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銜燭受了那麽重的傷竟然提前醒了過來?
少年因背上的傷勢過重依舊背面向上平躺在榻,背上的傷口上了藥後仍顯猙獰。
此時,他的臉面向外邊,一雙清澈的眸子盯着離他最近的季安鷺。
“你醒了?”季安鷺放下手中端着的茶盞,快步走到床榻邊檢查他的情況,待探得他脈象一切正常方才舒下心。
然而令她不解的是,給銜燭上的藥中有麻沸散的成分,他理應晚些時候才能醒來。
“嗯。”見她走來,銜燭垂下眼睫看着床鋪低聲應她。
沈棠偏了偏首,黑眸如利劍直直地射向銜燭,切入主題:“你既醒了,可否說說昨日發生了何事?”
“尹夫人是妖。”銜燭複擡起眸,眸中情緒不明,“但也不是妖。”
他這前後兩句話自相矛盾,讓人摸不着頭腦。
沈棠卻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說她是半妖?”
銜燭靜默,好半會抓緊了身下的床褥,語氣中帶了絲憤慨,“她不是先天的半妖,是被他人制成的妖人。”
他頓了頓,又接着道:“尹北念就是失敗的妖人。”
這一句話中帶着濃厚的憎惡之意,只是不知是對妖人的憎惡還是對幕後之人的。
初聽妖人這個新詞,莫栀栀額角狠狠地一跳,這千年前的修真界真的是什麽千奇百怪的妖物都有,先是拿活人制成的隗屍,後是拿活人做實驗品制成妖人。
難道人族就不能擁有好好做個普通人的權力?
前者倒還好,原書中還提到過如何對付,後者莫栀栀簡直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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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得不的感慨一句,妖王流芮是真的會玩。
沈棠确認了心中所想後眉目一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銜燭開始娓娓道來,“我和姐姐本來守在門口,尹夫人突然喚姐姐進去,我想跟着一同進去,卻被她的侍女擋在門外。”
“銜月師妹竟沒有拒絕她這貿然的請求。”青禾驚訝地問道,他在慕清峰時與這對姐弟短暫的相處過,銜月并不像如此天真之人。
這也是莫栀栀想不通的,銜月看起來雖随和,但也不是毫無防備的人。
“因為尹夫人與我們娘親有三分相似。”
莫栀栀:“!”
這我熟。
銜燭垂下長睫,斂去其中的複雜情緒,繼續道:“我在門外侯了許久都不見裏面有動靜,擔心姐姐安危便直接闖了進去。”
“進了尹夫人的房間後,我只見到姐姐倒在地上,來不及細想就對她出了手,豈料她竟是有修為在身的妖人。幾番纏鬥之下,終是我略勝一籌,正想捆縛住她後再帶姐姐來尋你們,沒成想竟又來了一只元嬰期的狐妖。”
“我實在敵不過又怕他們傷了姐姐,故而束手就擒。”
謝雲衍坐在床沿靜靜聽完後,突然發問:“你沒用上次所使的秘法嗎?”
“什麽秘法?”季安鷺偏頭好奇地問他,“難道明詢長老還會傳授你們這些?”
莫栀栀卻是想到了上次在太虛秘境中謝雲衍和銜燭聯手對付重傷的幻妖。
難道上次是銜燭使用了什麽秘法嗎?所以當時他才敢以築基後期的修為留下來?
聞言銜燭眸光閃了閃,側過臉目光盯着枕頭,低聲回答:“那是...我家族的秘法,短時間內不能再用。”
謝雲衍微點頭,沒有再問他。
“那狐妖可是白發紅衣,喚作紅鑲?”莫栀栀能想到的只有紅鑲。
沒想到莫栀栀會這麽問,銜燭一愣,如實回她:“我并不知她叫什麽,但她修為很高,我完全不敵。”
“她與尹夫人将我和姐姐待離尹府後關在一處小屋,沒過多久就來了一黃衣鬼面男子尋尹夫人,她随其離開。”
“又是蟾旭?!”莫栀栀咬牙切齒,失手打翻了面前的茶盞,茶水濡濕了她的袖子。
不小的動靜引得屋裏其他五雙眼睛齊齊看向了她。
謝雲衍若有所思地擡眼看着莫栀栀,他并不記得當時黃衣男子有自報名諱。
師姐是如何得知的?
莫栀栀沒有注意到謝雲衍的異常,而是陷入了又一輪沉思中,蟾旭理應在論劍會上假扮其他宗門的弟子出現,對上當時剛晉升元嬰的男主,做了他成名之戰中的重要炮灰。
而現在蟾旭出現在莫問鎮,提前和謝雲衍遇上就已經很奇怪了。
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影響了原書劇情的發展?
