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白衣

第12章

祠堂處天雷陣陣。

謝白衣這裏卻是一片寧靜。

或者說，只有天雷落下的範圍只在祠堂。

真實果生長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芽葉伸展，枝幹蜿蜒，曲折遒勁似紅梅，光滑內斂，如不是親眼目睹它的變化，只會以為這是長相奇異的普通樹木罷。而它越長，周圍便往上升。

林阿婆家的的院子離他們越來越遠，本就人煙渺渺的村落，竟然漸漸虛化，到了最後，竟然變成廢墟，西邊墳墓一個挨着一個，瑟瑟寒風，落葉飄黃。

也不知為何，這廢墟沒有任何樹木，只有斷壁殘垣表明這曾經有人居住。

狐貍抱住謝白衣的袖子，戰戰兢兢地看着下方，又化成了拳頭大小，竄到謝白衣肩頭。

謝白衣抱着昏睡的木頭，他的視線範圍內，只有三個東西，一是真實果，一是懸在真實果旁邊的真言書，還有狐貍。

狐貍變得小小的，它的尾巴一甩一甩，尾巴尖的絨毛打在他脖頸上，引起一陣癢意。

謝白衣有些無語，天雷又打不到他，它怕什麽。

他把木頭放下。

狐貍毛都炸起來了，警惕地看着他：“你去哪？”

謝白衣抓住它的脖子，把他拎到木頭身邊：“看好他，我去找林阿婆。”

狐貍放松下來：“這村子裏哪裏還有活人。”說着睨了一眼謝白衣，陰陽怪氣：“不愧是修仙者。”

謝白衣沒理他。

真實果周圍雖然有結界，卻并沒有阻止謝白衣離開。

狐貍看着他離開，忽然想起這人看不見，那他是沒看到這裏早已荒廢，只不過是異寶的靈力和山村奇異的環境構建成的幻境？

它抓着土地，有些焦躁的走來走去。

謝白衣一落地，周圍的景象忽然變了。

林阿婆的四合院仍舊矗立原地，周圍林木橫生，在往外，人煙袅袅，一派恬靜的鄉村桃源。

謝白衣走出大門，時不時碰到人和他打招呼，這會兒，他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天雷威力巨大，就算天雷只落在祠堂上，但餘威下，連修者都需要靈寶護身，普通凡人不可能在天雷之下完好無損。

謝白衣想不明白也不再想，握着青鸾，青鸾的神力在他周圍結了一個結界，隔絕了天雷的傷害，謝白衣朝祠堂走去。

這一路上的人越來越多。

謝白衣敏銳的察覺到外面探測過來的神識，被青鸾狠狠打了回去，時不時聽到一兩聲嘶叫。

外面有人。

“你往哪去？”

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謝白衣眯了眯眼睛。

“不許再往前走了。”

青鸾驀然飛起，轟開一顆大樹，少年從樹上跳出來，委屈道：“你為什麽打我？”

青鸾回到了謝白衣手上，他望着聲音來處的白雲，道：“不知仙人來此為何？”

這個看起來頗為年輕少年已然是個仙人，聞言卻撓頭道：“你說話怎麽和外面的人一樣。”

謝白衣眉眼微動：“我自小長于外界。”隐隐猜到這個少年是神族後裔。

少年聞言恍然大悟，竟然一點也不懷疑謝白衣的話，說道：“我說呢，我是雲衛，你叫什麽名字？”

“謝白衣。”

“奇怪的名字。”雲衛嘟哝一聲，看着謝白衣又往前，連忙攔住他道：“別走了，那裏有天劫。”

謝白衣偏頭道：“我要救人。”

雲衛誤以為謝白衣要救的是同伴，震驚道：“你們這些小崽子什麽地方都敢跑？”

謝白衣知道他誤會了，解釋道：“村裏有一個阿婆收留了我，她去祠堂了。”

這些年來，天命城的新生兒越發的少了，以至于每一個幼崽都被父母寵的驕橫跋扈，不知天高地厚，謝白衣在如此境地下竟然還想去救一個凡人，雲衛對謝白衣的好感蹭蹭往上升。

雲衛笑道：“這是鬼村，除了幾個誤入的修士，沒有活人。她死了也是解脫，天雷之後，困于此地的鬼魂都可以去投胎了。”

謝白衣微怔：“鬼村？”

雲衛道：“是啊，一看你就沒好好上課——”他說着又閉上嘴巴，奇鬼異事原是幼年的課程，他觀謝白衣骨齡已有千餘，想來回到族中不久，應當沒上過這門課。

想到這裏，雲衛拍了拍謝白衣：“回去後好好補課，你說你也是，天命城不缺資源，你跟來幹嘛？找死啊？”

謝白衣抿着唇，緊緊握住青鸾，他的直覺告訴他，林阿婆還沒死。

雲衛看着祠堂，皺皺眉頭，轉頭對謝白衣道：“我帶你出去。”話音才落。

一道黑影抓着謝白衣在雲衛沒反應過來時，沖進了祠堂。

雲衛大怒，旋即追了過去，到了祠堂近處，被什麽東西彈了出去。

祠堂內側，黑影一人高大小，九條尾巴中有一條卷着一個孩童，正是狐貍。

它吐出一口黑煙，狐貍進來時被天雷打中，現在不用化魔全身也是黑的，柔軟的毛變成刺猬：“你的仇人還挺多。”

