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ut!”
随着導演一聲結束,攝影棚裏的人都活動起來,付飛哲從助理手中接過水,喝了一口,今天的訪談說個不停,累得他嘴幹。
“阿哲,一起去宵夜吧。”主持人燕寧遙遙說道。
付飛哲口裏有水,擺了擺手,然後才說:“太晚了,明天還有通告,下次再說。”
燕寧越過搬道具的劇務,走過去笑道:“真的?這可是你說的?還得有下次哦!”
付飛哲擡手扶額,挫敗道:“又被你挖坑了!”
燕寧笑得花枝亂顫,張開口話未出,就聽到導演在高聲喊他們,但棚內太吵,兩人對視一眼,一齊朝舞臺走去。
“燕寧,我們少錄了一段。”導演指着節目腳本,然後看着付飛哲說:“補錄吧?”
付飛哲拿過去看了下,說:“得找觀衆配合。”
導演馬上指使人去把門外等候的粉絲們都召集進來,填滿場下觀衆席。
兩人坐回沙發上,造型師趕忙來幫他們整理發型,撲粉補妝,一切就緒,導演喊一聲“action!”
燕寧情緒馬上到位,神秘兮兮的說:“我聽說你有特異功能!”
“少來了,我是地球人。”付飛哲笑道,心裏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麽,所以十分放松。
“那你怎麽解釋,你對聲音和氣味的超敏感反應?”
“我從小就是福爾摩斯迷啊,立志要做偵探的。”付飛哲對這不買賬的反問回答的十分輕巧,甚至頗為得意的挑眉聳肩。
燕寧道:“喲,大偵探,我們現場請觀衆朋友親自測試你的功力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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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飛哲起身松松筋骨:“沒問題!”
燕寧找了條黑絲帶蒙上付飛哲的眼睛,從一片舉高的手臂中挑了一個女生,問她:“你想說點什麽?”
“阿哲,我愛你!”
衆人在這聲表白中笑轟了,燕寧一邊笑一邊讓他們調換位置,然後對付飛哲說:“來吧,找出那個很愛你的女孩!”
在一片低聲吵嚷中,付飛哲站在臺上側耳傾聽片刻,摘了絲帶徑直走到那個幸運的粉絲面前,單膝跪下牽了她的手輕吻:“是你。”
燕寧也是第一次見識付飛哲這一手,震驚之情無需作假,衆粉絲更是又驚訝又羨慕,那女生已經快要暈過去的樣子,偶像就在近前都忘了順便揩油。
付飛哲輕松的笑笑,回到舞臺,燕寧馬上拉住他:“再秀一下嗅覺的吧!”
“當我是警犬啊!”
臺下粉絲齊聲高喊:“阿哲好棒,來一個!來一個!”
燕寧充滿期待的看着他,付飛哲無奈只好答應,現場馬上騷動起來,不知道這一關要如何參與。
付飛哲背過身去,被選中的觀衆從他身後走過,然後回到臺下座位,付飛哲轉身下臺,衆人屏息凝神,他在通道走了一趟,折返時便輕易而準确的找出了那個文靜的女生,笑道:“因為她沒用香水,不然更容易找。”
“可是這麽多人啊,氣味混雜,你怎麽就能找得到呢?”燕寧仍然無法相信,這鼻子不當警犬真浪費啊!
付飛哲大喇喇的坐下,笑笑,一臉的得瑟:“都說了,我是福爾摩斯迷麽。”
“太神奇!”燕寧仍在感慨。
“從小就練啊,十幾年的功力呢!”付飛哲越發的做張做致。
燕寧一臉崇拜的揶揄道:“厲害厲害,以後你可以拍一部電影,就叫《警犬阿哲》,本色出演,肯定拿獎!”
付飛哲作勢撲過去咬她,惹得臺下又是一片哄笑,導演适時喊“cut”,這下終于結束錄制。
粉絲沒耐心再到門外等,幹脆一散場就呼啦圍上來,求簽名拍照,付飛哲半分移不動。
直到滿足最後一個粉絲的要求,他才像散了架一樣癱在沙發上,經紀人彭靈拿着外套給他,一邊拉起他往外走:“快走,回去再睡,明天工作排得滿滿當當,以後粉絲合影簽名不必人人滿足,哪有你這樣予取予求的……”
經年不變的一套訓話,付飛哲從初出茅廬的新人時唯唯諾諾的聽,到現在大熱大紅當紅明星的過耳就忘,自動将之歸到噪音一類。
“小柔!”身邊的殷俊大聲喊助理,付飛哲轉頭與他會心一笑,等着方小柔過來,一起扒拉背包:“有什麽好吃的?”
