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白衣

第53章

東宮。

謝白衣留下一句話讓太醫傻了眼，之後還得接着醫治有歲。

一晃幾天過去，老太醫昨晚通宵翻書，等梳洗完，便來晚一步，一腳踏進東宮寝殿，就察覺氣氛不太對勁，同僚的臉色灰敗難看。

他心裏有一個咯噔。

“太子沒氣了。”

“沒了。”他提高聲音。

“沒氣了。”對面的太醫苦着一張臉。

老太醫心下一涼，只覺得背後陰風陣陣，忍不住回頭一看，整個人僵在原地。

“君，君，君上。”

謝白衣淡淡掃他一眼：“讓禮部準備喪事。”轉身離開，卻沒想到老太醫身體一晃，就要倒下來，他伸手扶住他，看到老太醫一臉驚恐，頓了頓：“謝大人小心。”

他愣愣地看着謝白衣離開，周圍的人圍上來：“謝大人，你沒事吧。”

謝太醫看着他們，冒出一句：“他剛才有點像太子殿下。”

其他人詭異地看着謝太醫，其中一人小聲道：“倘若殿下沒死，眉眼長開的話，兩人是很像。”

衆人想到祭祀臺的慘狀，不由一個寒顫，斥道：“別說了。”

謝太醫按按眉心，道：“派人通知禮部準備太子的喪禮。”

密室。

狐貍布置完陣法，看着謝白衣和小獸劃開虛空離開，回頭打算把寒玉床上的有歲帶到陣法裏，忽聽到一陣腳步聲，轉頭看去，不由露出驚訝之色：“你？”

紀太醫微微一笑：“閣下看起來比往日松快。”

狐貍挑眉：“你知道我是誰？”

紀太醫看了一眼寒玉床上的有歲，反而問道：“大人要對太子做什麽。”

大人，這是狐貍裝成黑袍人時，別人對他的稱呼，看來紀太醫多少知道一點，只是這人的立場讓狐貍看不明白。

紀太醫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皇帝的人，當年卻對忠心耿耿的梁城主下手，串通梁城主的弟弟掌控守衛鳳朝的第一條邊界線，從此給魔族大開方便之門。

如今又在謝白衣強大的實力下，安撫鳳朝舊臣，沒讓鳳朝亂起來，尊謝白衣為主，雖然謝白衣沒有如他的願當皇帝。

但此人不得不防，狐貍擡起眼皮：“你要做什麽？”

紀太醫沉吟：“在下不明白，既然修仙者都講究不入凡塵，為什麽要在鳳朝興風起浪，想要當人的劍靈，身份成謎的皇後，時刻想要反攻回來的魔族，大人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狐貍挖了挖耳朵，懶懶答道：“狼要吃羊，貓要抓老鼠，無非爾等太弱。”

紀太醫笑附和：“大人說的對。”

狐貍心中一跳，下意識想退後一步，卻沒想到自己動都動不了，他臉色一沉：“你做了什麽？”發現紀太醫反身去碰有歲，尖聲道：“住手。”

尖利的叫聲裏，有歲的身體一點一點消失。

紀太醫回頭，笑吟吟地看着狐貍：“凡間應該是由凡人做主，大人，你說是吧？”

此時的謝白衣正好落在聖女殿中，和坐在大殿中央的成毅面面相觑。

小獸也有些納悶地看着自己的爪子，在謝白衣耳邊嘀嘀咕咕：“我的術法沒錯，怎麽會在這裏。”

成毅眯起眼睛，打量着謝白衣：“據我所知，上古還活着的魔君早已避世，你這身氣息從何而來？”

上古時，成毅戰敗，但也有幾個不聽從成毅的魔君沒參與戰局，因而在神魔大戰後，得以避世隐居，這些人以前都不聽成毅的，如今自然也不會聽。

他占據成毅的肉身後，只聯絡自己的心腹手下，也沒通知這些人，可面前的人，氣息和現在的魔君不太一樣，反而與上古相若，和不應出世的無意一樣，都是變數。

謝白衣手執長劍，冷靜地問道：“你是成毅？還是無涯魔君。”

成毅有些驚訝：“不想如今還有知道我名姓的。”然後道：“成毅是我，無涯也是我。”

他說着哈哈大笑：“神族還以為混元山能困住我，但他們不知道，我早已進入輪回，他們鎮壓的只是我的半魂。”

謝白衣聽到半魂二字，眼神微閃。

成毅說着，想起對面的人是誰：“說起來，還要多虧了你，若不是無意為了引你前來，成毅還不會到混元西海，我和他融合的也不會這麽早。”

他說着又咦了一聲：“你也是半魂？”再看到謝白衣手中的青鸾劍，露出驚訝之色，忽然想起什麽，沉沉地看向謝白衣。

“我曾經有一位朋友，為所有魔君的未來算過一卦。”

謝白衣擡頭看他。

“他說：魔君死，生機現。你不是人，也不是魔，你是生機。”

