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
,“晚一步就來不及了。”
“找到是什麽人做的了嗎?”
“還在查,去晚一步的話他現在指不定被賣到哪裏去,聿少說,這回你欠他個大人情。”
明成佑笑着在沙發上落座,“讓他記着,反正賬上也不差這一筆。”
沈寧抱住失而複得的熠熠,“他們要的不是錢嗎?”
男人笑了下,覺得她這番話有夠天真,“這還算是運氣好的,外頭多少人是直接朝孩子下手的,差一點的以為是失蹤,稍微好點的呢,找個全屍回來。”
傅染手掌撐住沙發,感覺到肚子猛地一下痙攣,她擡眼看到沈寧也是面色蒼白,明成佑若有所思地掃過傅染的腹部,唇瓣帶了些灰白。
“你先回去吧。”
“好。”
沈寧放下熠熠,孩子一個勁地哭,她探手摸向他的額頭,“這麽燙!”
傅染讓蕭管家把孩子帶進客房,趕緊喊了家庭醫生過來。
受到這樣的驚吓,熠熠哭鬧不止,沈寧悔不當初陪在床邊自責地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傅染嘆口氣,她當初毅然決然地離開明成佑,不就是因為豪門的水太深嗎?
倘若不是深愛,她也不會蹚進來。
如今既然已經深陷其中,以後勢必要步步為營,一個未經證實的假私生子都能令別人除之而後快,更何況是她肚裏的孩子呢?
明成佑身子挨近傅染,語氣疲憊無力,他拉起傅染的手,“沈寧的事沒幾個人知道,傅染,你記着,以後除了自己誰也別相信。”
一陣暈眩感襲來,明成佑松開了傅染的手。
------題外話------
147——最後的告別
147最後的告別(精)
從房間出來,傅染疲倦的在牆壁上靠了會。
來到樓下,熠熠高燒不退,蕭管家在廚房讓人幫忙煮些稀粥。
見到傅染站在樓梯口,從房間出來的沈寧手還放在門把上沒松開,沉默片刻,這才開口,“等熠熠燒退了,我會帶他馬上離開。”
傅染點點頭。
“還有,謝謝你。”
她擡頭對上沈寧的目光,傅染自顧不暇,也無心去安慰別人,她擡起腳步向餐廳方向走去。
“傅染,”沈寧跟上前喊住她,“成佑怎麽樣了?”
“你別擔心。”她頭也不回,畢竟對沈寧還有所防範,不可能将明成佑的真實病況告訴給她。
熠熠在房間哭喊着要媽媽,孩子似乎有些不對勁,家庭醫生從卧室內走出來,“可能受了過度驚吓,先想辦法讓他退燒,然後我再給他檢查下。”
沈寧緊張地抓住醫生的袖口,“孩子要不要緊,沒事吧?”
“現在還很難說,雖然看不出有什麽外傷,但以防萬一,到時候我會幫他好好檢查一下。”
傅染端盤水果從餐廳出來,有些傷害盡管看不出,但心理陰影卻是一輩子的。
沈寧心裏有說不出的愧疚,她當時也沒多想,更沒想到傅染的話原來并不是危言聳聽。
傅染把水果放到明成佑的床頭櫃上,他睡着,形同枯槁,臉色也越來越差。
傅染走出依雲首府,經過熠熠的事後,她更加不敢單獨外出,哪怕去個近的地方都要有司機陪着。
到了醫院,傅頌庭還在病房內,醫生查房後說範娴的病情不容樂觀,讓他們随時做好心理準備。
天空的陰霾沉沉壓在頭頂,傅染走在冰冷而擁擠的走廊上,腳步像是踩着一團棉花,她如同傀儡般出了醫院的門,擡起頭才發現,是傍晚了。
回到依雲首府,熠熠燒退了,這會有精神不少,拿着自己的小飛機玩具滿客廳地跑。
明成佑從樓上下來,熠熠轉着圈撞到他的腿上,孩子仰起臉看到男人的神色,吓得連連後退。
傅染捧着肚子在沙發坐定,明成佑越過熠熠走向她,“才從醫院回來嗎?”
