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誰是救世主.11
且不說安全區的衆人依舊對林外空氣過敏, 單就是目前迫切需要被解決疫的苗的事,秦歌就沒出多大力。
林外這些人為了做人體免疫的實驗,近些年下來不知道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 直到最近才突破有望, 人類終于有機會重歸大自然。
所以, 秦歌自然也不能這麽不要臉的去摘桃子,在實現全民免疫後獨自弄個美食帝國出來,一個人自私的把錢賺了。
将菜譜給傅羽,也是想借他的手将這些食物迅速推廣出去, 雖然傅羽手底下實際沒多少人, 但他那位還在中心區裏位高權重的父親,能起到的作用可不小。
到時候, 秦歌自己開個私房菜館,再找傅羽在林外買套樓, 原主成為包租婆的願望, 便能圓滿實現。
畢竟在任務世界中,每次不論最終打下多大的家業, 換個世界也是要從頭開始的。
也就是這樣,秦歌許早就看開了, 往日掙錢也是為了完成任務。
至于目前這個世界, 她手頭上現在有一個億,再稍微弄點小生意賺一點, 就足夠她以後安安穩穩當個包租婆。
多的錢, 留給需要的人——比如, 正全力與蘇家抗衡的傅家。
更合适。
該說不愧是掌控了林外一切信息的霸天虎,行動能力真不是蓋的。
第二天晚上,林外的公共駐地上就出現了一個簡易版的流動小推車。
圍着圍裙的黑壯男人手腳麻利地在身前的燒烤架上撒着孜然, 一邊翻轉烤串一邊大聲吆喝道:
“自家秘制極品烤串,第一串免費試吃不要錢,大家快來嘗啊!”
這樣的流動小攤,出現在了林外十二個區的個個角落。
是的,在秦歌的建議下,第一個被推出的,便是加了調味料的烤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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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火點燃沒過多久,被架在木簽上肉串便被烘出了內裏的油脂,泛着油光的生肉,從開始寡淡的黑紅色逐漸變成了蜜糖般誘人的焦紅。
若只是這樣的色澤也就罷了,偏偏這期間,店家被火光熏的微微發黑的大手一揮,晃着一個蓋子被紮出數個小孔的小罐子,在肉串上來回撒了又撒。
只一瞬間,那種直沖鼻腔的誘人的香味便在空氣中爆裂開來,直勾勾的将路過的來往行人抓住。
無意間路過小攤的一個光頭絡腮胡大叔,深吸一口氣,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眼珠子便黏在攤主身前的烤肉上再也脫不下來,“我滴個乖乖,這是什麽味道啊!”
跟大叔一樣被香氣勾住的人還有不少,一個個都眼巴巴的排在他身後,七嘴八舌道:“老板,你這放了什麽進去,怎麽這麽香?饞的我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還有人問:“第一串真的免費嗎?咱們這麽多人呢,老板說話算數不?”
翻轉完最近一批烤串,攤主擦了擦頭上的汗,笑呵呵道:“放了什麽肯定不能告訴你們,等會自己嘗嘗就知道了。第一串免費,真的!”
誘人十足的孜然香味,配上開張免費的誘惑,哪怕是原本不想吃烤肉的人,也忍不住悄悄站進已經排了老長的隊伍後面。
光頭大叔排在最前面,他正好晚上沒吃飯,看到店裏标的價格也不貴,一支串兩三塊錢,幹脆就想着多買點:“老板,給我來十串牛肉,十串蟲肉,十串那個蛋。”
然而沒想到,攤主卻擺擺手拒絕了,“不行,今天食材不夠,每種食物限購一串。”
光頭大叔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大嗓門道:“一串夠吃個什麽勁,而且你這一串不是免費嗎?上門的客戶不要,你還想不想做生意了?”
攤主也不介意,笑眯眯地從燒烤架上取下來一串牛肉遞給他,示意他去旁邊吃。
畢竟是免費拿的人的東西,大叔也不好多說,郁悶地接過烤串,大步往不遠處的其他飯店走去,一邊走一邊嘟囔着将烤串塞進嘴裏:“會不會做生意啊?上門的客人往外趕,下次說什麽都不再來……”
‘來’字還未落下,冒着辛香的肉串被他狠狠咬在嘴裏,那種不同意往日食物的鮮鹹味道,瞬間刺激得他口腔內的口水瘋狂分泌。
娘嘞!
