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但其實黎四九也曾幻想過自己的初吻究竟會是什麽樣子。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也許是在草坪上,也許在月光的沐浴中,或是躲在樹幹的陰影裏……甚至有可能是像偶像劇一樣陰差陽錯地摔了一下就撞上了誰……
卻沒想到是因為慷慨就義而失去的。
黎四九看到郁修錦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般一邊抖動着, 一邊閉上了眼,于是黎四九也戰戰巍巍地把眼睛閉上,朦胧中,他感覺到郁修錦越發向自己靠近了, 他的皮膚甚至感受到了郁修錦肌膚傳來的溫度。
黎四九視死如歸地, 像是ppt所制成的動畫一樣,一幀一幀地湊了上去;
明明閉眼前, 他和郁修錦之間的距離最多不過一片柳葉,可這兩三厘米的距離卻不知道為什麽變得極其漫長,也不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最終,黎四九的唇觸碰到了一個溫暖且柔軟的觸感。
親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吧?
黎四九不想多停留, 在心裏數了一個數就往後退去,誰知剛撤開一點兒,郁修錦竟然像是舍不得離開一般, 跟着他的動作追了上來,壓在他唇上的唇瓣也更用力了一些。
黎四九一愣,就在他這一愣神的功夫, 郁修錦猛地離開了, 他極大地後撤了一步,眼睛睜大,滿臉不敢置信地看向黎四九。
黎四九不知道他怎麽會做這種反應, 猶豫着小聲叫他:“……皇上?怎麽了?”
郁修錦定定地站在原地, 像是被黎四九的突然出聲驚到, 大夢初醒一般,目光漸漸有了焦距,他恍惚地看向黎四九:“什麽?”
但沒等黎四九說話,郁修錦就自顧自地道:“朕再去看一會兒,雨轉小一些時叫朕。”
說完,快步走回桌前,拿起桌上的筆記,滿面嚴肅地看了起來。
但直到天黑,雨一點都沒小,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黎四九有些坐不住了,湊到郁修錦旁邊想看看他在看什麽,怎麽從坐回去就一直在看這一頁,剛看清了個“全球一體化”,郁修錦覺察到他的靠近,猛地擡頭望向他:“怎麽?”
黎四九指指窗外:“天黑了,雨還沒小,皇上,不如我們先回錦簇宮去吧?再晚了路就不好走了。”
郁修錦似是松了口氣,有些恍惚地應道:“哦,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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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回了錦簇宮,衣服都濕了不少,剛換上幹爽的衣物,婉芝送來了熱姜茶,黎四九上前接過她手中的姜茶,道:“多謝你了。”
等婉芝小心掩上門,黎四九一回頭,看到郁修錦站在桌旁,正看向他的方向,眼神深邃,帶着鑽研,似乎要将他整個看透一樣。
黎四九把裝着姜茶的托盤放到桌上,問郁修錦:“皇上,喝點姜茶暖暖身子嗎?”
郁修錦道:“好。”
黎四九伸手去拿杯子,想給郁修錦倒一杯,卻沒想到郁修錦也伸出了手,兩人的手指在半空中碰了一下,黎四九感覺到郁修錦的手特別涼,他反手握住郁修錦的手:“皇上你的手好冷啊,很冷嗎?”
郁修錦道:“有些。”
黎四九松開手,想繼續去倒姜茶,但卻發現自己的手被郁修錦牢牢握在了手心中,他抽了兩次,仍沒抽出,奇怪地看了郁修錦一眼,郁修錦這才慢吞吞地松開了手。
郁修錦垂眸望向掌心,喃喃:“……朕怎麽會……”
黎四九因為倒水聲,沒聽清他在說什麽:“什麽?”
郁修錦卻道:“無事。”
從下午起郁修錦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黎四九詢問道:“皇上是有什麽心事嗎?”
“為何這麽問,朕沒有心事。”郁修錦飛快答道:“朕只是在……在想阿九給朕的筆記……總覺得有些不解的地方。”
聽到郁修錦這麽說,黎四九一下子就能理解了——全球一體化這個知識點确實是不太好懂,他記得他當時也背了好久呢!
