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逼他發瘋(二更)
此話一出, 所有人都在剎那間怔住,空氣沉寂得駭人。
蕭淩安靠近沈如霜的腳步一頓,驀然轉過頭将目光刺向陳鹿歸和窩在他懷中的阿淮, 眸中的陰鸷和狠厲蓋過了愠怒,仿佛要将眼前之人千刀萬剮才足以洩憤, 上挑的鳳眸染上了猩紅之色,咬牙閃身到他們面前。
他一把将孩子從陳鹿歸的懷中拽出來,力道因為憤恨而沒有輕重,在阿淮白嫩的胳膊上留下一道紅痕, 疼得他哭聲愈發響亮委屈,抗拒地掙紮着蕭淩安的雙手,将他當做惡人般用稚嫩的腿腳又踢又打。
這點力道在蕭淩安身上自然算不得什麽, 但阿淮的哭鬧讓他本就煩悶的心情更為躁動,孩子鞋底的灰塵也不管不顧地盡數蹭在他身上,惹得他極為不悅,狠狠地用雙手禁锢住他的四肢, 無論他如何叫喚都不肯放手。
阿淮從小被沈如霜和陳鹿歸捧在手心裏長大,街坊鄰居無人不喜歡他,所以看似乖巧可愛實則性子傲得很,怎麽可能受得了這樣的束縛和委屈?當即就什麽也顧不上地瞪了蕭淩安一眼, 朝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毫不猶豫地咬了下去。
他的牙齒又細又小,但是心裏那股子氣性上來後只剩下對蕭淩安的憤恨, 咬下去時用上了吃奶的力氣, 甚至牙根微微松動了都不肯松口,一直到蕭淩安吃痛地松了手, 腿腳恢複自由後才憤憤不平地又啃了幾下才松開。
蕭淩安倒吸了一口涼氣, 手指被咬出兩道清晰的紅痕, 有些地方的皮肉已經被尖牙劃破,正往外緩慢地滲出血珠,痛感遲鈍地從指尖傳來,連帶着心間的火氣也一下子竄到了最高處。
他登基後震懾朝野,如今無人能動他分毫,未曾想讓他受傷流血的竟是親生兒子,真不知是可悲還是可笑。
他眸中似是有兩團跳動的火焰,心口因氣憤快速而劇烈地起伏着,将傷口的鮮血随意蹭在唇上,再習以為常地用舌尖舔舐幹淨,感受着腥甜的氣息在唇齒間蔓延彌散,再沖擊着脆弱的喉管,慢慢朝着深處侵襲,帶着烈火擴散全身。
蕭淩安忍無可忍地看向阿淮,長臂一伸就将他拎着領子提到面前,瞥見了他帶着沾上血珠的尖牙更是氣極,揮起寬大有力的手掌就想打下去。
可阿淮并未像別的孩子般畏懼低頭,而是倔強又不甘心地昂着腦袋與蕭淩安四目相對,小臉蛋漲得通紅,圓溜溜的大眼睛還蓄滿了淚水,沿着方才的淚痕一路往下流淌,打濕了蕭淩安的衣袖。
望着這張與自己有六七分像的臉,蕭淩安忽的怔住了,揚起的手頓了片刻後終究放了下去。
他十幾年來閱人無數,再狡猾詭辯的老臣也逃不過他的眼睛,更何況是一個連兩歲都沒有的嬰孩。他一眼就從阿淮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恐懼,害怕他的手掌會落在他身上,也害怕他一怒之下毀滅所有。
但是這孩子就是不肯服軟,不願意像別的孩子一樣哭鬧撒嬌求他放過,寧可硬生生将這些苦痛都熬下去,也不願舍棄刻在骨子裏的那份孤傲。
這一點,蕭淩安覺得像極了曾經的自己。
幼時他時常受到皇兄們的欺辱,讓他向獵物一樣被他們毆打驅趕,若是行差踏錯一步就會被狠狠懲罰,逼着他認錯道歉。那時他寧可被打得鮮血淋漓,甚至連小腿的骨頭都碎裂,也不願意道一聲知錯,抹幹淨唇角的鮮血,仰起頭沖他們笑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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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終究是血脈相連,血濃于水,這是他的孩子,許多地方與他有着異曲同工的相似,讓他也一時下不去手,也不想親手摧毀親生骨肉的孤傲,稍稍緩和了愠怒後深吸一口氣,盡量壓抑着起伏的心口道:
“你叫誰爹爹?他與你哪有半分相似?朕才是你的父皇。”
阿淮見蕭淩安收斂了些,整個人也放松許多,但依舊眨巴着純澈靈動的雙眸凝視着他不說話,困惑不解地嘟起紅潤的小嘴巴,歪着腦袋細細打量蕭淩安一番,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肉乎乎的小手,終究聽不明白蕭淩安在說些什麽。
在他的認知裏,只有自打出生起就疼愛他的爹娘,娘親自然是這世上最好的人,爹爹也溫文爾雅很寵愛他,會給他做飯喂飯,會教他唱歌念詩,會帶他去看秋日紅楓,冬日落雪,而眼前這個男人雖然比爹爹更加俊美出挑,卻是個打傷爹爹推倒娘親的壞人,他不會喜歡一個壞人。
阿淮的小腦瓜轉悠了一圈還是無法理解蕭淩安所言,也不敢再靠近他半分,生怕他下一刻又禁锢自己的手腳,膽怯地朝着他點點頭又搖搖頭,轉頭就甜絲絲地沖着陳鹿歸笑,張開短小的雙臂道:
“爹爹,抱!”