這也太好吃了!
‘咻’地一下,光頭大叔一秒将簽上剩下的烤肉都撸進了下來,包進了嘴裏,兩三口下肚後,嘴裏仿佛還殘留着剛剛那種特殊調料的味道。
砸吧了兩下嘴,望着手裏比他頭還禿的竹簽,光頭大叔傻眼了。
沒了?
這就沒了?
完全不夠吃啊!
大叔當機立斷轉身,火速沖向了隊伍最後一位,一次只賣一串,那他多排幾次隊總行了吧!
而後面,跟光頭大叔一樣嘗到食物味道的人,也都警惕了看了彼此一眼,不約而同沖向了隊伍最後一位。
可惜,等了幾分鐘重新回到攤位前時,他們居然又被老板笑眯眯地拒絕了。
“不好意思,今天每人限購一串,你們已經吃過了。”
等待第二串的衆人:“!!”
歧視!
這是對他們錢包的歧視!
沒辦法,也不知道老板是怎麽分出來,吃過烤串又去的人,竟然都被老板認出來,并且笑眯眯的給請開了。
換成一般的商家這麽做,光頭大叔怕是早就橫眉豎眼地走了,說不定以後還要跟兄弟們好好說一通這家店的壞話。
瞧瞧,有這麽做生意的嗎?啊!
但是這一家,想了想剛剛嘗到的美妙口感,他、他只想說……現在整容還來得及嗎?
還好,商家有自己的攔門梯,饞鬼們也有自己的過橋路。
一個人只能買一串,那他們找其他人來買不就行了?出門在外,誰還沒個兄弟姐妹朋友不成!
于是,半刻鐘後,光頭大叔便眼睜睜看着剛叫來的朋友,瞬間就把剛接到手的、還冒着灼人熱氣的烤串吞了下去。
大叔:“……”這朋友算是沒法要了!
還好,其他人的遭遇都跟他差不多,叫來的家人朋友,不僅沒能幫他們買到撒了孜然的烤肉,反而在接到烤串美滋滋吃掉後,轉過身劈頭蓋臉罵了一通他們自私。
大叔:“……”算了,至少他叫來的還沒罵他。
而此時,原本空框的場地上,卻因為這個賣着烤串的小攤,聚成了數百人的夜間活動小廣場。
周圍做生意的人察覺到商機,也都紛紛将自家的飲料、蟲肉攤擺了過來,反正這家每個人只賣一串,他們這樣也不算搶人生意嘛!
來來回回折騰,等這邊的人聚起來,一個多小時也過去了。
因着沒有高樓遮擋光線,林外的天空黑的比安全區內晚,而且天空中還有在安全區裏看不見的星星,所以不少生活在安全區裏的人喜歡有空時在林外租個房間,一家人擠一擠,住個一晚。
晚上的時候,也會穿着銀白色的防護服,出來在林外寧靜的樹林裏走一走。
這麽一走,他們也都注意到了這個人氣無比興旺的小攤。
林外駐地的人少,大都分散在各個角落駐守,很少有像現在一樣,這麽晚了,還熱熱鬧鬧的聚集在主樓大廳外面的小廣場上。
所以,沒一會兒,便有不少住在林外的區內人,被這滿是煙火氣息的氛圍悄悄吸引而來。
随意穿着自己日常衣服的人,吵吵鬧鬧地圍在攤主身邊,央求着他再給自己賣一串烤肉,空曠的場地上,吹着晚風大口嚼着烤串的人,與周邊穿着白色防護服的小心翼翼躲着偷看的人,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趙青松和妻子都是普通的上班族,每個月工資不高,除去房貸和日常吃飯,再加上供小孩讀書,帶老人看病,兩人的存款幾乎就沒有漲過。
可就是這樣艱難的生活,他們每個月依舊要省吃儉用,付上幾千塊錢,帶着父母妻兒在林外住一晚。
這一晚,幾乎是他們釋放壓力的唯一機會。
也幾乎是他們努力活着的最強大動力。
按部就班的格子間,早就将他們的生活裹得密不透風,日複一日的瑣碎工作,也就早就将人內心的激情與期盼一點點磨碎。
生活在底層的人,每日為了生存而忙忙碌碌,一輩子住在陰暗潮濕的環境裏,與那些蛇蟲螞蟻又有什麽區別?