當晚睡覺時,黎四九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一事:“皇上。”
“……什麽?”
黎四九問道:“皇上,臣也想去參加圍獵,臣可以跟着您一起去嗎?”
郁修錦并沒有立即給出答案,而是沉默了一會兒。
黎四九怕他不同意,給自己争取道:“臣的騎射技術可好了,之前打仗的時候最少一箭一個倭賊,皇上帶臣去吧,臣給皇上打兔子吃。”
郁修錦似乎被逗笑了,黑暗中從他那邊傳來輕笑聲:“……好,那阿九便跟着一同去吧。”
【寵愛值+20!】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黎四九欣然入睡,但睡夢中總能聽到郁修錦那邊兒傳來翻身的聲音,不免有些納悶。
黎四九在戰場上時,很難睡到安穩覺,所以能睡覺的時候就格外珍惜,倒頭就是深度睡眠;郁修錦白日裏那麽忙碌,睡覺的時間又少,所以應該和他一樣都是這種一有機會就趕緊睡覺的類型,怎麽今晚睡得那麽不安穩?
黎四九撐起身子,在黑暗中看向郁修錦,有些口齒不清地問了郁修錦一句:“皇上是睡不着嗎?還是做噩夢了?”
等了等,郁修錦也沒回答,黎四九就又睡了過去。
第二日秋雨停了,天氣果然冷了許多。
下午時黎四九再次被傳喚到養心殿,像往常一樣教靖王和郁修錦教他們筆記上看不懂的字。
郁修錦今日格外沉默,黎四九都教靖王認了好幾個字了,郁修錦卻還一言不發;黎四九覺得有些奇怪,湊過去問郁修錦:“皇上今天都看懂了?”
郁修錦的目光從紙上挪到黎四九的臉龐上,神情竟然有些呆愣。
黎四九在腦海中對系統說:【完了,我在他臉上看到了十分熟悉的表情。】
系統問道:【什,麽,表情?】
黎四九痛心疾首道:【學習學傻了的麻木表情!】
系統納悶道:【可是,之前,小皇帝,學得,更多,啊?怎麽,之前,不傻,現在,才,傻?】
黎四九笑着逗系統道:【你不懂了吧?所以說你要像我一樣多讀書,這是一個很基礎的知識點,叫量變引起質變。】
系統:……
總覺得很生氣是怎麽回事??
黎四九原以為郁修錦是沒休息好,覺得他睡一覺應該就好了,可郁修錦卻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開始失眠了;連着兩天晚上,黎四九都聽到郁修錦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聲音,因為晚上睡不好,郁修錦原本淡了很多的黑眼圈又有複發的趨勢了。
黎四九很關心地問他:“皇上最近睡眠不好嗎?是因為天氣冷了?還是別的什麽?”
郁修錦原本正揉着眉心,聽到黎四九問話,突然擡眸深深看了他一眼,這才道:“不是,朕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黎四九問:“皇上在想什麽?或許臣可以幫得上忙?”
“……”郁修錦又看了他一眼,才答道:“也不是什麽大事,朕只是在想圍獵時,朕要提前和六部交代好事情,才能安心出發。”
黎四九聞言,滿是同情地道:“臣還以為皇上是有心事呢,原來是在擔心公務啊。”
郁修錦神情微頓:“……正是如此,朕只是在擔心公務而已。”
他看着黎四九,猛地收回了目光,突兀道:“所以,朕這幾日會變得很忙,暫時沒法過來錦簇宮了。”
郁修錦不來,這對黎四九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噩耗,但黎四九其實心裏想得卻是郁修錦這也太敬業了吧?想工作想到晚上睡不着?可真有他的……
這麽一想黎四九更擔憂了,他可真怕郁修錦哪天猝死在工作崗位上,要不他給郁修錦買瓶速效救心丸備用吧?
商城裏應該有賣藥的吧?
