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燙傷
沈父對沈絲蘊的要求一向都很低, 和沈絲雲截然不同,所以才有這麽一句誇張的感嘆。
當然也是感嘆給程深之看的,多少有些炫耀的意思。
其實不用岳父大人點明, 程深之如今對沈絲蘊早就刮目相看, 自她從兩人婚房搬出來, 到後來棋牌室相遇, 再到後來入股了劉學凱的工作室。
程深之逐漸意識到,沈絲蘊是玩真的。
他并不希望看到沈絲蘊如此努力, 因為她越努力自己越沒戲。
把程深之送到程宅,車廂只剩下鄭叔,沈絲蘊和沈父。
沈絲蘊在程深之下車以後就換了位置,挨着父親坐到後面。
中途,父親才側過來頭,問沈絲蘊:“真打算離婚了?”
沈絲蘊怔了一下,難道她表現的還不夠堅定?
父親不需要她說什麽, 從她臉上就能看出來答案,擡手搜了搜肩頸, 仰着脖子看前方。
“既然真要離婚, 這麽拖着對你也不利, 快刀斬亂麻吧。”
先前父親一直不表态,沈絲蘊心裏還是沒有底的,雖說婚姻是人生大事,應該由自己做主,可當時也是父輩說下的這樁婚姻, 如今父親松口,沈絲蘊不由得松口氣。
聽父親又問:“今後有什麽打算?”
沈絲蘊四寸半晌,回答的簡單明了:“賺錢, 賺錢,還是賺錢。”
父親聽罷苦笑起來,捏了捏眉骨,“想賺錢是好事,不過也不能只知道賺錢。你姐就是個女強人,已經夠讓我頭痛了。”
說到這裏嘆了口氣:“總要規劃一下以後的人生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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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絲蘊抿嘴一笑,“人生大事嘛,您指望我和姐姐不如催沈适,我看他比較有戲。”
“他?”提起來沈适,父親更頭痛,“我倒希望他幹點正事,別情啊愛啊的,讓你媽和我整天擔驚受怕。”
沈絲蘊挑眉,“您怕什麽?”
“怕有天姑娘大着肚子敲咱家門。”
沈絲蘊明白父親是個好面子的人,故意裝糊塗,“那敢情好,稀裏糊塗您就可以做爺爺了,有得做總比沒得做強。”
父親掃過來一眼,“你也學沈适氣我?”
沈絲蘊嘴上說着不敢不敢,背過身卻偷笑起來。
寧北的天越來越涼,不知不覺就到了初冬,沈絲蘊已經三年沒有在家過冬,那天一氣之下搬出來,自然還有好些衣服沒拿。
衣服她倒是不心疼,都是不值錢的東西,只是還有幾個适合這季節背的包,價值不菲,還是得取回來。
這天周一,她估摸着程深之肯定在公司,便驅車回了兩人的婚房。
家裏冷冷清清的,她進門喊了幾聲阿姨,沒有人回應。
再踏入這裏心境不同,家裏沒人,她有種私闖民宅的感覺。
敲了敲客卧房門,以為阿姨在房間休息,推開門一瞧,裏面東西整整齊齊,床鋪都掀了,沙發上搭了防塵布,落了一層細灰。
沈絲蘊一時摸不清狀況。
沒有多做停留,直接去了主卧,裏面擺設還如同她在這住的時候,沒什麽大變動。
只是桌子上男士用品多了,衣櫥內男主人的衣服也多了。
還真是諷刺呢。
她在這的時候,程深之把這當旅館。
她走了,人家安安生生住起來了。
沈絲蘊進了衣帽間,把心心念念的兩個包拿上就準備出門,一想,來都來了,再拿幾件自己的東西吧。
于是又裝了兩件冬裝,走到梳妝臺拿首飾,翻找首飾盒時,被一個東西晃了眼。
這東西不是別的,就是沈絲蘊的婚戒。
她想也沒想便收入囊中。
一直到晚上,程深之的電話打過來,剛一接通就問:“你白天來過?”
沈絲蘊正在搭配明天上班的衣服,挑挑揀揀已經在梳妝鏡前站了磨蹭了半個小時,接電話的時候,剛搭配好衣服和首飾,扔到卧室的沙發上。
“去拿了一些東西,過幾天我空了,讓沈适跟我一塊過去,該拿的都拿走,以後就不過去打擾了。”
程深之回到家,洗了澡去衣帽間拿睡衣的時候,看到鐘點阿姨疊放好的衣服有些淩亂,就猜到了,當時不能确定,又去了首飾臺。
事實證明他還是很了解沈絲蘊的,主要他也明白,珠寶首飾一直都是女人的最愛。
就算有一天這男人招人煩了,完全不影響對男人所送奢侈品的喜愛。
“戒指也拿走了?”
“對啊,”沈絲蘊伸了個懶腰,“你不是也同意我拿去換了。”
程深之其實還有一絲希冀,沈絲蘊那天說的話不過是故意氣他,沒想到她又提這個事。
立馬就來氣。
“就不值得你留作紀念?”
沈絲蘊怔了一下,“紀念什麽?”
