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桌布被沈棠扯離擲出門外,似是砸到了某人,發出了沉悶的一聲叫喊。
碗碟碰撞碎裂的聲音也将莫栀栀眼中最後一點迷離徹底抽離,她遲疑着向後撤離。
因騰出一只手去扔桌布,沈棠沒有抱得很緊,被她輕易掙脫了去。
“嗚..”莫栀栀卻因為用力過猛撞到了身後的桌子,尖銳的痛感刺激得她眼眶蓄起了淚,整個人意識也回了籠。
沈棠見狀将她攬了回來,重新抱回腿上做好,伸出一只手繞到她後腰被撞得位置,眼神認真,輸送着靈力,“怎麽那麽不小心?”
語氣溫和,雖是質疑句,但無端帶着一股寵溺的味道。
莫栀栀吶吶地收回自己打算揉腰的手,把臉埋入他的懷裏,悶聲悶氣,“還..不是你吓我!”
沈棠寬松的碧色長袍微微松散,眼尾泛着殷紅,嘴唇沾着暧一昧的水痕,低低笑開。
被嘲笑了!
莫栀栀徹底埋下臉,不理他。
忽而,他仿佛想到什麽,眼中冷意一閃而過,沖着窗外低聲呵斥,“在外面躲躲藏藏幹什麽,還不是進來?”
莫栀栀聽聲擡起了臉,目露困惑,轉頭看向門外。
“哈哈,我..我路過!”
熟悉的聲音自門外想起來。
盧荇石青色的衣角進入莫栀栀的視線,她這才反應過來被聽了壁角,耳朵尖尖如在滾水裏燙過。
這屬實是很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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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點一點從沈棠身上磨蹭下來,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挪到隔壁的位置上。
沈棠放任她的小動作,轉向盧荇,黑眸壓下,劍眉挑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等他交代。
盧荇到嘴邊的話噎住,拿着玉骨扇撓了撓後腦勺,尴尬地笑笑,“我、我是說新的菜色備好了,你們要吃嗎?”
說完這些他看到滿地散亂的湯碗菜碟,嘴角垂下,眼神流露出劇烈的心痛,仿佛沈棠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莫栀栀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她和沈棠在別人地方吃飯,還揚了人家的飯桌。
她戳了戳沈棠的胸口,眨眨杏眸,張嘴無聲地說:我們要不要賠他錢?
少女烏發披肩,眸光靈動,小動作激得沈棠忍不住又掐把她軟嫩的臉蛋,唇染笑意道:“不必管他,他有錢得很。”
盧荇聞言扁下嘴,心裏委屈又不敢說,捏着扇骨的手微微顫抖,裝作不在意道:“莫道友,不必介懷,這些錢盧某不甚在意。”
見他如此上道,沈棠也不再記怪他剛才的行為,反正他什麽都沒看見。
若是看見了,挖去這雙眼便是。
沈棠随手理了理散亂的衣襟,自然地拉起莫栀栀的手,柔聲道:“天色不早了,我帶你回去休息。”
莫栀栀此刻正覺得坐如針氈,立刻順從地起身,朝盧荇告別,“盧道友,今日多謝款待,我和..大師兄先回去了。”
‘木木’這個親昵的稱呼在外人面前她還是難以啓齒。
沈棠沒有在意她的稱呼,捺住了她欲召靈劍的手,喚來了無名。
在莫栀栀輕聲的驚呼中,單手抱起了她,另一手掐訣禦劍。
兩人如月下仙人,乘着月光遠去。
徒留原地的單身狗沖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有道侶了不起!
“主子、主子。”
遠處樓道‘滾’來了一個圓形球體。
細看之下,是個胖的眼睛都眯起來的少年。
盧荇心中正有着氣呢,哼了一聲,不耐道:“又怎麽了呀!”
胖球少年瑟縮了一下,憨憨笑着,“準備好的菜肴還要上嗎?”
