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其實後來梁琦韻想過,如果那天周明铮說得是“其實你學理科也挺好的”,她可能真的會放棄早已選好的選擇,轉而選理科,依舊留在這個班裏。
繼續和他一個班。
能和愛慕的少年同窗三年。
光是想想,就已經有股難言的幸福感浮躍上心頭,泛着甜。
可當時周明铮說的是“其實你學文科也挺好的。”
或許是這句話給了她退縮的理由,又或許是少年從來沒有給過她希望去追逐光。
梁琦韻想了好幾個夜晚,更是和爸媽重新探讨過。
他們全都堅決地認為,“韻韻,我們選文科是最合适不過的了。你本來文科就好,學起來也不累,以後找工作什麽的對身體都好。再說了,這不也是你真正喜歡的嗎?”
交分科表的那天早上,陽光猛烈地不像話,自地面向上湧着熱意。
人光是坐着不動,汗都自顧自地往下流。
梁琦韻看着手中的分科意願表。
上頭清晰地寫着:
姓名:梁琦韻;
選科:文;
家長簽名:梁康城。
她嘆了口氣,只能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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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日後文理分科,她和周明铮不同班不同樓層,但總還是在一個學校。
等兩年後的高考,他們也還能考同一所大學。
劉濤站在講臺上,喊着讓各位同學把分科意願表交到講臺上來。
梁琦韻正想起身,就聽身旁周明铮主動說,“我順便幫你交上去吧。”
他就那麽坦然地伸出手,笑着望着她。
梁琦韻幾乎是一咬牙才下定決心把分科表遞到他寬厚的掌心裏。
兩張輕薄分科表交疊在一起,是微不足道的輕。
可從此,她和她愛的少年,一文一理,交集只會越來越少。
接下來的日子,明明班裏還是那般熱鬧,上課時活躍着回答問題,下課了打鬧着。
可梁琦韻眉間卻是多了抹愁緒。
她格外珍惜這樣同桌的日子,餘光中總能夠瞥見少年清俊的模樣。
好像只要他就這麽坐在身旁,心就是安的,格外滿足。
這學期是七月七號開散學典禮,而今天還是六月十八號。
梁琦韻偷偷在房間書桌上自制了個倒計時。
日子一天天的過。
白天她在教室裏,還是和平時一般與周明铮相處。
只是在夜深人靜時,獨自在她的小房間裏,梁琦韻拿着黑色簽字筆悄悄地那張“倒計時”紙上鄭重地劃去一個數字。
筆鋒劃過紙張,輕飄飄地,卻是一點點劃在她的心上。
這學期期末依舊是六校聯考。
不同的是,這回期末考已經是按照文理分科後的六科來考。
為了同學更好地複習,九科老師的課還是照上。
只是如果選了理科的同學,上政史地時就可以自主複習,不必聽課。
反之亦然。
而一班大部分人都是選了理科,只有四五個選了文科。
這就導致了上政史地時,大部分同學都是在埋頭刷題複習。
梁琦韻擡頭一看,就四五個同學擡頭在認真聽課。
其實這種形式無疑是會加重選文科的同學的焦慮。她們在這樣的氛圍中,難免會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會正确。
劉筱顏也是選了文科的,她的文科成績相比理科成績要好些,平時在班裏屬于文靜的那一批。
她倒是主動找過梁琦韻幾回,多是傾訴些內心的焦慮。
倒也幾分報團取暖的意味。
梁琦韻之前是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的,不過此時倒是沒有拒絕她的主動示好。
她知道自己只是對方的退而求其次,因為其他三個選文科的同學恰好是同宿舍的,劉筱顏融不進去。
她其實也有點忐忑,害怕去到新的班級沒有好朋友。
就這麽也熱情地回應着劉筱顏。
兩個同樣文靜的女生湊到一起,起初的話題是關于學選文科的一些迷茫和糾結,而後慢慢向娛樂向生活延展。
梁琦韻倒是意外發現她們倆人之間還挺有共同話題的,這樣子相處下來,慢慢地也就相熟了。
反而是黃希芸有些吃味,晚上放學走在校道,她挽着梁琦韻的手臂戲說道,“琦韻,你最近和劉筱顏走得近,平時都很少和我們說話了。”
“哪有這麽誇張?”梁琦韻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
話說完,她發現現在課間多是被劉筱顏喊到教室外去聊天,回到教室就是上課,再加上想着在六校聯考上取到好成績,更是比平時用功。
确實比起以前,她和黃希芸說話的頻率大大降低。
甚至是,她和周明铮的對話,從偶爾對方興起也會在課間聊天,到現在只剩下上下學的打招呼。
果不其然,黃希芸壓低聲音笑着說道,“哪裏沒有,你連和周明铮說話頻率都降低了。”
梁琦韻聽了臉有點發燙,好在在夜色籠罩下看得不太清。
她同樣是壓低聲音回道,“我錯了,我最近去确實是緊張了點。”
當班裏多數人都選擇理科,甚至是未來可能還會同班,相當于一班只是出去幾個選了文科的同學,再把成績好的理科同學調進來,無形的隔閡就已經形成。
劉筱顏曾經靠在教室門外的走廊,略帶惆悵地說道,“琦韻,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現在在這個班像是外人?”
好在梁琦韻附近的人都沒有表現出太明顯的意味,起碼她們四人組裏不會。
她回挽住黃希芸的手,笑說着走出校門。
接下來這段日子裏,梁琦韻稍微注意些,除開和劉筱顏聊天外,也會和原來一般和黃希芸說笑打鬧。
和周明铮也恢複了之前的相處方式,他們仍舊會在語文課上為某些話題而展開讨論。
那天語文老師正站在講臺上激情四射地講述着課文。
梁琦韻聽得入神,突然聽到身旁人難得低沉着聲音說話。
她聽得不太清,下意識地擡頭望了眼講臺上的語文老師,猜測她短時間內不會望過來,這才側臉看向身旁的少年。
他眉眼俊朗,下颌線分明,嘴角向上彎起,像是遇到什麽有趣的事。
“你方才說什麽?我沒聽清。”梁琦韻同樣是小聲問道。
就見周明铮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面前上本右下角,彎唇不羁笑問,“你知道白桔梗的花語是什麽不?”
梁琦韻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起這個,她望向書本上的白桔梗。
花骨朵正盛開,純白得像是這世間最後一抹白,可偏偏根莖又是格外豆綠。
但梁琦韻平時不太關注這些,平時看到也只是看過就算,從未去了解過。
她如實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少年像是喜歡,笑容清淺。
空調送風和頭頂吊扇轉悠的轟轟聲,還有語文老師用麥講課的聲音,周圍同學偶爾的回應聲混雜在一起,充斥着梁琦韻的雙耳。
她聽見少年說,“象征純潔真誠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