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
铮,沖傅染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家休息會。”
明铮眼見二人并肩向前,羅聞櫻蹙緊眉頭,一句話沒說。
上車後,李藺辰替傅染系好安全帶,回過神時,聽到傅染說了句,“謝謝。”
“其實我們之間不用這麽客氣。”
傅染調整了個舒适的姿勢,“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什麽肯答應婚事。”
“那你呢?”李藺辰每回話不多,在他身上也找不到外界所傳聞的那種樣子。
傅染垂下視線,手掌小心翼翼撫向腹部,“難道還不清楚嗎?”
男人瞅了眼她的肚子,嘴角含笑,“我跟你結婚,也自然有我的道理。”
李藺辰開車很慢,可能是出過車禍的關系,傅染對他了解不深,但大體知道人還算好,于他們來說,跟誰結婚都一樣。
明家花園。
明成佑自從在軍區醫院出院後一直在明家休養,他坐在躺椅上小憩會,外面傳來車喇叭聲,他睜開眼看到李韻苓從外面回來。
“怎麽出來了?讓你待在房間休息。”
明成佑相較剛出院時精神好了不少,他站起身走向李韻苓,“媽,你去哪了?”
“我,”李韻苓随口編個謊言,“讓王叔帶我出去買了些東西。”
明成佑走到花架前,近段日子由于李韻苓無心打理,不少花種已見凋零,李韻苓走到他身側,手掌落向明成佑肩膀,“成佑,你最近氣色很好,跟傅染分開,看來真是你做的最好的決定。”
明成佑胸口猝不及防一疼。李韻苓察覺到他的神色,趕忙噤聲。
“她要結婚了吧?”
李韻苓一怔,“你都知道?”
明成佑在家養病,外界的消息李韻苓也盡量不傳入他的耳中,生怕他再受刺激,現在見他這樣說,索性有些話也不藏着掖着,“對,據說婚期都定好了。”
明成佑拿起剪子,開始修剪。
“李藺辰,媽你也應該認識吧?”
“迎安市李家,說起來跟我們還是遠親的關系呢,前幾年不錯,這兩年自從李藺辰出事後,也一直不順,但也算因禍得福,至少李藺辰收斂了性子。”
李韻苓瞅着明成佑的側臉,話到嘴邊,吞咽回去後又認不出說出口,“成佑,之前一直以為傅染的孩子掉了,可這會她的肚子都顯形了,那個孩子,你怎麽打算的?”
“孩子是我留給她的,”明成佑眉梢被陽光給暈染,“媽,我早說過,明家不止我一個兒子。”
李韻苓懂他的意思,“可你的孩子,卻只有這麽一個啊!”
明成佑咔嚓将壞死的枝葉減掉,“如果人也像這花草一樣,剪掉半邊還能活着,該多好?”
“成佑。”李韻苓淚水淌出眼眶,她右手緊握住明成佑的肩膀,“一有合适的心髒,醫院方面會馬上通知我們,這一關,說什麽都要過去。”
任你曾經叱咤風雲,在生與死面前,哪裏有選擇的權利?
明嵘開車從外面回來,遠遠看到李韻苓和明成佑都在院子,他健步走去,“兩人說什麽悄悄話呢?”
李韻苓背身擦幹淨眼淚,“公司的事忙壞了吧?”
“還好,”明嵘走到明成佑身側,“有韓隽在,其實不用操什麽心。”
“你們兩兄弟聊,我先進去。”
明嵘擡眼見李韻苓拖着疲憊的腳步向屋內走去,他手肘抵着花架,人傾斜側過去,“看到媽的臉色了嗎?我想她可能去找老大了,最近她總是心不在焉。”
明成佑繃緊俊臉,他和明铮的身世也只有明家這幾人知道,一道被劃開的傷口始終無法痊愈,橫亘在他和李韻苓之間。
“成佑,你真打算讓傅染懷着孩子嫁給別人嗎?”明嵘瞅了眼他的臉色問道。
“這件事我不想多說。”明成佑放下手裏剪子,越過明嵘後大步往屋內走去。
午後,明成佑讓王叔開車回了趟中景濠庭。
偌大的別墅空無一人,明成佑來到二樓,房間內幹淨整潔,他取出保險櫃的鑰匙。
傅染吃過晚飯,跟陳媽一道給範娴擦過身子,出院至今,每天需要輸營養液才能維持生命,醫生所說的奇跡,多麽遙不可及。
傅染陪範娴說會話,又放了輕音樂。
她走下樓梯,想出去散會步,傅頌庭吃過飯便上樓去陪妻子,有些事必須學着去接受。
傅染順着門口的路向前走,一輛車子悄然跟着,不出片刻,車身越到她跟前,從駕駛座上下來的男人傅染也認識。
“傅小姐,三少請您過去趟。”
傅染站着并沒有動,“他在哪?”