“人都走了,還上什麽...”
盧荇突然想到了什麽,止住了欲說的話,拿着扇骨一敲手心,嘴角勾起。
“上!”
“還會回來的。”
“是是是。”胖球少年愉悅地‘滾’進房裏開始收拾。
待清理、重新布置、上菜一系列操作完成,月亮都向東偏移了幾許。
盧荇率先坐在收拾完的桌邊,放下玉骨扇,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微搖着頭,細細品了起來。
咧咧地風刮開了關得不甚牢固的窗戶,下一秒一道人影已坐到了盧荇對面。
長發飄散,碧衣少年竟真的去而複返。
盧荇再斟一杯酒,推到他面前,“青玄,百年份的靈酒,嘗嘗嗎?”
沈棠低頭看了眼淡黃色散發着濃郁靈氣的酒液,端了起來卻也不喝,扯着嘴角輕嗤道:“末荇,在人間待得太久,你的喜好越來越令我不敢茍同。”
言罷,他眼皮都沒擡一下,将珍貴的酒液盡數倒于地上。
盧荇眼中的心疼都快溢出來了,早知道不把這酒拿出來分享給他了。
真是個牛嚼牡丹的家夥!
他飲完自己杯中的酒,這才正色道:“方才我收到末勻的消息。”
沈棠壓着眼睫不語,等他繼續說。
“他找我借一百萬靈石。”盧荇嘆了口氣,“青玄...你又逼他拿錢了?”
眼前之人十年前為了搜舊shígG獨伽捕疑似僞裝成商人的離人焱,對北域所有鬼商進行了徹底大整頓,打殺了好多如日中天的商戶,使得北域經濟倒退,若不是靠着自己,可能會淪為五域的笑話。
沈棠薄唇微動,神色淡定,“直接給我。”
盧荇:“?”就這麽順口。
他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個金算盤,指尖一頓噼裏啪啦,“我給你算算十年間你一共欠了我....合計四千八百八十八萬上品靈石,再加上法寶...”
沈棠面色都不變,“你不想找你娘親了?”
盧荇眉飛色舞地神情一頓,如被掐了七寸,憋紅了臉,甕聲甕氣,“知道了,等你有錢再還叭。”
沈棠的視線移到了桌上唯一的那碗糖水若有所思,回了聲“嗯”。
盧荇想到自己的目的,清了清嗓子,小心地看着他的表情,試探道:“青玄,那名女子與你?”
沈棠明白他的意思,目光垂下,“她會是鬼後,我唯一的妻。”
“認定了?”盧荇的視線飄忽到他左胸前的肋骨處,輕聲問。
沈棠眸光一閃,擡手按上左胸那處空缺,沉默。
他不知道。
但他青玄絕對不會因為其他虛無缥缈的東西而認定一個人。
他只知這副皮囊下的心只會因為那人而跳動。
盧荇見他沉默哪有什麽不明白的,但他沒有立場指責他。
沈棠突然開口,語氣嚴肅,“有件事需要你做。”
盧荇:“什麽?”
“若有任何人問起,你都需告訴他們,莫栀栀與你熟識,她的另一個論壇賬號是從你這買的。”沈棠淡淡道出,仿佛這是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
盧荇一愣,而後笑了,這是什麽需要通氣的事情嗎?
笑着笑着他就發現了不對,若真是如此簡單,沈棠何必特地來回轉一趟。
方才他召來無名之時,趁機桌側敲擊三下,是指三刻之後他會折返。
難道...
“青玄,你瘋了?”
盧荇的瞳孔瞪得極大,不敢置信地看向沈棠:“莫栀栀不是凡人修士?!”
“她是鬼修嗎?”
“不對不對,這樣你就不會專程跑這一趟。”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能同時擁有鬼身和靈身。
“難道她是妖修!”盧荇語調上揚,想着這個可能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無法接受,“你..你要走潺虞的老路嗎?”
