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賣早茶

第11章 往事

審到最後，見實在審不出什麽，京兆尹只好勒令趙劉氏賠償陶氏早茶店的損失，并以尋釁滋事、破壞他人財物等罪名先将趙劉氏和一衆大漢收押。

在京兆尹的報價下，陶芷韻捧着超出損失三倍的銀錢，歡歡喜喜地和儲楊等人一起回了陶氏早茶店。

城南楊府。

一個楚楚可憐的女子正坐在床邊哭泣，聲音如黃莺初啼，嬌嬌怯怯的，讓人聽了便心生憐愛。

房內的男人此時卻沒什麽憐愛的心思，他正急得在房內走來走去，聽了哭聲更是煩躁得不行，猛然吼道：“別哭了！”

“你吼我？你居然吼我？”女子不敢置信，眼淚更是止也止不住，“當初你說過，會一輩子愛護柔兒的，如今柔兒的母親被人捉了去了，你不幫着救，還吼我。罷罷罷，你既如此涼薄，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呢？還不如帶着我可憐的孩子一起去了，省的生下來被你這個狠心的爹苛待。”說完，她便伏在被上，痛哭不已。

楊賓頭都大了，看着她微凸的肚子，不得不耐着性子柔聲安慰道：“我這不是正想着辦法嗎？你別急，別哭，大夫說了，哭太多對孩子不好。”

趙柔兒把頭轉到一邊，不肯看他。過了一會，趙柔兒見楊賓還在那走來走去，頓時氣的要命。掄起床上的軟枕便砸向他，“這麽久了，怎麽還沒想出辦法？你就不會給那該死的京兆尹送禮嗎？”

“這個京兆尹我沒打過交道，還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呢，怎能随便送禮？”

“官生兩張口，當官的哪有不貪的？你送了，他肯定會收的。實在不行，你也可以走走主家的關系嘛，楊家可是世家，諒那個京兆尹也不敢不給面子。”

“你說得也有道理，”楊賓撫了撫胡須，臉上露出了笑容，“夫人且放寬心，為夫這就去辦，保證将母親平平安安地帶回來。”

趙柔兒拭了拭淚，又恢複了平日裏那嬌柔的模樣，“那夫君早去早回。母親年紀不小了，又操勞了一輩子，我實在是不忍她在官府裏受苦，這才反應過度了些。”

楊賓笑道：“夫人善良又孝順，我自是明白的。”

待楊賓走出了門，趙柔兒臉上的表情便收了起來，變得陰沉無比，“楊儲，很好，我本來還只是想将你除了楊家的族譜，徹底趕出楊家。既然你如此不識擡舉，那便別怪我狠辣無情。”

“你死了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你擋了我孩子的道，還害我母親坐了牢！”

京兆府。

師爺捧着一個盒子走了進來，笑道：“來了。”

京兆尹起身将盒子打開，差點被滿盒金銀珠寶晃花了眼。他嘴角微動，扯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楊賓還挺富，看來之前撈得不少啊。”

大昭新建，新帝狠狠查抄了回貪官污吏，僥幸沒死的家財也已十不存一。一個寵妾的母親，他出了這麽多，看來府裏還有更多，之前更是撈的不少，可見百姓被他魚肉得有多厲害。

師爺點頭，嘆道：“楊賓此人別的不行，撈錢确實是一把好手，當初可是受了好幾次嘉獎，在主家也說得上幾句話。”

毫不誇張地說，這嘉獎就是用百姓的血淚換來的。京兆尹一想到這，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了厭惡之色，重重合上了盒子。

師爺捧着這微沉的盒子，只覺得重若千斤。“那大人是想？”

“本官最恨貪官污吏，最厭惡賄賂打點。他既送禮到了本官手裏，本官便回他一份大禮。”他沉吟片刻，道：“聽說他的夫人兩月前病死了？沒過多久他的寵妾又爆出了懷有身孕？哪有這麽巧的事，這裏面怕是有蹊跷。師爺，你現在就派人悄悄地去查一查。”

“是。”

陶氏早茶店。

陶芷韻、翠雲和流星圍坐在一起，被圍住的儲楊有些拘謹地坐在中間。

“楊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陶芷韻一手拍上儲楊的肩，十分親切地問道。

“儲楊，你的真名叫楊儲？而且還是什麽楊家少爺？好啊你，居然騙了我們這麽多，還不快從實招來！”流星氣呼呼地道。

儲楊看着她們眼中的關切，只覺得心中一暖，嘆息一聲，便将這一切娓娓道來。

這是一個渣男癡女的故事。

二十年前，京城裏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儲家。儲家家主只得了一個女兒，但他與夫人伉俪情深，早已立誓終身不納二色。為了不斷儲家傳承，他決定為女兒招一個贅婿。

原本儲家小姐儲心娴人如其名，貌美娴靜，雖被儲家主和夫人寵得有些天真，但也堪為良配，故媒人接連不斷，快踏破了儲家的門檻。但招贅的消息一傳出，媒人鮮少上門，偶爾來的也是為歪瓜裂棗提親。

