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佩弗爾

第15章 15

與惡魔交易是有代價的。

這一點在民間傳說廣為流傳，而眼前這位被召喚出的惡魔也親口承認了交易的規則——不過比起恐怖故事裏攫取靈魂和肉體，強迫進行交易的人類謀害親人的惡魔們，起碼這位還擁有旺盛的好奇心，而且明碼标價。

但是他标什麽價就很難說了——惡魔只會提出一次交易內容，不接受讨價還價。

惡魔看出了羅爾夫的猶豫：“唔，我能理解，畢竟就算是人類之間進行金錢交易也需要三思呢。這樣吧，你先考慮考慮——”

“不，我已經考慮好了。”想到先前阿爾洛對他身後拖着的這條細瘦尾巴的嫌棄，羅爾夫下定決心，“我要和你交易。”

羅爾夫的話音剛落，他周圍的景色忽然變了，陰暗的地宮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在他周圍緩緩流動的、粘稠的紅黑色液體，偶爾有氣泡在液體表面爆炸，金色的火花一瞬間照亮羅爾夫的視野。那些液體像是流動的岩漿，又像是……某種巨獸體內流動的血液。

“歡迎來到深淵之繭，在達成交易意向的時候它就會對我們開放。”惡魔的聲音很遙遠，流淌的紅色液體随着他的話語咕嘟咕嘟沸騰起來，“我很喜歡在這個地方做交易，這裏足夠私密……足夠安全。”

“再确認一遍，你願意與我進行交易。”惡魔念了自己的名字，但傳遞到羅爾夫耳中的只是晦澀不明的音節，“羅爾夫·梅提亞，你的願望是令惡魔的尾巴成長，哪怕代價是你的靈魂？”他嘻嘻地笑着，仿佛羅爾夫的願望實在好笑。

“哪怕代價是我的靈魂。”羅爾夫鄭重地重複了一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少爺……我是說阿爾洛也和你做了交易，如果你收取的是他的靈魂，那麽最後我将與他前往相同的終點……這樣也好。”

“哦！真是感天動地的主仆情！”惡魔誇張地叫喊，“這是何等偉大的愛！如果我不是個惡魔的話，我一定會被你們感動的！”

“現在，告訴我，為了讓那條尾巴正常生長，你将收取什麽樣的代價。”惡魔們的思路确實和人類大不相同，羅爾夫不太想和他繼續扯下去——免得又稀裏糊塗地做了另一個交易。

“唔，如果在平常的話，也許我會提出很可怕的要求——想要在人類的基礎上催生惡魔的器官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不過你們實在是帶給了我太多的驚喜，所以讓我想想……”氣泡爆炸的頻率增加了，閃爍的金色光點如同繁星，“這樣吧，我決定了。”

“交易的代價是，讓我研究你身上的人造惡魔标記。”

惡魔的觸碰談不上難受，但是十足古怪，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皮膚底下鑽來鑽去，帶來難耐的酸癢之意。羅爾夫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游離不定的黑霧在他的胸前忙碌，深紅色的乳尖被惡魔的身體吞入又吐出。

場面真是……相當變态。

“啊，真是滿足。”惡魔的聲音餍足，“選擇和人類交易果然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我已經差不多明白了人類複現惡魔标記的原理——看在你提供了樣本的份上，這份知識可以免費分享給你。”惡魔說道，“複雜的東西我就不說了，你也不是惡魔術士，無法真正理解屬于惡魔的概念。總體來講，雖然這個标記的原理和惡魔的标記契約完全不同，但它們卻意外地指向了同樣的效果……也許是深淵和地表魔法的體系區別導致的。”

“所以，仿造的惡魔标記賦予了你拟惡魔的體質，深淵之血将你判定為未成熟的魅魔，讓你長出了一條可愛的尾巴。”

“因此除了與我交易支付的代價之外，如果想要它成長，你本身還要承擔一些額外的東西……你的體質會向惡魔靠近，光明會遠離你，而深淵向你敞開懷抱。”

“我不介意承受這份代價。”羅爾夫說道。

“那麽，我已經盡到了應盡的提醒義務，接下來……”惡魔的身形散開，黑色的霧氣如薄紗，緩慢降臨在羅爾夫體表。

惡魔的擁抱存在感并不明顯，在深淵之繭這種高熱的場合尤甚，比起惡魔對他身體的觸碰，更令羅爾夫關注的是他的尾巴——在惡魔碰到他的時候，那根幾乎無法被他控制的小東西立刻有了反應，尾椎驟然爆發出難以抑制的酸脹和癢意。他低下頭咬緊牙，汗水從羅爾夫的額頭和頸項滑落。

“結束了。”他已經失去對時間的感知，還是惡魔提醒他一切已完成，“恭喜，現在你有一條漂亮又靈活的尾巴了。”

羅爾夫回頭，難以置信地看到墜在身後的惡魔尾。

那根東西已經不再是先前短小、細瘦、發育不全的模樣了，深黑色的長尾油光水滑，尾尖落在羅爾夫的小腿旁，羅爾夫僅僅是動了一下念頭，那根尾巴便輕巧地擡起，向上彎曲，将尾巴尖擱在他的掌心。惡魔尾的尖端也不再像原來那樣細瘦，小巧的箭頭在尾尖展開，完全撐開的時候變成近似桃心的形狀，與繪本裏的圖案分毫不差。

現在任誰見到羅爾夫的尾巴，都不會将它誤認為耗子尾了。

這是一條健壯的、完美的魅魔尾巴。

惡魔顯然也對自己的造物非常滿意：“好啦，現在你有一條漂亮的長尾巴了……相信我，這樣完美的尾巴哪怕在魅魔的族群裏也非常罕見，如果你有機會拜訪其他惡魔的話，他們一定會将你奉為座上賓的。交易已經完成，感謝深淵之繭見證了這一切。”

在惡魔說出最後一句話的同時，生機勃勃如巨獸內髒的惡魔之繭迅速遠去。在徹底結束這次交易，脫離這個據說安全私密的地方之前，羅爾夫想起了一件事。

“我能問一下，少爺……我是說阿爾洛，他和你交易了什麽東西嗎？”

“交易的內容我不能說。”惡魔的聲音變得很遠，“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

“你的少爺，他小時候沒有表現出任何與魔法相關的天賦對吧？按理說，他沒有可能成長為一位深受國王重用的法師……他的能力是埋在血脈裏的。”

血脈施法者。

羅爾夫當然聽說過這一類人，他們在民間恐怖故事中的聲名與惡魔并駕齊驅，堪稱恐吓小孩的兩大法寶。

血脈施法者在民間也有一個更通俗的稱呼，人們模仿“法師”一詞的詞語結構，将他們稱為……

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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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現在羅爾夫身上沒有小東西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