當晚熄燈後,黎四九打開了商城。
商城的分類很細,從上衣到襪子,從手持家電到大型家電,黎四九劃拉了半天,終于在最下面找到了“藥品”分類。
等看到藥品的價格瞬間,黎四九一雙長眸瞬間睜大——
一粒感冒藥五千寵愛值,一粒止疼藥八千寵愛值,一張創可貼都要三千寵愛值!
在現代四十塊錢左右三瓶的速效救心丸更變成了一萬三寵愛值一瓶的天價!!
黎四九震驚道:【怎麽這麽貴!怎麽不去搶!!】
系統弱弱地解釋道:【其實,這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
系統道:【你,翻到,最下面。】
黎四九将藥品分類拉到最下面,赫然看到兩個售價只要5點寵愛值的東西。
一個是生子湯、一個是堕胎藥。
系統問:【這下,你,明白,了吧?】
黎四九:【……我應該明白什麽嗎?】
系統無奈地對黎四九解釋說,在醫療條件有限的古代,有時候一顆感冒藥就是能救命的;而把藥價标得這麽貴,其實是總部系統的一種擇優手段——當遇到緊急情況時,只有業務能力優秀的宿主才能夠有足夠的寵愛值買到藥,如果你手上的餘額不夠買藥,就證明這個宿主還沒有到被主系統承認的地步,說白了,主系統認為這個宿主并不能給總部創造價值,所以任由該宿主自生自滅。
至于生子湯和堕胎藥為什麽賣的這麽便宜,系統給出的解釋是:【是,因為,我,畢竟,還是,宮鬥,系統,這兩種,藥,是常用的,争寵手段,所以,是特價。】
系統問黎四九:【是不是,特別的,資本家?】
黎四九沒想到一個簡簡單單的商城,裏面竟然還有這種頭頭道道,他一時啞口無言,只有用力點頭。
系統細細地道:【所以,這也是,我,為什麽,一直想,攢夠,業績,然後,退休,去,轉世,投胎,的,原因。】
從那夜郁修錦說自己近日可能沒法來錦簇宮後,就連白天的養心殿之行也都被暫停了,算起來,黎四九已經有整整四天沒見過他了。
黎四九去應妃那兒請安時,黃昭儀從黎四九身邊經過,她用手帕掩着唇,頗有些幸災樂禍地道:“看來黎公子是失寵了呀。”
黎四九不急不緩地道:“皇上尚未去別人那裏過,臣自然不算失寵。”
似是沒想到黎四九會這麽說,黃昭儀被噎了一下,不服氣地說:“不管你怎麽說,宮裏可都已經傳開了。”
黎四九挑挑眉,風輕雲淡地笑起來:“其實人活一世,也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黃昭儀,你覺得臣說得對不對?”
黃昭儀:“……”
黃昭儀張了張口,到底沒憋出來反擊的話,對黎四九翻了個小白眼,轉身走了。
黎四九有點好笑地道:【你說她每次都說不過我,還老來惹我,不是平白生一肚子氣嘛。】
對此,系統做出了一個十分精準的評價:【她是,又菜,又愛玩。】
雖吵嘴贏過了黃昭儀,但黎四九其實自己也有感覺——之前他走在路上時,碰到別的宮女太監,別人離他老遠就會全身篩糠,現在他在路上再遇到宮女太監,他們就不怎麽抖了,從健康角度,黎四九覺得這是一件好事,但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在別人眼中,黎四九确實已經變成了一個不受寵的人了。
等黎四九剛從應妃那兒回錦簇宮,連口水都還沒來得及喝,忽聽婉芝急切道:“公子,太後剛剛派了人過來,說有事找您。”
太後?
