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賣早茶

第20章 《本草綱目》

周圍的歡呼聲傳入耳中，齊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這倒不是因為我醫術高明，而是這坎水草的解法實在是很簡單。”

人群中有人高聲道：“這坎水草是什麽草？毒性如此兇猛，真是讓人害怕。老夫人可否将這草的模樣與解毒之法細細道來，我們認真記下，也免得将來不知不覺丢了性命。”

齊老夫人點了點頭，詳細地說道：“這坎水草又叫坎水毒草，喜陰愛水，常生長在深山老林的澗水旁。它不大，長到極限也只有巴掌高。葉寬如劍，烏黑發紫；花白如星，小巧無香。年份越久，毒性越強。”

“不過諸位也不用擔心，這坎水草正是因為毒性太強，為天理所不容，所以十分稀少，一片深山老林裏也找不出十幾株來。而且它的毒性雖猛烈，解法卻很簡單，不拘雞蛋、鴨蛋、鵝蛋、鳥蛋等蛋，去蛋黃取其清，灌上三大碗，吐個痛快，毒就解了。”

“記下了，都記下了。”人們笑着道謝：“多謝老夫人，多謝老夫人。”

在這片熱鬧的道謝中，漢子們和婦人那發白僵硬的臉色就顯得尤為不對勁。

流星重重的哼了一聲，提高了聲音道：“都看見了吧，他不是吃我們店的吃食出事的，而是吃了那勞什子坎水草中毒的！你們來我們店裏鬧事，我們非但沒生氣，反而請老夫人救了他一命，你們就不道謝的嗎？”

門邊的一個漢子高聲道：“對啊！人家不但沒怪你們，還救回了你們夫君、兄弟的一條命，怎麽你們非但沒有喜色，反而一臉不高興？”

漢子旁邊的人啪的一聲打開了折扇，用看似壓低實則全部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你方才沒聽到老夫人說的嗎？這毒草很是稀少，找遍整個深山老林都找不出多少株來，怎麽就讓他吃了去了？”

他猛地提高了聲音，驚聲道：“莫不是知道這毒好解，故意吃了來訛店吧？”

“你胡說什麽呢？！”領頭的像是被踩到了痛處，怒聲吼道。

“呦，這麽大聲，吓唬誰呢？”大冷的天，被吼的那個人硬是十分騷包地搖了搖折扇，一雙狐貍眼微微眯起，自以為十分風流倜傥，“莫不是被我說中，惱羞成怒了？”

領頭的漢子狠狠瞪了他一眼，顯然是将氣全都撒在了他身上，狐貍眼不甘示弱，直接瞪了回去。

他看了眼陶芷韻等人，不甘心地道：“既然此事與你們無關，那就此罷了。”

“我們走！”

“等等，”狐貍眼笑道：“你們不應該道了歉，道了謝，将這裏打掃幹淨再走嗎？你們若是就這麽走了，怕是店家待會就要去報官，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了。”

聽到報官二字，幾個漢子并那柔弱婦人皆是一僵。婦人掐住手心，忙柔聲道：“這位公子說的是，我們就這樣走了，确實有失妥當。”

“多謝這位老夫人的救命之恩。”她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又對陶芷韻道：“此番冒犯了貴店，十分抱歉，還請店家原諒。”

幾個大漢不情不願地跟着一起道謝并道歉。

“還有打掃呢？”眼見他們嘴上說兩句後扭頭便想走，狐貍眼好心提醒道。

只可惜他們似乎沒有領會到他的好心。漢子狠狠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多謝這位公子提醒，不然我們差點就忘了。”嘴上說着多謝，看那眼神仿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了似的。

狐貍眼輕搖折扇，涼風徐徐，吹得發絲微微飄動，自我感覺分外飄逸。于是強忍着打噴嚏的沖動，繼續搖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個漢子，直将漢子看得不自在，暗罵一聲有病，主動移開了目光。

那幾人手忙腳亂地開始打掃，狐貍眼還時不時提醒他們哪裏沒掃幹淨，得到了他們一個又一個瞪眼，心裏頓時樂得不得了。

哈哈哈，好玩，真好玩。狐貍眼搖着扇子，覺得今天這一趟真的出來值了，不但看了一場熱鬧，還滿足了自己的惡趣味。

那幾人打掃完，恨恨地瞪了狐貍眼一眼，這才不甘心地離去。

狐貍眼摸了摸鼻子，嘟嘟囔囔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陶芷韻眉眼帶笑，感激道：“多謝這位公子仗義執言。”

狐貍眼笑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輩應該做的，道謝就不必了。不過我觀那幾人衣着不似山中百姓，卻又有深山老林中才有的坎水草，怕是想故意借此謀害貴店。店家還是好好想想可有得罪什麽人，進而好生防範才是。”

“我明白的，多謝公子提醒。”陶芷韻福了一禮，又道：“不知公子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我也好備上謝禮送到府上。”

狐貍眼擺擺手，轉身便往外走去，聲音漸漸傳入店內，“仗劍天下四處游，路見不平拔劍助。若問姓名與來處，閑人一個四處住。”

