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狼窩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部裏,洛不會讓他們兩個人總是分分合合了……
嘿嘿,邪惡笑~
太陽穴突突地疼,害我睡一個覺噩夢連連。
夢見自己離鄉,夢見戰争,面對越來越多人的死亡,然後,夢見一張美而不妖的臉,它的主人拉着我。腳下一空,我一蹬腿,醒了過來。
屋裏燃着沉香,羅帳昏沉,我心有餘悸。有時候做着夢,夢裏都是些舊事,醒過來卻分不清是幻是真。直到那些夢裏的人陸續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才知道,那些都是我的過去。
就着被窩裏最後的一絲暖氣,我硬是賴着沒肯起,枕着手臂望着床頂,卻不期然地想起了雲落雪。他的肌膚,他的唇齒,他的青絲眉眼,還有身上若有若無的藥香。我用被子蓋過臉,将火躁的感覺強壓下去。
他在斷情崖上松開手,我墜了崖,本該死了的,不過一來下面是寒潭不是實地,二來……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頭,紅梅的印記已經不在,再怎麽喊墨,他也不再吱聲,我猜是他替我擋了這一劫。
剛出虎口,就落入狼窩。最開始恢複意識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身邊紅粉翠色,好不熱鬧,只不過,這些穿戴講究,打扮花俏的都不是女子,而是男人。為首的一個年歲大些,大概三十歲了,舉止行徑卻比女子還要優雅幾分,沒有青樓雛兒的稚嫩忸怩,反倒有些返璞歸真。
我過了兩天才知道,這兒是江南有名的男館淮素間,那個男人叫沈曼容,是這兒的老板,之前剛好去找苗子,路過斷情崖附近,發現被寒潭水沖到活水河的我,看上了我這張妖惑的臉,就将我帶了回來。
他在我昏迷的時間裏,就已經幫我起好了花名——傲霜。人還沒醒過來,名聲就已經傳到了五城外。
問了外面的情勢,發現“雲淩雪”已經是一個死人,而雲落雪被封了一字并肩王,享受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待遇。他過得很好,我心裏卻很不爽快。
傲霜就傲霜,男倌就男倌,反正現在我什麽也不在乎。
我一面這樣自我催眠,一面卻忍不住為自個兒謀福利,花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拖延耍賴,最後開出條件以保證自己不用出賣身體。關鍵時候,我還是借用了一下以前的身份,沈曼容不敢以身涉險,便許了我的要求。
傲霜的名頭在外面被宣揚得天上沒有地下無雙,但是誰都沒有見過真佛,更別說一親芳澤了。我和沈曼容談好了條件,第二天便穿着重重紗衣在樓裏走了一圈兒,驚呆了一樓的恩客。
“欲得美人一見,須得競标,價高者勝,不論輸贏,出錢離手。”
這是一個會讓淮素間賺得盆滿缽滿的條件,恩客出的銀兩不夠多,再多的錢投下去都是打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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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個客人,卻是個許久未見的熟人。
“雪雪雪雪……”他見到我話都不會說了。我也有些驚喜,卻沒像他那麽激動:“張大少爺怎麽跑到江南的青樓來?出來找樂子?”
“雪……真的是阿雪!!阿雪!!”張白綢激動地摟住我,“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
聊起來才知道,原來他以忙于事業為理由,拒絕了家裏說的親事,把綢緞莊的生意做大了,從蘇涼城出發,北至雲京,南至江南,都有他家蝶衣莊的分鋪。這次會來淮素間,也是江南的生意人投其所好,着實花了大價錢。
“阿雪你真的要……今天若不是我的話,你,可是就要和別人……”
“我現在不過是個倌兒,為了免得以後遭罪,我得早點囤積足夠的銀兩,贏過場裏的所有人。張公子是我的第一個客人,說不定也是最後一個。”
他臉一紅,眼神閃爍起來,忸怩了半天才道:“那我,那我可以……那個嗎?”
“不行。”我很沒良心地拒絕了,“張公子的銀兩,今天我算是借你的,以後定會還給你。”
張大少有些委屈,我看着他那小眼神,有些好笑,沒想到這些年過去了,他還是這副德行。他輕輕拉住我的衣角:“我不那麽貪心,淩……淩雪,你可不可以親我一下?就親一下,我,我我我……如果實在不行,也沒——”
我笑了笑,拉着他的衣襟往面前一帶,在他的頰上蜻蜓點水地碰了一下,他立刻像被點了穴道一般僵住了。人還沒啥反應,臉先紅了個通透。他倒是意料之外地純情。
和張白綢說說笑笑,一晚上的時間打發起來倒也快得很。
第二天他回去,旁人看他幸福爆棚,時不時傻笑發呆的模樣,都傳是淮素間的傲霜不但美若天仙,就連那方面的功夫都是一流,讓一向對感情推三阻四的張白綢都迷了心竅,神魂颠倒了。
流言這東西的力量最是可怕,一傳十十傳百,傳到最後直接走了形,有說我是天上的神仙的,也有說我是妖狐幻化的,總之淮素間因此是名聲大振,有點兒錢財的江南富商和皇親貴族都想湊湊熱鬧,順道比一比誰更有錢有勢。
沈老板數錢數得手抽筋,再也不提讓我接客的事情了。
第二個找到我的熟人,是輪爾。
龍應澤和姬無常吵架,逃到了江南來,為了帶他回去,也為了讓輪爾舒緩一下心情,便決定幾個人一起來江南。到了這邊就聽說了淮素間的傲霜,本想着湊個熱鬧,砸了大把銀子,硬生生蓋過了我前段時間搜刮到的總數。
故人見面,分外沉默。我和他都傻了,他當然比我更吃驚:“你是……淩兒?”
“我如今是傲霜。”
“你還活着?”
“是。”
“跟我回家,好不好?”他這麽說着。
我搖頭:“北國不是我家,我現在銀子大把大把掙,也不用每天費心思對付各種麻煩,過得挺好的。”
“你不是說,你只有在雲落雪身邊,才活得像你自己嗎?”
“可是,那樣太累。我想休息了。”我說話的語氣坦然得讓我自己都感覺吃驚,灑脫自由全然不像以前那個抑郁的自己。
輪爾也發現了,他沉默了一會兒,沒再堅持:“北國永遠是你的家,我的後宮會一直為你空着,孩子們也只有你一個靈君。”
他講到孩子,我想起那幾個古靈精怪的孩子,心裏一軟:“我以後會抽時間回去看看他們的。”
“……淩兒,我可以再抱抱你嗎?我想确定,你是真的活着。”
聽了他的話,我突然感覺有些想笑,他們這一個個的,真是讓人難以拒絕。張開雙手,我任他将我抱進懷裏,他個子高,我的臉靠在他的胸口,聽着他的心跳聲,心裏平靜了很多。
世事變化的跳躍感在靜靜的擁抱中淡去,他松開我的時候,兩個人相視一笑,然後灑脫地放手。
“你可以留宿一晚的,而且,明天離開的時候,記得幫我做做宣傳。”
“鬼精,我投的那些銀子裏還有孩子們的學費,給我退一半兒呗,剩下的給你當零錢花。”
“我考慮考慮。”
我們沒有相遇在對的時機,雖然可惜,但是如果找對了時機,我便未必是他那個對的人。他也是想通了這一點,才會放開我的手,讓我自己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