說到太後,黎四九只在上次郁修錦想要緩和他和妃子的關系,擺宴和妃子們一起吃飯時才遠遠看到過太後一次,他只依稀記得太後長得很漂亮,五官和郁修錦很像,在那裏一坐,舉手投足間都特別有女強人的氣質。
等到了慈寧宮,太後倚在塌上的桌旁,對黎四九道:“黎公子來了。”
黎四九行禮道:“臣,黎四九見過太後。”
太後道:“起來吧。”
黎四九這才直起身。
黎四九只覺得慈寧宮的溫度比外面還冷上不少,擺件什麽的也很少,偶爾的幾個花瓶、盒子什麽的,也都是素淨的白色。太後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稍微有些老氣的暗紅色衣服,自然是沒有化妝的。
黎四九依稀記得自己聽人提起過,做了太後,要自稱哀家,吃穿用度要一切從簡、更不能化濃妝,要時時彰顯自己的尊貴和氣度。
他能感覺到太後好像特別極力地在證明她是個寬厚、淡泊名利的人,但她五官太過鋒利,眼神亦像是刀鋒一樣淩厲,這樣的目光,黎四九在戰場上見過不少,想建功立業的人、想殺敵立功的人,都是這樣的眼神。
黎四九問:“不知太後找臣是……?”
太後問道:“哀家便開門見山地問了,黎公子,你去養心殿所為何事?”
黎四九搬出一早和郁修錦商量好的理由,道:“是皇上喜歡喝臣制的山楂汁,臣便每日給皇上給靖王殿下送去。”
話音剛落,卻聽太後輕笑了一聲,她道:“你糊弄得了應妃,卻糊弄不了哀家。你初次去養心殿時手中并未提着東西,每日過去的時間也是皇上處理政務的時間,暫且不論這個,你真的指望哀家相信,靖王日日去皇上那兒,只是為了喝一口山楂汁。”
要是應妃是班主任的話,那太後簡直是年級主任級別的恐怖存在……
太後這話不知道想了多久,咄咄逼人地問出來,黎四九根本無法反駁。
他總不能說是因為山楂汁真的很好喝吧?太後就算是傻,估計也不會相信這個理由。
太後放緩了一些神情:“哀家沒有埋怨黎公子的意思,只是黎公子初入後宮,心性還不穩,這樣吧……”她道:“從今日起,黎公子每日抄二十頁佛經,每日午時叫人送到哀家這兒來吧。”
養心殿。
常順海站在一旁,擔憂地看着提筆如飛的郁修錦。
郁修錦這幾日仿佛不要命一般處理政務,政務處理完了便招各部尚書前來談事,談完了事,還要讀上好半天的書,簡直就像是要借着忙碌将什麽驅散一樣。
常順海有心想勸郁修錦停下來多休息休息,只是郁修錦最讨厭別人打斷他專心,他也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時機,只能像是個擺件一般傻呆呆地站在一旁。
常順海正滿心憂愁時,卻聽到郁修錦一邊批注,一邊頭也不擡地問自己:“他這幾日怎麽樣?”
常順海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皇上是在問誰?”
話剛一問出口,常順海就後悔了,還能是誰?能被皇上問起的,就是黎四九呗,難不成還能是婉芝呀?
果不其然,郁修錦道:“黎四九。”
常順海道:“宮裏許多人都以為黎公子失寵了,太後……”
“太後”二字剛一出口,郁修錦猛地擡起頭看向他:“太後?”
常順海弱聲弱氣地道:“回皇上,太後前日将黎公子叫到了慈寧宮中訓話。”
郁修錦的眉毛緊緊皺起:“訓什麽話?”
常順海:“奴才聽說是太後說黎公子不夠沉穩,叫他每日抄寫二十頁經書……”
郁修錦想也不想就站起身向外走,常順海趕緊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詢問道:“皇上這是要去哪兒?”
郁修錦沉着臉道:“慈寧宮。”
雖天色已經晚了,但太後仍未休息,而是正在練字,見到郁修錦過來,也絲毫未曾感到意外,只是放下手中毛筆,淡淡道:“皇上來了。”
太後問道:“皇上可是為黎四九而來?”