“您放心,”男子知道她心存戒備,“三少讓我帶句話給你,他說,你還有個名字叫有染。”
男子只覺這話奇怪得很,卻還是照着明成佑的吩咐一字不差說出口。
傅染腳步已要折回去,聽到這二字,不由又頓住。
男人上前替她打開車門,她猶豫片刻後,坐了進去。
車子很快來到一棟別墅前,傅染不會忘記這,當初被傷得體無完膚從這走出去,對中景濠庭的一景一物,傅染都刻在了心裏。
男人守在別墅外,沒有跟過去。
她走到二樓,看到主卧的燈亮着,久未跳動的心忽然随着腳步的接近而越來越躁動,房間的門敞開着,傅染站在門口片刻,走進去時,眼睛看到床上一抹隆起的身影。
她落輕腳步聲,心裏的一根弦繃得幾乎要斷裂,床上的人似是睡着了,卻又像是沒了呼吸直挺挺地躺在那,傅染心懸至嗓子眼,她腳步不由加快,到了床前,由于沒有開燈,模糊地看不清明成佑的臉色。
傅染手伸向床頭,突如其來的明亮令床上的男人擡起手遮了下眼簾,傅染也總算看清楚,他至少活着。
明成佑見她站在床邊,其實,他原本以為傅染不會來。
他手肘撐起身,兩條腿落到地上,目光正好觸及到傅染的腹部,現在哪怕穿寬松的衣服都遮不住她的肚子了。
明成佑站起來後同她擦肩而過,“你跟我過來,我想給你看樣東西。”
傅染眼見他走進更衣室,她腳步沉重地跟過去,裏面的燈已經被打開,明成佑見她走得慢,索性過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也沒用多大的力,卻覺有種痛正透過皮肉深入骨髓。
傅染被他帶進更衣室內,眸內忽然出現的亮眼白色刺得她有種暈眩感,她看到她曾經在店裏試穿過的那件婚紗挂在正中央,拖地裙擺迤逦暧暧,形容不出的心境,只覺整個心髒被填的滿滿當當,卻又空寂的難受。
明成佑拉着她走到婚紗跟前,把傅染的手牽起後放到婚紗上,“這件是我一早就買下的,聽說你要結婚,傅染,穿着它吧。”
傅染掌心掬了把蕾絲,眼裏氤氲出溫熱,明成佑伸手将婚紗取下,雙手托起後遞給傅染,“再穿上一次給我看看。”
她站在原地沒動,明成佑把婚紗放到她臂彎間,然後走了出去。
他在門外站了許久,更衣室內約莫一刻鐘後才傳來窸窣聲,待到差不多時,明成佑這才打開門。
傅染雙手折到身後,好像是拉鏈卡住了。
明成佑上前,透過巨大的落地鏡看到一前一後站着的他和傅染,本應該天生的匹配,明成佑手掌貼向她腰際,婚紗向兩邊敞開,露出她整個白皙光潔的背部。
明成佑喉間輕滾,卻又勾起抹凄涼,沒辦法,如今就算他有色心都沒這色力氣了。
傅染見他彎下腰,手指勾住拉鏈後,緩緩往上拉的聲音清晰傳入耳中,明成佑擡起視線,目光同傅染在落地鏡中相遇,誰也沒有避開,就這麽直勾勾盯着。
明成佑陡然将兩手落到傅染肩上,她只覺得一沉,連帶着,心也跌入谷底。
“傅染,結婚的時候穿着我給你選的婚紗,”明成佑俊臉湊過去,倘若鏡中的這一對是璧人,那該多好?他眉梢微微上揚,可嘴邊勾起的笑卻苦的像是吃了黃連般,“穿着它,嫁給別人吧。”
盡量平緩的語氣,分明帶着顫抖,傅染也感覺到肩膀上被握得生疼無比。
她點點頭,眼裏淚水似要滑出來,她趕緊擡起下颔,聽到自己嗓音空洞,“好。”
這件婚紗,傅染試穿過兩次。
明成佑也看過兩次。
第一次,心裏是絕望的,而今這次,卻更加難以釋然。
但至少,他的愛和他的生命能得已延續,所以他并沒有絕望。
對傅染來說,她兩次試穿婚紗的心境,卻是截然不同的。
傅染把手伸向背後,想要拉下拉鏈。
明成佑握住她的手,他繞過傅染身側,單膝落定後把臉貼向傅染的腹部。
這一幕落入別人眼裏,定然會覺得很怪異,傅染盯着鏡中的畫面,明成佑伸出掌心撫向她的腹部。
“他對你好嗎?”