“嗯。”
看她的神色,明成佑也知道範娴的病況定然不好。
沈寧牽起熠熠的手走到兩人跟前,“醫生說熠熠沒有大礙,所幸小孩子恢複得也快。”
“沒事便最好,”傅染神色稍松,招手示意熠熠過來,“這是飛機嗎?”
“阿姨,這是F11戰鬥機,熠熠以後可以坐着它打壞人的。”男孩手裏舉着玩具,看到傅染隆起的大肚子,想伸手去摸摸。
“做什麽?”明成佑一聲厲喝,将熠熠吓得趕緊縮回手。
傅染見狀,放柔聲音道,“沒事的。”
她想去拉起熠熠的手,明成佑先一步按住她的動作,“以後還是離他們遠點。”
沈寧不由心裏一陣難受,孩子的舉動是最沒有威脅力的,而今在明成佑眼裏,卻也成了防備的對象。
“阿姨,你的肚肚好大,裏面有個小弟弟是嗎?”
傅染微揚起眉角,“熠熠說是小弟弟嗎?”
兩人說着話,明成佑的臉色這才微松,沈寧将熠熠往外推,“寶寶乖,自己去玩吧。”
她坐到對面的沙發上,“我待會就帶熠熠離開。”
“還在迎安市嗎?”
沈寧嘴角漾起抹苦澀,“我除了原先的家還能去哪?”
傅染目光望向遠處,熠熠纏着蕭管家要玩,一時間多了個小不點,偌大的客廳內瞬間有了無限生氣,蕭管家哭笑不得的任由他抱住腿,明成佑視線定格在這一幕上,不由勾翹了些許笑意。
沈寧也說不出旁的話,就像傅染說的,當初選擇跟明成佑在一起,誰也沒有逼迫誰,既然是自願的,又怎可有資格怨恨?
幾年時間過去,她想事情卻仍舊太簡單,沈寧有種豁然的開朗,有些事有些地方,例如明家,例如明成佑,就是她的禁地,碰觸不得,她還未來得及跨進來,差點被傷得個體無完膚。
明成佑盯着熠熠活蹦亂跳的身影,頭也不回沖沈寧道,“你這次回來,包括帶熠熠到依雲首府,是你自己的意思嗎?”
沈寧點了點頭,“對。”
明成佑目光這才正視沈寧,看她并不像在刻意隐瞞什麽,熠熠玩累了之後跑回沈寧身邊,兩手壓着她的腿,小身子往她懷裏拱,“媽媽。”
沈寧把她抱在懷裏,“熠熠,跟叔叔和阿姨說再見。”
“叔叔阿姨再見。”
“傅染,我知道這次多虧你,”沈寧抱住熠熠站起身,“這個人情我欠着你的,希望有還給你的那天。”
蕭管家過來送母子倆出門。
傅染目送他們離開,眼睛收回後視線睇向明成佑,“你以前在外的女人是不是真只有沈寧一個?”
明成佑不由摸了摸鼻子,湊過去抱住傅染,“當時看上她,就是因為覺得她簡單。”
“別扯開話題。”
“是,就這麽一個,我保證。”
明成佑頭疼地把側臉枕着傅染,“一個都要命了,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沈寧的心思倒是能一眼看透的,只怕那些藏得深的才讓人頭疼。”
傅染不想繼續這麽沉重的話題。
想到在病房內的範娴,心卻始終輕松不起來。
明成佑伸手撫住傅染的肚子,“沈寧的事倒是提醒了我,等你生孩子的時候我會安排好,不會讓別人接近你們的。”
吃過晚飯兩人上樓,洗過澡,穿着綿軟暖和的睡衣窩在大床上,傅染坐在明成佑的腿間,手裏捧着本詞典。
“哲,明哲吧,挺有意思的。”
傅染仰起頭問明成佑的意見,男人眼角拉開,帶着些無奈的笑意,“我還明哲保身呢,想讓你兒子當一輩子和尚嗎?”
