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圍的樹木最少有十米寬,每棵樹都挖了洞,洞口或多或少的擺着一些物品。
謝白衣看了片刻,發現這裏的人都還是以物易物,他記下位置,打算跟上去時,卻看到攤主擡起了頭,兩人對視,露出驚訝之色。
那攤主正是之前在原野上催促他離開的俊美青年,驚訝過後,青年像是沒看到他,又低下了頭。
謝白衣不由挑眉,沒一會兒,又見阿吳走過去,他連忙走上去。
阿吳抛下一塊玉珏:“左邊的紅石頭。”
青年盯着玉珏半響,擡頭審視地看向阿吳。
謝白衣注意到,他黝黑的眼瞳竟然微微泛紅,暗自一驚,這是入魔的征兆,不過片刻,青年猛地閉上眼睛,兩道血淚從眼角緩緩流下。
阿吳也不等他回應,拿起紅石頭遞給謝白衣,淡淡道:“走罷。”。
謝白衣愣住,他看着阿吳的背影,好久都沒回神,直到阿吳回頭看他,他才恍惚地跟上去。
青年的聲音傳入耳中:“既然走了,何必回來。”
謝白衣腳步一頓,沒有回答他。
拐了個彎,謝白衣看到兩個精靈站在路邊,看見他們回來,笑容更為燦爛,燦爛到謝白衣有些尴尬。
以至于他都沒發現,這條路上的樹要少很多,但也格外巨大。
巨樹上搭建着四五層高的樹屋,他們從樹洞進去,走過枝幹,來到最高處,中間是一塊空地,三面都有房屋,組成了一個小小的三合院。
兩個精靈把他們送到這裏就走了。
他們走了,謝白衣覺得松了口氣,這時打量周圍的阿吳回頭看向他,突然覺地無處落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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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劍修?”
謝白衣鎮定地點點頭,眼神有點飄,不知為何就是不敢看她。
阿吳若有所思,也沒有再問,只說道:“此界資源豐富,你有什麽急需的東西,可以去周圍找找。”她頓了片刻:“最好不要去市集上換。”
聽到這句話,謝白衣想到青年泛紅的眼眸,道:“他們?”他看向阿吳,但阿吳沒有回答,轉身離開了,轉身的瞬間,他隐約看到阿吳眼中閃過什麽。
阿吳關上門。
這方院子只剩下謝白衣站在外面,此間的木靈力極為活躍,只是站在外面,靈力不由自主地進入身體,近乎幹涸的丹田貪婪地吸收着。
原野不止太陽毒,連靈力都極為稀少,只有晚上的月華能補充一點,但謝白衣沒修過此類功法,無法補足丹田所需的靈力,若不是一路上有阿吳帶路,謝白衣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原野。
和原野山的桂樹不同,這裏的桂樹高入雲霄,筆直的樹幹晶瑩剔透,枝頭還有一點葉子,枝葉相交,毒辣的太陽光層層過濾,光源變幻,看久了目眩神離。
謝白衣沒有選擇閉上眼睛,神識如紗如網,輕易地穿入桂樹中,桂樹內部仿佛另一個空間,寬闊無邊,密密麻麻的冰晶安靜地懸浮在空中,他的神識一侵入,冰晶驀然旋轉,細微的力量彙聚在一起撲殺神識。
神識靈活地穿過冰晶之間的縫隙,向上而行,上方的冰晶繼續被觸動,下方的冰晶已經靜止。
阿吳從打坐中睜開眼睛,仿佛可以穿透木門,看到站在樹下的青年,眼裏閃過一絲笑意,輕輕道:“這回變聰明了。”
她說罷,也不打坐了,如今修行對她沒有任何意義,只能寧神靜氣,她想了想,拿起荷包翻了翻,找出一枚玉墜,摩挲片刻,微微出神。
神識行到一半,桂樹似乎被觸怒了,把神識狠狠反彈了回去,就像一條鞭子打在神識上,謝白衣痛地捂住頭,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睜開眼睛,才發現周圍暗了下來。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那人一身白衣,緩緩而來,謝白衣恍惚之中,還以為看到了那夜的女子,直到白衣女子走近,方看清是阿吳。
阿吳遞給他一枚玉墜:“戴上它你就能聽懂此地的語言。”
謝白衣确實需要這個東西,一路行來,他也不知道受了阿吳的多少恩惠,這枚玉墜輕若無物,謝白衣拿在手上卻覺得重極了,他鄭重道:“多謝。以後如有差遣,赴——”
阿吳的輕笑聲打斷了他的話:“那我讓你殺人?”