傅染兩手垂在身側,口氣很平淡,“好。”
“好就好。”他類似一聲低喃,話語很輕。
自從含山寺後,這還是兩人第一次見面,平時都通過電視才能知道彼此的近況。
外界也有揣測,說MR暫時交由明嵘管理是因為明成佑身體抱恙,但誰都不知道他病得這麽重。
明成佑的另一手環過傅染腰際,他當時做出的決定沒錯,不見,才不會那麽痛。
如今抱在手裏,耳邊能親切感覺到孩子的存在,冰封在胸口等待有痊愈這天的心髒如注入了新鮮的血液般劇烈跳動,但他的身體已經要承受不住,與其轟轟烈烈,不如平平淡淡。
明成佑松開纏住傅染的手,他緩慢站起身後,目光在傅染臉上掃過眼,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擦着她的肩膀走出了更衣室。
傅染換好衣服出去,手裏托着那件婚紗。
明成佑從她手裏接過後,把婚紗小心翼翼放入盒中,每個動作都精細周到,他蹲在床前,手指将婚紗僅有的褶皺撫平。
明成佑站起身時,神色不免有些沉重,他把盒子遞向傅染,“嫁給他,你一定要幸福。”
傅染卻在心裏搖了搖頭。
不,她的幸福已經賠出去做了交換,既然她能和明成佑在含山寺見面,那說明他們都相信佛,都抱有希望,傅染執拗地認定,她丢掉的,必将換來她想要換取的。
所以……
傅染把盒子拎在手裏,很重,“你也一定,好好活下去。”
明成佑站在二樓的陽臺上,目送傅染離開的身影,她上了車,只不過片刻功夫,人影已在他眼底消失。
130不要嫁給他!
秦暮暮和宋織一道來傅家,買了不少東西,先去房間看過範娴,傅染吩咐陳媽中午多準備幾個菜,這才帶着兩人回到自己的卧室。
宋織是抱着自己女兒一起來的,何平白天還要上班。
小家夥安靜地睡在傅染的床上,秦暮暮和傅染的孕期差不多,宋織搬張椅子坐到兩人跟前,“小染,收到你的結婚請柬,我吓了一大跳。”
“我也是。”秦暮暮按捺不住,“你考慮好了嗎?”
“你們這是怎麽了,我結婚還不是好事嗎?”
秦暮暮喟然自嘆,“小染,我們一直都羨慕吱吱跟何平,我自己都這樣了,也希望你能幸福,再說你和李藺辰認識還不到兩個月,他什麽樣的脾性你也不清楚,與其婚後鬧,不如結婚前擦亮自己的眼睛。”
傅染卻看得很開,“暮暮,我跟你不一樣,你愛着顧磊才會給他傷害你的資本。”
宋織擔憂地握住傅染手背,“你既然對李藺辰沒有感情,更加不能這樣草率。”
“吱吱,有多少人結婚是沒有感情基礎的,你也知道,要我找個真心實意想嫁的人,那我這輩子可能都結不了婚了。”
傅染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再多規勸也是枉然。
“你們兩個,”宋織嘆口氣望向秦暮暮,“你呢,顧磊最近還是老樣子嗎?”
“他最近公司的事很不順,沒了MR的後臺,倒比以前規矩些,也經常會回家,只是我心裏始終有根刺,自認為的幸福被打碎後,很難破鏡重圓。”秦暮暮餘光睇到床上躺着的小人兒,她原本家境好,各方面條件也都優越,但最終還是栽在了所謂的愛情上。
“都這樣了你還要跟他過嗎?”宋織是急性子,“懷孕期間,孕婦是可以提出離婚的。”
秦暮暮垂下眼簾,望了眼自己的肚子,“那我的孩子要怎麽辦?生下來再嫁人嗎?還是打掉?”