“呸,”傅染忍不住用詞典敲下明成佑的手臂,“別曲解成語的意思。”
“我得起個好聽的。”
“明輝?明白?明傑?我在百度上看來的。”
明成佑嗤笑,“名節?傅染,以後兒子上學非讓這名字埋汰死不可,到時候你告訴他是你取的,可別扯上我。”
傅染合起詞典,“孩子都要出生了連個名字都沒想好,怪你。”
“我總想給他挑個最好的,再說現在不是9個月還差些日子嗎,慢慢想。”
傅染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肚子,“我總覺得孩子可能會提早出生,這幾天鬧騰的厲害,人也特別累。”
“是麽?”明成佑從她手裏接過詞典後放到床頭櫃上,“要是覺得不舒服立馬告訴我。”
她後背抵着明成佑的胸膛,微微跳動的心髒頻率透過彼此瘦削的身體傳遞給傅染,她臉側過去,聲音自明成佑頸間逸出,“你也是,不舒服的話別瞞我。”
傅染感覺到明成佑點了頭。
清晨吃過早飯,兩人去了醫院。
傅頌庭并不在病房,請的兩名看護守在範娴的病房前。
傅染坐在床沿,吃力地想替範娴翻個身,但大着肚子不方便,看護上前替她翻動,半年時間過去,範娴躺在床上也是瘦的個沒形,傅染讓她去浴室打盆熱水過來,明成佑将窗簾拉開,陡然刺進來的陽光令人不适地想要避開。
傅染從包裏面取出把桃木梳,範娴的頭發已經剪短,但發質極好,黑亮如綢,明成佑走回床前,看到傅染一下下給範娴梳着頭發,“媽,小時候你就沒給我梳過好看的辮子,胡同裏的女孩都綁着小辮,還有五顏六色的頭花,就只有我天天頂個男孩頭,以後你醒來了,可別忘記給我也绾個好看的發髻,現在要再紮小辮子,我走出去估計得被人笑死吧?”
明成佑站在邊上,傅染給範娴梳好頭,又用熱的毛巾給她擦臉,他喉間輕滾,表情僵硬的猶如一座石雕,親眼看到最親的人一個個死去,這番舉動,就像是臨送行前的最後道別。
傅染擦拭着範娴的手指,保養得當的手背這會能見到皺紋,她神情近乎虔誠,指尖在她手臂上按摩,明成佑看得出神,眼裏的背影仿佛被分割成一道道。傅染跟範娴說着話,多想突然有個奇跡降臨,她讓範娴重新平躺在床上,将她額前的頭發撥開。
傅頌庭走進病房,明成佑聽到腳步聲,回過頭,“爸。”
傅頌庭擡起眼簾,目光越過他看向病床上的妻子,“你們來了。”
傅染也起身,“爸。”
“今天我在醫院陪你媽,你們早些回去吧。”
傅染走到他身前,看到傅頌庭眼裏布滿血絲,“我跟成佑在這裏,你去睡會吧。”
傅頌庭卻徑自走到病床前,拉過張椅子坐到範娴身側,“還是我留在這吧,”他把手裏的東西放到床頭櫃上,“說不定現在少見一面,以後就見不上了。”
午飯是在醫院外面的飯店吃的,傅染捧着水杯出神地望向窗外,明成佑給她夾菜,發現她碗裏的幾乎沒動。
吃過飯兩人走出房間,明成佑去取車讓傅染在門口等他,她上前兩步握住他的手指,另一條手臂也緊緊地纏住他。
想要不分開,恨不得一分鐘能掰成一天來用。
如果時間可以存儲在銀行裏的話,多好。
回到依雲首府,明成佑洗了個澡要休息,公司的事他已經完全撇開,傅染給他蓋好被子,午後陽光有種冷冽的溫暖,他睡相一直不好,傅染給他連着蓋了幾次才見他睡安穩。
這一覺睡得比較長,接近傍晚明成佑才醒來。
他掀開被子來到陽臺,茶幾上擺着個筆記本電腦,傅染眉頭緊鎖,他坐到她身邊,手指替她撫開眉宇間打起的結,“怎麽不睡會?”
