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園

第17章 及時

橙汁裏的冰塊幾乎化完了，玻璃杯子外挂着水珠，但陳垣還沒回來。

葉秋皺皺眉，他感覺周身氣溫明顯有些高。

是空調壞了？

他扭頭看看收銀臺，然而那位一開始領着他們進來的服務員早已不見蹤影。

葉秋察覺不對起身想要離開，結果剛站起來就腿一軟頭磕到了桌子上。

霎時間額頭就冒出血珠。

疼得他龇牙咧嘴。

橙汁有問題。頭昏腦脹間他想到了那杯橙汁。

他渾身發熱，面色潮紅，連帶着磕到的傷口又熱又漲的跳着疼。

恍惚間葉秋聽見腳步聲，他盡力睜大眼，磕到腦袋的頭暈目眩的感覺還在。

那人的步調透露着勢在必得，像是獵人欣賞自己捕到的兔子。

“小秋，為什麽不聽話呢。”

許璨陰冷嘲笑的語氣讓他胸膛大幅度起伏。

許璨走近幾步，身形明顯一頓。

葉秋身上散發着的不是純淨的茉莉花香，是和alpha交纏的複雜香味，他覺得刺鼻極了。

他的茉莉花不再潔白了。

這個認知讓他有些失控，他憤怒的揪着葉秋的衣領，逼迫對方和他對視。

“你被他完全标記了？！”

看着面前目眦欲裂的人，葉秋毫無畏懼的迎上他發紅的眼睛。

半晌，他感到快意似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呵。”他短促的發出一個音節。

許璨一下子被點燃，葉秋一個表情，讓他好像個跳梁小醜，他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像他這樣的alpha要什麽omega沒有？他葉秋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被标記過的二手爛貨，要不是他的信息素，他會看的上他？

佯裝出的溫柔和優雅碎了一地，他抓起葉秋的衣領狠狠往地上一摔。

“咳——！”

葉秋後腰猛撞在沙發角上，疼得他無法動彈，渾身像散了架一樣，一瞬間嘴唇煞白。

肯定紫了，他想。

額角的汗水混雜着血液，像在他蒼白的臉上綴的梅花，傷口被汗刺的生疼，他狠皺着眉頭，嘴唇被咬破也愣是一聲沒吭。

許璨看他的模樣心裏升起報複的快感，連帶着語氣也松快了不少，他摘下眼鏡慢慢的擦了擦。

“要聽話啊，小秋。”

裝模作樣到令人作嘔。

許璨戴上眼鏡，揚起一個葉秋再熟悉不過的笑。

葉秋瞪着他，氣急的喘了幾口氣。

許璨見他這樣反而不氣了，蹲下身子看着他，手背輕撫着他的臉頰。

“啧啧，”許璨笑了，“真狼狽啊，我都快想不起來你大學時風光的樣子了。”

大學時期的葉秋是一個萬衆矚目的存在。

那時他成績年年第一，追求者能從寝室樓排到圖書館，所有人都說葉秋配許璨真是有點可惜，但又不無羨慕的看着他和葉秋并肩走。

許璨很享受那時候別人注視他的目光，盡管有些話聽着很刺耳。

他“嘶”了一聲，好奇問道，“你說，要是你那位alpha看見你躺在別人身下浪叫的樣子，他還會要你嗎？”

葉秋心墜到谷底，一向無畏的眼睛此刻瞳孔驟然放大。

許璨看着他震驚樣子只覺得心中無限暢快。

他俯身壓在葉秋身上，手指慢條斯理的在襯衫扣子上打轉。

指尖碰到葉秋的皮膚，他像被針紮了一樣突然暴起。

“滾開！”葉秋掙紮起來，他渾身發軟，胳膊幾乎擡不起來，後腰的傷一動就撕扯着疼，嘴唇的傷因為說話而撕裂開，他嘗到自己嘴裏的血腥味。

許璨貓捉耗子一樣欣賞着他徒勞的動作。

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起，許璨看都沒看一眼。

覺得他鬧騰的差不多了，他的耐心快要耗盡了。

他雙腿壓住葉秋兩條胳膊，跨坐在他身上。

“許璨，你敢——！！”