傅染心頭酸澀,也只有宋織能做到豁然,“生下來自己帶着就是了,還怕養不活個孩子嗎?”
秦暮暮苦笑說道,“要不怎麽說你最幸福呢,吱吱,很多事情要真正經歷後才能知道。”
太多女人,因為丈夫出軌而選擇隐忍,大半原因還是在于孩子。
秦暮暮沒想到,她認定的幸福居然也會撞到冰山上。
“小染,既然你和三少不可能了,也許跟李藺辰結婚是你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既然如此,總比我們這樣好。”
“你們兩個都瘋了!”宋織恨恨罵道,“是,沒有感情就不會受傷,可以後日子要怎麽過?還有好幾十年呢!”
傅染起身把窗戶打開,微風拂面,幾十年?
那得要多漫長呢?
如果心裏有所牽挂,有所期盼,不過是日複一日而已,倘若有天那些全都斷了,苦短幾十年,也許成了煎熬吧?
傅染也以為,她就會這樣過一輩子,但很多事預料不到,也不是你想避開就能避開的。
傅頌庭眼見女兒有個好的歸宿,也算傅家這幾個月來唯一的一件好事。
傅染在嬰幼兒用品店挑選孩子出生時需要準備的東西,李藺辰打她電話後也來到了商場。
他一個大男人不懂得挑選,只管陪在旁邊,傅染之前給宋織買過,也知道需要些什麽,她買好衣服在櫃臺結賬,卡伸出去時,李藺辰用手壓了下,爾後從錢包內抽出自己的銀行ka遞給服務員。
傅染沒有堅持。
店員幫忙将小衣服等東西塞進袋中,李藺辰提筆在寫地址。
“藺辰?”一道女音傳入兩人耳中,傅染擡頭看到名打扮入時的女子站在嬰兒用品店的門口,李藺辰握着筆的手稍頓,擰眉擡起頭來。
“藺辰!”女子看清楚臉,越發激動,才要上前,目光不經意瞥過傅染後,視線定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李藺辰伸手攬過傅染,“你看看還有什麽需要買的?”
“不用了,改天再過來也一樣。”
李藺辰把寫好的送貨地址交給服務員,旁若無人道,“也好,離孩子出生還早呢。”
他都不想面對,傅染越發不去攪這趟渾水。
兩人相攜要離開。
龔願卻攔在門口并不給他們走的機會,她雙手張開,“藺辰,外面怎麽說你的你知道嗎?這女人肚裏的孩子真是你的麽?你難道想被人戴綠帽子嗎?”
她一連串問題大聲問出口,也不顧來回經過那些行人的目光。
男人臉色鐵青,握緊了傅染的手,“是不是我的孩子,沒人比我清楚!”
“藺辰,”龔願索性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我們倆原本好好的,為什麽非要鬧到今天這樣?”
李藺辰毫不猶豫揮開她的手,“好好過你的日子去,今後也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他擁着傅染大步向前走,龔願三兩步追去,“你難道忘記了嗎?我們曾經也有過孩子,”她再度纏住李藺辰的手臂,“你說過要讓他做世上最幸福的寶寶,你都忘記了是嗎?”
李藺辰腳步放慢,傅染也跟着頓住,她擡起頭看到男人眼底一閃而過的悲痛,她心口仿佛也被猛烈地砸了下,這般神色,竟同明成佑出奇的相像。
傅染眼睛別向龔願,目光漸漸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
李藺辰猛地一甩手,動作狠戾,差點把龔願摔出去,“別跟我提那個孩子!”
傅染微微驚愕,她跟李藺辰相處至今從未見過他動怒的樣子,更別說像現在這般,眼神令人不敢直視,龔願杵在原地不敢動,“藺辰?你真的不再愛我了?”
“愛?笑話!”男人薄唇間逸出極為深刻的諷刺,“那一晚之後,你還配跟我談這個字嗎?”