郁修錦道:“是,朕希望母親不要插手關于黎四九的事。”
太後笑了笑,撚着指尖道:“自從黎四九進宮以來,皇上對黎四九可謂是盛寵。價值連城的紅寶石、紅玉簪、珍珠樹,想都不想就送了;幾年來宮裏第一次收到的雲錦,也送給黎四九撕成碎步、縫成破爛玩了,這也就罷了;可現在黎四九是在旁若無人的出入養心殿啊……”
太後看向郁修錦:“皇上,哀家知道皇上對黎四九的忌憚,哀家也同樣忌憚他,可我們總不至于退讓到這種地步吧?他做出的這些事情,若是換成別的妃子,就算家中背景再好,不也要關禁閉、進冷宮?哀家只是讓他抄寫經書,也不過分吧?”
根本沒有給郁修錦說話的機會,太後目光沉沉地看向郁修錦:“哀家是皇上的生母,是大周的太後,是最希望皇上好的人……哀家希望皇上能好好想想,自己在後世中想要留下什麽名聲?是建功立業,兢兢業業的明君,還是……”
太後一聲長嘆:“哀家也想在後世中落個好名聲啊。”
又是這種話,太後的這些話,郁修錦從小聽到大,早已聽膩。
太後的目光像是一座山一般壓在郁修錦身上,沉重,令他呼吸都覺得困難。太後一生要強,在意名聲,其實這在情理之中,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如此。所以郁修錦并不生氣,他只是無力。
郁修錦想告訴太後自己在做的事情,他對未來的打算與嘗試,可他不能,告訴太後的話,太後也只會像之前每一次一樣否認他。
聶将軍在前半冊筆記中曾重重地寫:“別管別人他媽的怎麽看,做就完事了!做出成果來,他們自會閉嘴。”
見郁修錦不語,太後道:“若皇上想去黎四九那兒,最好再過上幾日,讓他知道收斂,否則,只怕他又要嚣張起來。”
郁修錦道:“朕先走了。”
他轉身向外走,路過一張小桌。
那張小桌是太後用來放練完字的紙的桌子,只是郁修錦卻在那上面看到了不屬于太後的字跡。
見到郁修錦看,太後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這就是黎四九所抄的經書了……黎四九的字肆意潇灑到了極點、狂狷到了極點,都說字如其人,這字……足以窺見黎四九的野心了。”
太後頓了頓,語氣稍稍奇怪地道:“只是,哀家從未見過這樣的紙,倒是新奇。”
郁修錦看着那寫滿了佛經的紙,面上飄過一絲疑惑。
出了慈寧宮門後,郁修錦側頭常順海道:“去錦簇宮。”
常順海聽到後便笑了,他似是早就知道郁修錦會這樣說,笑眯眯地道:“是,奴才早就已經吩咐好了。”
黎四九熟練地打開商城,買了點東西,樂滋滋地對系統道:【99寵愛值三本的大師字帖,還送一本小學加減法題卡……還是咱們現代的物價低啊。】
系統滿是欽佩地道:【你,真,聰明,能,想出,這種,辦法。】
黎四九:【那當然了。】
抄佛經是不可能抄佛經的,當年他作業都懶得抄呢,只能靠買點兒99三本的字帖然後把原稿撕下來來糊弄太後沒見過印刷品這樣子……
黎四九數出二十頁字帖,撕下來,準備明天讓婉芝交給太後。
然後來到水盆前,拿起牙膏牙刷刷了個牙,又擠出黃豆粒那麽大的洗面奶洗了個臉,最後,從抽屜裏拿出一面字典那麽大的化妝鏡和一盒面膜,先把鏡子架在桌子上,對着鏡子開始敷面膜。
這一套流程下來,系統道:【你,你還,蠻,精致,的嘛!】
這段時間黎四九也賺了不少寵愛值,他又是個攢不住錢的人,陸陸續續買了點兒日用品來改善生活條件。系統說話的時候黎四九正手忙腳亂地把自己臉上的面膜鋪平,累得氣喘籲籲了才終于弄好,聽到系統這麽說,笑起來:【我這不是碰巧看到商城裏有賣的嘛,之前只聽說過,沒敷過,就有點好奇。】
【再說了……】黎四九道:【小皇帝不來,我也沒什麽事兒幹啊。】
黎四九按照面膜盒上的說明書敷了二十分鐘,剛用清水洗去了殘留的精華液,婉芝恰巧進來收拾東西,黎四九抹着臉道:“辛苦了。”
婉芝搖了搖頭,擡頭看見黎四九,就是一愣:“公子怎麽……”
黎四九挑眉等她下文,卻聽見婉芝道:“怎麽看起來……比平時白皙上一些?”
