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誰是救世主.12
因着每人限購一串, 攤上的種類也不多,所以攤前人群移動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排到了趙青松。
看着前面的人一個個拿着烤串美滋滋地塞進嘴裏, 吃完後意猶未盡, 重新可憐巴巴地圍着老板燒烤攤不肯離去的樣子, 他心中的好奇越來越濃。
真有這麽好吃嗎
終于輪到趙青松,當裹着不知名調料的黑色烤肉被拿到手裏,他也忍不住學着前面的人探頭使勁嗅了嗅,結果, 哦豁, 忘記自己穿着防護罩了,啥都聞不到。
可是, 看到這些人吃完東西後滿臉幸福的樣子,實在是太讓人好奇了。
發現他的動作, 攤主忍不住笑了, 手上撒孜然的動作不停,卻抽空擡頭對他樂呵呵道:“你是一直住在安全區裏邊的吧?林外的東西接觸了容易過敏。不過你要是真想嘗嘗這東西, 下次打L99疫苗的時候去區第二醫院打,就能得到一瓶我手裏這種調料。而且在那裏打過疫苗後, 吃這種調料是不會過敏的。”
調料?
趙青松的目光被他手裏的小罐子吸引, 看到那些粉末狀的東西,隐隐有些明白這是做飯撒進去的。
他不是沒做過飯, 有時候妻子下班太晚來不及不做飯的時候, 他也會頂替上去, 可調料這這種東西,不就是油、鹽麽,哪還有其他的?
起初, 在喪屍潮解決後,人類雖然丢失了往日的許多重要文明傳承,但有着老一輩的經歷,這些東西在後來其實又一點一滴地被人重建了起來。
關于美食的文化,也有人重新去探尋過,但不知從那一日起,人類開始對植物過敏,從一個人,慢慢變成了一群人,再到所有人,最後,不能與植物接觸的人,當然也失去了使用‘調料’的機會。
食物再好吃又如何,威脅到自己的小命,也只能忍痛放棄。
直到現在,人類終生與蟲肉相伴,或許有特權人士可以自由挑選林外其他的野獸肉,但對底層的人來說,他們只有蟲肉這一種選擇。
簡單的油煙,不論再怎麽玩各種蒸、炒、煮、炸的花樣,食物本身的局限性在這裏,用不了多久,大家就膩了。
可是沒辦法,為了生存。
搭配着研究院特制的營養補充液,日複一日,他們的餐桌上始終只有這種單調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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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成了種折磨。
不知道有多少人患上了厭食症,餓的瘦骨嶙峋,只能靠營養液勉強續命。
可是,還是得活着啊。
趙青松心不在焉得将烤串遞給了光頭大漢。
模樣兇狠威武的大叔,頓時笑成了個一百八十斤的胖子,顧不得燙,急吼吼将其中一支簽子在嘴邊一劃拉,雖然嚼着滿滿一大口肉,嘴角還殘留着烤串的油漬,但他身上滿滿的幸福感,卻讓趙青松一家人看的移不開眼。
原來,吃東西也能如此快樂嗎?
‘咕嚕’一聲,小姑娘仰着頭,喉嚨裏發出了很明顯吞咽聲,扯了扯爸爸的袖子,嬌氣道:“爸爸,我也想吃。”
趙青松尴尬地摸摸女兒的頭頂,女兒快要滿十歲,最近疫苗也确實該打了,最近的第二醫院離他家又只有四五公裏的距離,反正都是L99疫苗,在哪打都一樣。
于是,他想了想道:“那下周等你過生日,爸爸帶你去第二醫院打疫苗?”
小姑娘剛剛也聽到了攤主的話,知道好吃的東西都是因為那個‘調料’,頓時興奮地原地蹦跶了兩下,小雞啄米般點着小腦袋,“嗯嗯嗯!好呀好呀!”