“你至今耿耿于懷是嗎?”龔願走上前,畢竟人群嘈雜,再加上幾人身份的特殊,她站定在李藺辰面前,完全不把旁邊的傅染放在眼裏,“我賠掉了我們的孩子,我當時不比你好受。”
李藺辰眉間蹙起暗傷,眼睛閉了下後睜開,他一把握起傅染的手,“我們走。”
龔願追出去幾步,李藺辰走得很急,腳步跟不上,便有些跛,傅染回頭見龔願站在原地,可能也是被男人這幅樣子給觸動到,不忍再糾纏。旁邊有人指指點點,傅染伸手握住李藺辰的手腕,“她沒有跟過來,沒事了。”
李藺辰聞言,這才放緩速度。
兩人來到商場停車場,傅染坐進去後,發現李藺辰并未立即發動引擎,他狀似疲憊的将臉壓在方向盤上。
傅染也沒多問,當初兩人說好,對于彼此的私事兩不相問。
李藺辰胸口卻被壓得難受之極,半晌後,傅染聽到他聲音沉悶從臂彎間傳來,“我跟龔願本來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男人傾起身,将身子靠向椅背,“那時候應該算年少輕狂吧,喜歡賽車,喜歡激情和速度的游戲。每次在上山道飙車,龔願都會坐在我的副駕駛座上,那一晚,也不例外。”
傅染豎起耳朵聆聽,男人盡量以平和的語氣娓娓道來,可空氣間已經有股血腥味溢滿出來。
“由于我急于求成的原因,又愛冒險,在過彎道時候沒有處理好,車子翻出去的時候可以說猝不及防,我只記得自己的腿被卡住後很疼,朦胧間看到有人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龔願被拉出去後立馬被一個人拽着上了車,連對方是誰我都沒看清楚。小染,你可能不知道那種絕望,當時只覺得天昏地暗,我卡在車裏面動彈不得,就是在等死。”
沒有什麽,比眼睜睜看着自己要死去更折磨。
“可能,她當時有不得已的苦衷呢,你問過嗎?”
“我們那時候都不知道她有了孩子,她被拉出去時全身是血,只知道疼,據她後來所說,說以為快要死了,救她的人又一直對她有好感,對着她說幾句可能內髒受損有生命危險,她就吓得不行了。”李藺辰說到這,像在講一個笑話般自顧笑出聲來,“你聽過這樣好笑的事嗎?”
傅染能體會到李藺辰那時候的心境,她想起她當時地抽手離開,于明成佑來說,這痛恐怕不比李藺辰所受的要輕吧?
“要不是一道飙車的人發現,我可能就因失血過多而死在那條路上,她說事後她打過急救電話,從醫院出來後也趕到了現場,可這些對我來說又有什麽意義?”李藺辰下颔輕揚望向遠處,“我知道,我跟她之間是再沒有可能的。”
傅染眼眶有些濕潤,她背過身擦拭眼角,“其實,嘗試着放開不好嗎?”
“有些事能放得了嗎?”李藺辰目光別向她,傅染聞言,不再出聲,就好比她跟明成佑一樣,不是不想,而是沒有力氣再走到一起了。
離要舉辦婚禮的日子,越來越近。
明成佑的病情沒有劇烈惡化下去,卻也不見得有起色,除去運動刺激外,他有時候會出去,畢竟以前也是愛熱鬧的人,但自己不再開車,随行都有司機跟着。
傅染坐在車內,片刻靜谧後,李藺辰才松口氣,“不好意思。”
“沒事。”
“剛才走得心急想到還有些東西沒買,我們回去吧。”
傅染點點頭,“正好肚子餓了,商場裏面有店鋪,先填飽肚子吧。”
李藺辰率先下車,走到另一側替傅染打開車門。
明成佑在店裏挑了不少東西,也不知道生出來的孩子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他所有東西都買兩份,服務員遇到大主顧自然熱情,恨不能将店裏所有東西都介紹給他。
填寫送貨地址時,明成佑随手寫下傅家地址。
服務員瞅了眼,“今天你們買了好多東西,剛才也有人填了這個地址。”
明成佑微怔神,“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半小時前吧,還有個女人鬧呢,拉着那男人的手也不看看人孕婦在這,鬧騰了好一會才離開的。”
明成佑握着簽字筆的手背繃緊,蒼白臉色泛出鐵青,他一聲不吭刷卡後離開母嬰店。
他派人特意查過李藺辰的底,近年來沒有交往密切的女性朋友,圈子內對他的評價也不錯,可怎麽會出現在公衆場合鬧起來的事?