“我不困。”傅染頭靠向明成佑的肩膀,他知道她是睡不着。
他讓她坐在他腿上,盡管懷了孕很重,但明成佑習慣這種感覺。
下樓吃晚飯,他幾乎一口沒動,傅染給他夾菜,“吃點吧。”
明成佑搖搖頭,“今天一點吃不下。”
傅染心裏咯噔下,鼻尖驀地酸澀,明成佑上樓後,傅染特意讓蕭管家煮了粥送上樓,可等她走進房間時,看到男人躺在床上,一口都沒動。
她坐到床沿,“成佑,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讓醫生過來吧?”
明成佑搖搖頭,眼睛睜開道縫,只覺頭頂的水晶燈一直在晃,他劍眉微蹙,“傅染,你把燈關掉吧。”
“好。”傅染開了盞光線柔和的壁燈,心裏的不安越來越烈,她緊握住明成佑的手,“成佑,你別吓我。”
他意識有些模糊,讓傅染躺到自己的身邊,明成佑身子緊貼住她,傅染握緊他兩手,“你們不能這樣,一個個都要離開我,我要怎麽辦?”
“傅染,在我電腦裏有個私人空間,有天如果我不在的話,你要記得看。”明成佑在她耳邊說出密碼,傅染眼淚忍不住淌落至頸間,他視線氤氲出模糊,越是生命接近瀕臨,感覺就越來越強烈,明成佑自己清楚,他可能連今晚都撐不過去了。
有的,又何止是不舍?
心裏湧發出強烈的恐懼和掙紮。
傅染轉過身,雙手摸向他的臉,“你說要我等你的,孩子的第一面你想一直欠着嗎?”
明成佑垂下眼簾,手臂緊摟住傅染腰際,眼眶被濕潤,說出的話音帶着從未有過的顫抖,“傅染,我曾經答應過你,要護你周全卻一直沒能做到。”
“我們還有以後。”傅染仰起臉同他擁吻,誰都知道,這一聲以後是多麽空洞,明成佑這關不是說走就能走過去的。
傅染抱緊他恸哭,男人手掌揪住她背後的衣服緊緊有力。
記得曾經有人說過,有很多痛,比死還要令人絕望。
傅染如今卻也能深刻地體會到,真的有什麽比死還能絕望嗎?生命都沒了,她以後能留住的還有什麽?
明成佑替她擦幹淨眼淚,“別哭,我累了,想休息會。”
他疲倦地閉起眼睛,沒多久就沉沉睡過去,傅染枕着明成佑的肩膀,卧室內死一般沉寂,外面婆娑而過的樹影平添些許猙獰。
傅染小心翼翼起身,到浴室後掬起把冷水撲到臉部,冰涼水漬沾濕了兩側的頭發,傅染擡起頭盯向鏡中的這張臉。
她告訴自己沒事的,明成佑撐到了今天,她多少次膽戰心驚但還是過去了,傅染雙手抹去水漬,走出浴室看到男人還是以方才的姿勢躺在床中央。
傅染拉開房門來到走廊,壁燈将她蕭瑟細長的身影拔長,她手掌貼向牆壁,經過書房時不由頓住腳步。
傅染打開明成佑的電腦,手指按向鼠标時有些顫抖,她登陸明成佑告訴她的私人空間,照着指使輸入密碼。
《猜不透》的背景音樂充滿質感和哀傷,電腦屏幕發出螢藍色的光,一張張圖片以動感相冊的形式出現在傅染面前,頂頭鼠标在跳動,傅染點開了名為MM的相冊。
全是傅染懷孕後拍的,大多數又都是偷拍而來,旁邊的BB相冊內,是每次做B超後拍出來被上傳的。
傅染手指撫向屏幕,嘴角不由淺彎。
MM,是媽媽的意思。
BB,就是寶寶。
只是,笑意還未來得及拉開,傅染眉角淺漾的弧度便一寸寸淬了悲戚的傷,她翻完所有的相冊,都沒找到一張明成佑的照片。
他是鐵了心,要把自己帶出他們的世界了嗎?
