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她喝了藥(一更)
蕭淩安幽深的目光緩緩掃過躊躇的太醫, 微微挑起眼尾朝着他和安公公使了個眼色,二人立即會意地行禮退下,只留下沈如霜和他二人留在空曠的寝殿內。
“陛下, 給我......避子湯......”
沈如霜方才起身的動作實在太大,軀體上原本的酸軟混雜着月信之期的疼痛一齊襲來, 逼得她抽了一口氣又倒回床榻上,臉色蒼白虛弱地喘息着,攥緊了蕭淩安的袖口不肯放手,生怕他不肯給避子湯又甩手離開。
“霜兒, 你執意要如此嗎?”
蕭淩安俊秀的面容無奈地沉下來,眸光中閃過糾結與掙紮,仿佛在等着沈如霜能夠退步放棄, 但是無論等了多久她都不肯放手,疼得冷汗打濕了額角的碎發也依然用盡力氣攥着他的衣袖,露在被褥之外的手臂被凍得發顫。
“好好好,朕都應你。”蕭淩安終究是拗不過沈如霜, 心疼地将她的手臂放下塞在厚實的被褥之中,又細心地為她掖好每一個漏風的角落,确保暖和舒适後才起身替她擦拭着額角的冷汗,柔聲道:
“朕現在就讓太醫去給你煎藥, 你好好躺着不要再亂動。”
沈如霜正是意識朦胧之際,只能模糊地看見蕭淩安的面容唇角帶笑, 聽到他終于應下後驟然間松了口氣, 捏緊衣角的手指無力地松開了,放心地垂落在身側, 輕輕點了點頭後就支撐不住地側過頭閉目養神, 不一會兒就昏睡過去。
蕭淩安靜靜守在沈如霜的床前, 一直等到她的呼吸逐漸均勻安穩的時候才試探着伸出修長的手指,緩緩撫摸着她柔滑細膩的臉頰,如同呵護珍寶般愛憐地捧在掌心,許久都不舍得放開。
直到玉竹不放心地蹑手蹑腳進來打探情況,蕭淩安才悄然起身離開,低聲囑咐她要好生照顧好霜兒。
蕭淩安從寝殿打開的門縫中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并未立即坐馬車回到養心殿,而是一轉頭朝着離這兒不遠的一間暖閣走去。
剛一推門,就看見安公公帶着李太醫在這裏等候多時,行禮之後紛紛正襟危坐着,皆是隐約感覺到蕭淩安還有別的心思,等着他開口吩咐。
“李太醫,你從太後進宮那時起就一直在宮中,可知道若是霜兒現在喝了那碗避子湯,會對身子有多大的損害?”蕭淩安冷靜地瞥了李太醫一眼,想到他方才支支吾吾的神色,微微點頭寬慰道:
“現在沒有外人,皇後也不會聽到,你但說無妨。”
有了他這句話,李太醫緊張的神色緩和許多,穩住心神恭敬地朝着蕭淩安低頭道:
“皇後娘娘天生體質嬌弱,又曾經生育過小皇子,雖然保養得極好但終究不比宮中,需要好好調養才行,而避子湯此等陰寒之物本就不可多用,恰逢月信之期就更應避而遠之,若是強行服用會傷及根本,輕則痛不欲生月信紊亂,重責興許以後都不能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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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醫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幾乎微弱得聽不清楚,埋着頭偷瞄着蕭淩安的神色,果不其然看見其陰沉的臉色中帶着擔憂,為難地用指節揉着緊鎖的眉心,趕忙又惴惴不安地補充道:
“但是這些都是不幸之下才會有的狀況,皇後娘娘若是這些日子都在好好滋補身子,實在放心不下才難得在月信之期喝些避子湯倒也無妨,微臣盡力多用些溫和的藥方來中和猛烈的藥性。”
這話的安慰之意已經頗為明顯,盡管也确實是可行之計,但蕭淩安還是煩悶愁苦地搖頭否決,唇角的笑意酸澀又無奈。
如果霜兒在喝太醫院給的避子湯之前未曾偷偷亂吃藥,且一直按照醫囑在吃各類補藥,興許李太醫說的這個法子還可以試一試,但是她偏偏固執地以性命相逼,上回的損傷還未完全恢複,又如何承受得起再一次的傷害呢?
其他的事情他都不在乎,他只要霜兒身體平安康健。
蕭淩安劍眉微挑,微微擡起下颌示意李太醫靠近些說話,隔着簾幕在他耳邊輕聲示意着。
竹簾遮蔽着三人的身影,也未曾聽到什麽聲音,只見李太醫臉色一僵,愣了片刻才撫着花白的胡須點頭,一聲無奈的嘆息散落夜色之中。
鳳儀宮內幽暗靜谧,幾乎所有的燭火都熄滅了,只留着一盞堪堪照亮前路,剛添上的炭火燒得極為暖和,甚至穿着一層單衣都會沁出薄汗,層層疊疊的帷幔之後安睡着一個身影,玉竹有些倦怠地趴在床邊打盹,上下眼皮不停糾纏。
姚念雪聽聞沈如霜身上不好便蹑手蹑腳地走了進來,手中拿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小布袋,見狀後輕輕拍了拍玉竹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先下去歇息,讓她守着沈如霜就好。
“唔......”玉竹被她驚着了,驀然間發出一聲輕呼,讓一直安然淺眠的沈如霜也睜開了眼睛,趕忙跪下賠罪道:
“娘娘恕罪,是奴婢一時疏忽......”