話音一落，聖女殿中越發安靜。

電花石火，小獸茫然地在碧玉雕成的長椅上磨着爪子，擡頭看去，那兩人已經打了起來，它剛剛被謝白衣扔到這裏。

傀儡無聲出現，它們前仆後繼地撲向謝白衣，直到門口處忽然多了幾個身影，術法淩厲如刀，在湖海般的傀儡裏殺出一條血路。

小獸的看着天機子，有些奇怪地皺皺眉，這人的氣息好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成毅也看到了折靈一行人，他和謝白衣才交手，便知道和謝白衣打不出結果，他畢竟被鎮壓多年，轉世又是修仙，修為打了個折扣。

而謝白衣這縷本該被掐滅的生機，卻有足夠的時間成長，再加上無意插手，魔性被抑制，如今還勝他一籌。

成毅心念一轉，避過謝白衣的劍光，朗聲道：“不打了。”

“謝白衣，你也是魔君，是我魔界的人，何必幫神族對付自己人。”

謝白衣定定地看着成毅，淡淡道：“當年你和追臨聯手企圖滅殺我，追臨又讓我代替他被神族鎮壓。是以神族不是我的朋友，你更不是。”

成毅一愣，沒想到當年的那一縷靈竟然有意識，他笑：“你好好想想，如今的修真界，可有魔君的一席之地，你幫了他們，以後也和那些人一樣避世隐居？”

“不勞你為我擔心。”

謝白衣說罷，長劍一揮，又刺向成毅。

成毅惱怒：“你當我怕你不成。”擡手就是一掌，原以為他打不到此人身上，沒想到謝白衣忽然一滞，這一掌擊碎了謝白衣的護身靈光，将他打飛。

謝白衣從牆壁上滑落，嘔出一口血，臉色慘白，眼睛紅黑二色不停變換，突然出現在身體的半魂，兩個魂魄分離的太久，彼此拉扯，有歲和謝白衣的記憶交錯，謝白衣悶哼一聲，正想起身，卻被天機子按住。

“閉目，調息。”渾厚沉重的聲音在頭上響起。

謝白衣一愣，擡頭一看，嘴巴張了張，師傅兩個字在唇邊打轉，卻沒說出口。

天機子微微點頭。

謝白衣旋即放下心，盤腿調息。

成毅愣了片刻，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打坐的謝白衣，哈哈大笑：“原來如此。”

随後一劍刺來，成毅側身，看到來人怒道：“霜照，你要背叛我。”

霜照神色清冷：“我是神族。”

折靈也趕來了，笑道：“無涯魔君竟然連神族也分辨不出來，早點退隐罷，呀，我忘了，你當年也沒認出霜钺上神并非魔君呢。”

“牙尖嘴利。”成毅不再多說，三人又戰在一起。

折靈和霜照越打越心驚，折靈自幼就是學習如何對付魔族，而霜照由仙入魔，兩人對魔族的那一套都很熟，但成毅用的卻不是魔族的功法，俨然時仙人的術法。

折靈挨了一擊，退後一步，霜照擋在她前面，折靈咽下一嘴血，眼看霜照被打落，急忙迎上去，被人按住。

她回頭一看，眼淚頓時從臉頰兩側流下來：“師傅。”

無意沒有說話，輕輕一揮，把折靈送到一邊，随後一閃，抓住霜照的後領，一手化掌，對上成毅的伏魔掌，靈力抵消之後，兩人都往後退了三步。

成毅臉色凝重，他旋即打向無意，卻沒想到無意離他愈發遙遠，頓時發覺不對勁，停下一看，聲名赫赫的伏魔陣已經在腳下成型。

他勃然大怒：“爾等只會用陣法不成。”他當年戰敗，除了霜钺這個卧底，還有神族研制出來的伏魔陣的緣故，從前，是将離獻祭，衆多神族成為陣眼把他困住。

無意忽然又出現在他前方，神情冷漠，她沒有說話，身後有什麽發芽生長，枝葉搖曳，花苞綻放，九九八十一朵金邊紅瓣的牡丹花，陡然消散在空中。

成毅還來不及施展術法，就被突然出現的藤曼綁住，藤曼上浮出一朵又一朵的重瓣牡丹花。

往事重現，成毅驀然下定決心，既然無意要與他同歸于盡，那整個神族也和他一起毀滅罷。

無意似有察覺，伸手一指，牡丹花驟然分化成無數彩色靈光，進入成毅身體。

成毅看到它們在丹田的靈源化成種子，吸取魔氣飛速生長，魔力的流逝讓他漸漸變老，最後，他看到金色的牡丹花成型，紫色的天雷降落。

——天帝鏡。

他帶着不甘咽下最後一口氣。

天雷來的不兇猛，草草劈完，就降下功德金光。

無意還在半空，低頭看向随着功德金光進入身體迅速恢複的謝白衣。

兩人的目光有一次相交。

伏魔陣還沒退去，殘留的傀儡在陣中化成靈魂在殿中飄蕩，随後飛向了不同的方向。

無意伸出一只手。

謝白衣看着向他伸來的手，目光落在無意的臉上，心裏不自覺的開始一點一點描摹她的面容，身影，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笑着說：“我們來賭一賭。”

他聽到自己說：“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