明成佑漫無目的向前,他踏上電梯準備去商場二樓。
另一側的電梯上,一輛輛疊放起來的購物車正由商場員工順着電梯往上推去,紅白相間的車型組成一條長龍,明成佑目光探向前方,陡然看到從不遠處走來的李藺辰和傅染。
傅染手裏拎着個袋子,兩人朝電梯口走來。
下面的員工大聲提醒,“當心喽,麻煩前面的人都讓下。”
傅染埋頭只顧着走,李藺辰也是滿腹心事的樣子,再加上旁邊音像店的聲音震耳欲聾,誰也沒有注意到上來的一排購物車。
明成佑心急如焚,他大步向前,伸手推搡站在跟前的幾人,胸膛處傳來沉重的撞擊聲,眼見前面的購物車即将要沖進人群,傅染擡了下頭,想要避開時卻由于站着的位子太靠前而無處可逃。
李藺辰也反應過來,但為時已晚,傅染下意識兩手抱住肚子,冷不丁一股力道自身後而來,明成佑手臂攬住傅染的腰,将她往身後帶去。
十來米長的購物車全部推上二樓,中年員工嘴裏罵罵咧咧,“不長眼睛不長耳朵是嗎?要是真撞到我可不負責。”
傅染心有餘悸,肚子猛的好像痙攣似地抽搐下,她還來不及看清楚是誰及時拉得這一把,摟在她腹部的力道卻陡然松開,明成佑大步上前,一腳踢在那些購物車上,由于地磚滑,車子飛出去老遠。
員工一怔。
明成佑擡手指着他道,“再将方才說的話給我說一遍?”
傅染失神後急忙跟上前,她不假思索地抱住明成佑手臂,“你別這樣,我沒事。”
他臉色駭人,胸膛處能見劇烈地起伏,傅染這才注意到明成佑的手背有一道紅色傷口,腫成筷子般粗細,還在滲血。
傅染忙擋在明成佑跟前,她回頭沖商場員工吼道,“走啊你,站在這做什麽?”
李藺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樣子,這樣的傅染,他也是第一次見。
待員工離開後,傅染才松開手。
明成佑感覺到疼,低頭瞅了眼自己的傷口,眼簾輕擡後望向傅染,“沒事吧?”
傅染搖搖頭,“沒事。”
明成佑沒再跟傅染說話,目光自她身上收回後睇向李藺辰,眼裏已然多了揮之不去的陰霾,“你是怎麽照顧她的,為什麽會讓這種事發生?”
語氣帶着強硬的質問,李藺辰已然蹙緊眉頭。
傅染趕緊上前,“你做什麽啊?”
不是說好,彼此都要将對方忘記嗎?
明成佑眼睛同李藺辰直視,“哪怕沒有深愛,你至少也要将她放在心上。”
“這是我跟傅染之間的相處方式,還輪不到你來管,”李藺辰絲毫不見畏懼,“你既然心疼,又何必讓她嫁給別人?當初那場婚禮辦得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明成佑,你這句話應該先對你自己說。”
明成佑嘴唇呈現出不正常的灰白,傅染站在二人中間,“都別說了。”
“傅染,”明成佑高大的身影擋在電梯口,“跟他取消婚約。”
“你以為結婚是兒戲嗎?”傅染脫口而出。
“他對你怎樣你看不出來嗎?”明成佑伸手将傅染拽到身後,“重新找一個,要比他好。”
這話聽在別人耳中可能會覺得好笑,傅染卻難掩心裏的酸澀,眼裏看出去的視線朦胧,“明成佑,所有人的真心你能看得透嗎?你又能保證誰會永遠對我好嗎?”
也是,他哪怕操再多的心,可總會比傅染先走,說不定是明天後天,她就算真的換了人,依她目前懷孕帶着個孩子,誰能對她真心?
明成佑看着櫥窗內自己的臉色趨近透明,李藺辰走到他跟前,“怎樣,要把她帶回去嗎?”
明成佑一口氣哽在喉間,“你會給她幸福嗎?”
李藺辰語氣平淡,“說不定。”他走過去扣住傅染手腕,“走吧,還要去婚紗店。”
明成佑轉身看着走向電梯口的二人,垂在身側的手掌捏成拳,他堅定的認為傅染幸福,自己才能走得好,可他忽略了所謂的幸福究竟是什麽?
明成佑仿佛站在個交叉路口,徘徊不前。
又有了猶豫。
李藺辰下電梯時瞅了眼傅染的神色,“你們之間也很有故事。”
“對,”傅染垂下眼簾,把眼裏的酸澀逼回去,“但全部結束了。”
“結不結束也不能由你說了算的。”李藺辰身子靠向電梯,傅染沒有回頭望一眼,下電梯時,男人刻意留心提醒她注意腳下。
李藺辰牽起傅染的手,腦袋別過去望了眼明成佑所在的方向,“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傅染頭也不回向前走,“你現在後悔,也來得及。”
她跟明成佑之間,卻哪裏還能後悔?