趙青松失笑,往常只要一提起去打針女兒都會都哭鬧着不願意,這次要主動上門打疫苗卻高興了,看樣子,光頭大叔吃東西的樣子真把她吃饞了。
現在不僅不怕,甚至還懷着滿滿的期待。
小姑娘拉的爸爸的手,面罩下清澈的眼中倒映着燒烤攤上的火苗,熠熠生輝。
一棵名為期盼的小苗,悄悄在幼小的心靈上發了芽。
荒蕪的世界裏,只要出現一點點色彩,便能讓生活在這片幹枯大地上的人們,燃起對生活的希望。
美麗的色彩,美好的感受,對幸福生活的向往,存于內心深處的期盼,永遠都被不會抹去。
這一夜,望着林間那一張紙肆意大笑的面孔,分散在十二個區的旅人們,默默記下了攤主的話。
第二天他們便回重歸那一塵不變的生活,但這不影響,他們對未來有着小小的期盼。
哪怕這只是個小小的不知味道的所謂調料罐。
‘孜然粉戰略’進行的非常順利。
第二醫院是屬于傅家所在的第二研究所麾下的,遍布了全區的連鎖醫院。區內每一百公裏距離內一般都會有一家。比不上第一醫院的覆蓋面積廣,卻也是全區人民都信任的靠譜醫院。
而這裏也一直是L99疫苗的接種醫院之一。
所以,受到攤主宣傳,被要求來此接種疫苗的人,內心其實沒有多少抗拒。
反正疫苗都要打,在哪打對他們來說都一樣。
但是,第二天以後趕來接種疫苗,并成功拿到孜然粉的人們,卻沒想到,在這裏打的疫苗,竟徹底改變了自己今後的命運。
就在某種新的火苗,悄悄在人群中傳遞的時候,蘇家研究院裏,亦悄悄進行了一次不為人知的對話。
研究院裏安靜的私人茶室內。
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癱坐在單人沙發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更看得對面比他稍大的儒雅男人,眉頭皺得幾乎可以夾死蒼蠅。
“哥啊,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你得幫我啊!”
嚎叫着的人叫蘇長壽,是蘇逸然的三叔。
此時對面的男人則是他的大哥,蘇逸然的生父,也是這家研究所的所長蘇長智。
蘇長智按了下被他吵的發漲的太陽穴,呵斥道:“吵什麽吵,我又沒說不幫。”
哭聲頓時戛然而止,蘇長壽連忙擦了擦因為哭了好一陣而顯得有些浮腫的小眼睛,咧嘴笑道:“大哥,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救康健的!”
五六十歲的人了,還跟個幼童一樣動不動哭鬧,一遇到自己兒子的事兒,就半點機靈勁兒沒有,要不是自己親弟弟,蘇長智早就拉下臉送客了。
可即使如此,他這會兒臉色還是不怎麽好,“這事兒傅家插手了,我會派人去換他,至于最後能不能成,看他自己的運氣。”
“哥你都出手了,怎麽可能不成!”蘇長壽顯然對自己大哥極有信心。
兒子前幾天因為陽光房詐騙案被傅家的人抓進去了,因為證據确鑿,并且造成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所以被判了下個月死刑。
之前遇到這種事,怎麽着也還能運作一下,但這次傅家的人安保措施做的太絕,不僅兒子的面見不到,就連獄裏的一些微末消息都打探不到,更提別人安排進去別人頂罪了。
要不是實在沒招,他也不想來他大哥這兒找罵。
蘇長智警告地望了他一眼,沉聲道:“別忘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蘇康健因為沖動殺人,身份已經換過一次,改名叫蘇安,現在是蘇長壽的遠方侄子。
現在又要改,對蘇研究所所長來說,雖然不麻煩,但無疑增加了暴露在傅家眼皮子底下的風險。
畢竟,現在區內并不算他的一言堂。
蘇長智懶得再跟他解釋,黑着臉打開一個平板內的資料庫,沉聲道:“自己挑一個。”
等替兒子挑好新身份,蘇三叔歡天喜地的起身離開,臨走時還體貼的關上辦公室的大門。
剛一回到自己車上,蘇長壽臉上憨傻的神色就一變,隔着車窗對着不遠處的大門狠狠啐一口,“呸,老子兒子是替你做的破事兒,你憑什麽給老子甩臉子!”