“你我。”程深之垂下眼眸,提醒她,“好歹夫妻一場。”
提到這個沈絲蘊就忽然笑了,笑聲甜甜的,酥酥的,明明讓人如沐春風,說出的話卻異常絕情——
“程深之,我跟你最沒什麽好紀念的,就是這場婚姻。如果是我最近接你電話給了你什麽錯覺的話,那我道歉,以後絕對改。”
“你記住一句話,我沈絲蘊的人生從來沒有遺憾可言,但凡我有遺憾,我都會不擇手段的抓住。”
說罷,沈絲蘊就挂了。
程深之站在卧室的陽臺,捏着手機靜默了許久才緩過來神。
沈絲蘊方才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紮進程深之的心窩,他有些怕她。
不是怕她這個人,是怕她的語氣,怕她說話時的态度。
最近總是綿裏藏針,溫言細語的提離婚。
以至于程深之每次主動找她,都有些緊張。
沈絲蘊說拿戒指去換,并不是嘴上說說,次日,她就盛裝打扮去專櫃。
逛街這種事,自然要找個人陪同,于是打電話約吳霧。
吳霧正在上班,支支吾吾不想陪她。
“姐啊,我這個月已經休過假了,最近領導心情不好,請假按曠工算,扣三天薪水呢。”
沈絲蘊慫恿她,“你還缺那三天的薪水?”
吳霧說:“工作就是工作,我不尊重工作,我得尊重領導啊。”
沈絲蘊也知道吳霧的尿性,沒有點好處使喚不動,于是說:“你今天如果陪我去珠寶店,到那随便選一件,只要別太離譜,我買單。”
吳霧一聽,去他媽的尊重領導。
立馬摘了工作牌,腳底抹油似的溜了。
路上,沈絲蘊開車,吳霧坐副駕駛座。
聽沈絲蘊要去換戒指,自然半信半疑,不過沈絲蘊既然誇下海口,不管結果如何,都得由她收場。
走到大牌珠寶店。
兩人推門而入,櫃臺小姐穿着工作服,笑盈盈走過來,沈絲蘊說明來意,把戒指盒遞給對方。
櫃臺小姐鑒定過東西還是挺驚訝的,畢竟這是私人訂制的珠寶,上面還刻了名字縮寫。
一時拿不定主意,直接把珠寶店的經理請了過來。
經理也是個老油子,看透沈絲蘊的心思,故意說:“女士,這種款式,要在我們這兌換的話,折損很大。”
誰知沈絲蘊完全不在乎,就像白撿的似的,“沒關系啊,價錢我們好商量。”
半個小時後,她用程深之送的婚戒,換了一條手鏈,兩枚手镯,還有幾對最新款式的耳釘。
吳霧比較貪心,說好的送一件,最後軟磨硬泡,又得了一對耳墜。
不過盡管如此,沈絲蘊也是血虧。
血虧的沈絲蘊沒有絲毫血虧的樣子,反而提着相對戒指來說不值錢的首飾仔細把玩。
“你看這手镯,我戴上多顯白。”
吳霧拿人手短,敷衍的恭維:“主要是你人白,戴什麽都好看。”
盡管是花錢買來的恭維,沈絲蘊聽了仍舊很愉悅。
女人果然是耳根子軟的物種。
這天程深之處理完工作,坐在沙發上靜靜抽煙,辦公室門就被敲響了。
進來的是孫秘書,在程深之耳邊嘀咕了兩句什麽,程深之的臉很快就沉了下來。
他抿唇許久,吩咐孫秘書出去。弋
秘書走到門口,他又叫住人家。
“想辦法把戒指贖回來。”
孫秘書怔了一下,趕緊答應:“好的。”
程深之早就防備了這一手,不過他防備歸防備,沈絲蘊做和不做,又是另外一碼事……
一根煙只抽了半根,剩下的半根在他呆愣中燃盡。
程深之心思不在香煙上,一時忘了手裏還捏着香煙,手臂一收,好巧不巧,高達幾百攝氏度的煙頭直接怼到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刺痛猛地襲來,盡管他反應敏捷,手背還是未免于難,生生的燙了一個水泡。
他匆忙站起來,朝洗手臺走去,借着冷水下沖洗。
不過水泡起的很快,周遭也迅速腫了。
石經理進門找他的時候,恰巧看着這一幕。
一驚一乍的走過來,“呦,十幾年的老煙民了,怎麽這麽不小心?”
程深之不言不語,頭也不回,耷拉着眼皮子看流水。
“這樣不行啊,得讓孫秘書去買燙傷膏……”
“你等着,我去找孫秘書……”
程深之心煩意亂,把手上的水甩幹淨,很是不耐煩的叫住石經理,穩了穩暴躁的情緒才說:“大驚小怪,什麽事?”
石經理其實知道自己大驚小怪,不過這畢竟是大老板,身家尊貴,瞧着手背細皮嫩肉的,自然不能怠慢。
被程深之阻攔,才開始說工作上的事。
程深之沒什麽心思聽,手背火辣辣的痛,一句“容我想想”就把石經理打發了。
今晚推了三天前就安排好的飯局應酬,他主動約老孫去打牌。
程深之打牌輸錢贏錢一向取決于心情,今晚也不例外。
一把胡也沒開。
打了一夜,輸了一夜。
手背也火辣辣痛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