許璨充耳未聞，笑着調戲似的用手拍了拍他的臉頰，然後一把扯開對方的襯衫。

“我有什麽不敢的，不過是個被人睡過的爛貨。”

紐扣散落一地。

“滾開！我操你媽——！！”

身下的人不知哪來的一股力氣突然爆發，許璨差點沒壓住。

白色襯衫下，本該如璧玉般的胴體上面布滿着吻痕和牙印，昭示着身體主人每一場激烈的歡愛。

“別碰我！”

許璨愣住了，心底怒火滔天。葉秋滿身的痕跡讓他覺得自己再一次是個陪襯——大學時他比不過葉秋，現在又輸給一個不知道什麽名字的alpha。

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作怪。

他幾乎瘋魔，雙手掐住葉秋的脖子，他指尖摸到腺體上圓形的疤——那是一個alpha的咬痕。

許璨雙手驟然收緊，葉秋滿臉通紅，兩條腿無力的蹬着。

每一秒鐘對于葉秋來說都是漫長的存在。

他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他不想死。

他死了，陸旻怎麽辦？

他才剛和陸旻在一起。他還有很多事沒做。沒來得及給陸旻泡杯咖啡，沒有親自給陸旻烤過小蛋糕，沒有和陸旻一起看到園子裏的夏洛特夫人開花。

他不想死。

喉間的疼痛和缺氧的窒息仍在，葉秋即将失去意識的前一秒，脖間的桎梏突然松開。

一下子呼吸上來，葉秋猛咳了幾下，胸膛劇烈的起伏着，眼前一片模糊。

額頭的傷因為身體劇烈的動作脹着疼。

許璨被一股大力甩開，沖擊力讓他連續撞倒了幾張桌子。

他嘴裏吐出一口血，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的alpha沖過去抱起躺在地上的葉秋。

門口的陳垣被這突變吓得癱倒在地，手腳冰涼，面容呆滞。

葉秋突然落入一陣溫暖，呼吸間是熟悉的海洋氣息，他一顆心落回了肚子裏。

“太……慢啦……”

他眼睛有些睜不開，眼眶因為充血發着紅。

嘶啞的聲音讓環着他的健壯臂膀僵了僵，他感覺到對方的顫抖。陸旻眼睛布滿紅血絲，想伸手碰碰他，但葉秋哪都是傷，他的手就顫抖着停在空中，不知道該放在哪，大腦已經停轉，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樣的葉秋。

葉秋視線清晰幾分，身體卻不敢亂動，微微仰頭都會扯到喉間青紫的指痕。他表情不再是面對許璨的冷漠無畏，在看清陸旻一瞬間鼻頭一酸，眼淚啪嗒啪嗒的掉。

陸旻臉上是怎樣的表情？

痛苦，心疼，後悔出現在同一張臉上，那表情實在算不上好看。

“我……沒……被他碰……”

嘶啞的嗓音斷斷續續的說，音節和眼淚一起掉，陸旻慌張的給他擦去眼淚，手指小心翼翼，不敢太大力，怕會碰疼葉秋。

“別……哭。”

陸旻聞言愣愣的碰了碰自己的臉頰，上面不知道什麽時候爬滿了淚水。他輕輕的收緊手臂，臉貼着對方的發頂。

半晌，他脫下外套裹住葉秋，然後單手穩穩托抱起他，所有動作都小心的避開了對方的傷。

他走到許璨面前俯視着他，他領口被蹭上血跡，雙眼赤紅像從煉獄爬出來的惡鬼。許璨結結實實打了個冷顫，他意識到這個男人真的動了殺心，他手心發汗，面上仍強裝鎮定。

“我是許氏房産的大少爺，你不能動我。”