人,自然是不能殺的,修者不能傷凡人。這是天道之下的鐵律。
謝白衣啞然。
阿吳擺手:“不早了,早點睡吧。”
謝白衣握住玉墜,看着阿吳離開,到底沒問出心裏的疑惑。
周圍安靜的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的頗為惱人,就像謝白衣此刻腦海中不時閃過的念頭,阿吳這般照顧他,是不是也有所求?修仙之人,活的久了,再多的良善也被時光消弭。
謝白衣活的不長不久,仙人看他還是個童子,在小修士眼裏則是前輩,這不長不短的一萬年,也許因為師門庇佑,或者是平順的修仙路,仍舊保持着對弱者的些微憐憫護佑之心,但心腸也被打磨的冷硬。
第一個磨刀石便是月夜下的白衣女子,謝白衣閉上眼睛,時至如今,他也記不清自己為什麽執着修仙,但他記得,那女子拿走了他的東西。
他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也許就是他庫房中貴重但毫無用處的寶物,平時記不起來,一旦有人奪走,重要程度立即上升,那女子拿走的也許不僅僅是普通的寶物,否則他不至于念念不忘。
他的心裏的聲音告訴他,一定要尋回那件東西。
又想到這些事,謝白衣煩的睜開眼睛,耳邊還有咚咚聲,肯定是這副身體的錯,不然他怎麽會變得這麽多疑。謝白衣左思右想,下了結論。
深夜。
翻轉一晚上還是沒睡着的謝白衣終于放棄,打算起來打坐靜心,睜開眼睛對上一雙紅瞳。
還讓不讓人睡了,謝白衣腹诽。
紅瞳的主人嘲諷道:“多久不見,你的對周圍的警惕一點都沒了。”
“你站在這裏一聲不吭的,我還以你要站一晚上。”謝白衣起身:“有什麽事早點說。”
紅瞳的主人微怔:“你變了很多。”
謝白衣打了個哈欠:“生死關頭走一遭,你也會變。”說着擡頭看向他,黑衣黑帽,活像個巫師,一看就不是好人。
那人擡起頭,揭下帽子,露出俊美的面容,眼睛也恢複成黑色。
謝白衣眼神一閃,趕人道:“沒事就滾。”
青年也不生氣,只淡淡道:“你今天不該過來的。老祖看到你了,讓你回去複命。”
謝白衣第二次聽到老祖這個詞了。
青年繼續道:“你身上還有老祖下的蠱,本來早該發作,丹田爆裂而死,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麽法子壓制它。”
謝白衣立刻想到原野上水火靈力逆轉,總算找到了原因,只是什麽蠱這麽厲害,還能控制住修仙之人。
“但你想活下去,最好去見老祖,這蠱越是壓制爆發的越是厲害。”青年看向謝白衣:“你新主人也救不了你。”
新主人,他說的是阿吳。謝白衣看青年的眼神逐漸詭異,最後道:“你走吧。”
青年雖然覺地謝白衣的顏色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聞言詫異:“你不想活了?”
謝白衣瞧着青年不可置信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明知道不會有解藥,還跑過去受人控制?老祖看來很忌諱我現在的——主人”謝白衣別扭地停了一下:“我不去他也拿我沒轍罷。”
青年沉默片刻,知道自己無法說服謝白衣跟自己走,又戴上帽子,身形漸漸隐去。
他離去片刻之後,謝白衣立即打坐,神識在體內搜尋許久,都沒找到青年所說的蠱,他納悶的走出門,天光已亮,阿吳正站在空地上。
她拿着一個小小的花盆,盆裏栽種的一株花,花苞有些眼熟。
謝白衣打量半響,終于想起這是阿吳給精靈的花苞,疑惑道:“這花?”
阿吳塞給他:“給你,好好養。”
謝白衣抱住花盆一臉迷茫,花苞有些沮喪的垂下來,然後啪啦打到謝白衣臉上,謝白衣差點想把它扔了。
阿吳道:“這是元靈。”
謝白衣保持着扔花的動作,詫異地回頭看向阿吳:“元靈?”他不知道精靈是什麽,但元靈卻聽說過的,傳聞中,吃了它能立地飛升,誇張是誇張了,主要用途是能在體內構造出一個靈根,這一個作用就足夠引起腥風血雨了。
修者又不是生來無牽無挂,親人,弟子,總有需要用它的人,不過元靈向來只在傳聞中,幾乎從未現世。
阿吳點頭:“好好養,元靈是精靈的前身,他們對它很重視。”她說到最後,刻意加重了語氣,還看了謝白衣一眼。
謝白衣默默抱回來,拉着花苞不讓它動:“既然這麽重要,為什麽又送過來?”
阿吳淡淡道:“他們不能讓元靈開花。”
謝白衣不解。
阿吳卻不再解釋了,她招招手,木靈力急劇彙聚壓縮成一個圓球,圓球落到花苞身旁邊,花苞掙紮出謝白衣的手,花苞開合,像張開的大嘴,把它一口吞下,然後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這樣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