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2路亡靈公交車 和你有關系吧(補更)
周谠話一出,不止陳元祖,連隔壁房間的幾人都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
沈槐深呼吸一口氣,望向一旁穿着休閑服裝正滿臉嚴肅的男人——這是海城公安局聘請的心理專家,精通微表情心理學、犯罪心理學等多門學科知識。
他剛剛趕過來,現在還在大口喝水,目光卻一動不動地注視着監控錄像。
注意到身側的視線,中年男人目光望過來,一針見血:“你很擔心裏面的男人,他是你的朋友?”
沈槐點頭,沉吟片刻:“我不希望他是兇手。”
中年男人哦了一聲,望向錄像裏正在對話的兩人,時不時給他一句點評。
陳元祖在周谠質問後,也跟着深呼吸,雙手捏緊自己的小裙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緊張。他說:“我、我知道一點。我知道他是跟蹤我的人,我也知道他住在我的對面。不過他死亡一事我不是很清楚。”
中年男人點評,耳返裏的聲音傳遞給周谠:“他的緊張表現得很明顯,他下意識的小動作說明兩點:一是他的确參與了進去,為了緩解緊張情緒而做出的舒緩動作;二是他天生性格如此,不習慣與人面對面地交流,也就是我們俗稱的社恐。”
周谠默默聽完,抓住陳元祖話語中的漏洞,疑問:“知道張鐵是跟蹤你的人後,你對他做過什麽過激的行為嗎?他的眼睛被挖是否與你有關?據我們警方猜測,張鐵是在9月11日失蹤,13日下午兩點于雲鶴高架橋死亡,除了11日晚他曾跟蹤你外,12日你還見過他嗎?”
陳元祖微微搖頭:“我沒有注意。而且……而且我也打不過他。”
周谠點頭表示了解,但否定了他剛剛的說法:“傷害一個人有多種方法,刀、棍甚至是酒精、電擊等等,都可致一個體型龐大的成年男子于死亡。只能說在面對面的碰撞中,力氣小、體格小的人比較吃虧。”
陳元祖抿嘴,好看的臉上依舊帶着緊張的神情,但卻沒有回答他的這段話。
周谠拿起屍檢報告,13日群衆報警發現張鐵的屍體後,法醫第一時間檢驗了張鐵的屍體,确定了他的死亡時間和死亡緣由。經檢驗,屍體的确是高空墜亡,除去他臨死前被挖掉的雙眼外,醫生還在張鐵的胃部發現了未消化完全的面包,同時檢驗出殘留的過量安眠藥成分。
這也說明張鐵在被挖眼睛後,也被人迷暈了一段時間。結合雲鶴高架橋的監控,周谠內心有些些許的猜測。
他拿出手機,點開雲鶴高架橋的視頻,等陳元祖看完後,他才詢問:“監控視頻顯示13日當天,有一穿着黑衣騎着28杠自行車的男子搭載死者上高架橋,但車子行駛一半,死者就突然驚醒過來,并因為某種不确定的意外翻閱欄杆墜落而亡。你見過這輛28杠自行車嗎?你對視頻中的黑衣男子是否有印象?”
陳元祖沉吟片刻,還是搖了搖頭說自己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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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肯定:“他在說謊,但從他微表情和動作來看,他對于死者的死亡确實不心虛也不內疚。這要麽證明他是一個老手,心腸歹毒已對人命漠不關心;要麽證明他确實沒直接殺害死者,但他對自己參與過的某些舉動絲毫不內疚。結合案件和嫌疑人的檔案,我合理猜測死者的眼睛應該是他挖掉的,但死者的墜落或許是一個意外,抑或是他還有同夥。”
沈槐輕聲嗯了一句,也贊同心理專家的看法。
但故意傷害致人重傷并造成嚴重殘疾的,或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1]。若張鐵的眼睛真的是陳元祖做的,坐牢是不可避免的。除非他能獲得受害者家屬的諒解,同時佐證自己非故意行為,才有可能在庭審時得以減刑。
他不免重重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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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裏:
周谠翻閱着手裏的報告,沉默不語。安靜的審訊室除了小趙警官記錄的沙沙聲外,一時再沒別的聲響。
“你為什麽要換工作?”周谠突然問,“據調查,你剛從一家娛樂傳媒公司辭職,但是新投遞的簡歷中顯示——你準備應聘的都是文字類的工作,比如編輯、寫手。跨度這麽大,是遭遇了什麽嗎?”
陳元祖驀地擡頭,兩人眼神對視間,都讀懂了某種特定的意義。
陳元祖露出自己纖細的脖子,垂眸間盡顯柔弱。他知道此刻的沈槐肯定正在其他房間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于是直接直球道:“因為我想和一個人做朋友。我希望能了解他的愛好,希望以後可以一起看書學習。”
周谠皮笑肉不笑:“你調查他?”
陳元祖擡頭,不甘示弱:“怎麽會?我們聊的很好。”
周谠繼續:“那希望你和這起案子沒有關系,因為律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兇手抑或幫兇。”
陳元祖:“……我當然知道。”他早就知道這個事實,也……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他的人生前25年一片荒蕪,直到三個月前遇到了沈槐,才得以讓他再次感受到溫暖。
他本以為自己能偷偷摸摸汲取這一點溫暖,卻……或許人的命運真的是注定。
他注定身陷囹圄、受盡苦楚。
中年男人看着他們的一言一行,驀地也跟着笑了笑,轉頭望向沈槐:“他們的對話很有趣,三個男人的友情嗎?還挺好笑。”
沈槐撇撇嘴,沒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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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關鍵性證據證明陳元祖有罪,所以審訊結束陳元祖又出來。他似乎有忽略所有人的功力,目光中只能看見含着棒棒糖一臉擔憂的沈槐。他踱步過去,在擡眸看了眼警局牆上的鐘表後,羞答答地提出邀請:“不早了,要一起吃晚飯嗎?”
