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是為了調查妖族來人。”沈棠收起嘲諷的表情,正色道。
莫栀栀緩過來,問他“什麽意思?”
沈棠睨了她一眼,思及兩人都困在心魔幻陣中,耐着性子解釋,“此去中域,我在玉崇宗發現了一只妖,一路追蹤來到渠陽鎮,卻突然失去了它的蹤影。”
莫栀栀意識回籠,恍然大悟,“所以你懷疑他混入了考核的弟子中,想要借機将他找出來。”
怪不得前日報名時,他似乎在渠陽鎮找什麽人。
原來不是為了扶月瑤,而是為了追尋妖物。
沈棠略一颔首,算是認可了她的話,“妖域之人詭計多端,極善僞裝,更有些妖專精于幻化,不得不防。”
“你在考核時,可有遇到舉止怪異之人?”他又問。
莫栀栀仔細想了想,剛想說沒有,卻突然想起考核第一日,自己遇到的那個行色匆匆的兜帽男,“有,一個黑衣戴兜帽之人。”
沒想到莫栀栀真的遇到了,沈棠緊接着問她,“可看清他的長相?”
莫栀栀搖頭,“沒有,他走得太急,且大部分臉被兜帽圍了起來,我沒看清。”
沈棠聽完靜默了許久,久到莫栀栀以為他睡着了。
“若不出我所料那是一只幻妖,他影響了心魔幻陣,若不找出他,即使突破了自己的心魔幻陣,我們也離不開這個幻陣。”沈棠單手支着下颚,從袖袋中取出了屬于他的玉牌‘甲六’,将靈力注入,玉牌微微發光,卻無事發生,“如這般,即使我的心魔已破,玉牌也不能帶我離開幻陣。”
“那今日我豈不是出不去了?”莫栀栀的思緒都被前半句話吸引了,沒有留意後半句話,也沒注意到他可以使用靈力。
她只想到出不去就代表第二關失敗,那她這個‘保送生’不知道還能不能順利進入內門。
沈棠明白她是擔心考核失敗落選,“不會,幻陣三日抵外面一日,你還有時間,況且...”他拉長了語調,眼神裏帶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與其着急能否出去,不如想想如何勘破自己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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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勘破了?可我尚未找到自己的心魔是何人亦或者是何物...”莫栀栀垂首想着,既然兩人幻陣相交,他難道沒有嘛?直到視線轉到他身上,這才發現他竟然可以使用靈力,瞬間明了,“難道這樣才能恢複靈力出去?”
“是。”
暗嘆一聲考核不易,她擡颌,望向他處,那雙帶着靈氣的杏眸不安分地瞅,眼珠子轉了好幾圈,也沒想出解決困境的辦法。
見她不說話,沈棠放下手,手指微動,把話題轉回剛才她突然出現上,“你是如何尋到這裏的?在這幻陣中你是什麽身份?”
提到這個,莫栀栀瞬間有點難以啓齒,她轉回頭,悄悄瞥向少年,略帶尴尬。
沈棠一攏青色竹紋大袖衫,一改往日的馬尾,幻陣中的他玉簪加冠,更顯氣質絕倫,不食人間煙火氣。
她張口,聲音細若蚊蠅,“是城主府的小姐。”
沈棠一怔,城主府有幾個小姐?
答案不言而喻,她在這裏的身份是自己的...
一陣清越的骨瓷茶杯碰撞聲響起,沈棠手不穩撒了一桌茶水,他的俊臉黑沉如墨,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差。
看見沈棠面上浮現類似天塌了的表情,莫栀栀內心其實有些暗爽,但是她沒表露出來。
“嗯...可能也許是你的未婚妻。”她補了一刀,反倒平靜下來,眉梢染笑意,“我從城主府跑了出來,本來是為了找水冘,誰料到是你。”
“你偷跑出來的?”沈棠的眉蹙得更深了,思及她的異常舉動若是被幻妖發現那他們就處于被動一方,“可被人發現了?”
“我是趁亂跑出來了的,現下府內應該發現我不見了。”莫栀栀本來覺得沒什麽,但見他這樣,聲音便有點虛了,“怎麽了?”