流星跑出店外，左右看了幾眼，奇道：“小姐，他不見了！”

陶芷韻猜測道：“莫非是武功高強的俠士？”

店外。

狐貍眼揉着腿站了起來，剛才跳牆太急，一不小心從牆頭滾了下來，差點摔斷了腿。他有些氣不過，重重踹了牆一腳，然後便壓低聲音嗷了一聲，抱着腿直跳腳，“嘶！好疼啊！”

雖然腿疼，但他的心裏還是十分滿意的。“嘿嘿，他們肯定覺得我是一個武功高強、古道熱腸還十分有文化的大俠。”他一雙狐貍眼快樂地微微眯起，一邊哼着慷慨激昂的小曲，一邊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

沒過多久，他便來到一座府邸前，熟門熟路地走到側門，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哨子吹了兩下，這才輕輕敲了敲門，壓低了聲音道：“文竹，快開門，你家少爺回來了。”

側門應聲而開。

“你今天開門倒是開得快，做得不錯，你家少爺很滿意。”狐貍眼笑道。

“哦？那可多謝少爺的誇獎了。”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似笑非笑，手似鐵爪般抓住了狐貍眼的肩，親切地問道：“今天出去玩得開心嗎？小兔崽子？”

文竹被提着衣領，像極了一只被抓住後頸的小兔子，正一臉愛莫能助地看着他。

狐貍眼的臉頓時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爺爺？”

“诶，我的乖孫子。”老者笑着問道：“我讓你背的書，做的課業都做完了嗎？居然辰時就出去玩樂，現在才回來，看來膽子又肥了。”

“爺爺，我不是出去玩樂，我是去行俠仗義去了。”狐貍眼義正言辭地道。

“是行俠仗義還是去顯擺玩樂，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麽？”老者看了眼他手中的折扇，“你今日偷懶是事實，不用解釋了。也好，咱們爺孫倆也好久沒有練過了，正好一起樂一樂，增進咱們爺孫之間的感情。”

狐貍眼頓時欲哭無淚，他爺爺口中的練指的是爺爺在一旁看着他被王叔按在地上打，看着他被李叔罰抄罰背。爺爺是快樂了，他卻要被文武混合雙打，幾乎要脫一層皮。

“爺爺，就不能饒了孫兒這次嗎？孫兒下次再也不敢了。”哼哼，下次他絕對加倍小心，不被爺爺發現。狐貍眼乖巧認錯，堅決不改。

老者笑得仙風道骨，“乖孫子啊，這話你都說了多少回了，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訴我，你會信嗎？”

“會！”狐貍眼斬釘截鐵地道。

“哦，我忘了，你沒有良心。”老者被他的厚臉皮噎了一下，繼而面無表情地道。

“王武，将他拖回府裏去，咱們好好練練。”

“是！”

“不！”狐貍眼死命扒拉着門框，抓着門框的手卻被一點點拉開，最後整個人都被拉進府裏。

側門砰的一下被重重合上。

陶氏早茶店。

陶芷韻給齊老夫人滿上茶，笑道：“今日可真是多虧了老夫人，要不然啊，我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呢。”

“韻丫頭淨會說好話哄我，”齊老夫人聽了這話心中舒服，眼角的笑紋都深了。

“你也別想哄我，我知道你心裏的主意多着呢。沒有我，你一樣可以解決今天的這樁麻煩。”齊老夫人點了點她的腦袋。

陶芷韻笑彎了眉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還是奶奶懂我。”

“對了，奶奶，您不是說自己天天閑着，十分無聊嗎？我今日發現了一件十分适合您做的事，若是做成了，那可是惠及萬民。”

齊老夫人感興趣地道：“哦？是何事？”

“編寫草藥之書。”陶芷韻解釋道：“這世上有許多毒草，也有許多益草。但百姓大都不認識。您從小跟着神醫游遍天下，鑽了不知道多少深山老林，識了無數種草藥。若是能依着記憶将記得的描繪記錄下來，餘下的再交給後來者慢慢完善，那最後編成的書定會流傳千古，定能惠及千秋萬代。”

齊老夫人只覺得自己的心中升起了豪情萬丈，“韻丫頭，你的心胸之開闊，目光之長遠，勝過這世上許多男子，我亦不及你。你說得對，我空有這身本領，空有這腔學識，不思利用起來造福百姓，反而天天閑着，空度時光，實可羞也！”

“我要将這身本領和這腔學識利用起來，同師兄弟、師侄、無數後來者一起，編出惠及萬民的草藥之書！”

“韻丫頭，你覺得這書叫什麽名字好？”

陶芷韻想到了華夏一本記錄藥物的奇書，笑道：“《本草綱目》*，如何？”

“《本草綱目》，記錄藥草，以綱挈目，好，好！”

陶芷韻笑道：“不僅是藥草，金石、蟲、禽、獸等皆可入內，亦可記錄藥物、治療方法等。”

齊老夫人笑道：“我亦是這麽想的。”

對後世影響深遠的一本奇書便被這麽輕描淡寫地确定了下來，這番談話也被後世津津樂道，還被印入教科書中，成了一則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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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本草綱目》，明代李時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