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憐惜
“我操,韓少被奪舍了?”和韓征相熟的公子哥驚訝地瞪大眼睛。
“我操,郁槐就是韓少?”夏子珩比他們還要驚異,“那他剛才讓小徐哥保護他……?”演得也太真實了。
宸燃盯着護住徐以年的妖族,皺了皺眉。
徐以年望着近在咫尺的暗紫色眼瞳,瞬間反應過來“韓征”一開始就被掉了包:“……你演我??”
郁槐輕笑了聲,骨節修長的手指貼上他的後腦,一下子将他按進了懷中。徐以年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郁槐似乎抱着他使用了瞬移類的能力,再睜開眼時,原先所處的位置已經被毒液腐蝕出了巨大的坑洞。
“哇哦,”趴在天花板上的妖怪歪頭往下看,“反應很快嘛。”
眼見郁槐抱着人走過來,縮在沙發後的少爺們十分摸不着頭腦,先前驚呼奪舍的那個下意識退了幾步,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目标。
郁槐将懷中人輕放在長沙發上,徐以年終于回過神。他剛想站起來,肩膀被一把按住。
“傷得這麽重,別折騰自己了。”
“我……”徐以年想說我沒傷到筋骨,開口時不小心牽扯到了臉上被風刃切割出的傷口,不禁嘶了聲。
郁槐看着他身上一道道不斷滲血的割痕,涼涼地問:“都這樣了,還想打架呢?”
“韓少,”沙發後冒出一個腦袋,試探性地問,“你這是……吃藥以後變強了嗎?”
他們一群人躲在沙發後面,本來忐忑不安聽着他倆的對話,越聽越覺得不像邪物附身。
哪有奪個舍還記得自己喜歡誰的?
徐以年以為郁槐不會搭理這些傻子,想不到他沉默片刻,竟然慢慢笑了:“是啊。”
藏在沙發後的其他人相繼冒了出來,其中一人打量郁槐半晌,十分迷惑:“吃個混血還能變帥?是我吃得不夠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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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把我那份全吃了。”郁槐面不改色地扯淡,在衆人恍然大悟的聲音中,他捏了捏徐以年的肩膀,沖他們道,“幫我照顧好他。”
眼看兄弟即将回到戰場,受到囑托的少爺們頓時有了使命感:“沒問題,一定照顧好嫂子!你放心去!”
徐以年的聲音近乎從牙縫裏擠出來:“你們都在放什麽屁……!”
他漲紅着一張臉怒視郁槐,正想問你到底唱的哪一出。郁槐仿佛演戲演上了瘾,故作深情地安撫道:“稍微等等,回來給你治療。”
等他離開,有人感慨:“絕了,韓少這是标準的老公口吻啊!”
徐以年被郁槐雷得不輕,都沒功夫管這些少爺又說了什麽鬼話。他正努力平複情緒,旁邊的少爺們一個比一個激動:“韓少居然一打二,不對,一打四啊!”
“我靠真他媽帥,電影特效不過如此!”
“那藥販子真沒騙人,吃多少藥就有多少能力,看看,這都快五六個能力了!”
他們唧唧歪歪說個不停,場中央炸開的光束猶如彗星般急馳而來,好幾個人吓得慘白了臉,蘊藏着巨大能量的發光體卻只撞在了驟然升起的結界上。虛驚一場的少爺們回過頭,看見徐以年手心結下的結界符反而愈發興奮:“嫂子!你還會畫結界啊,你跟韓少真是天生一對!”
“別一直埋着頭了,快看看!這就是韓少一生中最高光的時刻!”
徐以年面無表情擡起頭,一巴掌拍在沙發上,指尖噼裏啪啦放出雷電,所觸碰的地方一片焦黑。
威懾結束,他朝他們晃了晃手:“懂了沒?”
少爺們集體安靜下來,須臾後,一個拿肩膀撞了撞另一個:“哎、哎,少說兩句!”