儲家主氣急，媒人卻舌燦蓮花地說了一堆，概括一下就是，你不過是招個贅婿，這些歪瓜裂棗已經很不錯了，難道你還想招個皇子龍孫回來不成？你真想招，人家也不能答應啊。

那時楊賓還是家中不受重視的庶子。他出身低微，母親是跪在街頭賣身葬父的孤女，被他的父親看上，買了回來。來到楊府後，她靠着楚楚可憐的長相，嬌嬌怯怯的性情，很是得了楊父的幾分喜愛，卻也因此成了夫人的眼中釘。夫人出手治她，但她也不好惹，兩人便鬥了起來，殃及了許多妾侍下人。最後她還是不敵主母，鬥敗身亡，連帶着楊賓也為楊父和夫人不喜。

楊賓自然是不甘心這樣默默無聞下去的。他要取得父親的重視，要獲得一定的話語權。可要想得到這些，他必須為家族做貢獻，展示出自己的價值。這對什麽資源都沒有的他是十分困難的。于是，他便盯上了招贅的儲家。

儲家雖然只是一個不大不小的世家，家財卻很是豐饒，若是能将其上交大半，他就不再是不受重視的庶子了，還可以因此被家族推舉當官，大展身手。

他雖沒有別的長處，但憑借着這張俊逸的臉，這份凄慘的身世，騙一個天真善良的閨閣小姐，還是綽綽有餘的。

他也真的成功了。

幾次偶遇過後，儲心娴對他又憐又愛，一顆芳心早已暗許。在得知他也心悅她，只是礙于不願入贅而無法娶她時，儲心娴悲喜交加。輾轉反側後，向來聽話的她首次反抗了父親，直接言明自己想嫁給楊賓。儲父氣急，但在儲心娴哭鬧絕食的反抗下，最終還是同意了這門親事。

儲心娴嫁出去那天，十裏紅妝像流水一樣流入了楊賓的院子，将院子堆得滿滿當當。儲父為了讓他好好對待自己的女兒，還豁出老臉為他舉薦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洞房花燭夜，升官發財時，楊賓可謂春風得意到了極點。

婚後他裝出一副好好夫君的模樣，将儲心娴的嫁妝全拿去賄賂上司，疏通官路了。同時，他還時常出入儲家，借口幫忙打理儲家的産業，暗中将儲家的家財掏了大半，然後全交給了楊家。楊家十分滿意，直接推了他一把。他別的本事沒有，撈錢是一把好手，再幹枯的骨頭也能讓他榨出二兩油來。他就這樣靠着不斷壓榨百姓，不斷四處送錢，成功步步高升，成了一個大官。

而在這十幾年裏，儲家在他的暗中動作下不斷敗落，儲心娴的嫁妝體己也全都被掏空了，他們對他再沒有絲毫幫助，他便再也不用裝模作樣了。

他不再護着儲心娴，直接放任後院妾侍和儲心娴鬥，府中登時變得熱鬧無比。從小被嬌寵長大，這十幾年又被楊賓刻意養廢，儲心娴直接被鬥懵了。她吃了好幾次虧，哭濕了好幾張帕子，這才學會憑借正室的身份保護自己。

她努力護着儲楊，日子雖磕磕絆絆的，卻也勉強過得去。但這時，楊賓卻找到了真愛——她院中新來的丫鬟趙柔兒。趙柔兒人如其名，生得柔柔弱弱、嬌嬌怯怯的，讓楊賓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的母親，打心裏便想護她一輩子。

有了真愛，儲心娴這個原本可有可無的正妻便成了眼中釘，讓楊賓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好給自己心愛的柔兒騰位子。但他這些年來得罪了不少人，不敢明目張膽地殺妻，生怕被政敵抓住機會拉下馬，便想了一個狠辣的計策。

他将趙柔兒護得牢牢的，然後推動滿院的妾侍和儲心娴十分激烈地鬥了起來，一時間，後院仿佛到處都是刀光劍影，步步皆是殺機。與此同時，他悄悄地給儲心娴下了藥，這藥會讓人的身體日漸虛弱，最後虛竭而死。

由于天天争鬥殚精竭慮，沒有一個人對儲心娴的虛弱感到不對勁，最後病死時，他們也只感嘆一句後院争鬥真的害死人。

儲心娴死後，楊賓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散盡了府中的妾侍，只留下了剛發現懷有身孕的趙柔兒，倒是贏得了癡情的美名。

而趙柔兒為了腹中的孩子繼承楊家，使出渾身解數折騰楊儲，又千方百計離間楊賓和楊儲本就不深的感情，使心灰意冷的楊儲直接離開了楊家。

但楊儲并不知道他的母親是被楊賓害死的，他也與其他人那般認為是後院的争鬥害得母親不得不熬盡心神，最終虛弱而死。

儲心娴的真正死因被師爺查了出來來，送到了京兆尹的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