任務欄顯示出一個小圖标,傅染點開,整個畫面上漫過薔薇花殷紅的花瓣,眼裏有瞬間絢爛,仿佛是下過一場雪,依雲首府的輪廓在模糊中清晰掙脫出來,有種豁然開朗的明亮和驚豔。
這是他們的家。
園子內的秋千還在動,石桌上,兩杯熱茶氤氲出暖意,拂去了冬季的陰冷。
象牙白的圍欄前,兩道身影依偎在旭日暖陽下,男的身材挺拔,女的高挑瘦麗。一個小小的人兒坐在男人的肩上,看不出正面,這恐怕是唯一一處有明成佑出現的地方。
傅染伸出手,指尖在他背影處流連。
一行小字随風淺漾。
佑染,有染。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
雖則如雲,匪我思存。
傅染眼淚陡然滑出眼眶,唇齒仿若有了留香。
明成佑一眼相中她,于萬千人之中。
裏面有很多小片段,包括哪天去産檢,孩子的生長狀況都記錄清楚,其中還有個相冊,名為,如果有如果。
傅染點開,是她的婚紗。
如果,有如果。
希望她能穿上這件婚紗,真正有一個他們的婚禮。
傅染臉趴在臂彎內,不敢哭出聲來,只能用手緊緊捂住嘴巴,哽咽聲不止,她雙肩輕聳,拳頭攥緊後又松開。
書房的門敞開道隙縫,明成佑目光透過後落在傅染背上,他久久站定于門口,手無力地握向門把。
卻沒有那個勇氣推開,更沒勇氣面對。
明成佑帶上房門,轉身回到卧室。
傅染看了會,在一個文件中找到明成佑給寶寶取好的名字,明擎瀚。
他一直沒說,是總想起個更好的。
卻到現在也沒取到一個能取代它的。
傅染關掉電腦,走出去的時候感覺到心裏空落落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即将失去。
推開房間門,看到明成佑坐在床沿,傅染快步走去,“什麽時候醒的,餓嗎?”
明成佑背對她搖搖頭。
傅染站到他跟前,明成佑拉起她的手,“傅染,我們跳支舞吧。”
她卻搖下頭。
“為什麽?”
“成佑,我們每次跳舞後都不會有好事發生,先是塹堃5,的股權被奪,後來……”她想到那一幕,至今仍覺難受,“我不想跳。”
“沒事的。”明成佑起身,拉住傅染的手走到沙發跟前的空曠處,“我們踩着節拍慢慢跳。”
也沒有音樂,唯一能伴奏的便是彼此的腳步聲,兩人抱着移動腳步,傅染臉貼向他肩膀,手順男人腰部往上,掌心內觸到令人顫抖的骨感。
明成佑沒能堅持多久,哪怕不是真的在跳舞他仍然吃不消。
傅染将他攙扶到床邊,他靠向床頭,傅染把電視打開,“要睡覺嗎?”
“讓我多看看你。”
傅染挽起頭發,将茶幾上的報紙跟雜物整理好,她挺着個大肚子動作很慢,以往明成佑是不讓她做這些事的,今晚卻沒制止,目光跟着她的身影移動。
這個房間,充滿他們生活過的氣息,閉起眼睛都能感覺到。
傅染收拾好後走回明成佑跟前,“要睡了嗎?”