“就是,沒看見嫂子臉都紅了嗎——嫂子你別管他們啊,他們就是嘴欠。”
徐以年:“……”
也不怪這些人大呼小叫,鬼族的戰鬥非常具有可看性。郁槐驅鬼的速度快得驚人,各種能力被他運用自如。數十只妖怪狼狽地退至角落,反應慢些的腦袋已經落了地。
徐以年大致數了數,郁槐到現在用了七種能力。他記得五年前郁槐一次最多能驅使四只靈體,和那時相比,他的實力堪比脫胎換骨。現場的靈體數量甚至還在增加。
“怪物……”缺胳膊斷腿的茶幾後面,夏子珩咽下了一口口水,在郁槐出手後他和宸燃終于有了喘氣的時間,“太恐怖了,我絕對不想當他的對手。”
“我也不想。”宸燃擦了把臉上的汗,“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差距比想象中還要大。”
砰——!
葉悄被重重地打飛出去,相比于對付其他妖怪,郁槐已經留了手。葉悄咳嗽着爬起來,勉強調動能力,郁槐背後鑲嵌銀絲的裝飾牆上射出無數銀針,卻在即将接觸到他時紛紛融化。
角落裏的妖怪啞聲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帶199號走!”
“可博士的命令是殺死那幾個除妖師……”
“如果要離開,必須大面積放出霧氣,”說話的霧妖皺眉望向郁槐,“那家夥不簡單,說不定會被他看出什麽。”
“管不了這麽多了,這是意料外的情況。”妖怪盯着懸浮在空中的一只只靈體,眼裏浮現出一絲恐懼,“再不走我們都得死在這兒!”
大廳內迅速翻湧起厚重的深灰色濃霧,可視度變得極低。夏子珩沒能在第一時間閉上眼睛,被刺激得不停流淚。宸燃怒道:“他們想跑!”
郁槐眯起眼,憑直覺攻向了右前方,一聲悶哼從濃霧中傳來。
結界裏雖然不受霧氣影響,卻也看不見外面的景象,顧慮着這幫少爺,徐以年沒法撤掉結界,所幸濃霧迅速散去,他立即解除結界跑了出來。
先前胡作非為的妖怪們随着霧氣消失得幹幹淨淨。郁槐看向悶哼傳來的方向,那裏只剩下了半截被釘在原地的殘肢。
夏子珩被霧氣熏得眼淚汪汪:“不見了!”
“廢話。”宸燃的眼睛同樣酸疼無比,睜開都很困難。他沒好氣道,“溜得倒挺快。”
夏子珩焦急道:“我不是說他們,我是說葉悄!”
宸燃扭頭,葉悄原先所處的位置果然空空蕩蕩,再無人影。
金碧輝煌的小廳內滿室狼藉,香槟塔碎了一地。從結界裏出來的少爺們心有餘悸地四下打量,個別膽大的走到了小廳門口,看見走廊上七零八碎的屍體,倒吸一口涼氣。
“難怪安保一個都沒來……”
不僅是小廳附近,整層樓都漂浮着刺鼻的血腥味,四周寂靜得可怕。好幾個女侍抱在一起低聲啜泣,原本興高采烈的公子哥們逐漸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傳來了腳步聲。
所有人都擡頭看去。徐以年盯着小廳的雕花大門,指尖慢慢積蓄起了異能。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映入視野,看清楚前面那人的樣貌,夏子珩的表情最先變了。
夏硯的視線停在他身上,怔了片刻,神色又驚又怒:“你他媽怎麽跑這兒來了?!”
“我還想問你呢哥,”夏子珩驚訝地反問,“你怎麽在這兒?”
“你們自己叫的除妖局都不記得了?”夏硯又好氣又好笑,“南海分局發了緊急通知,我恰好就在附近。”
夏子珩看向徐以年,後者比他還懵逼,宸燃開了口:“打起來之前聯系的。”
夏子珩恍然:“你果然是最靠譜的那一個。”
公館內的情況比預想中還要糟糕,夏硯吩咐身後的除妖師:“聯系總局,讓他們也派人來現場,死亡人數已經遠超出了預期。催促醫療點加派人手,幸存者需要盡快得到救治。”
除妖師連連點頭應聲。夏硯簡單安排好後拽過了夏子珩:“你給我過來!”