蕭淩安的臉色瞬間沉了,連最後一絲耐心也被消磨殆盡,方才鋪天蓋地的怒意和陰狠決絕又翻湧而上,不可抑制地占據全部的理智,眸中的斷紋摻雜着鮮紅的血絲,心底鈍鈍的痛無時無刻都灼燒着他,幾乎将他逼瘋。
這是他的兒子,是将來的太子,竟然寧可認一個卑賤的書生也不願意認他。
就算他晚了一步,就算他沒有陪着孩子度過最初的一年,就算他沒有為孩子做過些什麽,難道就能說他錯了嗎?
這兩年他一直在為沈如霜的離去而傷心,好不容易走出來後又費盡心機處理朝政,将大梁恢複到從前的繁盛,得知沈如霜和孩子的下落後日夜兼程從京城趕過來,無論什麽危險都沒有在乎過。
他也想要早點趕到。
再說了,分明當年是沈如霜騙了他,一意孤行帶着孩子離開了他,他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實情,孩子憑什麽不願意認他呢?
真要算起來,錯的分明是他們,他沒有細細追究欺君之罪就已經是格外開恩了,沈如霜永遠屬于他自不必說,其他人若是不知好歹,他絕不會放過。
思及此,蕭淩安的愠怒之上更帶着幾分不甘和報複,狠厲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陳鹿歸的身上,仿佛要生生将他淩遲。
“陛下息怒,這都是無心之失......”陳鹿歸暗道不好,手忙腳亂地把阿淮從懷中推出去,逼着他站到蕭淩安身邊,一本正經道:
“這才是你父皇,快叫啊!”
阿淮再次懵懂地撓着腦袋,一時間不知道為何爹爹竟将他送給了壞人,以為陳鹿歸也不要他了,“哇”的一聲開了嗓,委屈巴巴地朝着沈如霜奔去。
“孩子不懂事,叫誰爹爹不都是大人教的?”蕭淩安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陳露谷,看着他像一條狗一樣趴在他腳邊求情和讨好,又狠狠地一腳朝着他心窩踹去,怒氣比方才更盛。
這樣一個貪婪自私,窩囊沒骨氣的男人,竟然也配被他的孩子叫爹爹?沈如霜寧願和這樣一個人渣拜天地,也不願意留在他身邊?
陳鹿歸吃痛地倒在地上,疼得蜷縮起身子起不來身,連連喊着讓蕭淩安放過他,聽得阿淮哭得更傷心了,想上去護着陳鹿歸卻被沈如霜攔住。
蕭淩安還是不肯罷休,心中的憤恨和邪氣被壓抑太久,在這一瞬間絲毫不想克制地爆發出來,當即就奪過身旁影衛的利劍和腰間的瓷瓶,将瓶中加過鹽的辣椒水盡數倒在劍身上。
快得沒影的鋒芒直指陳鹿歸而去,“唰”的一聲利落刺入皮肉中,甚至還能隐約聽見熱辣的水流滲入骨肉的“滋滋”聲,血水伴着慘叫一同噴發而出,有些濺在了蕭淩安漢白玉般一塵不染的面容上,讓瘋狂的神色多了幾分妖冶,仿佛暫時失去心智的惡魔。
陳鹿歸捂着紮入利劍的肩膀嚎叫不止,但是他越是掙紮,劍鋒就刺入得越深,将他的整個肩膀都硬生生貫穿了,冰冷的鐵劍摩擦過他脆弱的骨骼,将半邊的經脈全部挑斷,鮮血染紅了半邊衣袖,還順着指尖滴落在地面上。
但是這還不夠。
蕭淩安似乎在他一聲比一聲虛弱痛苦的叫喊聲中發現了樂趣,唇角揚起惡劣玩味的笑意,如同中元節開放的鮮紅彼岸花,稍稍用力就翻轉了手腕,将陳鹿歸肩膀上那塊軟肉毫不留情地削去,仿佛他手下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具會動的人偶,手起劍落沒有任何猶豫。
森森白骨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陳鹿歸不可置信地看着血肉模糊的手臂,已經沒有力氣和知覺再去感受疼痛,只覺得渾身的精氣都在慢慢地流逝,驚恐地瞪大了雙眸望着蕭淩安,長大的嘴巴瀕死的魚兒般一張一合說不出話。
冰冷的地面都被鮮血捂得有幾分溫度,陳鹿歸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倒在了血泊之中,血液将他剩下的半邊衣衫也一點一點染紅。
蕭淩安頗為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眸中閃過幾分心悅和得意,靴底踏過陳鹿歸軟爛的肩膀和碎肉,徑直朝着沈如霜走去。
他臉上的鮮血還未擦拭幹淨,落在玉白的肌膚上如同開在雪地上的朵朵梅花,豔麗妖冶卻催人性命,帶着血腥氣的手指劃過沈如霜的臉頰,狠狠挑起她的下颌,笑容如春風般溫熙和煦,道:
“霜兒,你讓朕好找。”
作者有話說:
我來了我來了,很抱歉讓大家等這麽晚,留評論系統發紅包麽麽~
文案中陳鹿歸斷臂情節不在這裏,另有原因後面揭曉哦~
感謝在2022-09-22 22:03:07~2022-09-23 01:03: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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