“怎麽總讓我睡覺?”
明成佑将她拉坐在身側,傅染微翹嘴角,“我怕你累麽。”
明成佑前額抵住她,“傅染,我有沒有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她想擡起頭。
明成佑按住她的腦袋讓她別動,“傅染,我愛你。”
傅染微垂的眼簾陡然擡起,盡管明成佑不說,她也懂,但如此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她多少有些措手不及,“我……”
今天,似乎很容易哭。
淚水滾燙地沖出眼眶,明成佑右手按住傅染頸後,嘴唇湊過去落在傅染嘴角處。
他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仿若是最好的告別,只是傅染不知道。
明成佑抱着她躺在床上,意識落得很沉,連擡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傅染咬緊唇肉,過了許久,她以為明成佑是睡着了。
他眼睛微睜開道縫,一會,視線內暗無天日,一會,卻又被什麽給灼燙的厲害,傅染的輪廓逐漸在明成佑眼裏模糊,他呼吸越來越困難,眼裏的,心裏的,都在逐漸遠去。
對不起。
他張張嘴,卻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明成佑這才知道,原來即将死去是這樣的感覺,傅染的頭發襯在他臉頰處,他想擡起頭,下輩子,如果下輩子認不出你的話,傅染,你還會等我嗎?
耳邊呼吸聲急促,傅染趕緊轉過身,明成佑已經閉上眼睛。
恍惚中,感覺到有人使勁推他的肩膀。
“成佑!”
明成佑想說,他拖得太累,盡管心裏是有遺憾的,他說要撐到孩子出生的時候,可是沒有辦法,他真的撐不過去了。
身體仿佛被丢入置滿水的容器內,充足的空氣被剝奪幹淨,明成佑握緊的手慢慢松開,傅染抱起他上半身,看到他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悲傷溢滿胸腔,似要一寸寸将她撕裂。傅染仰起頭,那一聲嘶吼壓抑在體內得不到爆發,她猛然感覺到腹部有種刺痛襲來。
------題外話------
明天滴章節名神秘一下下,(*^__^*)嘻嘻……
但明天開始是高潮
親們務必別錯過哈
148逝者,生機(高潮)
明成佑當夜被送入醫院。
搶救室的燈再度亮起,傅染站在門口,心裏除去絕望之外什麽都沒剩下。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今天似乎特別猛烈,緊緊閉起的門,猶如要将兩人隔在生與死之間。
病危通知書下來,盡管不是第一次,傅染卻急得丢了神。
李韻苓和明嵘随即趕來,傅染靠着牆壁動也不動,李韻苓走到她跟前,“怎麽好好的又犯病了?”
傅染怔怔出神,明成佑第一次進搶救室到今天,何曾好好過?
“媽,沒事的,我們在旁邊等等。”明嵘走過來,手臂環住李韻苓的肩膀。
“是不是你又讓他受什麽刺激了?”李韻苓卻站在原地不動,傅染擡起眼簾望向急救室的紅燈,心急如焚,李韻苓被明嵘攙扶着坐到椅子上。
蕭管家也在旁邊勸,說明成佑這麽多次都挨過去了,這次也會吉人天相。
傅染聞言,蓄滿眼眶的淚水忍不住淌出來,她微彎下腰,掌心按住胸口,裏面有種被一道道淩遲的痛,明成佑說,傅染,我愛你,原來真的是在跟她做最好的告別嗎?
急救室的門被打開,李韻苓起身走過去,“主任,成佑怎麽樣了?”