“……哎哎!哥!”
四大家中,徐家和宸家掌權的都是老一輩,夏家和唐家的兩位家主卻都才三十出頭。除了唐斐那種天賦手腕常人不可及的,夏硯算是年輕一輩裏聲望最高的除妖師。徐以年小時候沒少看見夏硯教訓夏子珩。随着年齡增長,夏硯越來越忙碌,他便沒怎麽見過夏子珩的這位哥哥了。
夏硯将夏子珩拉到角落一通訓斥,許久不見的戲碼再次上演,徐以年看得津津有味。有人在他身旁坐下,他轉過頭,郁槐順勢勾住他的肩膀,将他一把攬進了懷裏。
徐以年一下撞上了他結實的胸膛,急忙仰起臉,郁槐的呼吸變得清晰可聞。感受着妖族極具侵略性的氣息,徐以年有些僵硬:“幹什麽——”
“剛才說好的,”郁槐的手指撫摸上他的臉,“給你治療。”
治愈類的能力大都十分溫暖,臉上的割痕如同浸入了溫水中。郁槐的拇指按住他滲血的唇角,輕輕搓揉,像是在修補屬于自己的寶貝:“臉都被刮花了……”
徐以年幾乎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憐惜的味道,這個荒謬的聯系令徐以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掙紮着就要起身。仿佛察覺到了他的意圖,修長有力的手臂緊緊按住他的肩膀,徐以年根本無法掙脫。
如果開口讓郁槐放手,反而更奇怪。
“你……”徐以年臉頰通紅,憋屈道,“你為什麽用這個能力治療?換一個。”快換一個不需要肢體接觸的!
攬着他的妖怪笑了笑,睜眼說瞎話:“我只會這一個。”
見徐以年即将炸毛,郁槐不再锢着他。他手掌下移,不輕不重捏了把男生細瘦的腰。
不偏不倚地,恰巧是一道割傷所在的位置。
“嘶!”徐以年疼得一哆嗦,手心條件反射冒出電光。
“現在知道疼了?剛才沖過去不是很無畏嗎。”郁槐說話時手指貼上了他的傷處。腰上的傷口很快被溫暖的氣息覆蓋,再也感覺不到疼痛了。
徐以年受惠于人,想電他都沒法下手,只能道:“那時候誰顧得上疼不疼。”
“也是,畢竟你最不缺的就是膽子。”徐以年還沒品味出來這是誇他還是損他,郁槐換了個話題,“剛才的妖怪裏有一個是黑塔的囚犯。”
徐以年猛地擡起頭,滿目詫異:“你說什麽?”
“他們逃跑時放出的霧氣是霧妖特有的能力。但霧妖一族早在十年前就因嚴重違反條例受到審判,死的死服刑的服刑,除了黑塔,世間再沒有他們的蹤跡。”郁槐迎上徐以年詫異的目光,“既然黑塔也牽涉其中,你如果要繼續參與,多加小心。”
徐以年還想再問,郁槐手指滑動,停在了白皙的脖頸上。
他正奇怪郁槐在幹什麽、明明這裏又沒傷口,妖族冰涼的指腹蹭過那一小片細膩的肌膚,語氣近乎透出愉悅:“仔細一看,恢複得真慢啊。”
徐以年愣了愣,才意識到對方指的是他脖頸上還沒完全消退的咬痕。在自由港醉酒那晚郁槐咬得太深了,饒是傷口已經落了痂,他的脖子上依舊殘留着一圈刺眼的紅印,标記一樣揮之不去。
徐以年沒想到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努力克制住情緒:“怪誰。”
郁槐從容注視着他,在他都快繃不住表情時,忽然傾低身,靠近徐以年耳邊。
“跟你坦白一件事。”郁槐說話時嗓音微微壓着,像是看出了他的無措,而後惡劣地将那層遮掩的平靜撕開——
“比起咬你,我當時更想做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