謝白衣道：“多謝。”并沒有解釋雲衛不是他的仇人，這只狐貍的認知有些奇怪。

狐貍哀怨地瞪向謝白衣，它也不想救他，但真言書給他們綁定的契約太狠了，謝白衣死了，他活不了，他死了，謝白衣啥事沒有。

這眼神謝白衣自然沒接收到。

他察覺到傳送陣啓動的波動，問道：“前面是誰？”

狐貍瞅了一眼：“一個仙人，帶着兩個巫女走了。巫女是林蘭，仙人是趙大。”說着震驚道：“趙大是仙人？那他不是鬼村的人。”

謝白衣道：“你知道這是鬼村。”

狐貍覺察到謝白衣問話裏的殺氣，奇怪道：“你沖我兇什麽？我也是剛剛知道的。”它一點也不怕謝白衣殺他：“你來救林阿婆，我想到你眼睛看不見，就跟過來了。”

謝白衣确實動了殺心，鬼村不是一夜之間能形成的，這裏毫無怨氣，卻有魔氣，狐貍天性狡詐，謝白衣雖然喜歡狐貍的皮毛，卻對他懷有警惕之心。

聽到他的話，謝白衣有所松動，自然不是因為他信了狐貍的話，而是他看到了巫族的結界，這巫族結界是在扮成白少爺的仙人魂飛魄散後啓動的，擋住了天雷。

狐貍能自由出入巫族結界，那魔氣想來與他并無幹系。就連雲衛都被這結界阻擋在外面。

謝白衣沉思半響，對狐貍道：“是我多慮了。”

狐貍鄙夷地哼了一聲，尾巴一甩：“小鬼給你。”

謝白衣接住被狐貍甩過來的木頭，這一來一回，一冊書從木頭身上滾了下來，落在地上，狐貍定睛一看，正是真言書。

狐貍發現謝白衣并沒有發現，轉轉眼珠，尾巴悄悄挪過去，碰到書冊時，真言書驀然放出金光，狐貍惱怒，用力一甩。

真言書砰的一聲掉在靈牌前面。

謝白衣無奈道：“消氣了？”

狐貍無辜道：“它自己飛過去的。”

謝白衣雖然看不到，但那雙眼原就清冷，乍然看去如同正常人一般，然而再仔細一看，卻覺得荒蕪至極。

縱然知道謝白衣是無意的，狐貍被盯了一會兒，坐不住了，嘟囔道：“別看了，我去拿過來。”

謝白衣驚訝地挑眉，沒想到狐貍這麽乖覺，他卻不知道狐貍是因為被盯得不自在才去的。

狐貍拿起真言書，看到前面的靈牌，忽然怔住，喃喃道：“愛子林氏言，媳林氏阿錦，這是林言和阿錦的靈牌？”

一聲輕嘆響起，似在耳邊低語，又仿佛從遙遠的時空中傳來。

真言書從狐貍手上飛了出來，懸在上方，變得巨大。

書頁憑空而生，迅速翻動。

先是一個成了廢墟的村落，狐貍一看，便知道這是鬼村，和它之前看見的一摸一樣。

然後有人從外面而來，影像漸漸清晰，是一個老婦人，她身邊跟着一只白色的九尾狐，九尾狐肚子稍稍鼓起，顯然已經有了身孕。

老婦人的聲音從書頁裏傳來出來：“阿錦，我們回家了。”九尾狐依戀地蹭了蹭老夫人的手。

然後老婦人全身化作參天大樹。

再然後，九尾狐産下一只紅毛狐貍，把它封印在樹心，自己化為飛灰消散。

畫面到此為止，真言書又變成原來的大小，回到木頭身上。

狐貍喃喃道：“那是什麽？”

就在這時，祠堂轟然倒塌，顯出了一顆參天大樹，枝葉已然泛黃，唯有一根綠色的枝幹上，懸着一顆青色的果子，風一吹，果子掉下來，落在了謝白衣的手上。

謝白衣接住這枚果子，眼前的黑暗陡然散去，天光重現，遠遠便看到幾個衣着怪異的人向這裏而來，一道光柱忽然出現，籠罩住謝白衣和狐貍，帶着二人離開。

“跑了。”大漢失望道。

“結緣果自選主人，那兩個人跑了也就跑了。”

有人附和道：“仙尊說的對，我們還是去看着真言果，莫要讓人搶了先機。”

其他人聞言，頗為贊同，随後一行人離開此地。

雲衛抱着木頭目視他們遠去，回頭看到枯敗的大樹，正擔心謝白衣，沒一會兒聽到珠玉相擊之聲，轉過身來。

只見白衣女子緩緩而來，赤足下烈焰紅蓮相繼盛開。

雲衛深深一禮：“大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