“我不是潺虞那個廢物。”沈棠聽着他兀自在那說了一連串的話,眉頭狠狠蹙起,他伸手按了按,否認道:“她什麽都不是,我沒有在她身上感受到任何妖氣、鬼氣。”
盧荇脫口而出,“那她是個什麽東西?”
沈棠不悅,身上的氣息一瞬間冷了下來,眉蹙得更深了些,“末荇,你好好說話,什麽叫她是什麽東西?”
盧荇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她、她是什麽人。”
沈棠放下按着眉心的手,摩挲着指尖,眼睑都沒擡起,“不知。”
盧荇失語,不知怎麽說。
半晌,他才摸上冰冷的扇骨,低啞着嗓子問他,“青玄,舍下鬼身拜入玄真子門下的目的是什麽你可還記得?”
沈棠微微動容,黑眸內煞氣肆虐,“自不會忘記。”
“爹的仇我忘不了。”盧荇攥緊了酒杯,指節泛白。
他的一番話,也讓沈棠想起了過去被師父撿回去的日子。
一時之間,沒人開口說話。
盧荇勉強穩定了心神,換了個話題,“無名的劍魂你可有思緒?”尋了四十多年了,怎麽會毫無痕跡可循。
提到劍魂,沈棠面上的神色更冷了些,語調仿若冰石,“當年那人的修為就已至大乘,而我所懷疑的三人,其中一人已死,還剩二人。”
盧荇了然,“玄真子和謝流。”
沈棠颔首,點着桌面的酒杯,“十年來我尋遍昆吾宗各處皆無所獲。”
“那就只剩下謝家了。”盧荇亦垂眸思考,“扶義那老匹夫死之前,你在玉崇宗找過嗎?”】
“兩次都沒尋到。”說到這個沈棠就想起當時在玉崇宗遇到幻妖之時,壓睫凝眸,譏諷道:“倒是因此發覺妖族圖謀不軌。”
這事盧荇也聽末勻提過,包括制妖人一事,頓覺妖族的女人心思跟鬼魅一般陰險。
“說來也是唏噓,那狐妖不愧是流芮的手下,竟然如此狠辣,拿了一座山峰之人陪葬。”盧荇搖搖頭,女人真的是可怕的生物,不受控的更可怕!
沈棠眼裏浸透着不同于往日的涼薄,“愚蠢的女人,略微指點一下,便能豁出去不管不顧。”
“竟是你...”
碧衣少年額間的契邪已然取下,周身貴鬼氣缭繞,輪廓分明的俊臉籠罩着令人發顫的陰鸷,“死了便死了,不過是一群凡人修士。”
盧荇愣神,是他多慮了。
眼前之人仍是那個殺伐果決的少年鬼界之主。
“那你下面的目标...?”
“謝家古樓。”
盧荇面上浮現憂慮,謝流不是扶義之輩。
七十年前,青玄曾與之有過一交手,惜敗于他。
而他閉關至今,已不知修為幾何?
“栀栀,快開門!”
啪啪啪的敲門聲不絕于耳,床榻上的人蒙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個蠶蛹,不耐煩地打着滾。
門外之人等不到回應,急匆匆跑進來,将莫栀栀從被窩裏挖了出來。
“出事了!你快醒醒!”
來人不停地搖晃着她的身體,莫栀栀勉強睜開眼睛,只見到她腰間火紅的狐尾随着她的動作不斷地晃動,刺得眼疼。
她打了個哈氣,揉着眼睛,哼唧着問她:“能出什麽事啊?”
狐妖都自爆了,這鴻碩城總不可能再跑出來一只妖吧?
“銜燭被劫走,銜月的屍身也被人盜走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點短小,我先認錯_(:з」∠_
哎,我真的好愛棠棠,真是個愛護老婆的乖兒子!
你們不會真的都去養文了吧?!那我涼透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