一道人影駐足在櫥窗前,目光自走遠的李藺辰身上收回,龔願踩着高跟鞋走到明成佑跟前,“三少?”
明成佑視線掃向龔願,對這個人并沒有印象,以為又是哪個女人吃飽撐的過來搭讪,他臉色一冷,“走開。”
龔願臉部笑容僵住,頗為尴尬,“你是三少吧?”
明成佑索性盯着她不開口。
龔願越發覺得拉不下臉來,明成佑轉身邁開腳步。
女子緊追上前,“三少!”
明成佑頭也不回道,“誰都別來煩我,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龔願跟着他進入商場,“我是李藺辰的女朋友,有關于他的事情我最清楚!”
果不其然,她看到明成佑頓住了腳步。
龔願走上前,“請我喝杯咖啡吧?”
環境優雅寧靜的咖啡廳內,明成佑翹着條腿,絕色俊臉透着股子與生俱來的傲氣,他神色肅冷盯着對面的龔願,“有什麽話趕緊說。”
龔願啜口咖啡,卻是不緊不慢道,“三少,外面報紙鋪天蓋地的新聞全是他們兩個,你真能沉得住氣?”
明成佑并不吃她這套,“我沉不沉得住關你什麽事?你要沉不住氣怎麽也沒見把你憋死?”
龔願氣的一張俏臉通紅,半晌後方緩過氣來,“三少,傅染肚裏的孩子是你的吧?”
明成佑端起咖啡杯的手一頓,爾後又重重落回去,淺褐色液體飛濺至手背,龔願趕緊開口,“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外面都在傳,我找你不為別的事,是想讓你知道李藺辰是個怎樣的人。”
明成佑兩手環在胸前,等着她把話說下去。
龔願眼眶濕潤,從随身攜帶的包內找出紙巾擦拭下眼角,明成佑瞅着有些不耐煩。他再度端起咖啡杯。
“其實,我懷過藺辰的孩子。”
明成佑掀起眼簾睇向對面的女人,龔願眼圈通紅,“三少,你們方才在電梯口的事我都看到了,倒也不是還想挽回什麽,只是我心有不甘,你知道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是怎樣失去的嗎?”
明成佑聽到失去二字,握着咖啡杯的手驟然收緊。
龔願輕聲啜泣,“藺辰以前喜歡玩樂,本來我們是很好的一對,兩邊家長也同意我們,可一次飙車時候出了事,我當時卡在車內出不來,他居然棄我和孩子不顧,當我好不容易被送到醫院,孩子就這麽沒有了,你知道我當時有多痛嗎?他盡管也傷到腿,可跟我比起來又算什麽?事後,他把全部責任都推在我身上,李家老爺子每次見到我都跟見到仇人似的。”
明成佑一口咖啡裹在喉間,只覺苦澀無比。
“你為什麽想到要跟我說這些?”
龔願身子陷入椅背內,面容別轉向窗外,“因為你們都不了解他是個怎樣的人,他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能狠心抛棄任他流掉,三少,倘若傅染肚裏的孩子不是他的,你還能指望他對他掏心的好嗎?”龔願嘴角勾起抹冷笑,“恐怕,到時候怎麽毀掉的都不知道,誰又能阻止呢?說不定,”她手掌撫向自己腹部,“連我那孩子的下場都不如。”
明成佑只覺喉間猛地竄出一股子腥甜,眼前瞬間有種天崩地裂的黑暗壓來。
131.有意的車禍
龔願抽泣着,一邊擦幹淨眼淚,擡首忽然看見男人神色不對勁。
“三少?”
明成佑嘴角輕微抽動,右手猛地壓住桌沿,手臂顫抖似乎整張桌子都要被掀翻。
他強忍住心頭悸動,猛然望出去的視線令人不寒而栗。
“我,我也是好意提醒你們。”龔願上半身往後壓,生怕男人一個動怒會波及到自己。
明成佑重重吐出口氣,似在極力隐忍。
“李藺辰這人你也看到了,一向自私,我想他跟傅染結婚,看中的還是兩家聯姻帶來的好處,至于孩子,他說是他的,任外界怎麽傳都無所謂,但你想李家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