“我們現下不知幻妖扮成了何人,若是他在城主府,你的異常舉止會引起他的注意。”沈棠略一思忖,又道,“你現在回城主府去。”
“什麽?我好不容易跑出來,你讓我回去?”城主夫人不惜裝病也要幫助她離開,現在自己又回去自投羅網,這不是廢了她的一番苦心。
“水府我已提前暗中觀察過,暫時沒發現異常之人,那麽幻妖極有可能在城主府。”沈棠不管這麽多,他心中自有考量,“你需順着幻陣中的劇情走,若是表現異常,輕則幻陣崩塌,你考核失敗,重則幻妖發現我們,将我等困在此。”
“那明日我們...”莫栀栀看他,面露難色。
沈棠揉了揉眉心,青色的衣袖垂在桌面,“我們...假成親,宴席上人員繁雜,是尋找幻妖的好時機,屆時我再助你破了心魔,以便于在後日來臨之前出去。”
“找到心魔後..我要做什麽?”莫栀栀隐隐有猜測,但是不敢确認。
“殺了她。”
莫栀栀的心一顫。
沈棠施法帶着莫栀栀避開沒有修為的凡人,回到了城主府。
送至小院外,不見白日裏的侍衛。
沈棠準備離開,最後告誡了她一句,勿要輕舉妄動。
莫栀栀盯着他離去的背影,撇撇嘴,小聲嘀咕,“我又沒有靈力,想要輕舉妄動也不行啊。”
月影洩輝,星光閃爍不定,整座小院被月光籠罩,夜靜的出奇,只餘蟲鳴聲窸窸窣窣。
她蹑手蹑腳推開院門,悄然進入院內,唯恐驚了丫鬟仆婦。
還未入繡閣,忽見屋前的樹底下有一身影。
莫栀栀吃驚異常,卻又恐引來更多的人,只得壓着嗓子質問,“何人?”
樹下走出那人赫然是白日裏見過的城主,月光鋪灑在他身上,他目光陰鸷,怒道,“你娘親昏厥在此,你卻偷跑出府,眼中可還有我這個爹?”
城主身上的壓迫感很深,也許是身居高位養成的,莫栀栀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後強自冷靜,“我只是有要事出府一趟。”
“明日就要成親了,你有何要事非要在今日出去?”城主步步緊逼,目含怒火。
為了表現得不異常,莫栀栀只得忍下心中的怒火,識相地認錯,“女兒知錯。”
城主離她一丈處停了下來,見她低眉順目,垂着首,目露詭異,指尖有黑霧缭繞,“如此就回屋罷,不得再跑出去,安心待嫁。”
莫栀栀不疑有他,擡首告退後回屋。
身後一縷黑色追随她而來,附着在她發間的步搖之上。
她的屋子裏沒有燃燭火,丫鬟也不在。
等莫栀栀靠近床榻後,才發現床上躺着一人,正是白日裏裝暈助她離開的城主夫人裴淑芬。
此刻城主夫人和衣躺在她的床上,手中抱着她明天要穿的紅色嫁衣,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她眼角挂着一顆尚未幹涸的淚漬。
莫栀栀心下一軟,坐在床沿,靜靜看着她的睡顏。
真的很像母親,她在自己面前,就仿佛母親活了過來。
養母就是她放在心裏最深的執念,也是最大的愧疚。
她緩緩伸出手輕柔地拂去那滴淚水,視線模糊,喃喃道:“娘親...媽媽...看到你再次活過來了,小芝真的很開心。”
莫栀栀在現代的本名是莫芝芝,是養母從福利院将她抱回來後替她取得名字。
“栀娘..不要哭。”許是‘母女連心’,睡夢中的城主夫人發出了一聲呓語,“無論如何,娘親都會幫你。”
次日清晨,剛到寅時,天才蒙蒙亮。
丫鬟們就端着各式托盤魚貫而入。
見到伏在床沿睡着的莫栀栀,柳兒掩嘴輕呼,“小姐,您怎麽睡在這?”言語中絲毫不見對她突然又回來的訝意。
應該是城主昨夜看到她之後就安排了下去。
莫栀栀依戀地看了看還在熟睡的城主夫人,不與她多言,輕聲道,“嗯,替我更衣梳妝。”
“是——”丫鬟們後知後覺看到城主夫人也在,皆不敢再大聲說話。
在幾人的協助下,莫栀栀換上了繁複的嫁衣,坐在梳妝臺前,閉眼養神,靜靜等着梳妝丫鬟替她描妝貼花。
她感受到一雙手輕柔地替她順發,一下又一下,似帶着綿綿不舍。
莫栀栀睜開眼,透過昏黃的鏡面,看到了醒過來的城主夫人,美目含愁緒,眼角有淚光閃現。
她啓唇喊,“娘親,您醒了。”
“栀娘,你——舊shígG獨伽”城主夫人的嗓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語調中滿是不解。
後面的話不言而喻,兩人都明白。
莫栀栀微微側身,撫上她拿着梳子的手,“娘親,我想你看着我出嫁。”
“好..”
一切侍弄完畢,外面天色大亮,喜樂聲漸起。
外間通報,水府的迎親隊伍來了。
房內瞬間忙活起來,喜娘就位。
莫栀栀手持喜扇遮面,在衆人的簇擁下,穿過亭臺水榭,來到城主府門口。
吹吹打打的喜樂聲,混着衆人的祝賀聲,不絕于耳。
莫栀栀捏着扇柄的指尖緊了緊,幻陣中一切太過真實了。
她聽到所謂的城主爹,與沈棠說了幾句場面話,他低聲應下。
莫栀栀有些恍惚,直到一雙微涼的手牽過她,将她送上花轎,她才有了真實感。
沈棠在錯身時,壓低聲音附耳道:“保持靈臺清醒,今日見機行事。”
她定了定心,默念清心經,“嗯。”
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她和沈棠只是幻陣的局外人。
作者有話說:
【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
有木有人評論呀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