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桃花

第4章

夜半裏月光清冷灑下，映上前方拱門。透過那雅致的圓，隐約能看見門外一個無法踏足的世界，圓滿模樣，配上皓白月光，卻又添些不關己的淡漠。桃妖倚于樹幹旁，遠望着那拱門外漸近的人影。

姚岫的臉龐漸漸明晰。

夜風吹拂樹影婆娑，吹拂他衣袂飄飛。

夜半而來，已是常事。

桃妖只淡淡看着，無甚表情。精怪本無尋常凡人應有的情感，欲求，然而此刻他卻覺出一點倦意，不知從何而來，些微疲倦于心上存留太久，并随歲月愈發的深重。

想學着那些人，倦極而眠，入一段美夢，做盡現世裏不能夠成全的事情，醒轉後，倦意消散，神智清醒，偶然回憶夢中事，似也有些悵然的滿足。

悵然于幻夢虛妄，滿足于夢中如願。

多簡單的一件事，仍舊不能夠。終究不是凡人，無法入睡，便不得入夢。

連一段美夢，都不曾有，不能有。

極南極北的風光，夢中也不得見。

因為求不得的悵然，雖年歲日久，桃妖心中不該有的情緒卻愈添愈多，面上如常，心中起伏從未止歇。他再不是千年前那株無悲無喜的桃樹。

悄無聲息，挪移兩歲。

桃妖心中波瀾不同于從前，姚岫卻是一如往昔，十七歲，再等三年便是弱冠年紀，此時身傍清風而來，依稀有了翩翩公子的影子，走近了，眉目也褪去少年稚氣，俊朗分明。

“尋到了，我尋到了法子！”

将近面前，姚岫加快步子，面上是不加掩飾的興奮，情緒難以自控，一時間不顧其他，只将桃妖緊緊擁住，下颚擱在他肩頭，有些咯人。

“尋到了什麽？”桃妖孤獨慣了，與人肌膚依偎，到底別扭，然而沉默良久，他未曾将姚岫推開，被人緊緊抱擁，那樣溫暖。

仿佛擁住虛幻的影子，入墜夢中，姚岫鼻端萦繞着桃妖身上淺淡的香氣，熏人欲醉。

一時沖動，待到心中喜悅稍稍冷卻，姚岫方意識到自己将那人擁入懷中，無比親昵的模樣，懷中人依舊是半透明的淺淡影子，緊密擁着，竟也是幻夢一般的虛無，略一用力便會随風消散去，難留。

除卻初見時扯動他衣袖，這是唯一一次真切的觸碰。

桃妖未曾推開他。

姚岫心中歡喜，索性大着膽子不放手，就着相擁姿态，道：“前些日子我遇見一位琴師，他告訴我，草木土石化身的妖，若被禁锢，想要看一看外界景象的話，可以自身枝葉為托，攜帶凡人身上。”

“還有這種法子？”有點狐疑，桃妖問。

姚岫眸中盈着笑意，比桃妖更加歡欣：“若不信，大可試一試，只是一瓣花瓣一片葉子，并不十分損耗。”

身上自然生長的葉子千千萬，扯去一片并不算什麽，除卻有點疼痛，然而想要看一看外界的執念太過深重，疼痛算得了什麽，便是叫他舍棄花枝，他也甘願。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桃妖不知道那個簡單的方法呢，因為他常年禁锢樹下，即便有妖怪看見他，但是他天生性格冷淡，即便別的妖怪搭讪也不理會，再簡單的方法，沒人教，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