門外的事,蘇長智自然不知。
但既然已經答應好要給蘇康健弄個新身份,那就還是得去解決一下。
離開會客室,來到自己的私人研究室,蘇長智走到潔白的牆壁前,伸出手掌,重重在某處按了一下,下一秒,光滑如玉的牆壁,竟然緩緩向內翻轉,漏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門。
往門內走去,剛一站穩,蘇長智便又在某一處按了一下,腳下的土地便又開始飛速向下移動。
過了好一會兒,小小的電梯終于停了下來,眼前豁然開朗。
研究室下,竟然還有一個巨大的空間。
而在這個足有十米高的空間內,正中間擺着的,是則一個連着無數管子的長約三米的巨大透明棺材形器皿。
一般來說,這樣的器皿中泡着的,應該是重要的實驗對象。
但此時,眼前這幅棺材裏存在的,竟是一個長着純黑翅膀的妖美女子。
女人身上并無衣物,雙眸目緊閉,滿頭黑發如瀑布般垂落在身體周圍,恰好擋住了神秘部位,卻更多了引人探索的妖豔誘惑。
黑與白的視覺沖擊,仿佛是來自地獄的鬼魅妖姬,生生勾的人挪不開眼。
這樣驚人的容貌,簡直超越了人類的極限。
即使是蘇長智這把年紀,每次見到這女人,也忍不住心神搖曳。
操作臺前,一身白色研究服的俊秀青年被耳邊的電梯聲驚醒,一擡頭便看到了父親癡癡的神情,淡然的臉上,悄然閃過一絲暗色。
而在人類無法察覺的空間內,一聲清脆如鈴地笑兀地響起,頓時吸引回了蘇逸然的注意。
“阿然,你快看我嘛!是我不好看嗎?”清靈的聲音擴散在這個安靜的實驗室內,但卻不知為何,并未傳入蘇長智耳中。
蘇逸然斂了斂神,望向那具依舊沉睡的身軀,眉眼溫柔。
兩年前,實驗室內存在了數千年的羽蟲标本忽然發生異變,從內部結了一個厚厚的白繭,而後一年,便從一直巨大的白蟲,變成了如今長出翅膀的絕世美人。
想起這‘女人’的真身,蘇長智頓時什麽旖旎都散開了,連忙大步走向兒子道:“逸然,這個月的蟲液提取了嗎?”
回答他的,是蘇逸然緩緩推過來的,剛剛從女人所在器皿裏提取出來的一瓶大概半升的透明液體。
僅僅這半升,就能悄悄改變所有L99疫苗的藥性。
——讓所有人,永遠活在他們的控制之下。
“好。”拿到蟲液,蘇長智臉上的郁氣散開,将手中帶來的平板交給兒子,随口道:“你三叔看中了一個叫‘李星’的孤兒,等會兒你找人用普通羽蟲控制到林外,到時候你三叔的人自會去接應。”
地底研究室放着這只人形羽蟲,有控制其他普通蟲類的能力,而取得她蟲液的蘇家,也同樣能利用蟲子,神不知鬼不覺将人掏空,然後帶着這幅軀殼,前往任意他們想去的地方。
蘇康健的前一個身份,就是這麽的來的。
蘇逸然淡淡點頭,沒再吭聲,蘇長智了解自己兒子少言寡語的性子,也不再多言,拿着自己要的東西很快離開。
隐秘的地下室內,頓時就只剩下蘇逸然一人,以及,一只閉着眼的蟲子。
蘇家控制着的這只羽蟲已經活了數百年,原本是為了研究,現在是為了不停獲取蟲液。
所以,既然是養着的蟲子,投喂也是必要的。
蘇逸然站在實驗桌前,一樣樣将‘食物’加入左手邊的半圓形器皿中,動作如行雲流水,有種說不出的好看。
然而,就在他拿起一顆半個手掌大的果子準備丢進去時,那道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而這次,卻帶了些撒嬌的意味:“阿然,羅王果子不好吃,吃了會渾身難受,不要放進去了好不好?”
蘇逸然臉上浮起一層淺淺笑意,然而細看之下,那笑意卻不及眼底:“小羽,不能挑食,挑食會悔營養不良,還會掉頭發呢。”
小羽:“!!”
‘噠’的一聲。
于是,那顆最近才被找到的羅王果,便被毫不遲疑地丢進了半圓形器皿,而後混着不少不知名材料,一齊被搗碎為液體倒進了羽蟲所在的巨大牢籠。
濃重的黑綠色,瞬間将透明的培養皿染綠,沉寂的空間裏,悄悄響起了只有蘇逸然能聽到的無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