許璨被摔的站不起來，後背絲絲拉拉的痛，但此刻更讓他恐懼的是面前的男人。

他不知道對方是誰，但他在國外的幾年裏，還沒有人敢這麽對他，他理所當然的搬出自己爸媽，這幾年他們家越做越大，他不信這個alpha還能無所顧忌的動他。

陸旻一句話沒說，抓起許璨的頭發一下子砸在桌子上。

他毫不費力的提起許璨，聲音陰冷肅殺。

“他額頭和嘴都有傷，”許璨被他那一下撞的頭暈眼花，堪堪聽見這句話。

“拿你這張臉賠吧。”

不待他想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下一秒陸旻抓住他的頭發狠狠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餐具震動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葉秋沒喝完的橙汁混着玻璃碎渣一起紮進許璨的臉上，登時讓他發出陣陣慘叫。

陳垣被這聲音吓得渾身發抖，他想離開這裏，但雙腿不聽使喚，軟的跟面條一樣站都站不起來。

而陸旻面無表情的重複着動作，直到頸間傳來葉秋哼哼唧唧的哭音。

“疼……陸、旻，我疼……”

陸旻瞬間慌了神，甩開血肉模糊發不出聲音的許璨，一只手安撫似的摸了摸他的發頂，“我們去醫院，乖寶，一會就不疼了。”

他大步走出西餐廳，正巧碰到聞訊趕來的陳予臨。

陳予臨看見縮在陸旻懷裏的葉秋，心狠狠一跳，面色一沉的瞥了一眼癱在地上的陳垣。

陸旻冷冷的看着陳予臨，後者一臉愧疚和沉重。

“陳垣還是陳家，你心裏有數。”剛剛的溫柔和驚慌消失不見，陸旻的聲音好像結了冰碴，裏面的殺意表露無遺。

只說了這一句話，陸旻快步走出餐廳，一眼都沒再看。

陳予臨被他釋放的信息素威壓逼出了幾滴冷汗，并不是針對他的，是陸旻無意識釋放的，整個餐廳裏除了葉秋幸免，剩下的三個人都被壓的呼吸困難腿腳發軟。陳予臨等級還不算低，陳垣那樣的omega站不起來很大一部分是陸旻信息素威壓的原因。

陳予臨知道碰到陸旻的逆鱗了。

他剛剛看到葉秋時眼皮一跳。血凝固在他臉上，額頭青紫腫了一大塊，連嘴唇都被咬的開裂，血口之間看不到一塊好肉。

這還只是他看到的，在陸旻西裝包裹下，不知道還有什麽傷。

平時清冷矜貴的omega仿佛剛被施完刑。

他轉頭看着癱軟在地上的陳垣，一腳踹了上去。

憤怒之餘又有些慶幸，幸虧那些傷不是陳垣親手弄的，要不然整個陳氏都要跟着遭殃。

陳垣尖叫了一聲，慌了神爬過去拽着陳予臨的褲腳哭喊。

“哥、哥你幫幫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只是想給葉秋一點教訓，他不是好人啊哥！”

陳垣涕泗橫流，再也顧不上端着少爺架子，他親眼目睹了陸旻的殘暴，他不敢想如果自己落到對方手裏會變成什麽樣。

許璨可是a級的alpha啊！

“他不是好人？！他幹過什麽？他也像你一樣謀劃傷害別人了？！我說沒說過別打葉秋主意，他都結婚了你非要扒着不放，陳家白養你了，你跟你那小三媽一個樣！”

陳予臨抽抽腿發現抽不出來，皺着眉看他，眼底的嫌惡之色一目了然。

他當時腦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頭腦一熱就把陳垣留下了，留就留了，陳家不缺一口飯，好吃好喝伺候着，吃穿用度也沒苛待他，偏偏就是長歪了。

陳予臨越想越氣，留下陳垣是他這二十年來做過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陳垣被吓破了膽，緊拽着陳予臨的褲子不放，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陳予臨使勁抽出腿，“從今以後陳家不會再養你了，自己做的事後果你就自己受吧。”他還得想辦法怎麽糊弄過去家裏那位嬌氣的omega，要是知道葉秋被姓陳垣弄成這樣，估計自己也得被連坐。

說完邁着長腿走了，店裏只剩一個昏迷不醒的許璨和哭的狼狽的陳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