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迎親隊伍在接到莫栀栀之後,一路吹吹打打來到水府。
水府大門漆紅的大門七排銅釘,一對石獅端坐兩側,門庭若市,各處皆挂上了喜慶的紅綢,懸着婚嫁的紅燈籠。
四周的聲音繁雜多變,鞭炮聲中夾雜着賓客的歡聲笑語。
莫栀栀端坐在轎中,渾身都警覺着,因為她身邊的任何一人,都可能是幻妖所化。
感受到花轎停穩後,她聽見輕慢的腳步聲正緩緩靠近她。
一只如竹節般修長的手掀開了轎簾,稍往前遞到了莫栀栀面前。
‘沈棠。’莫栀栀遲疑着,心中默念他的名字。
那雙手似有感應到她的內心,向前遞了遞。
她不再遲疑,将手放在上面。
沈棠的手僵一瞬,握緊了她的手。
下轎到大門時,莫栀栀左手以喜扇遮面,右手拿着沈棠遞過來的牽紅,一路穿過庭院、水榭,來到拜堂的大廳。
大堂內,左右上首分別坐着水家和城主兩家父母長輩,待兩人行過昏禮的三拜禮之後,莫栀栀與沈棠被仆從引至後院房內。
由于是白日,房內除了兩柄喜燭外并沒有點多餘的燭火。
長長的喜燭自剛才起就燃着,略長的燈芯發出噼啪聲。
兩人按禮俗行完合卺酒,後屏退了左右丫鬟、喜娘。
确認人都離開後,莫栀栀将喜扇一丢,毫無形象地癱倒在床上,“真是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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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一襲絲質紅色長袍,頭頂攏着同色玉冠,風姿綽約,坐于圓桌邊,淺飲着茶。
方才他眼中假裝的喜色盡褪,平淡地望向躺平的莫栀栀,“你可有什麽發現。”
聞言,莫栀栀一骨碌爬了起來,發冠歪了,梳好的發髻略微有些淩亂,幾根發絲不服帖地鑽了出來。
她推了推略重的發冠,半倚在床沿,對上他清冷的目光搖頭,“沒有,我身邊的丫鬟都不似有妖力在身上的樣子。”
沈棠端盞的手一頓,眉目凝重,“水府衆人一切也正常,怎麽會如此。”
“你說這個幻妖會不會已經離開了?他在心魔幻陣中沒有任何意義。”莫栀栀還在和發冠奮鬥,随口猜測。
“啪”茶盞擱在桌上,沈棠拿出玉牌,直接否定了她的猜測,“現在還不能出去,你的幻陣還在受他的影響,且幻妖此物無實體,靠幻化維持形态,他沒有心魔。”
“他的目的在于什麽?對于他來說,我只是衆多參加考核的修士中的一位,沒道理害我?”這才是莫栀栀不解的地方,自己這運氣真比抽中大獎還好。
回應她的是沈棠的嗤笑,“妖族自百年前就與修真界不死不休,能攪亂你的考核,使昆吾宗損失一個弟子,他不可能做不出,更何況他沒有心魔,進了心魔幻陣後若不依附他人的幻陣,他會被直接送出。”
“你覺得,身在缺月峰的巫啓長老不會察覺到異常嗎?”
“那他是存了心要害我。”莫栀栀嘆氣,終于把發冠摘了下來,走至圓桌邊,于另一側坐下。
“是我們,他還不知我是何人。”沈棠補充了一句,“你在仔細想想,可有錯漏何人。”
莫栀栀拿起桌上的糕點,掰開品嘗,腦中開始回顧這短短一天一夜內接觸的人或事。
她剛進入幻陣,就在大街上被柳兒帶回去,後遇到的人有城主、城主夫人、侍衛、丫鬟還有貼身丫鬟...柳兒。
“沈棠,可能...”莫栀栀正要說,但見沈棠面色一變。
沈棠做了個禁音的标志,神色凝起,“別說話,外面有人。”
語落,沈棠運轉靈力,掠了出去。
莫栀栀第一反應想跟上,但是一身沉重的衣物拖住了她。
她一咬牙,直接脫下厚重的大袖,摘去了所有的發飾,唯獨留下了城主夫人替她簪上的步搖。
收拾妥當她邁着碎步追随出去,正遇上提着一個丫鬟回來的沈棠。
莫栀栀:!!!果然是她。
她趕緊側身讓開,讓沈棠進去。
正待開口,沈棠先聲奪人,“不是她,這是個傀儡。”
“怎麽可能呢?”莫栀栀驚,細細打量被沈棠丢在地上昏死過去的柳兒,明明有呼吸,有心跳,怎麽會是傀儡呢?
若是,她不會毫無察覺。
沈棠擡手掐訣,一縷黑色的妖氣從柳兒的發頂鑽出,“幻妖在她體內種了妖息,作為傀儡,實為他的耳目。”
耳目?聯想到柳兒身為貼身丫鬟,自己的所作所為皆暴露在幻妖耳目下,莫栀栀有些膈應。
“由此看來,幻妖果真就在城主府。”沈棠垂下眼睫,長如鴉羽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電光火石間,莫栀栀想到了昨天突然在小院出現的城主本人,她打量着他的神情,躊躇開口,“沈棠,你今天去城主府時,可有察覺城主有異常?”
