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有限期
(真的改不動了, 貼一點上一章的內容)
雲畔把手裏一整罐啤酒全部喝完,意識有些輕飄飄,大着膽子湊過去跟周唯璨咬耳朵:“等會兒我們去哪?”
他聞言, 眼都沒眨一下:“送你回家。”
“……我可不可以不回家, ”雲畔揉了揉太陽穴,裝出一副難受的樣子, “我喝多了, 頭疼。”
周唯璨笑了笑,明知故問道,“不回家頭就不疼了?”
“嗯,”她小聲撒嬌, “和你呆在一起就不疼了。”
沸騰的人群裏, 周唯璨不說話, 只是看着她,專注得過分, 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件牛仔外套仍然蓋在她腿上,所以他身上只有一件黑色T恤, 領口微敞, 皮膚白得晃眼,無論是喉結還是鎖骨都很性感, 都讓她口幹舌燥,移不開眼。
等待像極了慢性折磨, 雲畔幹脆坐過去, 手指挨着他的膝蓋輕蹭, 過了會兒, 又慢吞吞地向上挪, 眼看着就要摸到冰涼的金屬搭扣, 被他一把抓住。
“安分點,”周唯璨撓了撓她的手心,輕聲說,“再等等。”
再等等是什麽意思?
還要再等多久?
直到舞臺上所有表演都結束,錢嘉樂換回自己的衣服,過來招呼他們,雲畔仍然沒想明白,而周唯璨也沒有再解釋。
附近很多人都喝高了,都在撒酒瘋,嘴裏喊着安可,沒多久,還真有一支搖滾樂隊重新上臺,在大家的歡呼聲中,繼續演唱。
阮希翻了個白眼,小聲跟雲畔說,這就是之前跟錢嘉樂起沖突的那支樂隊。
沒有再作停留,他們從後面的員工通道偷偷溜了出去,避開了在正門等待的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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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嘉樂長長舒了口氣,一邊扒拉自己頭上的硬質發膠一邊抱怨:“那幾個女的哪來這麽好的精力啊,天天在門口堵我,簽名合影了還不夠,非得拽着我一直說些有的沒的。”
阮希卻沒有任何不高興:“這就受不了啦?有人喜歡是好事,以後你要是成了大明星,就不只是這幾個粉絲了,說不定到時候你出趟門都能造成交通擁堵,天天一堆狗仔藏在你家門口,連下樓扔趟垃圾都會被監視。”
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錢嘉樂瞬間蔫了,像小孩似的把腦袋埋在阮希肩膀上,嘆氣道,“那還是算了吧,當什麽大明星啊,一沒時間二沒自由的,你要是到時候受不了,跑了怎麽辦。”
阮希就笑了,捏了捏他的臉哄道,“我能跑哪兒去啊,我是你的頭號粉絲好不好。”
“嗯……”錢嘉樂這才滿意,摟着她親了一口,“其他人都不重要,有你一個就夠了。”
他們漫無目的地在街頭游蕩,最後在阮希的建議下,打發時間似的走進路邊一家舊影院。
是九零年代上海灘的複古裝修風格,走廊光線很暗,牆壁上貼滿了上世紀電影明星的黑白海報。時間很晚了,來看電影的人不多,排片也很少,最後他們随便選了一部最近口碑不錯的懸疑片。
雲畔第一次知道原來用學生證買票是半價的,再加上五一期間情侶套餐也有折扣,按照阮希的話來說就是賺上加賺。
影廳裏很冷清,稀稀落落坐着幾個人,幽暗的環境中,他們徑直走向最後一排的情侶座。
雲畔抱着爆米花桶坐下來,後知後覺地想起,上一次和周唯璨看同場電影——是因為他走錯了位置,認錯了人。
一切似乎只能用陰差陽錯來形容。
在那天之前雲畔是不相信宿命論的,可是那一分一秒,當周唯璨站在她身側,撫摸她的頭發,對她道歉,她真的嗅到了宿命的味道。
苦澀,寒冷,像抓不住的風,也像醒不來的夢。
電影節奏緊湊,劇情也很燒腦,稍微錯過一個片段就難以銜接,雲畔三心二意地看着,根本不知道到底都講了些什麽。
周唯璨把可樂遞給她,問了一句:“想什麽呢?”
雲畔喝了幾口,才說:“想……上次跟你看電影的時候。”
他似乎已經不記得了,“哪次?”
“方妙瑜過生日那天。”
“哦,”周唯璨笑了,“原來是在翻舊賬。”
“沒有,”雲畔靠在他肩上,用額頭蹭他的下巴,“只是覺得時間過得好快,一轉眼就到夏天了。”
下一個冬天,下下一個冬天,直到最後一個冬天……我們都會在一起的,對吧。
這句話實在矯情,她沒有說出口,只是用十指緊扣的方式,牽住了周唯璨的手。
回想起自己十八歲那天許下的生日願望,雲畔不禁開始懷疑,她真的還舍得去死嗎?