黎四九拿起桌上鏡子照了照,發現婉芝還真沒說錯,自己的皮膚确實變得更白更潤了一些,他餘光看到自己撕下來的面膜包裝上一行大大加粗的字——“添加美白精華!”
……懂了。
黎四九把鏡子扣過去,又從抽屜裏拿出兩片面膜,遞給婉芝:“可能是因為我剛在臉上敷了這個,就白了,你也可以試試看。”
婉芝一愣,剛想推脫,黎四九就直接把東西塞到了她手中:“拿着,不會用的話你就來問我。”
婉芝捏着那兩片手感奇異的東西,欣喜道:“多謝公子。”
黎四九看着婉芝的笑模樣,驚詫道:“入宮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對一個東西感興趣。”
他好奇地詢問婉芝:“你平日裏有什麽興趣愛好嗎?”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婉芝對黎四九的懼意早就淡到幾乎沒有,聽到黎四九問自己,便答道:“奴婢喜歡攢錢。”
攢錢?
黎四九又問:“我是說,你平時無聊的時候會怎麽打發時間?”
一聽到這個問題,婉芝一張秀美的面龐上竟然浮現出了光芒,她眼睛亮晶晶地道:“奴婢有兩串銅板,沒事兒的時候喜歡數着玩。”
黎四九:……
他贊嘆道:“沒想到婉芝你的愛好這麽經濟實用,我還以為會是繡繡花、談個戀愛、看看書、聽個戲什麽的。”
婉芝問:“談戀愛是什麽?”
黎四九解釋道:“就是……就是談情說愛,你有這樣的對象嗎?”
一聽到是談情說愛,婉芝臉上的光芒頓時淡了下去,她道:“先不說奴婢是宮女,是不能談情說愛的……而且……”
婉芝道:“奴婢從不相信情意,奴婢只相信錢。”
系統忍不住出聲贊嘆:【她,她的,覺悟,好高,啊!】
黎四九想了想,對婉芝道:“我倒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我是相信愛情那一派的。”
婉芝吃驚道:“公子竟然相信嗎?”
黎四九不明白她為什麽吃驚。坦然道:“是啊,我覺得總有一天我會和我喜歡的人心意相通。”
婉芝沒想到外表看起來如此佞邪的黎四九也會說出這般話語,直到她退出房間時還在想着黎四九說的話,面上也不由帶上了會心的笑意,誰知剛一轉身,婉芝的笑容猛地僵在了臉上:“皇上!”
出門看到皇上,本就夠讓人吃驚,但更讓婉芝驚訝的确實郁修錦現在的表情。
郁修錦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顫巍巍走路的小狗、或是發現了冬雪消融時泥土裏鑽出的第一片草葉那般柔軟。
郁修錦突然推門進來,倒把黎四九給吓了一跳,但他立刻極其敬業地進入了妖妃模式,湊上前委屈道:“皇上,您終于來了,臣好想皇上。”
他突然想到什麽,指着自己的臉道:“皇上你看,臣想你想得臉色都蒼白了。”
郁修錦:“……”
臉色白,不是因為敷了那個可以美白的東西嗎?