沈槐看了眼手表時間,低聲道:“你餓了嗎?現在才3點,若是不餓的話可以去附近逛逛。”他看了眼陳元祖的裝扮,沉思,“嗯……你的穿着打扮好像不适合去游樂園。”
激烈的游樂設施是不是不好玩。
周谠不知何時站在了兩人身旁,他故作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無表情地說:“兩個男人去游樂園有什麽好玩的,不如參觀參觀警局。”
沈槐驚恐臉,一臉詫異地看着周谠,半晌才喃喃出聲:“你怎麽又迂腐又直男啊,你這樣找不到女朋友的。”
周谠:“……我迂腐嗎?”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什麽不對。但是……他們兩個男人一起去游樂園,的确很讓人不爽。
“是的,而且你還讓我們參觀警局。”沈槐用自己的肩膀勾着撞了撞周谠硬邦邦的肩,“我們才剛剛從警局出來诶。”
周谠本來很不爽的,但是沈槐這親密的動作又瞬間讓他爽了起來。算了算了,他本身就不是這樣小心腸的人,不就去游樂園……
啧,還是不爽。
“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不如去、去看電影吧。”陳元祖看着他們的一唱一和,好看的小臉微微皺成一團,眼皮下的紅痣若隐若現,這身女裝打扮真的能讓人生出不少憐惜之心。
周谠除外,他只覺得這個嫌疑犯在拼命裝可憐。
看電影?兩個男人去烏漆嘛黑的影院看電影……不太好。
沈槐倒是對看電影沒什麽興趣,不過這個時間段也只能看看電影,于是點點頭,就這麽光明正大地讨論開來。
中年男人倚在門邊看着這邊的舉動,笑着對小趙警官說:“小周這些年的沉穩都落到狗肚子裏去了。”瞧他的表情和肢體動作,竟是連隐藏都沒隐藏。
但他自己顯然什麽也沒意識到……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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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看電影,但其實兩人對電影都沒什麽了解,随大流地選了一部最近熱播的國漫,熱血劇情倒也看得人很暢快。
看完電影出來也已經六點多,兩人在中餐館解決了晚餐,慢悠悠消食走到了廣場上,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就又這麽唠嗑起來。
旁邊一窩年輕人聚在一起聊得很專注,倒是時不時傳來哈哈大笑的聲音,這邊坐着的沈槐能聽得一清二楚。
突然他們話鋒一轉,聊起了海城最近很熱的亡靈公交車事件。
“诶最近都沒人拍到22路亡靈公交車,論壇裏那些人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呀?”
“不是說亡靈公交車專門搭乘橫死之人麽,對了,咱們海城最近有什麽橫死案件嗎,看看誰在重點關注這個案件,咱們就可以沖上去拜師學藝呀,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呢。”
“還不知道開亡靈公交車的是不是人呢,萬一人家不是人呢。我總覺得得有點忌諱才行。”
“嘿我們也就随便唠嗑呗。最近很火的不是雲鶴高架橋嘛,诶你知道不,死者眼睛都被人挖了,也不知道誰那麽缺德,屍體的照片被傳得到處都是。”
“就是說啊……”
這邊的小角落罕見地沉默了半晌。
陳元祖好看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羨慕之情,他望着他們熱鬧的場景,小聲道:“其實、其實我一直也想有好朋友,這樣一起聊天玩樂。”
“我們現在不就是嘛,想玩樂的時候可以找我。”沈槐掏出自己的手機,“我們不是加了好友嗎,遇事你都可以Q我,對了電話號碼也交換一下。”
陳元祖露出淺淺的笑:“其實……我三個月前就見過你,當時是在盛海火車站裏。”
沈槐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開始回憶起三個月前的事。但很可惜,沒能想起特別驚心動魄的事,更別說回憶起陳元祖這張好看的臉。
陳元祖卻像是陷在了回憶裏,他道:“我輾轉去了很多個地方,後來有、有人說盛海城找工作很容易,我、我就過來了這邊。當時我舍不得快遞費,背着蛇皮袋和大包小包下了火車,然後遇到了你。”
當時的他真的很迷茫,他沒有文憑,手裏雖然攢了一點錢,但居無定所、心無可依,局面很是凄涼。下了火車他跟着人流走,中間歇下來多次,但沒有人主動上前詢問過他是否需要幫助。當時的他灰頭土臉,玻璃影裏自己都認不出自己。
然後沈槐出現了,他的銀白發太過亮眼,堅定上前的腳步也很亮眼,俯下身遞給他一瓶水詢問他去哪時的姿态也很亮眼。沈槐提着蛇皮袋,告訴他城中村往哪裏走,送他出站進地鐵後,說:“盛海歡迎你。”
也是那一刻,他決心留在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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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槐沒料到他和陳元祖還有這樣的相處,沉默間卻又聽到身旁男人小聲的嘀咕:“其實……我也看到過貼吧,上面說22路亡靈公交車的司機很可能是個隐士,專門搭載橫死的亡靈。”
“我、我一直在想,如果他真的存在,那很多橫死案件中一定會有他的身影。”
“我、我知道前不久的江園小區碎屍案已經破了,你就是那時候和周谠認識的。這次的案件……你也在。”
“所以……”陳元祖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專注又認真,“所以22路公交車和你有關系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哦,補9號的更新,然後還有一更估計十二點】【這更足足3700字,快誇贊我嗚嗚嗚】
小劇場:
周谠:兩個大男人去游樂園、電影院?
後來
周谠(期待):我們一起去電影院、游樂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