沈如霜身上本就不舒服,睡着了也是擔驚受怕地不好受,緩緩搖了搖頭就讓玉竹起身,好奇地望着姚念雪手中的小布袋。
“啓禀娘娘,我聽聞娘娘難處,這兒有個法子興許能夠緩解,所以特意來給娘娘試試。”姚念雪關切地靠近沈如霜地床榻邊,打開手中的小布袋放在她眼前,溫柔誠懇地笑道:
“還未被接回姚家的時候,我的祖父是個游醫,祖母也時常當接生穩婆,家中傳下來一個可以緩和月信疼痛的偏方,記得幼時阿娘身上不好的時候就會用,我去年初來月信時也用過,還算有些效用。”
“等等,你這偏方不會傷到娘娘吧?會不會有別的害處損傷娘娘鳳體?”玉竹率先警惕地扒拉着姚念雪手中的藥材,頗有戒心地斜睨着她。
姚念雪也不生氣,知曉她是忠心耿耿護主心切,愈發真誠地解釋道:
“這些藥材都是溫和暖宮的,配在一起用熱水泡開,再緩緩擦洗身子就會好受許多,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讓太醫院的各位太醫都來瞧一瞧,或者不用亦是無妨。”
沈如霜辨別不出這些藥材都是些什麽,黑黝黝的滿滿一小袋,不過聞着清香四溢,倒不像湯藥那般苦澀,瞧着姚念雪不像是在信口胡說,此時又疼得渾身是汗,于是就放寬了心想要試一試。
玉竹也不好再說些什麽,親自監督着姚念雪燒水和沖洗藥材,再熟練地将它們在熱水中均勻泡開,過了半個時辰才端着一盆彌散着草藥香的水進了寝殿。
姚念雪知道自己來的唐突,不比玉竹和沈如霜十餘年的情分,知趣地放下熱水就退了出去。
沈如霜在玉竹的攙扶下起身,任由着溫和舒緩的水流從哪軀體上流淌而下,慢慢覺得有一股暖意從軀體蔓延到四肢,漸漸連小腹也感受到溫暖,擦拭幹淨後再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衫,躺下後竟是真的比方才好受許多,起碼能順暢地喘息和說話,還能微微笑着讓玉竹別忘了賞賜姚念雪。
玉竹應聲退下,只是剛剛打開殿門就和蕭淩安撞了個正着,驚懼地倒吸一口涼氣拉着姚念雪跪在一旁,生怕她一露面又惹得蕭淩安不悅。
不過蕭淩安現在一心只有沈如霜,并未注意到角落裏還有兩個人,靴底跨過門檻就徑直來到床榻邊,俯身關心地覆上沈如霜的臉頰問道:
“臉色看起來比方才好些了,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朕讓他們給你備下。”
沈如霜瞥見蕭淩安的面容就變了臉色,冷冷地側過頭不願意多看他一眼,疏離的目光落在一旁空蕩蕩的枕席之上,聲音堅定道:
“陛下來這裏做什麽,我也不能再陪着陛下,問這麽多還不如快些給我避子湯,除了這個沒什麽想要的。”
蕭淩安原本還帶着一絲期望的目光黯淡下來,只是這回并未再反駁沈如霜的意願,也沒有臉色森冷否決,而是如從前一樣依舊揚着嘴角,聲音溫柔又關切道:
“朕都知道,方才也已經答應你了,現在特意給你送來。”
說罷,蕭淩安親手将一碗湯藥端到了沈如霜的面前,濃烈的藥味在帷幔間彌散。
沈如霜這才來了些精神,不再和蕭淩安糾纏計較,撐着床沿艱難地直起身子,靠着厚實的軟墊接過藥碗輕輕吹了吹,一想到曾經的苦澀就皺起了眉頭,不過很快就悶頭灌了下去。
藥汁順着她的嘴角溢出些許,滑落在衣衫和被褥之上,但是沈如霜并未在乎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只想快些将湯藥一飲而盡,險些嗆咳地喘不上氣,拍着心口将藥碗丢到蕭淩安的手中,擦拭着唇角道:
“這回的湯藥似乎沒有從前那麽苦了。”
“朕知道霜兒怕苦,刻意讓他們煎藥的時候放了蜜糖,若是霜兒覺得這樣更好,朕讓他們以後都放。”蕭淩安意味深長的笑了,唇角的笑意溫柔寵溺。
沈如霜奇怪地望着他,總覺得蕭淩安今日平靜得反常,對她也格外的好,不過她想着這也不算壞事,他的脾性誰能摸得清呢?
“陛下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沈如霜淺淺應聲,在藥性之下有了些許睡意,蓋好被褥後再次進入了夢鄉。
作者有話說:
二更大概還是在一點哦~
嘿嘿,雖然我的國慶只放假三天,但是這個周末我又放假了!旋轉跳躍繼續萬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