下,伴随着他冷漠的聲音:“本君舊shígG獨伽不是來同你廢話的,而是等你一個答案。”
“潺虞和你,只能活一個。”
“你選吧。”
流螢嬌豔的臉因窒息而發青,潋滟的瞳孔開始渙散,她咬緊了牙關,牙龈鼓脹得生疼。
“我要、我要潺虞活着。”
束縛在她喉間的桎梏瞬間一松,流螢墜落在地,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離人焱慢慢靠近她,冰寒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化出一把冰刃擲于她身邊,“本君,即刻便放了潺虞,你知道該如何做的。”
在流螢所處的牢房桌上,還擺着一個精致的琉璃碗。
眼見她的手緩緩摸向冰刃,莫栀栀看不下去了,她想出手。
即使明知明知這是在夢中,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她也忍不住了。
潺虞和流螢的命是自己的,他們結合并不是要為了鬼界、鬼後付出生命,而是因為愛。
任何人都不應該肆意奪取他們的性命。
“出來!”離人焱甚至沒有回身,強勁的氣息鎖着身後的人。
她竟被發現了?
莫栀栀的手中的法寶濕滑,一下子竟滾落在地,她現了形。
還沒等她走出來,一道小小的身影就擋在她身前。
“我不準你傷害她們!”奶聲奶氣的聲音卻透着異常的堅定,“小芝姐姐,小棠來保護你!”
作者有話說:
dbq這章內容太卡了
塑夢珠的內容不會很長,該交代的交代清楚,棠棠很快就會恢複意識!
下章有一丢丢虐虐。
哎,都沒人和我說話了qwq
我們半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