主任嘆口氣,摘下口罩,“情況很不好,這次可能沒辦法了,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李韻苓神色怔愕,“難道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心髒已經不能再負荷任何外力,唯一的辦法是馬上做移植手術,可方才再次聯系各大醫院,仍然沒有合适的供體,韻苓,我們盡最大的力了。”
李韻苓伸手握緊主任手腕,“不管怎樣,你都要把他救回來,哪怕再這一次也好,我們會想辦法的……”
傅染站在靠近門口的角落,明嵘抱着幾乎要崩潰的李韻苓,蕭管家也在七手八腳地幫忙,一個個人影褪去,一幕幕場景褪去,誰也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傅染。
仿佛隔在她跟明成佑之間的門也不見了,她甚至能看到明成佑躺在冰冷的搶救臺上,全身插滿管子,檢測器只顯示出微弱的生命體征,曲折的波線随時有被拉直的可能。
傅染捂住臉,身子往下滑,光可鑒人的地磚倒映出一張蒼白無神的臉。
她兩條腿伸直,手掌撐在身體兩側,身子浸入冰窟一般覺得冷。
主任重新回到急救室內,就像李韻苓說的,只要能搶救過來,哪怕是勉勉強強有半點生機都不能放棄。
傅染感覺到肚子內傳來輕微的抽痛,不明顯,她強撐着站起身,包裏手機突然響起,傅染拿起一看來電顯示。
是傅頌庭。
她圓睜着眼睛倒抽口冷氣,此時已經是淩晨,傅頌庭從來不會這麽晚給她打電話。
傅染只覺絕望滅頂,有種禍不單行的痛注入心間,她手指顫抖按住通話鍵,嗓音被棉花堵住似的來不及說出話,那邊,傅頌庭焦急的聲音已然傳過來,“小染,你媽媽不行了!”
傅染手臂無力地垂在腿邊,眼裏面溢滿破碎的晶瑩,她向前走了步,忽然失聲痛哭。
明成佑第一次發病和範娴被推下樓梯生死不明的當口,他們就被送進了同一家醫院。
而今,又是在相同的醫院,一個告訴她,她的丈夫不行了,另一個又告訴她,媽媽也沒救了?
傅染身子搖搖欲墜,喉嚨口幹澀地湧出腥甜。
她手掌撐住牆壁,一步步向外走去。
李韻苓擦拭眼角,餘光睇到她走出去的身影,“成佑都這樣了,你還要去哪?”
傅染耳朵內聽不見旁的話,腳步僵硬向前。
李韻苓難掩悲痛,“人心隔肚皮,知道成佑不行了,就想着趕緊為自己做好打算。”
傅染來到範娴的病房門口,傅頌庭垂着頭一動不動站在外面,她嗓音沙啞,“爸。”
傅頌庭擡頭,滿眼血絲,“怎麽這麽快?”他望向身後,“就你一個人過來的?”
傅染捂住嘴,強忍着,幾經哽咽後才開口,“醫生說,成佑可能不行了。”
傅頌庭心有吃驚,“他到底什麽病?”
看明成佑近段日子的消瘦,傅頌庭知道他身體不好,卻沒想過會這麽嚴重。
傅染在椅子上坐下來,“心髒病。”
傅頌庭半晌沒說話,一陣嘆息傳入傅染耳中。
病房內有醫生陸陸續續走出來,傅染趕緊起身,“醫生,我媽怎麽樣了?”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其中一名醫生走到兩人跟前,“看來是撐不過今晚的,你們進去看她最後一面吧。”
相比傅染,傅頌庭卻要冷靜許多,走進病房,範娴戴着的呼吸機并沒有摘去,傅染過去撲在她身上恸哭,傅頌庭坐在床沿,他拉起妻子的手,“小染,別哭了,你媽變成植物人的那天起,我就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也奢望過有奇跡,但一天天耗過去,看她這樣生不如死的活着,如果能夠解脫,我們別再強行留住她了。”
傅染兩手扣住範娴的肩膀,“媽!”
傅頌庭用範娴的手背掩住雙眼,傅染看到他緊攥着範娴的手,生離死別不過一瞬間,留下的傷痛卻是放大了千萬倍。
“你們為什麽都不能等等?”傅染傷心欲絕,“媽,你難道不想看看我的孩子嗎?”