郁修錦哭笑不得,他習慣性地伸出手,想要去握住黎四九的手,但伸到一半,又硬生生止住了動作,将手收了回來。
他道:“委屈阿九了。”
“不委屈,臣見到皇上,自然就不委屈了。”黎四九一派嬌弱的模樣,欲語還休地看了郁修錦一眼:“臣只是在想……要是能在去圍獵的路上,不坐馬車,能騎馬去,就好了。”
系統贊道:【你,還真,會,見縫插,針。】
黎四九嘲笑它:【有沒有文化啊,我這叫得寸進尺。】
系統:……
郁修錦想了想,薛昭儀去年還縱馬跟了半程呢,黎四九是男子,自然更是沒什麽不行,便答應下來:“好。”
【寵愛值+25!】
黎四九乘勝追擊道:“那,皇上,臣可以騎當初臣回京時騎的那匹馬嗎?”
郁修錦道:“自然可以。”
【寵愛值+20!】
待到圍獵出發那天,衆人齊聚大明門口,後宮中随行之人除了黎四九,還有薛昭儀和黃昭儀,郁修錦站在百官之中,身着便服,格外俊美,他簡單對留下的衆人交代了幾句後,坐入馬車中,待黃昭儀和薛昭儀也進了車中,除去侍衛後,百餘人的圍獵隊伍便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黎四九一個人向最後走去——從他剛出來時,就看到了隊伍最末端有匹黑馬,正是陪伴他三年的小白。
盧輝站在那匹油光水滑的黑馬附近,不敢離得太近。
師傅說好馬都有靈性,這馬确實好,但脾氣卻壞得很,見到人就噴、人一靠近就踢、飯量又大,一個時辰不喂,馬棚都能給它掀翻過去。
自從師傅讓他照顧這匹馬,盧輝被踹了好幾次,每天夜裏都要去給它加餐,他一向脾氣好,還是第一次産生恨這種情緒,還是對一匹馬。
但當盧輝聽說這是黎四九的馬時,恨意便消散了。
師傅每次路過這匹馬,都會呸上一口:“這畜生!和他主子一個樣子,脾氣又壞,又貪,只有一張皮長得好看!”
聽說這次圍獵,黎将軍指名要這匹馬,盧輝自告奮勇地接下了這活兒,牽着馬站在最後,等着給黎四九送馬。
大隊伍已經出發,可盧輝還沒等到黎四九,他正有些焦躁,卻見到一個高挑的身影向自己走來。
那人一身深藍勁裝,身量頗高,腰細腿長;一頭烏發高高束起,皮膚白皙,長眸半眯、嫣紅的唇角帶着絲絲笑意。
等他走近,盧輝捏着自己的大腿,強迫自己張開口,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黎,黎将軍!”
黎四九聽到聲音,轉向他,還未說話,唇角的笑意先加深了一些,接着,盧輝聽到一道微沉、柔和的嗓音:“噢?你認得我嗎?”
盧輝道:“是,是,小人在黎将軍回京時,曾,曾遠遠地望見了将軍一面。”
黎四九笑道:“那便是緣分了。”
說着,他伸手摸向黑馬。
盧輝下意識想提醒黎四九小心,卻見那匹平日脾氣糟糕到令人頭痛的馬打了個響鼻,仰起頭,乖乖地貼向了黎四九的掌心。
黎四九修長的手指劃過輕輕撥弄了兩下黑馬頭頂的毛:“看來吃得不錯,胖了不少。”
他問盧輝:“是你平日在照顧它。”
盧輝顫聲道:“回,回将軍,是。”
“多謝你了。”黎四九向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塊碎銀:“我身上也沒什麽東西,拿着買點你想買的東西吧。”
盧輝剛要拒絕,黎四九輕輕将碎銀放在他掌心。
他翻身上馬,一踢馬腹,輕喝道:“小白,走!”
直到黎四九縱馬的身影在盧輝眼中消失,盧輝才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
聽說黎将軍見皇上那天,未卸甲、未取刀。
盧輝幾乎能想象到那個畫面——
黎四九在百官中間穿行而過,每走一步,盔甲便跟着沉沉地響上一聲,他手按在腰間佩刀上,淩厲的目光在每個人面上掃過,這才跪下:“臣,參見皇上。”
盧輝覺得黎将軍好威風。
可他完全理解,為什麽,大家那麽恨、那麽怕黎将軍。
凡是心中有鬼的人,都會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