“小芝。”沈棠微涼的手掌握上她的手,替她拭去她袖子上的茶水,語氣柔和,“放輕松,蟾旭再也傷不了你。”等下他就去将這只蟾蜍妖的皮拔了。
莫栀栀知他誤會了,但她又不能解釋,只能沉默地颔首。
看在其他人眼裏就是默認了。
因他語氣過于溫和一時之間忘記将手收回來。
“我不知是否是你口中的蟾旭,但聽那尹夫人喚他大人,想來身份不低。”銜燭略微解釋了一番。
如此一來,莫栀栀心下又确認了幾分。
“待他們走後,又來了一黑衣人,此人修為極高我看不透舊shígG獨伽,而他腰間那塊銀色的令牌曾經我在玉崇宗長老的身上見到過。”銜燭的聲量突然拔高,眸子裏的滿是無能為力的痛苦,“他将姐姐帶走了...令牌是我撲上去争搶姐姐時從他腰間扯落的。”
“背上的傷就是那時被那狐妖抓傷的。”說這話的時候銜燭顯得格外平靜,“待她離去後,我帶着令牌逃離了那處,這才遇上謝師兄。”
“後面發生的事你們也知曉了。”
莫栀栀低喃,“如此看來,只能去一趟鴻碩城才能找回銜月。”
眼下尹玄已死,兩只妖域領主不知所蹤,神秘黑衣人也找尋不到,只能從唯有的信息——玉崇宗入手。
沈棠沒有說話,似在思考。
謝雲衍本就沉默寡言,不會主動接茬。
季安鷺聽完他的話對小少年銜燭的同情心又多了幾分,安慰他:“你放心,我們等你傷好些就一同去鴻碩城尋你姐姐。”
豈知銜燭竟掙紮要起身,口中固執道:“我...沒有事,一定要快點去尋姐姐,我怕...怕她也和娘親一般出事。”
這一番動作,剛止住的傷口又裂開,吓得季安鷺喊青禾過來穩住他,又給他上了一遍藥。
青禾不情不願上前幫着她按着銜燭,語氣冷淡,“師弟還是先緊着自己的身體,莫要拖了我們的後腿才是。”
搞清楚來龍去脈後,莫栀栀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她微擡頭去看身側的沈棠,但見他正在看她,不由面上一紅,清了清嗓才問:“大師兄,玉崇宗內是不是有你的熟人?”她是從當時尚木幾次三番說可以舉薦她去玉崇宗拜師中推斷出來的猜測。
“是。”沈棠猜出她心中所想的是什麽,沖着她點了點頭,給了她肯定的答複。
莫栀栀抓着他的袖擺,激動地說:“那托你那熟人幫我們先查一查?”能快點解決這個問題最好,不然她怕拖得太久,那人從東域離開了。
下次她就不知道去哪尋他了...
畢竟原書中他出現的次數極少。
然而這次沈棠卻拒絕了她,“我們尚且不知妖族奸細是何人,不能輕易打草驚蛇。”
莫栀栀愕然,“連你的朋友也不能信任?”
“利益面前無友人,更何況他不算我朋友。”沈棠眸光微冷,輕嘲一聲。
莫栀栀:“......”雖然不理解,但我覺得你的邏輯沒有問題。
沈棠目光下移,落在她略顯失望的臉上,輕聲說:“明日我與你先去鴻碩城。”
“那鷺鷺和師弟們呢?”不管他們了?
“季安鷺留在這邊替他們治傷,待傷好全後讓季付來接他們。”沈棠說着拿出了傳音玉佩,給季付發了消息過去。
兩人旁若無人地商量接下來的行程,全然忘了房間裏還有另外四個人。
其他人:你們繼續,我們沒意見。
天色黝黑,月光極淡。
無心鎮外不足百裏的一處林間,氤氲的霧氣缭繞在一座廢宅四周,斑駁的牆漆掉落在地,被夜風一吹就散了。
四下寂靜萬分,突地響起一聲咒罵。
“哼,你們這群鬼界的孫子,私下扣着爺難道不怕我主親自來鬼界找你們麻煩?”
黃衣鬼面的蟾旭身形狼狽,被迫跪在地上,而他面前站着一黑衣勁裝男子,面容冷肅,氣息強勁,聽着他威脅的話絲毫不為所動。
見自己說的話沒起作用,蟾旭咬了咬牙厲聲道:“末破虧你還是四鬼将之一,這點眼力見都沒了嗎?如今還是青玄在的時候嗎?竟敢随意扣留妖域的領主,你們鬼界是要與妖界正式撕破臉嗎?”
“嗤。”末破居高臨下,一腳踹在他胸口,直叫蟾旭吐出一口鮮血,險些向後仰面栽倒,“憑你也敢直呼王的名諱?”
蟾旭顫抖着穩了身形,嘴角挂着血,配着鬼面顯得有些猙獰,口中仍嘲諷道:“哈哈哈,王?你們鬼界的王十年前就不要你們了!青玄遲遲不現身,怕不是隕落在何處了吧?”
末破又一腳踹在他胸口,不再與他多話。
“哦?本座何時身隕了?本座怎麽不知道。”清朗的少年音自外向裏傳來,帶着幾分玩味。
霎時間整個荒宅鬼氣四湧,末破立刻沖着來人恭敬行禮:“王。”
下一瞬,清風朗月的少年郎就出現在蟾旭面前,一身绛紫色的錦袍,額頭的抹額已被取下。
蟾旭看着眼前似曾相識的面容,面具下的雙眼立時瞪大,駭然道:“昆吾宗的沈棠?!你竟與鬼界之人為伍!”
淡淡的月華灑在少年身上,若忽略周身的鬼氣,他宛如月下神祇。
沈棠精致的下颌微揚,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方才不是還叫着我的名諱,怎生我出現在你面前,卻認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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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
下一更在今天晚上九點!
麽麽我的小可愛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