傅頌庭掩不住哽咽聲。
門口一陣焦急的腳步聲傳來,站在外面的主任伸手想敲門,可看到這一幕,哪怕是鐵石心腸都能被揉碎。
可時間不等人,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敲響房門。
“少奶奶。”
傅染伏在範娴旁邊的身體一僵,她擡起頭看到主任,“是,是不是成佑……”
主任點點頭,“有件事我們想告訴您。”
傅染握住範娴的手,她最愛的兩個人,誰都撐不住了。
傅頌庭走到她身邊,将她握緊的手拉開,“過去吧。”
傅染無異于一具行屍走肉,她跟着主任來到外面,走向辦公室的路上好像淌過一條極深極冷的河。
主任率先推開門,傅染看到李韻苓和明嵘也坐在裏面。
她跟着走進去,滿目都是刺眼的白色。
主任示意她趕緊坐。
李韻苓看也不看她一眼,“你說成佑可能有希望,是真的嗎?”
傅染停止的心髒陡然跳動,眼睛望向對方。
主任面有難色看了傅染一眼,爾後将目光別開,“在進行心髒器官移植手術時,供體的各項指标與受體的配型越好,移植手術的效果就會越好,排斥性會越小。但是,現在随着科學技術的發展,目前免疫抑制藥的效果都比較理想,這樣使得在心髒器官移植時對配型的要求有所降低,就目前而言,只要血型相配,都可以考慮進行心髒移植術。”
“可是,”李韻苓也知道裏面的難處,“如今最要緊的,是一時找不到供體,再說成佑也撐不下去了。”
主任若有所思翻動手裏的資料,視線重新落回到傅染臉上。
傅染怔怔出神,她的心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去考慮別的事,主任思忖片刻,斟酌着開口,“少奶奶,您母親的血型恰好跟三少相配。”
她如遭雷擊,形容不出此時的心情,李韻苓滿目吃驚,“你的意思是說,範娴的心髒能救成佑?”
“手術完成後,如果他的存活可以超過一個月,這個手術就應該說是成功的。”
傅染張了張嘴,明嵘瞅了她一眼,李韻苓話到嘴邊強行吞咽回去。
“少奶奶,方才您母親的主治醫生通知我,說您母親挨不過今晚,依照我的提議,眼睜睜看着兩個人離去還不如留住能留住的,我相信倘若您母親能夠做選擇的話,她也會願意的。”主任将利害關系跟她說清楚,“三少已經拖不下去了,錯過這次機會将再沒生還的可能,您看……”
腕部陡然一緊,李韻苓握住傅染的手,“小染,成佑的命這會全在你身上,上次的希望是怎麽被掐斷的你都看在眼裏,你不會不同意的是吧?”
一塊巨石瞬間壓得傅染喘不過氣。
“小染,你倒是說話啊!”李韻苓情急之下使勁拉住傅染的手,她臉色蒼白如紙,站了起來。
“韻苓,”主任以眼示意她,“讓少奶奶考慮下吧。”
“這還需要考慮嗎?成佑是她老公她還想不救嗎?”李韻苓嘶吼出聲,傅染已經拉開辦公室的門徑自走出去。
腳步頓住,傅染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來。
實在沒有力氣再走一步。
李韻苓的哭聲透過辦公室傳出來,蕭管家大步來到門口,傅染頭頂的燈光被人影遮去,她慢慢擡起頭,臉部是一種難言的呆滞。
“少奶奶?”
傅染伸手抹去臉上的冰涼,撐了下後,又一步步朝另一側走廊而去。
回到範娴的病房,裏面醫護人員全部撤走,傅頌庭在給妻子按摩,傅染看了如鲠在喉,站在原地半晌移不開腳步。
傅頌庭将範娴的手放到耳邊,“我們當初走到一起也算不容易,家裏反對聲那麽大,可我們也陪着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