原本她沒有往這想,只不過将其當做擔心女兒,壞他好事的嚴厲父親,但是如果聯想到若他是幻妖,那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并無妖氣。”沈棠掀了掀眼皮,透着黑亮的眸子掃了過來,“但是不排除他在幻陣中有別的辦法掩飾妖氣。”
莫栀栀贊同地點點頭,坐起身,裙擺一提往門口走去,“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還未等觸及門把手,莫栀栀就被一束靈力化線捆縛住,她錯愕回首,“沈棠?!你幹什麽?”
沈棠絲毫不覺捆着她有什麽不對,他提起莫栀栀将她放到喜床上,俯視她,清冷道,“你靈力還沒恢複,貿然去會誤事,待我除了他,再帶你去尋你的心魔。”
不待莫栀栀反駁,他拎着昏迷的傀儡柳兒,離開了房間,臨行前在門上下了個禁制。
莫栀栀平視着頭頂通紅床帳,有些氣短,她這算不算躺贏?
只是,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
為何她心下還是惴惴不安。
前院,絲竹聲不絕于耳,衆賓客歡聚一堂,作為主人的水老爺和城主,與衆人推杯換盞,聊着正事。
女眷桌上,城主夫人挂着淺笑,眉目間似有哀愁萦繞,動了幾筷子便停了下來,酒更是沒有飲。
一旁的水夫人喜笑顏開,與婦人們話着家常,聽着衆人誇贊自己的兒子豐神俊朗,一表人才,她面上的喜色就沒有散開過。
“砰”一女子被扔進了大堂內的空地上,如清水入油鍋,瞬間轟炸開。
“這是誰?”
“發生什麽事了?”
“護衛在哪?何人鬧事!”
熱鬧的前堂一下子亂了開,水老爺和城主的面色沉了下來。
轉角走出一襲紅衣錦袍的沈棠,面若冠玉,唇角帶笑,黑眸穿過衆人,看向鎮定的城主本人。
“冘兒,這是何意?”水老爺看到是自己兒子,氣從心頭起,怒視他。
水夫人見大事不妙,忙上去扯他,想将他拉到一邊去,口中急道,“兒啊,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這是做什麽?快給各位賠不是!!”
沈棠扯回自己的袖子,冷漠地掃過她,不語。
城主自然發覺了,他在看自己,含笑詢問,“賢婿,這是怎麽了?”
“呵。”沈棠嘴裏逸出一聲輕笑,敲在衆人心上。
“這聲賢婿我可不敢當。”他眼神如冰刃,似被他逗笑,“幻妖,還在僞裝?”
城主笑容一僵,幹笑道,“賢婿,你說什麽呢?什麽幻妖?”
“冘兒你在胡說什麽?!親家怎麽會是妖,快給我過來!”水老爺氣急,三步上前,想将他拉走,“這麽多賓客,莫要給我丢人。”
幻陣中之人都是凡人,聽到妖一詞,紛紛面露恐懼,有的賓客甚至已向門口跑去,不想吃一頓喜宴将自己的命搭上。
場面一瞬間失控。
“叮——”沈棠擡手召來黑劍,直指城主,顯然不想再和他多廢話。
“混賬你要做什麽?!你...”水老爺被他拂了面子,咆哮出聲。
沈棠犀利地目光轉移到他身上,意有他再出聲就先砍了舊shígG獨伽他的意思。
在他拔劍的時候,堂內剩餘的人都跑了個幹淨,只剩下水老爺夫婦,及城主府的人。
水老爺被自己‘兒子’陌生的眼神震懾住,不在說話,只是氣得面上的胡須都在抖動,水夫人跑到他身邊,與他緊緊靠在一起,瑟瑟發抖。
她不知道這還是他兒子嗎?
沈棠一劍向他劈去,劍吟聲如龍嘯,霎時間周圍陷入了他的劍意之中。
城主詭異地站在原地,不躲也不回應。
在劍即将刺中他的身體時,他渾身爆發出妖氣,拔地而起,輕而易舉躲了過去。
水家夫婦被這變故吓暈當場,剩餘的丫鬟仆從紛紛尖叫着逃跑,只剩下了城主夫人裴淑芬。
沈棠和幻妖的位置交換開,沈棠微眯眼睛,譏諷道,“不裝了?”
“昆吾宗的修士,沒想到你也隐藏在這群考核的修士中,真是失策了。”幻妖雙手凝結妖氣,口中的聲音變得嘶啞難聽。
沈棠身上的氣勢凜冽,提劍而上,呵斥道,“妖族,我必誅。”
兩人一眨眼又交鋒數回合,待分開之際,幻妖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半跪在地。
沈棠趁勢而上,一劍抵在他咽喉,冷然道,“說,妖族派你前往玉崇宗究竟為盜何物?”
幻妖‘哈哈’一笑,嘴角溢出更多的血,身形晃動,脖子被鋒利的劍尖挑開。
妖氣四溢,城主的皮相詭異地萎縮,瞬間變成一張皮。
沈棠瞳孔微縮,心道不好!
回頭一看,水家夫婦慘死,有一人不見了。
作者有話說:
咋回事呀小老弟!
你是不是忘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