和他在一起,長命百歲都嫌不夠吧。
看完電影,他們在附近的一家燒烤攤吃了宵夜。
阮希還在意猶未盡地跟她讨論剛才的電影劇情以及兇手的殺人動機,然而雲畔幾乎是一問三不知。
錢嘉樂笑得有點不懷好意:“誰知道剛剛電影院裏黑燈瞎火的,他倆在幹嘛。”
話音未落就被阮希揪住耳朵:“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知道了,”錢嘉樂瞬間啞火,剝好手裏的小龍蝦,讨好地遞到她盤子裏,“多吃點,最近都瘦了。”
阮希笑起來,一邊說“要你管”,一邊心滿意足地吃掉了那只小龍蝦。
吃完宵夜,他們在路口道別。
視野中,阮希和錢嘉樂打打鬧鬧地走遠了,背影也很般配,雲畔仍然磨蹭着不願意上車。她不想回家。
周唯璨等了她一會兒,耐心很快告罄,幹脆直接把她打橫抱起來,強行塞在摩托車的後座上,旋即自己也跨坐上去,發動了引擎。
車身像顆黑色的流星,在高樓大廈間一路飛馳。
身邊的街道和景色變了幾番,雲畔透過頭盔上的擋風玻璃,沒多久就發現,這不是去往潮平山的方向。
心髒震動的聲音很明顯,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像要跳出嗓子眼,她莫名其妙地緊張,這種緊張讓她忘了抽空溫習自己最近的學習成果,半只腳卻已然踏進考場。
十五分鐘左右,綠廊巷的老舊建築區映入眼簾。
拐彎的時候周唯璨也沒減速,一路駛入記憶裏那條彎彎曲曲的巷弄,雲畔摟緊他的腰,眼角餘光瞥見樓上有人在收衣服,晚風掠過,碎花長裙被吹得鼓起來,宛如月光下翻湧的浪花。
回過神來,摩托車已經穩穩停在最後一棟居民樓前。
這次沒等他催,雲畔動作麻利地跳下了車,摘掉頭盔。
周唯璨把車熄了火,停在門口,什麽都沒說,徑直推開那扇綠色鐵門。
周遭環境極安靜,鄰居似乎都已經睡了,感應燈不夠靈敏,遲緩地亮起來。
雲畔跟在他身後上樓梯,看着他拿出鑰匙開門,手心裏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原本空白的思緒漸漸複蘇,被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面填滿,讓她臉頰發熱。
房間裏黑漆漆的,周唯璨率先走進去,伸手去摸牆壁上方的頂燈開關。
雲畔快步跟進來,關上房門,同時把他的手臂往下拽了拽。
窗簾緊緊拉着,一室沉沉的黑暗裏,周唯璨站得離她很近,說話的時候,呼吸聲就落在她耳邊:“不怕黑了?”
雲畔沒有回答,而是直接伸出手,摸索着撫摸他的臉,一找到嘴唇的位置,就踮起腳尖,迫不及待地吻他。
先主動的人是她,先被親得沒力氣的人也是她。
不多時,雲畔的身體就軟綿綿地往下倒,又被他重新抱起來,腳尖離了地,找不到支撐點,她只好摟着周唯璨的脖子,把整個人都挂在他身上。
他們接了一個長長的濕吻。
腦子裏有煙花在噼裏啪啦地燃,周唯璨一邊吻她,一邊捏她的耳垂,手指很靈活地取下那副流蘇耳線,随手丢到地板上。
雲畔本能地想找:“你扔哪——”
“明天給你找。”
周唯璨打斷她,用牙齒輕輕拉扯她的耳垂,觸電般的感覺陣陣襲來,她很快就沒有辦法思考任何事了,沒骨頭似的纏着他,嗚咽着叫了一聲。
窗戶微敞着,裹着涼意的風吹起了窗簾,深藍色的夜便溢進來,盛滿整個房間。
雲畔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周唯璨抱着她,轉身往裏走,将她丢在那張單人床上。
木質床板吱呀響了幾聲,他稍稍俯身,撥開黏在她眼皮上的發絲,用很纏綿的力道撫摸她,如同撫摸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啪嗒一聲。
是他打開了床頭的夜燈。
恍惚間似乎下起了雨,整個房間都被包裹在潮濕裏。
混混沌沌的光亮裏,周唯璨低下頭,親吻她的眼睛:“緊張什麽?”
雲畔臉紅得要命,還不忘嘴硬:“沒緊張。”
……
她稍稍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描摹那些傷疤和骨骼的形狀。
浮沉的光影裏,他們臉貼着臉,鼻尖蹭着鼻尖,挨得極近,雲畔能感覺到他的睫毛紮過自己的眼皮,麻麻的,癢癢的。
……
結束之後,雲畔的手酸得厲害,嘴裏還在不死心地問:“不接着做嗎?”