或者說,他們甚至連蟲蟻都比不上,至少它們能見到陽光,能自由的選擇巢穴。
趙青松拉着自己十歲的女兒,望向那群接受免疫手術後坦露在星空下笑的肆意的人,隔絕了他人視線的防護服下,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欣羨。
也只有這種時候,他才會毫無忌憚地釋放出自己對林外的無限向往。
安全區內的人對林外的宣傳很不好,說他們是野蠻人,說他們在自尋死路,說他們的後代攜帶的都是致病基因,說他們是洪水猛獸。
可盡管如此,趙青松知道,圍在小廣場外、罩在防護服內的這麽多沉默的人群中,至少此時,沒人不羨慕他們。
在陽光下奔跑,在星空下歡笑,席地而坐,随處可眠。
這種幾乎只存在于語文課文與古地球小說中的場景,真切地在林外這群人身上重現。
夢一樣的場景。
白色的防護服,将安全區內的人包裹着一個絕對‘安全’的環境,卻也斬斷了他們通向廣闊天空的翅膀。
趙青松松無力地垂下了眼睛,免疫手術太過昂貴,傳說中的高達百分之八十的死亡率,更讓他難以跨過那一步。
他還有妻兒父母要照顧,他不能不顧一切地沖出這個囚籠,他跟林外的這群人不一樣。
生存,便已讓他耗盡了全力,更多的險,他不敢冒。
再次擡頭望了眼那群人生氣勃勃的笑罵,趙青松拉着孩子,回頭看了父母一眼,強笑道:“爸、媽,我們走去前面再看吧,你們不說說上次見到的那個湖很漂亮嗎?咱們再去看看。”
剛說完,袖子上便傳來異動,女兒擡起手,指着對面光頭大漢,驚奇道:“爸爸,他是不是在叫你呀?”
趙青松詫異的側頭,一眼就見到了那個嘴上還泛着水光的彪形大漢,雙手被在身後,一臉兇神惡煞地朝他招手,那魁梧的體格,幾乎一個人能抵得上他兩個。
對上對方的目光的時候,那一瞬間,趙青松背上襲上一股涼氣,腦中閃過了無數關于‘林外人暴躁傷人’、‘林外人人惡意破壞他人安全服’、‘林外人黨羽背後的秘密’等種種社會新聞。
未知的惶恐,吓得他幾乎轉身就想跑,但奈何身邊一群人老的老幼的幼,如果他這個頂梁柱跑了,那他的家萬一落到‘兇殘的’林外人手裏怎麽辦?
于是,懷着緊張的心情,忐忑中,趙青松看到對方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蹭亮的腦門,大嗓門道:“哥們,能請你們一家人一人幫我買一串烤串嗎?我給錢!”
趙青松:“??”
說好的兇神惡煞呢?
等到對方好聲好氣地将自己請求的原因說出來,趙青松才明白對方的用意,原來是因為知道他們安全區內的人對林外的食物過敏,所以光頭大叔才打上了這一家人的主意。
畢竟這群人看穿着防護罩呢,總不可能跟他搶烤串了吧?
聽到這個理由,悄悄放松下來的趙青松簡直啼笑皆非。
就這?
傳說中會吃人的野蠻人就這?
明明只是個看到別人吃好吃的會偷偷流口水的饞鬼。
一家人體驗着這難得一次的林外購物經歷,興味滿滿地排上了買烤串的隊伍。還沒等他們站好隊,身後便一下子又多了十幾個穿着防護服或者沒穿防護服的人。
趙青松看了眼身側搓着手只顧着‘嘿嘿’傻笑的光頭大漢,又看了看身後,穿插着林外人與區內人的長隊。
恍惚間感覺,有什麽東西,似乎開始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