彭靈無奈的住嘴,幾人已經到了保姆車跟前,依次上去,司機開車将他們一一送回家。
殷俊開了門,付飛哲踢了鞋子就撲到沙發上裝死。
“什麽味?”他抽了抽鼻子,起身指着廚房,“走的時候你還煲着湯啊!”
殷俊大驚,快步過去,一邊處理一邊辯解:“本來時間剛好,都是他們又要加錄才耽誤麽,唉,白白浪費了我的好湯!糊了一點點,不知道還能不能喝……”
“壞了!我忘了去公司拿東西!”付飛哲一拍腦門,連忙起身,伸手拿外套到玄關穿鞋。
殷俊從廚房出來:“忘了什麽明天再去,這都一點了。”
付飛哲推開門出去,頭也不回的說道:“劇本,明天就要用!”
“……”殷俊一句我送你去還在腦子裏沒到嘴邊,付飛哲已經從電梯下到車庫。
初秋的半夜森森冷,付飛哲車窗未關,一陣冷意撲面而來,他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想起剛錄完的節目,他不由得自嘲一笑。
什麽福爾摩斯迷,他直到入行才看完全套。
他記得那年也是這樣的秋夜,被稱為“股神”的父親決定金盆洗手,帶着全家移民到瑞士,那些年不少人因他而發財,而他也得罪了不少人,避禍國外是最好的辦法。
然而還是未能躲過,就在出國前一天,付家慘遭血洗,連司機和傭人都沒放過,而付飛哲卻因為貪玩躲在地下酒窖而逃過此劫。
此案十分轟動,卻查不到任何線索,只能定為入室搶奪殺人,付飛哲因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被宣告失蹤。
他那事已經懂事,也曾聽過父母私下提起過仇家敵對,他知道事實并非外界猜測那樣,一旦他露面馬上就會被滅口,流浪輾轉将近半年,他才在臨市被孤兒院收養。
殷俊就是那時認識的,年齡相仿,都是富家少年,雙親驟逝,孤苦無依,相似的背景讓他們馬上成為至交好友,但付飛哲少年老成,直到幾年後才把自己當年所經歷的一幕告訴他。
那時候,他和爸爸生悶氣,躲在酒窖等着媽媽來哄他回去睡覺,但直到鄰居家的燈都熄了,媽媽仍然沒出現,他想自己偷偷溜回去,畢竟夜裏睡在酒窖不是什麽好滋味。就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一個極其陌生的男聲,在指揮別人找什麽東西。
那人門外站了很久,卻沒發現就在他腳下有一個隐蔽的暗門。
付飛哲心知不好,屏息等着,聽着那人吩咐和訓斥手下,聞到他身上和香煙的氣味,直到深夜再無其他聲音,他才悄悄回到屋子,黑暗中橫七豎八的家具和滿地紛亂的紙張,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傭人房門口橫卧的屍身,書房裏伏案的父親,卧室裏收拾行李的母親,他擺在床上僞裝成自己的玩偶被利刃劃得支離破碎……
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深深地印在他腦海。
在之後的半年,他流浪在街頭,企圖遇到那個男人,所以聽到相似的聲音嗅到相似的味道他就會跟着一探究竟,但次次都是徒勞。
只是,經過這麽多年的努力,他已經把聽聲辨人,聞味辨人變成了一種本能。
保安拿着手電在巡視,付飛哲下車刷指紋鎖進門,保安将光束照在他臉上:“誰?”
“是我。”付飛哲偏頭,擡手擋光,“上去拿點東西。”
保安認出,忙放下手電,說道:“哦,是付先生,要我陪您上去嗎?”
“不用了,我很快。”他一向待人溫和,人前人後都很受歡迎。
一路走到電梯,聲控燈應聲而亮,他一路也沒想起到底把劇本落在哪個房間,只得到那一層挨着找找。
沒想到這麽晚公司還有人加班,他也沒多關注,先到休息室找了一圈,又去彭靈的辦公室,果然是放在她的沙發上。
卷起劇本握在手中,走到門口關燈,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不知為何竟有種想躲着不見的想法,便站在漆黑中,聽着一個男人,一邊打電話一邊走過來。
“……好,你先去找找看,我馬上回來……嗯,知道了知道了……嗯……”
那人毫無停留的走過去彭靈辦公室的門口,一門之隔的裏面,付飛哲聽到自己的心聲越來越響。
他猛的拉開門,追到走廊上去看,這人是誰,拐角處只留下一道影子,他快走幾步,就見那人進了電梯,低頭的側面很眼熟,是他從未接觸過的人,但他知道,那是經紀公司的老板,周明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