沒有正面回答,周唯璨從床頭櫃上取過一瓶礦泉水,擰開蓋之後遞到她手裏,等她喝得差不多了,才問:“要不要洗澡?”
身上黏糊糊的,不洗的确不行,雲畔點點頭,随即又想起來了什麽:“……我沒衣服穿。”
周唯璨雙手扯着自己的T恤下擺,很利落地脫下來,反套在她身上,“去吧。”
借着夜燈照明,雲畔看清了他赤.裸着的上半身,腹肌輪廓很明顯,但并不誇張,線條清晰分明,沿着腰腹的位置,一路沒入牛仔褲腰帶邊緣。
年輕、漂亮、蓬勃,蘊含着無窮無盡的生命力。
克制着沒有再往別處看,她咽了咽口水,不情不願地起身,走進浴室。
心不在焉地沖了個澡,雲畔穿着他的黑色T恤出來,腿還是有點軟,慢吞吞挪到床邊,爬到他身側,又去親他的下巴,纏着他不肯放。
少頃,雲畔咬着他的喉結,又問了一遍:“做嗎?”
而周唯璨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她的長發,并不管自己如何了,聲音比平時要啞一點,“沒套怎麽做?”
她脫口而出:“不用戴。”
想了想,又替自己解釋,“我現在是安全期。”
周唯璨好像笑了,指尖勾了勾她的發梢,“你多大了還信這個?”
——那就去買啊,解決方法不是有很多嗎?
——就是不想和我做的意思吧。借口而已。
雲畔看着他,一時間分不清究竟是他太能忍,還是對自己不感興趣。
越想越覺得委屈,思緒也開始不斷發散,沒套的意思,是不是和別人用完了?他跟別人做過嗎?跟方妙瑜做過嗎?
只是想到這種可能性,她就已經受不了。
而周唯璨似乎已經跳過這個話題,開始思考別的事情了。
應該是很重要的事吧,他思考得那麽入神,眉心微蹙,昏黃的剪影映在白色牆壁上,側臉輪廓很深,組成一首很難懂的詩。
“之前那個半導體的項目,初賽過了。”
良久,他總算開口,狀似無意地提起,“最快下周,我們要去北京準備複賽。”
注意力即刻被吸引,雲畔下意識地問:“要去多久?”
“如果複賽沒過,一周就能回來。”
他停頓片刻,又道,“如果過了,至少要呆一個月。”
“一個月?”
仿佛當頭一盆冷水澆下來,剛剛那點旖旎的心思全部煙消雲散,雲畔莫名焦慮起來,努力控制着想要啃指甲的沖動,“這麽久……”
周唯璨沉默下來,不知道在想什麽,半晌,從褲兜裏摸出半包煙來,低頭點着,慢慢抽了一口。
接下來的話似乎讓他也覺得有點棘手,直到手裏的煙抽了大半,才輕聲道:“你乖一點,不要胡思亂想,不要哭,好好睡覺。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打不通的話,就多打幾次。”
靜悄悄的房間,擁擠的單人床,他的語氣那麽溫柔,好像很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下,末了,又向她确認,“聽到了嗎?”
雲畔腦子亂糟糟的,努力說服自己消化這個事實:“……聽到了。”
周唯璨咬着煙,把她的下巴擡起來:“重複一遍。”
“不要胡思亂想,不要哭,好好睡覺,”
淡白色的煙霧飄在空氣裏,像無處不在的塵埃,也像灰色的積雨雲,他的神情因此顯得飄忽、捉摸不定。
應該是水面上的海市蜃樓,明明真實卻不可碰。
雲畔強忍失落,說完了下半句,“有事就給你打電話。”
這才“嗯”了一聲,周唯璨單手掐了煙,又過來抱她,“聽話,等我回來,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所以,這是先給她一點甜頭,再開一張空頭支票嗎?
雲畔不說話,悶悶地把側臉埋進他胸口。
如果她能把自己變成任何一樣能夠塞進行李箱的東西就好了,這樣她就能跟着周唯璨坐火車、坐飛機、坐任何交通工具,去任何地方。
要不然幹脆請一個月的假,買離他最近的航班、最近的酒店,偷偷在後面跟着他,只要不被發現就好。
雲畔又開始覺得冷了。
或許是因為她發覺自己竟然真的在思考這個計劃的可能性;也或許是因為她無法具體量化一個月的時間有多久,不由得在他懷裏打了個寒顫。
周唯璨扯過被子,将她嚴絲合縫地裹在裏面,竟然還有心思笑話她,說她看起來很像一只小熊。
雲畔怔了怔,在心裏糾正——是企鵝。
緊接着,又忍不住想——不要把我關在冰箱裏。
作者有話說:
現在就是說一整個心如止水心如死灰
連夜上山敲木魚的程度
@歸漁不是龜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